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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学] 《君应有语》—我与展昭交错时空之恋上部

《君应有语》—我与展昭交错时空之恋上部

第一章 误入宫禁,教有凤来仪

     二000千禧龙年,我满了二十周岁,根据世代相传的警幻门门规,我获得梦寐以求的一次穿越时空、自由旅行的机会!当然这只限于回溯过去,而无法超越未来,我早就心喜过望,身为二十世纪的现代女孩,却一直对古代事物津津乐道痴迷异常,说来真是一场缘法了!
    这是个月满之夜,明月、焚香、神珠,再加上奶奶本身的超能力,一切俱备,奶奶早就对我讲了种种禁忌,我的心狂跳不已,回到古代那是一种多少美妙的事情啊,我马上就能体会到了!
    子夜时分,当圆月寒光终于照射到那颗千年灵珠时,发出的五彩耀眼光芒笼罩住我,我正襟危住,跟着便快速的旋转起来,一点点身影越来越朦胧模糊,直至消失不见,耳中隐隐听到奶奶的叮咛:“贝儿,一切保重,一定要记住我所说的话!”
   
     应该是宋仁宗年间。
     我正坐在最低的云层上,俯视那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宫廷建筑,心里想着:“皇帝真会享福,住这么大这么美的地方”,盘算着是否要下去走一遭?!
    “啊哟”突然一个不名飞行物撞上我的额头,又狠又急,真是疼痛难忍眼冒金星,不觉惊惶失措,更要糟的是我的身体已完全成下坠式。我一面大呼:“出师不利”,一面整个人以狗吃屎之姿落于酥软的草地上。从高空下坠的感觉不是很好,庆幸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是洪福齐天了!
    我自嘲几句,眼睛迅速四周扫描,还好没人看到我的惨状!不过当接触到不远处那还在溜溜转动的彩球时,气便不打一处来,罪魁祸首就是它啊!我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首先要做的是把讨厌的彩球踢得越远越好,至于还会不会有另一个飞人出现,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我分明听到嗤的一声笑,接着便有个清脆甜美的声音问道:“喂,你是什么人?”来自背后,我一转身便看到这个人:是个女孩年纪应该比我小,衣着华丽(就像电视上见过的那些又重又厚的宫廷服饰),满头秀发上随处可见晶光闪闪的饰物,我不由得替她担心纤弱的身子快捱不住了。然那张瓜子脸上翘得高高的鼻子,宽阔的上额带着股不容侵犯的傲岸,眼光明亮,有抹毫不掩饰的好奇。

    是的,好奇!因为我的狼狈,因为我的另类。我的脸有点热应该是变红了,当然这多没面子啊!立即努力吸口气,把怒气转移到彩球上,大声问道:“那球是你踢的吗?真臭!”
     那女孩有片刻的震惊,眉宇间笼了一层薄怒,那撅着的嘴角却揉和了一种顽皮和天真的意味,她也大声道:“你敢骂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临了她还加上一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她试图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却被我嗤之以鼻,我懒得回答只用手指了指头顶,她瞪大眼睛道:“你是从天上下来的?嘻嘻,你可不像神仙哟!”说到这里竟指着我的鼻子哈哈大笑,似乎我的鼻子上突然长出一朵花来。
    我被她笑得头皮发毛,好像在她眼里我成了怪物,我气道:“有什么好笑,再笑你头上那些东西都要掉下来啦!”她继续笑着,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哼了一声抬足便走,暗骂:“真倒霉,居然遇到个疯子!”她伸手拉住我的背包,口气转软道:“你别走,陪我玩吧。我不笑了,不过你这个可真怪,不过我喜欢!”
    话一出口我大吃一惊,心想:“莫非这么个古代佳人,有断袖之癖?”我盯着她看,听她悠悠地道:“如果她们有你一半有趣,这许多年来我便不会这么寂寞了。”听她如此说,我有点不忍心了,正想问她们是谁?却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来,还夹杂着呼声:“公主,公主,您在哪?快出来,别和奴才们开玩笑。”

    “公主?”我一时怔在当地,那女孩急忙道:“不好,她们来了,快躲起来。”不及细想她的身份,只知道不能让人把我当成怪物,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往身周的草丛里钻。她轻声道:“球,球”,看样子那是她的心爱之物,为了表示大度,只得抛弃恩怨拣了球交给她了,得到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肚里的气完全消了。
    很快一群人奔至,瞧打扮该是些宫女和太监。一个太监道:“方才明明听到这边有声响的。”“是公主吗?”“怕是风吹的吧!”几个宫女气喘吁吁,脸上难掩焦急之态,她们讨论了一阵,分别朝几个不同方向而去。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浑不知身旁的少女已是笑得花枝乱颤,不住口地道:“她们笨死啦,这样都找不到我,可真有趣极了!”
    我傻眼了,把她从头看到脚,吃吃地问:“公主,你是公主?”她昂起头高傲的道:“可不是吗!告诉你吧,这里是皇宫,而我呢,就是当今天子的御妹,沁霞公主--赵灵。”
    我开始有点吃惊,没想到来到古代认识的第一个人会是公主?不过还是欣喜占了大半,古往今来敢对着公主大呼小叫的只怕我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里指的是平民,当然除了太后皇帝等少数人外。
    赵灵奇怪于我的神色自若,摸不透我的心思,忍不住道:“你早知道我的身份?”我吹嘘道:“当然,你给我第一眼的感觉就是高贵!试想有哪个宫女敢在皇宫里乱踢球的?!”还有半句:“踢到人还能这么大声呼喝的”咽下去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赵灵公主眉开眼笑的赞道:“你倒挺聪明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贝儿,宝贝的贝?你是哪个灵?”我笑答。赵灵想了会道:“贝儿,这个名字挺好的”,我笑了笑,感觉到她的真心赞赏。“我的是灵巧的灵!”“你的人便像名字一样挺机灵的啊!”我边说边想:“刚来到宋代,就遇到公主,难道这就是缘份?”赵灵笑道:“是么,是父皇帮我取的。”
    她笑得时候鼻子微微皱起,梨涡隐现,样子既娇嗔又可爱,我渐渐被她的纯真吸引住了,浑忘了我们俩的身份,如果在现代她会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是现在毕竟是在古代,是在皇宫里,我有点浑然了,毕竟初来乍到,肯定会不太适应的。
    “怎么啦你,好像有心事?”赵灵还是很会观察人的。我摇摇头道:“没什么,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那些人找不到你倒大霉!”“倒什么霉?我看到她们就烦!”赵灵眉头蹙起很不奈的道。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这点我可比她成熟多了,我携起她的手道:“你是公主,生来就是被人服侍的,日子久了自然觉得烦,可她们并不是天生就要服侍人的,也许她们有的父母双亡孤若伶仃,有的骨肉分离不得相见,你实在该对她们好一点的,她们很可怜啊!”
    赵灵有片刻的沉默,疑惑地道:“为什么没人和我说过这些话?带大我的乳娘只叫我什么礼仪啦,规矩啦,什么主子奴才啦,连我亲娘都一直不在我身边,只有她们陪我玩,可又都什么让着我,不和我争甚至怕我,我便觉得无趣了。从小到大一直就没有一个可以玩可以闹可以谈的来的人!”

    我不免想到《鹿鼎记》里的康熙和韦小宝,相似的经历,相同的境遇,虽然高高在上,但如连一个真心对待谈得来的朋友都没有,是何等凄凉寂寞,没有快乐岂非连做人的意义都失去了!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呢?!我顿时满腔热血沸腾,大声道:“其实你缺少的是朋友!”赵灵眸中射出一丝兴奋,转瞬又黯淡了,低低道:“有谁肯做我的朋友呢?”“我啊!”我脱口而出。
    赵灵亦欢呼得跳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笑道:“好极啦。你不是这宫里的人,自然不用怕我,不怕我就能做我的朋友了!啊哈,贝儿,你是不是善财龙女下凡来的,我以后就不会这么无聊啦!”
    我挤眼道:“你见过龙女吗?”“和太后去拜观音时见过,就站在观音左边的那个,很可爱的!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可惜一年才一次!”赵灵先是讲的十分兴奋后来转为黯淡。“哦!”我无语,赵灵却顿时又高兴的把我又拉又拽,把我搞得七荤八晕,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挺得意开心的,瞧,我一不小心,就成了宋朝公主的朋友了!呵呵。

    其实公主有什么好?世人都说:“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这句话可不是盖的,如文成公主远嫁叶番骨肉分离,名义上是为国家民族牺牲小我,可又有谁明白她心中的苦楚?所幸她属于幸福一类。最惨的是明末的长平公主,被斩一臂削发为尼,此事例举不胜举,只说明一件事:天底下最黑暗最寂寞的是皇宫,一入候门深似海,一入宫门何止似海,更不要说是从未曾出过宫的人了!
    赵灵幸亦不幸,幸在一出生就是公主地位尊崇,可以衣食无忧;不幸在于她永远被公主的尊号压着,在狭小的空间内艰难的过着无自由无快乐的生活!她将来的结局会怎样呢?是政治的牺牲品,还是无爱的婚姻,还是权利与名誉的缔结者?人人都羡慕她的高高在上,又有谁了解她的苦楚与悲哀?也许她现在也还不以为然吧!
    啊,我不得不收回思绪,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怎么会为赵灵的婚事担心起来,谁叫她是我的朋友呢?!发现赵灵还在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应该去告诉太后和皇兄,求皇兄也封你做公主,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她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满脸都是欢喜之态。

    我赶紧制止她道:“你可不能去跟太后和皇帝说,尤其是你那个皇兄非但不会封我当公主,还会砍我的头,你不会想我死吧?”赵灵吓了一跳:“为什么皇兄要杀你?”我故意夸大其辞:“因为我擅入皇宫,也许你皇兄会把我当成刺客或者奸细,还会手下留情吗?你知道会有多严重吗?不但是我甚至我的亲朋好友凡是有点关系的都得牵连在内,你不会希望我有这样的结局吧!”
    “我皇兄人很好,不会这样乱杀人的,不过乱闯皇宫的确是要诛九族的”,她沉吟道:“你别担心有我保护你,你就藏在我的宫中,不会有人知道的,如果她们乱说话我就割了她们的舌头!”说到最后一句见我脸有不悦之色,才省起来:“好啦,我不割她们的舌头就是,但万一她们说出去怎么办呢?”
    我接口道:“你对她们好,她们自然帮着你,人都是有感情的,”看她似懂非懂只好解释清楚:“感情是很复杂的,我和你叫友情,你和你皇兄太后那叫亲情,还有爱情”我猛的住口,言情小说尽管看了不少,可自己还没碰到过又怎说得清楚,可恨赵灵还在追问:“爱情是什么样的?”
    我含含糊糊地道:“爱情就是那个,和友情差不多,但又差一些,是一男一女的事情,总之等你遇到后就会懂了!”赵灵对我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不住地咕喃着。我又在替她难过了:“唉,公主呀公主,也许你这一生永远也不容许自己作主,又怎会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可笑我自己又何尝明白呢?!看到我老是偷偷地傻笑,赵灵嗔道:“有好笑的事情为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真不够朋友!”

    咦,她竟然已悟出朋友之间应坦诚相见,喜怒同享之真谛,真是不简单!于是我眸子一转计上心来,决定说个笑话乐她一乐。我正色道:“从前有个皇帝自小山珍海味,凡是世上能吃好吃的东西都吃遍了,可是他仍不满足。有那么一天他偷偷溜出皇宫跑到民间,看到老百姓吃着一种黄澄澄的东西,他以为那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买回来一吃,你瞧怎么?”赵灵瞪大眼睛道:“如何?”“崩了他两颗大门牙!”我哈的笑着,却见赵灵一脸迷惘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会把人的牙齿都崩掉?”我叹道:“那是玉米做成的大饼。又粗又硬,可是为了吃饱肚子只能将就些啦!”
    赵灵嚷道:“怎么可以将就?他们可以吃鸡鸭鱼啊,要不然就吃熊掌海鲜,还有,还有总之能吃的东西多着呢!”我失笑道:“老百姓养的那些牲口不都献给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达官司贵人了么!自己只能吃些大饼馒头,还有的只吃些野菜充饥,你知道野菜嘛?很难吃的!”对于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金枝玉叶,我只能简单的用好吃难吃来区分。
    赵灵沉吟道:“原来老百姓过得是这样的日子!我还以为他们和我一样吃那些都腻了呢!哎,外面,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我不敢接她的话,万一她心血来潮要到外面去见识见识,我可就惨啦。
    谈了这么久,其实我倒是很想参观一下皇宫,正好转变话题:“公主呀,我还是头一次来皇宫,这皇宫好大好气派,我想”,赵灵打断我的话,有点不悦道:“连你也这么叫我?还怕叫我的人不够多么!我一睁天眼就有大群宫女叫着公主千岁,出去逛逛又有太监侍卫跟着,每个人都千岁千岁的叫着,听得我心烦。你试想如果我真能活到一千岁可不成了老妖精了!哈哈哈。”一串铜铃般的笑声传入我耳,我亦被她感染了,不觉微笑:“不叫你公主,叫你什么?”
    赵灵拉着我走上一条花径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你就算叫我的名字,或叫哎,喂,我统统不会生气!”我喜道:“你真是太可爱了!喂,你现在带我去哪里?”“带你逛遍整个皇宫呀!”

    红梁褐瓦曲廊环绕,间中掩印着郁郁苍苍,枝繁叶茂的松柏树木,风儿透林梢习习瑟瑟,凭添几分庄凝气氛。走廊幽长穿越回廊又回廊,回廊往复曲折有致,潺潺的流水声细细碎碎,益发衬出四周的清静安谧,另有鸟儿歌唱花香绕鼻。廊与廊串连阶与阶衔接,回廊两侧外的宽广庭院、假山、水池、亭榭、花苑,华美的建筑气象万千,这就是皇宫!
    我走得糊里糊涂,东南西北更分不清,赵灵却显得十分兴奋,叫道:“你很累嘛?这还只是宫中的一小部分,改天我带你去御花园玩,那里的花数都数不清。啊我现在的心情特别好,贝儿,这都是因为有你的缘故!”
    虽然有公主做向导,参观皇宫很有面子,可是我的肚子已在抗议了,两条腿又酸又痛,我嘀咕着道:“拜托改天再看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又累又饿糟透啦!”赵灵双手互拍,恍然大悟道:“天快黑了,该是回宫用膳的时候了。”我无精打采地道:“是,多亏你还记得。”

    话刚说完就被她一把拖走,边走边说道:“快点,我的锦屏宫就在前面。”“前面?是多远?”“不远,穿过三个回廊,一座月牙门就到了。”我啊了一声几乎要晕倒了。好像走完了十万里长征,历经重重磨难,当我看到“锦屏宫”三个大字时终于舒了口气。可是麻烦事又来了,我现在这副装扮如何见人呢?我不得不对赵灵耳语了几句,她立即心领神会。
    两人偷偷摸摸舍近取远,绕过小凉亭进入了侧门,幸好无人,我刚想喘口气,突然被一个怪异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公主回宫,公主回宫!”循声望去却是一只绿毛鹦鹉。“这下被你害死了!”我已听到从前厅传来的脚步声。赵灵骂道:“你这小东西找打啊!”鹦鹉拍拍翅膀,怪叫道:“打呀,打呀。”
    我看情形不妙,赶紧往赵灵身后一躲,赵灵插腰朝匆匆赶来的一班人喝道:“统统跪下,不准抬头。”公主下令哪敢抗命的,果然跪了一地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我在公主的掩护下安然地到达她的香闺。


[ 本帖最后由 快乐无悠 于 2010-6-29 14: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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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客锦屏,御花园救雏

     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没办法,因为我的完全现代装:中袖短衫,飘逸长裤,外加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袋,在这么个严守礼法古板封建的年代的确大有伤风化之嫌,唯有入乡随俗啦。想从一大堆绫罗绸缎中找一套又轻又素雅的衣服真是不简单,幸好找到了,正穿在我的身上,我在铜镜前轻巧的转了个身,几乎有点认不出自己来。
    神彩飞扬的充满生命活力与青春的脸,有着爱笑的嘴角,清亮的眼睛,丰富的表情,满身的诗情画意,满心的热情与温暖,不见得漂亮却充满了智慧和灵性(算不上自吹自擂吧!)在一袭紫衣长裙的衬映下愈显出飘逸清新之气,我对着自己扮个鬼脸,是相当满意的。

    身后传来赵灵的赞叹之声:“天呀,这是你吗?贝儿?”她拉着我回身,凝视着随后有点苦恼地道:“我有点担心,”我不解地问道:“你担心什么?”她笑道:“担心你被我皇兄看到,非要封你做妃子不可,气死那个庞贵妃!"我红脸道:“胡说,”
    正好看到赵灵手中拿了几种饰物便要往我头上胡乱插下,我忙不迭避开,怪叫道:“我可不要,你不觉得重吗?你瞧就用这个”我拣了条淡紫丝带把头发挽住,道:“这样多清爽多快活!”赵灵手托香腮,望着我呆呆出神,似乎不大能接受我的新奇与另类!
     便在此时门外有个娇怯怯的声音道:“公主,请用膳!”尽管隔着门帘仍能感觉到她对于我的注视,是不解与好奇!因为慑于公主的威仪,她不敢问,亦不敢随便谈论,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今天公主的脾气好多了,心情亦很愉快,这对她们自然是件好事。
    赵灵摆摆手道:“可人,你出去让她们在大门外守着,你一个人侍候我们就行了。”被叫做可人的眉清目秀的小宫女领命下去吩咐,赵灵站起身道:“贝儿,你饿了吧,快点,这儿有金玉满堂,火龙吐珠,还有翡翠汤。”

    我哪管什么火龙,什么翡翠,筷子一拿起便没停下,果然佳肴色香味俱全,御厨做的菜不是盖的,饭后还有四盆水果四味小点,我吃得很饱,因为从未吃过像今天这么丰富美味的晚餐,看来赵灵的胃口不太好,可人帮她乘的菜几乎没动,只喝了半碗汤,对点心却情有独钟。
    可人侍候着端茶递水,当然这规矩甚多,赵灵是习惯了,我可是难以适应,胡乱抹了抹脸,对着可人温柔而笑,作为客人还是应该多点礼貌的,至少可人的眼中也有了笑意。
    赵灵懒洋洋的往香榻上一躺,我却闲不住了,眼睛四下里乱瞟。房里锦帏绣被珠帘软帐,鹅黄色的地毡上织着大朵红色牡丹,窗边桌上放着梳妆物品,饰缀粉盒应有尽有,到处是名贵精巧的摆设,虽华丽却显俗气,只有墙上的瑶琴添了几分雅致之气,我看着眉头不觉皱起。赵灵得意地道:“如何?不错吧?”
    在她看来,她房中的布置已颇具格调了。我暗暗叹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平时做些什么?”在古代当然不能奢望有电视电脑等新鲜物啦,可惜的是连本书都没有,听她道:“弹琴画画弄雀赏花,不过很闷,不像今天好刺激,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提到刺激,我真是受够了罪,为了避开那些巡卫,动不动就要隐身花丛树后,公主开心我却始终担惊受怕,客死异乡总是不妙!嘻,现在不用担心了,不过还是不能太大意,暂且充当宫女吧,得问她借几套宫女衫穿穿,以后出去逛逛就安全多了。
    言归正传,我正想问她些关于皇帝的事,说不定等我回去后会写一本《宋仁宗传》,当然最好能亲自访问下宋仁宗,不过这种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我也不敢奢望!于是我好奇地问道:“你哥哥和你母亲经常和你在一起嘛?”“你是说太后和皇兄?太后并非我亲娘,我亲娘只是个妃子,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我几乎不记得她的容貌,我是由乳娘带大的,不过去年她也出宫了”
    她说着微喟一声,似乎有很大的感触,我不禁握住她的纤手,给予她关怀,“太后很慈祥我常去请安陪她说话!”我心念一动问道:“这个太后是否就是玉宸宫的李妃娘娘,当年狸猫换太子曾轰动全国,她一直逃亡在外受尽苦楚!”
     赵灵道:“正是,她吃了很多的苦,很不容易,幸亏有了包拯,才能进宫和皇兄相认,你也知道?”“这可是包青天最有名的案件,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要知道我包青天的电视可是看了好几回了!)”我竟有些激动了。“对,我皇兄很看重他,太后也很感激他!不过我没见过他,只听太监们说他脸黑黑的,看上去很凶!”

    “不是凶,是威严!他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真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是贪官污吏的煞星!”我急忙反驳,然后说出对包青天的尊敬之情,赵灵眨眨眼道:“贝儿,你好像知道他很多事情,你见过他嘛?”我气馁道:“只是听别人说过,如果让我见到他,我死也甘愿!”
    赵灵道:“啊,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包青天,包青天,我也想见上一见了!”当然她还未知我心里有另外一种想法,包青天固然想见,但还有个人---展昭,那是非见不可的,这个秘密藏在我心中很久了,这也是我为何选仁宗时期的重要目的!
    “这几年我皇兄不是忙于国事,就是陪庞贵妃,哪有空理我,唉,他以前常陪我玩,挺疼我的!”我问道:“庞贵妃是庞太师的女儿?”“就是她,”赵灵恨恨地道:“我不喜欢她,她一点都没有其它妃嫔那么温柔可爱,在宫里霸道的很,可她不敢惹我,我也不怕她!”
    我暗想:宫闱之争哪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庞太师仗着女儿之势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幸好还有包大人,王丞相,八贤王等可以克制他,我莫名冲动起来,真想马上离宫去开封府瞧瞧!可是赵灵无法帮我,我想她不会关心这些,亦无法知道的更多。
    赵灵道:“宫里的事没什么意思,不如你讲些外面的事情给我听。”她的脸上隐隐显出跃跃欲试的神情,说多了只怕会有好多事接踵而来,因为我们的赵灵公主有好些细胞会蠢蠢欲动,一旦引发出来会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我犹豫着,习惯性的伸出左手挽了挽鬓发,不意赵灵一声惊呼:“咦,这是什么?”她扑过来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指着我的手表问道:“是手镯嘛?好漂亮,我从未见过,金的玉的?”

    我失笑了,难怪古代人又怎么会知道手表这种新型玩意?!唯有将错就错:“这是手表,也是手镯的一种,不但美观还可以计时!”赵灵相当狐疑,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这计时之事,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我大方地道:“喜欢就拿去吧。”我帮她戴好手表,她高兴地道:“贝儿,你真好”她抬手问道:“好不好看?”
    金黄的表带衬着她的皓腕似雪,当然很漂亮,我点头称赞。她把玩了好一会,正色道:“我这里的东西随便你挑,只要你喜欢全部拿走也没关系!”我才不稀罕那些珠宝玉器之物呢,倒是她腰间所挂的小巧佩物引起我的注意,不免多看了几眼。赵灵竟发觉了,她很快从腰间解下那件玉坠塞到我手里,道:“你何必客气收下吧。”
    我接在手中见是一枚雕刻精细的玉质佩物,小巧可爱仔细一看里面好像云雾弥漫山峰隐动,啧啧称奇,喜爱之情更甚,这时窗外有阵微风轻过,手中的玉佩竟发出一种极悦耳动听的鸣声,我笑道:“果然是件宝贝!”对它自然而然生出十分奇特的感情来。赵灵道:“它叫做玉玲珑,据说能保平安,延年益寿,你就一直放在身边吧。”
    我答应了喜滋滋的把它挂在腰间丝绦上。适逢可人又端了两盅消夜来,我讲得有点口渴,一下子就喝光了,说道:“这糖水还真好喝!”“你喜欢,把我这碗血燕蛤梨汤也喝了吧。”赵灵笑道。我一听快吐血了,这么珍贵的汤居然被我当成普通糖水,这一碗可要仔细品评一下了,它可比蛋白质还有营养呢!
    红烛高烧我躺在香气四溢的锦床上,想着这一天来的奇遇,皇宫,公主,御膳还有玉玲珑,真是太美妙了,只怕在梦中亦会笑醒呢!明天,后天,也许会更加令人意想不到......

    翌日,用过早膳赵灵迫不及待地邀我出去游玩,为了方便起见我换上了宫女服饰,和可人一左一右地护着她,这就不会引人注意了。有几个侍卫远远跟在后面保护,赵灵再不理会,一路上指指点点告诉我这是什么亭那是什么阁,我根本一个都记不住,只觉名字文皱皱的读来朗朗上口。
    早闻御花园四季有花,年岁常青,沿着色彩和阳光的变化,让人置身在自然的旖旎之中。牡丹与芍药相趣,玫瑰与海棠依偎,,粉嫩的樱花、金黄的银杏、偏红的榔榆,还有花丛中的金丝桃、沿阶草、金边山麦冬等,看看这朵娇艳望望那株明丽,彩蝶飞舞绿叶映衬,鲜活明快的色彩让春、夏、秋、冬都有了寄托和遐想。另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珍品,当真是天上人间唯此最盛。
    我脱口道:“种植这些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心血啊?”赵灵道:“天下花卉尽集于此,花匠亦有上百,育花护花所以常年都是百花齐放的,我很喜欢这里!”“为什么呢?”我问道。赵灵幽幽道:“闻着香气,听着鸟语,连心情也愉快多了,难道不是嘛?”
    我悠然道:“花开不是为了花落,只为刹那美丽,而人生也要为了精彩才不枉活了一场啊!”赵灵道:“贝儿,你为何如此有才情?倒像是宫中的大学士了!”我一怔,才想起宋朝的“名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叹啊,身为女子即使是贵为公主也被剥夺学习的权力,更难逃封建礼教的束缚,于是我不得不为我生于现代而快乐自豪,却再次为赵灵难过!

    赵灵问可人道:“可人,你说是不是?”可人恭身道:“启禀公主,奴才没见过大学士,贝儿姑娘的话奴才不太懂!”赵灵嗔道:“你真是没用!改天你替我找些皇兄常看的什么书来,我要跟贝儿学学!”我接口道:“就找诗经,唐诗,宋词等吧。”可人似懂非懂道:“是。”从她的余光中我隐隐看出有某种敬叹之意,我不禁微笑,我真的有能力改变这些人的思想和生活嘛?我一点都没把握,只想把我的快乐传播给那些需要的人!
    赵灵突然道:“贝儿,如果让你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你愿意嘛?”我望了望四周,尽管繁花似锦亭台楼阁,可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座大监牢,待久了都会窒息,老实地道:“虽然喜欢但让我永远住下去我会发疯的!”赵灵的脸色有些变色,似乎我这句话刺痛了她,我忙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动,道:“我是说我来自外面,喜欢自由自在,这里规矩太多不适合我,而你从小长在这里,自然是和我不一样的!”
    赵灵轻声道:“这句话我只对你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也许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以目光黯淡欲欲不欢,我与她四目相望苦涩而笑。
    我目光一转,叫道:“这棵树好大!”赵灵与我并肩站在枝叶茂盛的大榕树下,抬头望去居然望不到顶。赵灵笑道:“我曾听皇兄说过,这棵树是太祖皇帝亲手栽的,所以特别兴盛,这也代表大宋国泰民安千秋万代!”我唯有附和,心中却不以为然,其实这时正是辽国入侵之际,天灾人祸无时豁免,赵灵身处深宫又怎会了解民间疾苦,如果有机会真应该带她出去体会一下,我心理先这么想着。

    赵灵侧耳倾听了一会,皱眉道:“怎么回事?那只小黄莺为何不叫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手指处葱葱郁郁,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树枝间那小小的鸟巢。难提的是赵灵脸上有种关切之态感染了我,我胸中有股劲在涌动,当即卷起衣袖把长长的裙角打了个结,露出两截小腿,赵灵奇道:“你这是干什么?”我笑道:“我上去看看。”
    “你会爬树?”她不知爬树是我的强项,我做了个OK的姿势,沿着树干缓缓上爬,赵灵一个劲地道:“小心,啊哟树枝只怕要断。”我当然知道如何运用每一块可用之处下脚,但赵灵的诚挚关心还是令我很感动的.不一会功夫我已攀上半树腰了,鸟巢端端正正的座落在两树芽中,从窝中传出很轻微的叫声痛苦而凄惨,我探头一望黄莺可怜的蜷在中央,微微颤抖,我伸手把它捂住朝赵灵扬扬手,正待下去。
    便在此时我看到从蔷薇花架旁转出的一群人来。当中一人锦绣华服高鬓珠光,犹如鹤立鸡群,所有的光彩都被这人占尽了,只听赵灵道:“不好是庞贵妃来了!”我忙找个有利地势隐身其中,赵灵和可人自然明白我的用意,装作若无其事的赏花。
    庞贵妃笑吟吟地走近道:“公主来赏花,怎么只带一个宫女,只怕不妥吧。”可人向她行礼,庞贵妃身后的宫女就有六个,俱向赵灵请安。赵灵不耐的嗯了一声。庞贵妃道:“听说牡丹花开得很好,秋云你去替本宫摘一朵。”一名鹅蛋脸的宫女应声而去,赵灵白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庞妃犹自道:“公主许久未去玉宸宫向太后请安了吧?昨日太后跟我提起要把几位出嫁的公主都请回来,大家好好聚聚。”赵灵心不在焉地应道:“是吗,好呀。”话中殊无欢愉之意,她明知道庞贵妃喜做表面功夫,对人表现出大方得体哄得太后很是开心,她心中可不乐意。

    秋云恰巧转回,持了朵盛开的红牡丹,笑道:“娘娘,这花开得真艳,不过到了娘娘手里,反而黯淡了,娘娘是群花之首人比花娇!”庞妃听得很是开心,笑容越盛,看来这秋云很能讨主子的欢心,在宫里存活自然需要这套了。我躲在树上听得都有些寒毛真竖了。
    赵灵一努嘴道:“牡丹本来很好,可惜摘下来后很快就会凋谢,有什么意思!”庞妃笑容渐渐隐去,很是无趣,道:“公主说的没错,本宫累了,回宫吧。”赵灵和可人闻言同时舒了口气,不自觉的朝我藏身处瞧来,她们实在是担心我挨不住了。我一见要糟,果然被敏锐的庞妃察言观色,她亦抬头而望,我心一惊见她目光如刀刺人心肺。
    树下两人亦大惊失措,赵灵踏上一步道:“娘娘,你”,庞妃道:“怎么?”目光依然在搜寻,可人急中生智尖叫道:“娘娘,您肩上,有,有一条虫。”这下轮到庞妃尖叫着道:“快,快帮哀家弄掉,要死啦,笨手笨脚的!”秋云和另一个宫女忙不迭地抚试,弄了半天半条虫子也没看到,庞妃大发脾气,悻悻地回转身道:“回宫。”
    赵灵道:“娘娘,走好可别摔着。”一边忍不住偷偷的笑。终于安全了,我这才慢慢溜下树,直嚷:“真是好险,可人你真聪明!”赵灵亦道:“这次可人帮我出了口恶气,真痛快,回头我要给你行赏。”可人连忙道:“奴才不要赏赐,只要公主开心,就是奴才的福气!”我道:“可人不但勇敢而且忠心,是应该得到奖励的。”赵灵颔首道:“不错不错。”转头朝我道:“快给我看看。”我摊开手小黄莺一双无辜的眸子盯着三个陌生的人,哀哀地叫了几声,赵灵小声道:“是不是生病了?”她双手捧过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它。

    “快,快请御医!”一路小跑回宫,刚迈进门坎,赵灵便叫着,我失笑道:“有没有搞错,请御医来治小鸟?!”“那怎么办?我又不会。”“我会呀!”“你不早说”。“谁叫你这么心急啊!”
     赵灵一直催我,这下我的东西可派上用场了。黄莺安然的躺在放首饰的黄金匣里,还铺上厚厚的黄缎,简直如同皇帝的待遇。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肯定地道:“小鸟不是生病,是折了腿。”“是不是被人打断的?”“也许吧!”“哼,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让我知道,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见她横眉怒对的模样,我心中直笑,且更感动她对于小鸟的怜悯之情,原来她这颗善良的心不弱于我啊!
    “你别走来走去的,来做我的助手吧。”赵灵摸着黄莺的头轻抚,道:“你可要乖乖的,不要乱动。”它也许感觉到我们的好心居然一点也不挣扎,我边用酒精擦拭它的断腿处,边道:“它这病人倒配合的很好。”赵灵道:“它听的懂吗?”“怎么不懂?它虽然不会说话,但一定听提懂我们的话,尤其是你的话,因为你才是它的救命恩人啊!”赵灵乐了,笑得像一朵花般的娇丽无双。看到她天真浪漫的神情,暗忖:“说这些无伤大雅的谎话又何妨呢!”
    “可人呢,快让她找块干净的白布来!”伤口太大创口贴只怕包不住。赵灵笑道:“我让她去御医那拿些医腿伤的药,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啊?”我假装气道:“原来你怕我医不好?”赵灵忙解释:“不是的,贝儿你别生气,我想多拿些药来总没错。”我一笑“我和你开玩笑呢。本来就怕我的药不太管用,你这么做是万无一失!公主,你想的还真是周到!”

    话音刚落可人已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了,她详细的向我叙说:“这是当归,这是鹿茸,还有雪莲人参。”我望向赵灵,道:“你叫她就去拿这些药?不,是补品才对。”赵灵道:“我想应该给它补一补,怎么不对嘛?可人你继续说。”“是治腿伤的药。”我提醒一句。可人拣现两包小小的纸包道:“这包是御用金创药,这包是什么麻药,这可不能乱用,多了就会昏迷不醒,对身体有害无益。”
    我接过金创药边上边道:“可人你把麻药放好,不有那些补品你吩咐人炖了给公主喝。”赵灵不悦道:“为什么给我喝,我可没病?”我笑道:“我的公主,小鸟能吃那些吗?它只会吃些小米小虫什么的。”赵灵眨眨眼睛道:“啊,我真是糊涂了,可人你去找些鸟爱吃的食物来,要快。”我道:“你是关心则乱啊。”
    等到我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赵灵竟也似长长舒了口气,喜道:“贝儿,多亏有你,对了,你怎么什么都会?”我掠了掠头发,道:“都是学的啊。”赵灵接口道:“如果我要学能不能学的会?”“哦,你想学什么?”“什么都可以,比如说读书写字吟诗,爬树医小鸟,总之你会的我都想学,你肯不肯教我?”
    我惊异于她的渴切,也惊异于她的好学,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正色道:“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你如此聪明好学自然没问题啦。”赵灵坚定地道:“嗯,我想做的一定做的到。”赵灵公主可是要令人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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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游苑惊梦,匆匆未识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这些就是几天来赵灵的收获。她果然不学则已,学尔一鸣惊人,并且十分的津津有味,就像是豁然开窍一发不可收拾,不但读写有神,还常问我诗句含义,连我有时都无法解释清楚,唯有来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唐塞过去,居然有点招架不住。
     当然我也不是光闲着,便从赵灵和可人处学了好些宫庭礼仪、古玩鉴赏、描眉梳髻、弦琴弹奏、绘画刺绣等,亦不虚此行了。每日里留在宫里弄雀护莺,调弦焚香,舞文弄墨,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而且充分发挥我现代高水平的人际关系,与锦屏宫上上下下的一班人打成一片。听听宫里的是非曲直为人处事,讲讲宫外的奇情怪事经历磨难,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只怪自己少看了那些书,否则当是另一番高谈阔论了。

      午后暖阳,轻风徐徐,我倚在香榻上,闭目养神,算起来今天已是我来到宋朝的第五天了,心中想着应该找些新的玩意,总不能光在锦屏宫里耗着啊,赵灵丝毫未觉我的异样,犹自猛啃唐诗宋词。俗话说身体成长一点一滴,而心灵成长却是一日千里,这么一来,赵灵已经随竿直上,有青出于蓝之势了,对此我不免有点心喜得意。

    眼见赵灵摇头晃脑地颂着:“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又重复念了一次,便问我道:“贝儿,这个子是指儿子嘛?意思是拉着儿子的手陪他一起变老。”我咳了声,意味深长地道:“不是儿子的意思,子是指男子或是女子,这是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所作,意思是两个人相亲相爱白头到老。”赵灵没转过弯来,犹自追问道:“我不太明白,到底是谁跟谁啊?”我闪闪眉毛道:“打个比方,你有一天遇到一个男子,你们互相爱慕不想分离,你就可以念这两句给他听,他就会明白你的心意。”赵灵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俏脸微晕一时浮想翩翩,我捂嘴而笑。



    蓦然脑中一个心思涌动,偷偷乐了半天,忍不住对赵灵道:“今天,我们换个新鲜的学学!”赵灵一听便来劲了,追问道:“你快说啊!”我一本正经地道:“我来教你地理!”赵灵疑惑不解地道:“什么是地理?”赵灵一头雾水,我也词穷了,当真很难解释,只有靠行动了,坐到书案前铺平纸笺,说实话让我用毛笔可真是不行,随即从袋中取出圆珠笔,纸上的东南西北还是分得清的。

    清清嗓子道:“我准备画个皇宫地图,也就是把你们皇宫大大小小的房舍都画在这张纸上,你讲我画,明白了吗?”赵灵瞪大眼睛道:“皇宫里的房舍不下万间,这张纸如何画得下?”我沉吟道:“所谓地理学中的地图,缩小尺寸,方位正确就行了。”赵灵不觉甚是佩服道:“我可从来没想到呢。对皇宫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是不是有的都要画出来?”我想了下道:“拣主要的说吧,僻远的地方就不要了。”

    赵灵理了理丝绪,轻启朱唇道:“那就从咱们的锦屏宫向外说起吧。”我在西面下笔注明锦屏两字,全神贯注地听她把四面八方各处宫殿门户娓娓道来,不免倒吸了口冷气,皇上住处是东边的崇德殿,批奏章在泰和殿。直至往南是太后的玉宸宫,而后是庞妃的丽福宫,此处是宫中妃嫔集聚地,光是一大摊的宫名已让我记得大汗淋漓。再接着到御花园,清安殿,漱玉轩,永宁宫,长春阁,武英桥,御膳房,御药房,总之记不胜记,当然最重要的是出宫的四大门一个不漏,稍稍休息片刻继续作战,赵灵却自在的很,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光是这张皇宫地图就花了我们一下午的时间,总算完工了,赵灵看后啧啧称奇。为了保障晚上出去活动时安全性,我又细细问清了各处侍卫们的巡视方式,这可是百密而无一疏了。我拿着这张真实的血泪图百感交集,顿时想起曾经见过的诗句:纵然拥有千万屋,睡不过五尺,即便有良田千顷,食不过五斗,即使藏有万件衣,穿不过一两件而已,纵然平淡,但也很满足,快乐是种心境!那么住在这宫里尊贵的人可也心中满足、快乐嘛?不置可否,想想委实叹惜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众人熟睡之际,我便悄悄地溜了出去,当然身穿宫服,左执地图,右握明珠,如果奶奶知道这颗传世珍宝如今被我当灯笼照,不气得吐血才怪!管不了那么多了,到皇宫而不于此全游,以后说出去只怕会被人笑的。别看朗朗晴空下的宫庭气势磅礴巍峨耸立,夜幕深沉幽静得几乎惊心动魄,那些宫殿好像庞大的猛兽蹲卧各方,稍一不慎可能万劫不复,我亦是战战兢兢,恐惧与刺激各占一半,既然已踏出门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我暗暗为自己打气。

    缕缕微风拂面,给燥热紧张的我多少带来一丝清凉,夜色正浓,远处只能看见几盏疏落的灯光与点点繁星相映成趣,一弯下弦月斜斜地挂在空中,看上去是那么得慵懒,大部分的空间隐藏在黑暗当中分外魅人!丝毫不差的躲开几批巡视侍卫,照地图所指方向前面不远处隐隐触见泰和殿,年青的皇帝是否仍秉烛埋首于公务,孜孜不倦?还是红袖添香风流漪旎?

    我的心怦怦乱跳,脚步迈得分外小心,皇帝的周围当然会有许多高手暗中保护,我可不能太大意了!在恍忽间居然瞧见眼前不远有一白影闪过,快的惊人,月光下悠忽如鬼魅,当然除了一片白什么也没留下,只有瞬间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刺在心尖上。雪白衣衫,尖锐眼神,行踪诡异,这种情景以前只在电视中看到过,亲身经历还是有许惊奇的,不过可不能多管闲事!我很理智的提醒着自己。此时夜更深沉,下弦月亦被一阵乌云掩过,我闪身躲入旁边的一处假山休息片刻。

    此时此地沉静地令人害怕,蓦得一点星光缓缓移来,夹杂着沙沙的脚步声,我探首而望,竟是个锦衣华服的太监手持灯笼而行,脸看不真切,举止间却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见到,我不免好笑,原来夜晚真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一头钻进我藏身处的假山洞里,把我吓得够呛!动也不敢乱动了,过了一会就听见细微的声音传进我耳朵:“东西带来了嘛?”“带来了!”



    原来还有一人在里面,可能是从另一入口进去的,不知他有没发现还有个我?!簌簌衣响中似乎拿出了何物,晶光一闪随即隐没,只听那人颤声道:“不错,正是此物,公公你这下可立了大功了!”我胸中的那颗珠子居然莫名的跳动起来,我吓得赶紧压住。只听那名太监轻笑道:“咱家在宫中已有二十年,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望大人回去向主公多多美言!”“那是当然,不会忘了公公的好处!我先告退了!”这声音吐字不纯好像不是中原人,我听着只觉他脚步声已朝另一方向而去。

    那名太监犹自喃喃道:“没想到我刘天成还能得到赏识,可惜啊,可惜!”语声分明欢愉却不知他可惜什么?!慢慢走了出来,灯笼打到脸上,只见他大约四十几岁年纪,长得甚为珠圆玉润,一对眸子闪烁不定显出一丝狡诘之意。我当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盼他远远走开我可以挪下身子,还没准备动呢,他神情一紧沉声道:“谁?还不快出来!”我暗暗叫糟,不知如何给他发觉了,他叱道:“再不出来我要叫侍卫了!”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走出来,抬头望他道:“刘公公!没什么大事,我是在这帮公主找耳环呢!”他十分讶然道:“你知道我,你是何人?刚才一直在这里的嘛?”语音中有些颤抖,目光寒刀般瞪视着我。我当然否认道:“没有,我从锦屏宫出来一路寻找,刚走到这里就被公公发现啦。”他点点头,厉声道:“原来是锦屏宫的人!你刚到宫里嘛,规矩也不懂,入夜后怎么能随意走动,还我啊我的称呼,应该自称奴才!”

    我心中大气却不敢发作,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垂首道:“是,是,奴,奴才马上回宫,明天再来找!”刘天成谲笑道:“好好,明天再找!你去吧。”我还未来得及抬头,他突然啊的一声向我扑来,幸亏我躲闪地快,他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哼也不哼,在他背后赫然多了一个人!便在此际一队巡查侍卫正巧经过,听到动静即刻赶来,我吓晕了不知如何是好,没料那团白影飘过拉了我的手就走。



    白衣人,刘公公,神秘客,假山洞里的对话,大内物件,而刘公公是死是活?这些事情统统发生在瞬间,饶是我再胆大也忍不住心快跳出来了。救我的人正是那白衣人,我记得他的眼睛,同样很闪亮却并非太可怕,至少他正带我逃离这场灾难,不是嘛?

    “他为何要杀你?”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刚喘了口气的我,蓦然听到他这句话几乎又跳了起来,颤声道:“他?刘公公?他要杀我?”黑暗中只见他眸子一闪,轻笑道:“原来我救了个小白痴!”听声音似乎颇为年青,话中却有讥诮之意,我受不了反驳道:“我又怎知你不是刘公公一伙,杀他灭口的!”猛然悟出原来我是听了不该听到的话,他要杀我灭口啊!白衣人嘻嘻一笑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不过今天真是凑巧,我会到皇宫一游,又正好碰到你,你真是命不该绝啊!”

    原来又是另一个好事者,我悠然道:“敢穿着白衣夜游禁宫的,不是艺高胆大,就是狂妄之极,你是哪类人?”他一听怔住了,半晌道:“有趣,有趣!不过那个刘公公只被我打昏了,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他一定会再找你!”我扬扬眉道:“多谢提醒!”忍不住问道:“你来皇宫到底干嘛?”他低声道:“看在我们有难同当的份上,我告诉你,我是来劫富济贫的!”他拍拍搭在肩上的包袱,从里面传出一阵叮当声。

    我惊道:“原来你是到皇宫偷东西。”他嘘道:“小声,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这可是做好事,反正皇帝宝库里的东西多得不得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我拿去帮帮那些穷人,也是美事一桩。还有,”他顿了顿似乎有点兴灾乐祸地低语:“又够他忙好一阵了,嘻嘻。”我心想也对,不过到底是冒险了一点,只是在思考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没听到我接口,便推了推我道:“喂,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扭头道:“萍水相逢,我为何要告诉你?”他笑道:“你难道是怕我被他们逮住后把你也供出来,放心,他们是捉不住我的。”



    我反问道:“那你又叫什么名字?应该不会就是怪侠一枝梅吧!”话毕忍住了笑,他明显一怔:“怪侠一枝梅?这名字不赖,可是我从未听说过,况且我也不会冒他人之名,听好了,我就是那…”听他慢声长吟道:“等闲相识夜雨面,千古风流第一人。”我哪有时间去理会他诗句的含义,便即哼道:“你倒还有心情吟诗。”他悠悠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手心一定在出汗,看来你很害怕。”停了停好心地道:“不如我带你出宫。”我不意让他说中心事,不服气地道:“不用,我还不想出去,这皇宫里挺好玩的。”

    他大笑道:“你很倔强,跟我一样。”我凝神而望只能见到他亮闪闪的眸子,黑暗中他的白衣分外刺眼,静夜中的笑声便即引来了侍卫们的呼喝声,他忙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得去引开他们,你自己小心保重吧!”嗖的一声飞跃而出,临别他回首来一句:“你真是个很特别的小宫女!”我也顶了一句:“你也是个不一般的大毛贼!”

    如果不是那团白色拼命在我脑海中晃动,那双黑眸炯炯有神精光四射,还有风中遗留的那串清笑声,这短暂的一切历历在目声声入耳,真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匆匆邂逅竟难识真容未通姓名,也未尝不是一种遗憾!我的兴致已被打得七零八落,返回锦屏宫往床上一躺便即睡熟,梦中居然又见那刘天成狰狞的面容,滴血的尖刀,把我吓出一身冷汗,看来这宫中是无法呆下去了,我去意已决,只待和赵灵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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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面觑天子,轻诺点鸳鸯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宫中本为是非之地,再加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说得真是神乎其技,大致有以下两个版本:“其一那大盗会飞天遁地之术,与宫中侍卫大战三百回合,死伤大片,哈哈大笑中袭宝跃城而去”;“其二者刘公公英勇无匹,与飞贼斗智斗勇,虽然最后不敌受伤,但侍卫及时赶到把来犯立毙当场!”说者眉飞色舞宛如亲眼目睹,听者点头称是崇拜仰慕!幸亏我是当事人,否则还真是相信了,这才知道人言的力量不可低估啊!唯一有价值的是得来刘公公的底细:藏宝阁副总管!莫非他的秘密与珠宝有关?总之还是先出宫为妙!   
     赵灵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道:“贝儿,你昨晚没睡好吗?精神好差!”我闷闷地道:“是啊,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到我再留在宫里会有不测!”做个杀头的姿势。赵灵笑道:“梦是假的怎可做准,我昨晚还梦到与你出宫游玩了呢。”我心中一动,难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会梦境成真吧!
    赵灵照例调弄了会黄莺,喜道:“你看,这鸟儿似乎痊愈了,又叫又跳的好开心啊。”我心不在焉的道:“它有灵性的,也许是暗示你有好事近了吧?”我只随口而说,话音刚落却见可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赵灵把眼一瞪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可人连声道:“皇上,皇上他快到宫门口了!”

    闻言我们大惊失色,我当然还有一点兴奋的,宋仁宗到底长什么样呢?赵灵眉目一皱,急中生智朝绣有古代仕女图的大理石屏风一指道:“我皇兄精明着呢,你先委屈下吧!”我一听正中下怀,真是个好地方,别人瞧不见我,我却能一览无遗。刚藏好,那边众人迎驾叩首等宫廷礼节皆完毕,随君人员都分队留在门外,只余兄妹两人边说边走进门来,听赵灵嗔道:“皇兄,今日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宋仁宗赵祯哈哈而笑,很是爽朗道:“朕是特意来看皇妹的!”赵灵指着东首位的椅座道:“皇兄你坐在这里吧。”
    正巧宋仁宗坐在了屏风斜对面的椅子上,我这才看清楚,身材高瘦相貌清癯,但浓眉大眼自有股凛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赵灵道:“可人,快上皇兄最爱喝的羽泉龙井。”仁宗道:“原来皇妹还记得腾的喜好!”“我记得有何用,皇兄有许久没来啦!”一副撒娇之态,逗得仁宗微笑不已,看情形兄妹感情很好。

    仁宗缓缓道:“朕要和皇妹好好谈谈心!”可人送上茶点也退去了。室内只剩我们三人,我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赵灵一呆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妥。仁宗轻啜口茶,朗声道:“昨日朕到太后跟前请安,太后便谈到皇妹。”赵灵撇撇嘴道:“太后准是说我的不是了,说我既任性又刁蛮!”仁宗笑道:“哦,朕倒没觉得皇妹是这样的人啊!朕只听许多人都夸你聪明美丽人见人爱!”赵灵有许得意,可我却隐隐察出仁宗话中似有深意。
    赵灵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摇动,道:“皇兄,我在宫中无所事事,闲得很,不如你带我去外面见识见识?”仁宗接口道:“皇妹人大心亦野了。不如由朕带你去太师府,那里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你一定喜欢!”赵灵脸一沉道:“我才不去呢。我说的外面是老百姓生活的地方。太师府还不是和宫里一样,他家有什么东西是宫里没有的!”
    仁宗干咳数声,一时语塞,品了口茶转移话题道:“皇妹今年已有二九芳华了吧?”赵灵道:“难为皇兄还记得。”“太后跟朕提过,想把出嫁的公主都接进宫小住几天,皆不如愿。又感叹说待皇妹出嫁后宫中便更冷清了。”赵灵莲足轻跺道:“我才不嫁呢。”仁宗微笑道:“真是孩子话!朕明白太后的意思,她虽然还想留你在宫中几年,但女大当嫁,也不能误了皇妹的终身!所以朕必找个家世显赫的王公大臣的子侄相配,才不辱了你公主的身份啊!”

    赵灵啊了一声醒悟过来,急道:“太后真有这个意思?”我听她语音微颤,有丝无奈的幽情,仁宗却脸带喜色,一定是有备而来。赵灵正色道:“太后只是说说而已,你可不能当真。”“朕和太后的心思一样,一定为皇妹找个好驸马!”“我还小,不想嫁嘛。”“这怎么可以?朕留意了许久,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赵灵大吃一惊:“什么人选?”仁宗一字一字道:“庞太师之子!”赵灵被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仁宗却继续道:“其实在两年前,太师就为儿子求过亲,当时朕没有答允。如今再把公主留在宫中,也实在有点不妥当。”赵灵叫道:“皇兄是顾念我的幸福,还是怕别人说闲话?!”仁宗一怔道:“难道国舅庞昱以安乐候之尊亦配不起皇妹?”
    “我管他什么安乐候,什么国舅?反正我就是不嫁!”赵灵的蛮脾气又发作了,这次可不是无理取闹,是在为自己争取幸福,半步不能让。可她面对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有把握战胜嘛?我很为她担心与难过!仁宗沉声道:“朕答应太师了,即日便会颁下圣旨赐婚,这场天赐良缘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赵灵昂头反抗道:“这是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那不算!”仁宗拂袖不悦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均由父母作主,父皇早逝,长兄为父,太后与朕都十分中意!而且朕已亲口答允如同圣旨,不可更改!”赵灵不依不挠道:“我不管,皇兄你事先不跟我商量,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胡乱答应!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找太后说去。”
    “你可别去纠缠她老人家,这事朕作主,”“皇兄你赶紧和庞太师退婚!”“不行,朕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吧。”一甩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赵灵大叫:“皇兄,你,你,我...”唯有气鼓鼓地站在当地,眼眶微红却拼命忍住,嘴里骂道:“我偏不嫁,我偏不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什么太师什么安乐候,见鬼去吧!”越说越火,伸脚狠狠地往刚才皇上坐的椅子踢去,瞧那架势倒挺厉害,只可惜椅子不是庞昱的脑袋,椅子安然无恙,赵灵却疼得怪叫起来。

    我走到她身边,道:“光生气有什么用?!”赵灵道:“你说怎么办才好?嫁给庞昱还不如去死。”“有这么严重吗?”我眼珠一转,故意急她道:“皇上说得也有道理,堂堂国舅爷安乐候配你沁霞公主,你也不算下嫁啊!”赵灵跺脚大怒:“连你也来消遣我!还不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耸耸肩道:“没法子可想,等你皇兄圣旨一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嫁!”“所以要让他在颁旨前改变主意啊!”看来还有一丝希望,赵灵的眼中突现光彩。“我看很难,你皇兄似乎对庞家很看重,而且太师是他岳父,面子上过不去。”赵灵跳起来道:“我就不信,他不顾兄妹之情,重色轻妹,不理我的死活,想用我去讨好庞家!”
    “他是皇帝,用得着去讨好别人嘛!不过退一步想,假如庞昱生得十分英俊潇洒,文才出众细心温柔,公主你会考虑吗?”看过《三侠五义》的我自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赵灵道:“庞妃妖妖娆娆,庞太师目中无人骄横跋扈,我看了就讨厌,想来他的儿子庞昱也不是个好东西!就算他象你所说的那样好,我也是不喜欢!绝对不嫁!”真是下了决心一样,语气相当坚决,至此我相当佩服她的勇气。
    我拍掌道:“我一定支持你的决定!更何况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庞昱这个坏蛋!”赵灵道:“贝儿,你知道庞昱这个人是吗?他到底怎么个坏法,说给我听听呢。”我定了定神把从史书中看过的庞昱劣迹一一道来:“话说安乐候庞昱,仗着自己是太师之子贵妃之兄,一向在京师呼风唤雨只手撑天,他人虽长得不怎样,却风流成性,经常出入青楼不说还强抢民女,结党谋私,除了好事外什么都做,如此的人岂不是浑蛋加九级!”当然最后的结果没说,他是死在包青天的龙头铡下!

    赵灵听得蛾眉倒竖拍案而起,大声道:“真该死!皇兄定是给庞家的人蒙蔽了,才会瞎作决定的!”我附和道:“不错,史书上说你皇兄还算少年有为,是个英明之主,他也许是一时糊涂。”一不留神说岔边了,所幸赵灵不大明白,问道:“什么史书?”我忙道:“没有,我很赞同你的说法。”
    赵灵点点头,片刻颓然道:“可是他答应了,君无戏言啊!”我搔搔头道:“这事当真棘手。”赵灵叹了口气,悠悠道:“贝儿,我以前不懂,可是自从你来了,告诉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和道理,我总是在想一个人如果事事都不能自己作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握住她的纤手很有感触地道:“当众人在羡慕你时,却怎知你背后的血泪,做个公主其实也不是很幸福的啊,除了吃喝不愁外,有很多的无奈与痛楚,我现下可明白了。”
    “是啊,我之前有很多公主姐姐奉旨成婚了,有的嫁给了公候将相,有的嫁给了王子贤孙,还有的异域和亲,并不见得有多幸福!最可怜的是我那个嫁给陈世美的姐姐,现在带着孩子孤寂的活着,痛苦极了!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想像诗词中描述的那样举案齐眉,琴瑟合谐,但必须是我喜欢的!”我很欣赏她这番话,也很有同感,无爱的婚姻不会幸福!她当然并不知道陈世美已成为后世负心汉的代名词。

    没想到我到古代才几日已把现代的爱情观带给了公主赵灵,我有点欣喜也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这是古老的封建社会,还是礼法严守的宋朝,我们真的有本事扭转乾坤嘛?!一定要试过才知道,这世上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我是豁出去了,反正不能让我的好朋友不开心。
    “一个人的命是注定的,好比你生来就是公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运是可以自己把握的,也就是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你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去嫁,有何不可?!只是既然已决定这么做,就一定会遇到失败挫折,并且要勇于承担后果,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我讲了一番大道理后,舒了口气,赵灵细细体会我话中深意,点头道:“贝儿,我明白你的意思,”须臾有点眼泪汪汪地道:“可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贝儿,现在我只能靠你了!”她对我的信任程度实在超出我的想象之外。
    我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翻转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好生委实不下,这实在是太冒险了,可是别无他法。可人在旁添茶倒水也替公主着急万状的。我再次问道:“公主你是真的不嫁?!”“不嫁,死也不嫁!”赵灵始终没有改变初衷,“这倒也不用死。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的,”我顿了顿,赵灵追问道:“什么路?”我缓缓道:“也许会有十分严重的后果!”我加强语气,细看赵灵的神情,她居然没有一丝退惧:“只要不嫁给庞昱,我什么后果都不怕!”我拍拍她的肩道:“如此就好,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你的方法!”

    我把赵灵和可人拉到里间耳语一阵,如此这般这样那样,两人听完俱张大嘴话也说不出来了。对于她们来说,这真是个惊世骇俗的提议:“在皇帝下圣旨前玩失踪,然后微服私访,掌握庞昱犯罪的真实证据,就有理由向庞家退婚了!更理想的是被包青天咔嚓一声送上西天,为国出力为民除害!”
    于是由我全程策划的“公主逃婚记”开始紧锣密鼓的正式上演了!因为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我本来就想出宫,现在为公主解决了个难题,也是好事一桩!只是没想到之后会牵出许多事情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虽然是现代人,必竟不是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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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公主逃婚,相逢一笑中

    “公主逃婚成功!”我接住从墙头沿索慢慢下滑的赵灵,兴奋地说着。赵灵仰头望向那高高的宫墙,不无感慨地道:“终于出来了,贝儿我是不是在作梦啊?哎哟好疼!”她揉揉被我捏痛的手臂,才相信这是真的。我笑道:“知道疼就不是作梦啦。我出的主意还有不灵的嘛!”
     我自然十分得意,此刻除了可人外,锦屏宫上上下下都在晕迷中,这当是从御医处拿回来的麻醉药起的功效,庆幸的是从一名侍卫身上找到一件飞索,也要感谢我上次的伟大杰作“皇宫地形图”,于是我们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衫,没有贵重的饰物,赵灵也觉得分外轻松,我的宝贝跨袋当然是随身携带,古今结合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走在人群里也不是太引人注意。“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对于这我很有经验。

    赵灵定下心来,道:“可人不会有事吧?”“放心,她很聪明知道怎么说,现在我们在宫外,就算出来找也得花个一年半载的,哈哈!”赵灵点头同意,当真神彩飞扬愉悦极了。我只怕她言行举止间有所闪失,不忘提醒她千万谨慎,不要任性妄为,紧记自己是个普通人,称呼间也改了,她叫灵儿,我还是贝儿!
    两人是乘深夜离宫的,现在正是晨时,便在道上左逛逛右逛逛,其时北宋的京师就是河南开封,只是改名为汴梁,的确是个繁华之地。官府之衙市廛之居,商铺店坊鳞次栉比,甚是可观,陆上人马喧嚣,车轿穿梭河中舳舻相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酒楼茶肆里传出的酒令声高谈阔论声,街道两旁小贩们的叫卖声呦喝声,在我们耳中听来犹如天籁之音,赵灵更是欢快不已,她是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就像是从人烟罕迹地猛至喧嚣之所的强烈感觉。

    在游逛之余我不免要处处提防赵灵的失踪,因为一不留神她就会钻到某个人群堆里凑热闹,亦或是盯着小贩的物品痴痴呆望,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带了个可爱的小白痴满街跑。暗暗自慰:“谁叫她十几年都在宫里,贵重的东西是见得多了,反而是最平常的见识有限。”
    “贝儿,快过来看这是什么啊?”听到她的叫声我头都大了,当看到她指着一些糖人玩偶大惊小怪时,差点没跌到地上去,我避天小贩奇异的眼光,低声道:“你别这么小孩子气行不行!这是糖人,可以吃的,你喜欢就买吧。”赵灵就像是得了圣旨般,上前就拔下几枝,喃喃道:“这个好看,那个也不错,我统统都要。”我定定地看着这个活宝抢过小贩案板上所有做好的糖人,嘻笑着扭头就走,那小贩开始还挺开心的,以为碰到个大客户,须臾才回过神来,尖叫道:“喂你还没付钱呢,抢劫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去,解开她腰间的荷包,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往后便扔,只听身后许多人大呼:“啊,是珍珠,快拣啊。”趁乱摸鱼者大有人在,我埋怨道:“你买东西不知道付钱吗?”“付什么钱?我想要什么东西就拿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宫里你自然不用,可这是在宫外,老百姓是靠小生意养家糊口的,刚才你跟强盗没两样。”
    赵灵嘟着嘴道:“不要对我这么凶啊。现在我才知道,”她拍拍荷包道:“我听你的话,带了很多宝贝出来的。”我只好闭嘴。“喂喂,你干吗把它们扔了?”见赵灵一路以扔废物的速度把全部糖人处理掉,还理直气壮道:“不喜欢就扔有什么稀奇的!”我顿时哭笑不得,公主毕竟是公主,看来这是她多年养成的坏习惯,很难改的。
    我循循善诱道:“你不喜欢也不用扔的。可以送给那些小朋友啊,”赵灵一直在笑,似乎没把我的金玉良言听进去。一眨眼功夫她又不见了。我真是恨不得在她身上挂个PP机可惜没有,或拴根绳子也行,可让我操碎了心。

    “快去拿银子啊!”“有人在土地庙的大松树下分银子啦!”“啊,有这种好事,一起去啊!”“真的假的?”连本来坐在台阶上萎靡不振的老乞丐听到也跑得飞快,我傻眼了,不会是赵灵吧?天啊我也跟着飞奔过去,做慈善事业是好事,但现在钱对于我们来说也很重要,难道是刚才对她说的话起反作用了。
    果然在人多的地方看到了她,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东西,迎面第一句话便是:“这些是我用玉佩和金叶子买来的,不是抢的!”我喘着气问道:“我听到别人说分钱,以为是你呢?”她嘻嘻而笑道:“这里的确有人分银子,我看到了,原来还有人比我更富有呢!”
    我追问原由,说是有位不知名的少年英俊侠士,在树下呦喝着派钱,见者有份,拥来不少人围观,还引来了护城军,闹哄哄的打了一场,护城军被他戏弄的晕头转向,后来他就不知去向了。我一呆,难道是那天晚上遇到的白衣人,他不就是去皇宫劫富济贫的嘛?可惜又一次失之交臂。

    见没有银子分了,众人都失望的散开,我站在当场有点抑郁,赵灵大包小包地朝我靠近,蓦得被快捷行路的汉子撞歪,踉跄着竟要倒到右侧一行人身上,那人及时伸出左手扶了她一把,我细看下有点惊奇,一身的黑,黑斗蓬黑衫裤黑鞋子,连腰间显出的剑柄也是黑色桃木,真是个武林怪客!赵灵却不以为意,感激地朝他嫣然一笑,他却转身就走消失在人流里。我看赵灵呆呆的样子,忙道:“可撞疼了?”“哦,还好,那人真怪!”我不经意的道:“江湖中人不惹为妙!”
    赵灵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点失神,片刻恢复原状,翻着怀里那块绸缎,自语道:“现在想想我要这块布料也没用!”她这次倒没扔,随手往经过身边的一位少妇篮里一放,道:“送给你吧。”她又把几个面具送了给街边戏耍的小孩,两个次娃娃送给了一位美貌姑娘,鸭梨放在乞丐的盆里,我只是笑看着,暗赞她的仗义之举。
    “这盒胭脂给谁呢?”“自己留着吧。”我终于开口。“好啊,真香真好看,”她笑眯眯的朝着我道:“贝儿,太好玩了,不是嘛?”我点点头,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原来带她出来并非是个错误!

    快乐不知时日过。等到肚子打鼓,才醒起该吃午饭了,闻着从祥云客栈传出的阵阵香气,我们忍不住走进去。“两位姑娘,请请。”小二热情的招呼我们。“吃饭还是住店!”“吃饭!”我忙拉赵灵坐下,赵灵头一次到客栈不免好奇的东张西望,突听她咦的一声,我循声望去,居然又看到那个黑衫客,他独自坐在墙角自斟自饮。
    “请两位先坐着,来壶茶润润喉!”赵灵随手拿起啜了一口,即吐出骂道:“狗奴才,这是什么茶居然给我喝?”我忙拉下她的衣袖,她还以为是在宫里呢!小二吓的脸都白了,别看她娇娇怯怯的,自有一股威仪慑人心魄,她也知自己失言暗自吐了下舌头,咯咯而笑,一时间恍若两人,少女娇态引得众人侧目而视,除了那黑衫客他恍若未闻,仿佛身边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又好象是除了他面前的酒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去理会!
    赵灵偏偏对他好奇的很,高声与他搭话道:“方才真是谢谢你哦!你喝的什么酒啊?苦不苦?”也偏有这么一个她高高在上,从来不要顾忌别人的看法,当然她对于理法也是不太理会的。这时有些客人居然悄悄议论起来,我虽是现代人比较开放,然身处异所总是不太自然,低声道:“不要太张扬,小心被人看出破绽,捉回宫去。”她这下害怕了收敛了很多。但眼睛一直留在那人的黑斗篷上,应该有股冲动很想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其实我也有啊,只不过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两位要点什么?”小二的及时出现拉回了赵灵的目光,我们两两相望,她似乎想开口却忍住了,我更是无从出口,不知现代和古代的菜式有何区别,还是别丢这个脸了。我硬着头皮问:“你们这里有哪些菜啊?”“可多着呢”小二连珠似的报些菜名出来,我是闻所未闻,更别说好不好吃了。赵灵朝黑衫客努努嘴道:“就跟他一样吧,快点。”
    “跟他一样,要酒吗?”小二问道。“当然要,快点啦,我都快饿死了!”赵灵大发娇嗔又引起骚动。所幸小二吸取了教训菜和酒上的很快,我傻眼了,没有饭!赵灵很感兴趣的喝了口酒,酒方入口便吐了出来,叫道:“这是什么酒,又辣又酸!”小二陪笑道:“是上等的花雕。”赵灵嘀咕一句:“他怎么喜欢喝这种酒的。”唯有埋头吃菜,只感口感还不错,也许是饿了的缘故,终于填饱了肚子,真惬意啊!

    “埋单!”我捅捅赵灵道。小二已走了过来,张口道:“共三两银子。”赵灵把手伸向腰间,突然尖叫起来。我皱眉道:“什么事?”这次连黑衫客也向我们行注目礼,赵灵急道:“我的荷包不见了。”“荷包里有什么啊?”小二的好心看上去有点虚伪造作。“当然是钱啊”听到这句小二满面笑容化作无比鄙夷之色,冷笑道:“吃完饭不付钱的人我倒见过不少,没想今日两位衣着不俗的姑娘也会来这一套!”店内客人跟着起哄。我脸有点发烫,更多是恼怒,可恶的小二!我帮着在赵灵身上找了一遍,只听小二哼道:“有没有啊?”
    我白了他一眼,蓦得想起方才在路上赵灵被人撞的情形,准是被趁机窃走了,所谓财不可露白,我们可失策了。不由自主扭头望向黑衫客,他的目光透过斗笠射过来只觉心中一寒,太巧了吧,短短半小时左右居然会见到他两次?会不会是他?
    “没钱付账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小二下了最后通碟。我气道:“你别狗眼看人低。谁说我们没钱,我这几张银票只怕你还不识!”我故意说如此大话,实盼他把真把人民币当成是银票。小二仔细翻看了几遍,自言道:“这种银票我从来没见过,你骗人吧!”我亦冷冷道:“你当然没见过,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掌柜凑过去一看,沉吟道:“这是哪个钱庄出的,老朽孤陋寡闻了。”

    我得意的道:“好说,这是”正想胡乱说个名称,小二嚷道:“我瞧倒像烧给死人用的纸钱!”我肺几乎气炸,抢过他手上的钱币,很想痛骂他几句,总不能失了身份。“我可不想打你们姑娘家,怎么,是卖首饰还是脱衣服?”小二不怀好意地道。他定是看到我腰间的玉玲珑和赵灵玉腕上的手表。赵灵一跃而起,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叫道:“大胆,你居然敢说这种话。”我心里一阵痛快,小二捂着脸道:“你倒先动起手来了,兄弟们还不快上!”
    通常每个客栈总会有几个打手,以便随时惩戒吃霸王餐的人,我一看不妙急忙拉赵灵往邻桌的几个客人背后躲。谁料打手们冲到半路,竟然个个腿脚一软摔倒在地,有的砰的脑袋撞在桌脚上晕了过去。赵灵哈哈笑出声来,我顿时明白有高手暗中相助,游目四顾便发现黑衫客手中的筷子已不见了,而那边地上却散落着些短枝,“定是他,原来他是个好人!”我暗自感激不已。

    有几位客人过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是好女不跟男斗!”我反驳,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赵灵好像也觉察出黑衫客在帮我们,眉开眼笑道:“谁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活该。” 小二仍不知死活的张牙舞爪,道:“不得了,打死人了,快去报官。”官字未完只见一物飞来正好塞他嘴里,他唔唔两声取出一看,是一锭银子,猛抬头面前已多了个黑衣男子,耳边有个冷冷的声音道:“算在我帐上,多余的买些肉骨头--喂狗!”他说得很慢,让人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冷到脚。小二哆嗦道:“是,是,一定照客官的话去做。”
    我和赵灵发笑之余俱望向他,黑衫客手一甩,啪的有件物事掉在我们面前的桌上,“我的荷包”赵灵欢呼着。“以后小心了。”看他又要出门而去,赵灵急呼道:“慢着,你叫什么名字?将来我一定回报!”黑衫客转过身来,语气变得有点奇怪道:“回报?我只怕你将来会后悔!”赵灵怔在当地,他声音未落人已在门外,好快的速度。
    小二见我们得回荷包,鼓鼓的似乎宝贝甚多,立刻又换了副笑脸道:“两位姑娘还需要来点什么嘛?”赵灵取出一片金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姑娘我有钱也不花你这!”我不忘损他一句:“我劝你花钱买些消毒剂回来洗洗,因为你的嘴太臭了!”小二一时半会明白不了我的深意,我携起赵灵的手扬长而去,心里爽极了,有钱真好!无论是在什么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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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双姝联手,涉险群玉楼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有些人做事是不问为什么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好人!”赵灵很不满意我的回答,可是我只能如此说,她悠悠叹道:“如果下次再遇到他,定要好好谢谢!”“如何谢?赏他金银财宝,还是以身相许?”我这句玩笑话,却令赵灵红晕上颊,嗔道:“你可别乱说!”我敛容正色道:“有缘自会再相见!不过他最后说的话有些奇怪!”“后悔,我为何会后悔呢?”赵灵自言自语着,好似有些痴迷了。   
     我却在想着找什么节目呢?古代可没有公园、电影院、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男人们喜欢去的地方无非是酒色财气之处,“妓院!”我眼睛一亮,好去处,我笑得有点神秘,告诉赵灵道:“我想到一个好玩的地方!”赵灵也是不甘寂寞之人,眸子发光道:“好不好玩?”“好玩极了!”我先不点破,给她个“惊喜”。

    张灯结彩飞檐翘壁,丝竹声声莺莺呖呖,我望着二楼的匾额“群玉楼”,心想:“果然是这样子的。”赵灵道:“就是这儿吗?”“不错,想不想进去见识一下?”“群玉楼?是卖玉的地方?”我心道:“是卖笑的。”
    “干什么的?”见两个姑娘直冲过来,门前的龟奴大声喝问。“找人”我答。“找谁?”龟奴从未见过有姑娘来青楼找人的。“我找姑妈的儿子的媳妇的侄女的奶奶,你管得着吗?”我一口气说完,唬得龟奴一愣一愣,正在算着这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已没空拦阻我们。

    金炉焚香碧筒斟酒,翠玉明珰的美人娇笑堂前,那种脂香粉气真个熏人欲醉,席上檀板珠喉,听得谁也要魄荡神迷,众女唱的唱舞的舞,一时妙音婉转如空谷啼莺,余韵袅袅绕梁三匝,此情此景并此佳曲,几疑天上不是人间了。赵灵拊掌道:“这地方可真热闹!”我忖道:“难怪那些男人喜欢来,对着美酒佳丽,怎不玩迷声色醉生梦死呢!”

    一股浓郁的香气差点让我窒息,眼前一个中年美妇走来,莲步轻移娇艳万方,云髻高挽浓装艳抹,生就一对水汪汪的眼睛,虽然年纪不小倒也风姿犹存,她不语先笑,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亦把我们从头看到脚。看她的打扮与气度当是“老鸨”无疑。
    她笑道:“听成三说你们是来找人的?”赵灵抢着道:“我们是来买玉佩的。”老鸨有一丝惊异,马上道:“我是李嬷嬷,我们群玉楼什么都有,姑娘是来对地方了,请随我到厢房奉茶!”赵灵没看出她眼中的欣喜与狡猾之意,我心想:“看你玩什么把戏?”
    “两位先在这屋里休息休息,我马上派人把东西送来”,李嬷嬷带笑退出。妓院本是奢侈之地,这房中摆设越发精致,壁上悬着名人书画,琴棋丝竹无一不具,案上玉狮喷雾金灯银缸备极华丽,弥漫着幽幽香气,金漆箱笼堆列镜架倒影,绣帘中隐隐显出牙床。
    不一会就有人送茶水点心进来,“姑娘,请喝口茶吧”连妓院里的丫头都长的明眸皓齿语笑嫣然的。“噢”我只说不动赵灵想喝亦被我阻止了。那丫头惶恐道:“姑娘不喝,李嬷嬷会骂我的。”赵灵道:“她干吗骂你?”我侧头到她耳边细语了一阵,她吃了一惊:“原来是,难怪我总觉得那些人怪怪的。”“我不为难你,你去和李嬷嬷说我们已喝了茶!”当着她的面把茶倒入银缸之内。那丫头满脸惧意地退出去了。我眼珠一转,用力的推开朝南的窗户弄出很响的声音,两人却躲在了锦床上。果然门外闯进一个大汉,嘴里骂道:“臭丫头,真狡猾”,飞一样的跑去报告老鸨了。

    这里的厢房有数十间之多,外观看来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我拉着赵灵走着走着,突然耳中听到一阵阵哭泣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我心想:“可能又是一些苦命的女人被卖到这里。”赵灵听了会指着其中一间道:“是这间传出来的。”
    房上居然还上了锁,我没有多想,抽出赵灵腰间防身的黄金匕首一下猛砍了下去,锁应声而断,大门开处见到三个楚楚可怜的年轻女子相拥而泣,惊惶地看着我们,我问道:“你们不是自愿到这里的吧?”
    其中一个圆脸的年纪稍长的女孩子道:“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是被人迷晕了卖到这里的,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吧。”赵灵奇道:“真有这样的事。”我催促道:“不要多说了,你们快从后门走吧。小心啊。”
    眼见三名无辜地可怜地女孩子能够逃出生天,我们不知有多高兴,赵灵看了看四周,打了个寒颤道:“贝儿,我们也走吧,我呆在这里感觉很不舒服。”我同意,并安慰自己道:“我们也不算白来,至少救了三个人!”

    这是个后院倒也十分清静,正想找出路,一阵行云流水般幽咽凝噎的乐声随风传来,当琴弦在我耳边款款响起时,由内心的共鸣引发的强烈感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震憾,这种相见恨晚的感慨,和对于默契的惊喜缓缓弥漫我的心头,不由自主随着它痴痴而行,心头添了几丝清爽和平静,却也莫名的有了伤感,我不自觉地浸润在这种情绪中,让它恣意着……。
   独立的小楼象征着主人非一般的身份,其实在青楼里应该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尘奇女子,我倒很想见见能弹出如此悠扬乐音的佳人是谁?在这当口从厢房传出两个男人的惊呼声,不免大煞风景。我和赵灵蹑手蹑脚的上楼躲到微敞的轩窗底下,探头而望,只见轻纱曼舞隐然露出一位佳人身影,琴音已歇却有股若有所思的神态。
    而对面的两个身穿锦服的汉子并非盘桌狂饮,而是晕倒在满席狼籍中,更可笑的是他们俱戴着一奇形冠帽,瘦而精干之人帽上提字:“我是绿豆”,身材魁梧者上书“我是王八”,身上横幅:“一对活宝!”真像是一场街头的儿童恶作剧
     
    赵灵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忍得肚疼。奇怪的是那个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李嬷嬷的声音已出现在走廊上,还夹杂着重重的脚步声,听她道:“赵爷,真是怠慢了,您先消消气!”赵爷哼了一声,没作声!李嬷嬷吩咐随行下人道:“拍门请赵爷进去!”那下人低语道:“如仙房里有两位客人在的。”
    李嬷嬷还未表示,门晃当就被打开了,进来的那人我看得分明,身材高瘦面色紫青,眼光凶狠腰悬宝刀,神情十分倨傲,当然衣着也不俗,见此情景也自怔住了,李嬷嬷叫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有没有死啊?”“如仙,如仙!”一眼看到她无恙才放心道:“怎么回事?”如仙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也晕了!”未见人而闻声,语气温柔婉转很是悦耳。
    那个赵爷关切地道:“你没事吧?”脸色也放平和了,如仙道:“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头晕,赵爷您还是下次来吧。”面对美人他当然不会太失礼,无奈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随便看了看那两人道:“被点穴了!”翻过身来却咦了一声,并没多说,对李嬷嬷道:“让人把他们抬出去,别打扰了如仙。”   

    一惊一乍总算平静下来。我的心却在悸动着:“这姓赵的声音,我应该听过的,是在哪里呢?”想了会,吓了一跳:“难道是和刘公公在洞里秘谈的那个人,有点像,那时的声音压的很低,现在虽然嗓门大了,但咬字方面还是不准,有点含糊,显然是刚来京里不久,官话讲的不纯熟之故!”“到底是谁作弄那两人呢?如仙应该知道的,她却隐瞒了,为什么?”“赵爷也认识两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疑惑不解的事太多了,我真是不想被套进去,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本来是来见识的,现在却恨不得马上走人。
     趁没人赶快拉着赵灵溜,还未出院门,迎面碰上折返的李嬷嬷,她气急败坏地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来人,快抓住她们!”一下子来了三四条大汉,她顿时露出本来面目,双手插腰道:“你们两个雌儿自己送上门,可别怪我。长得很不错,一定会红的。”我道:“红你个头!你的伎俩也太老套了,姑娘可不陪你玩了,再见!”
    李嬷嬷当然不肯轻易的放我们走:“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既然进了老娘的门,就别想出去,还是乖乖的听话,老娘不会亏待你们的!”赵灵鄙夷地道:“想做我的老娘,你可没这个胆量和福份!”我凌厉地道:“逼良为娼,你眼中有王法吗?”“哼,在这里老娘就是王法,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拿人!”这些魁梧大汉虎视眈眈地逼近我们。

    “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王法!”李嬷嬷尖声道。赵灵关心道:“你行吗?”我点点头,对于学过女子防身术的我来说,对付几个蛮力气的蠢人没问题。“你们反抗也没用!”一条大汉怒喝。“你去死吧”我手持香水瓶对准这人的眼睛发射,还真管用,等他怪叫着去捂时,赵灵已非常配合的用包袱打中他的脑袋。出师得利,我们相视而笑。
    李嬷嬷骂道:“没用的东西,赶快抓住她们。”看似身强力壮其实并无武功,可不能和他们拼力气大小,最佳办法是以巧取胜,而巧正是我的强项,何况还有个好拍档。“这招嫦娥奔月,那招夜叉探海”中了我一掌一脚的汉子哇哇大叫,作势扑来,“小心”我好意提醒他,扑的他被突如其来的石子绊倒,额头碰上花坛,就此晕去。

    “鬼丫头,耍什么花招?”眼见同伴失手,剩下的两个又惊又怕,我叹道:“好心没好报!”头一低猛着手臂撞向他的肚子,同时踩住他的左脚,他哎哟一声身子左倾,赵灵在后一推,拍手道:“好难看的样子。”我笑道:“我这招叫推窗望月,他嘛就叫做风摆残荷,也挺优雅的吧。”赵灵道:“那我的呢?”“就叫小鬼推门吧。”她嘟道:“真难听。”
    嘴里说笑手里却未闲,如扑花之蝶如采蜜之蜂,李嬷嬷眼见最后一个倒下,身子不断颤抖,我朝她道:“如何,姑娘的身手不错吧?!”“今天是教训你,以后替自己积点阴德,免得死后下地狱。”赵灵不忘一番总结。我们拍了拍手,施施然便行,李嬷嬷大喝:“欺我太甚,关门,抓人!”
    我苦笑:“不会吧,还来。”赵灵眼望大批涌出的人马,问我:“有没有把握打赢这几十个人?”她真把我当超人啊!我耸耸肩,道:“开玩笑,走后门。”一下子拉过她就跑。幸亏我早已知道后门的方向,运气不错后门正向我们大开着,我朝身后的人群喊道:“对不住,姑娘不奉陪了!”刚说完,一场欢喜化为乌有,前有阻力后有追兵,虽然阻力只有一个人,却有一人当关万夫莫敌之气势。

    因为他带着剑!
    他整个人在阴影中,听到声响微微侧头,一双眸子光亮如辰,突的连全身都亮起来,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砰的一跳,尽管他的面目隐隐约约,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似一股暖流注入我的心田,深邃如黑夜广阔如海洋,不知怎的我就对他升出一种特殊的信任,直觉上肯定他对我们没有丝毫恶意。
    我跑上去很想诉说我们的遭遇,可是已来不及了,我只说了一句话:“拜托请帮我们善后!”很意外莽撞的一句话,他竟然点了一下头。我和赵灵以微笑表示感谢,便逃离了这场灾难!

[ 本帖最后由 快乐无悠 于 2010-6-29 17: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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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侠解围,月下泪光寒

     云层薄而高,月光清而远,草地上凝着露珠,原野在月光下迷迷离离的铺展着,疏疏落落的树丛,被月光柒上一层银白,风在林间低诉,幽幽然切切然。山冈上山花野草葱笼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织成一副美丽的图案,淙淙之声若隐若现。    “有水源。”我高兴地道。走了这么多路,又累又渴,有水实在太好了。 循声而寻走不多远,一条弯弯的小溪横亘林间,幽远而清澈。我们欢呼着奔过去,尽情地享受水拂面颊的凉爽和滋润,虽未入夏但白天燥热迫人,更何况走了许久,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连鞋也脱了,双脚泡入水中,清凉舒适之感行遍全身,我发出满足的一叹,身子往后平躺于草地,也不管是否会弄得衣服皱乱头发凌散。
    我本就是个随心随性任意行事的现代女性,何曾被世俗所羁绊?!我只是我,又何必在乎些什么?我知道赵灵不敢,因为她是公主,自小被礼法束缚,只能压抑住一颗自由奔放的心,究是不敢做出太过的事来。“贝儿,我真羡慕你!”一旁的赵灵忧郁的开口。“说说看,”我半翻着身,支起手肘望向她,看着她轻颦双眉微噘嘴角的动人之态。


   “你的出现就够令我吃惊的,你的衣着打扮完全不同我们,你会爬树你会医鸟,还会吟诗,你的主意层出不穷,你的话高深莫测,你会捉弄人但心地善良,你还会武功,还有那些神奇的东西,”她还想说下去,我接口道:“该我说了。你别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只要记住我是贝儿,是你的朋友,能够祸福与共,就什么不必说了!”赵灵颔首道:“我明白。”我道:“我也明白。”
    一个人往往会在最奇怪的时候,最奇怪的地方,和一个最想不到的人交成朋友,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感是怎么来的!我和赵灵恰恰都是这种人。水中有明月,我痴痴的望着明月,吟起功轼的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念到这句水中的明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朦朦胧胧的人影,我的心猛然一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看的本就不是明月,而是人?

    夜风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一个人站在杨柳树旁,耸立在月光之下。“是他?”不知是惊是喜。赵灵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缓缓地走过来,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仿佛与大地溶为一体。“属下展昭,参见公主!”那声音深沉而不失清朗,带着一种蛊惑和催眠的力量。我和赵灵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赵灵道:“是展护卫。”“南侠展昭!”我更是狂喜不已。
    赵灵退开一步,惊惶地道:“谁是公主?你认错人了。”展昭正色道:“属下见过公主的画像,绝不会认错的。”赵灵咬着嘴唇道:“是皇兄让你来捉我的?”“公主失踪,皇上很是担心,包大人体恤圣意,特命属下请得公主回宫。”赵灵叫道:“我偏不回去。”
    自从听得展昭两字,看到展昭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我心中一直恍恍惚惚,他与公主的对答虽入耳却未用心去理会,脑中想的只有展昭,念的也是展昭,眼中所见唯有展昭一人!“他便是南侠,他便是展昭!”有个声音不停地重复着,双眼紧盯着,很努力地把他的容貌刻到心中。

    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间洋溢着豪爽正义之气,嘴唇紧闭时给人刚毅果断之感,说话形成一道向下弯的弧线顿化柔和之态,晴空寒星般的明眸,端秀挺直的鼻梁,穿着一身毫无绣纹赘饰的蓝色长衣,及背青丝只用发带束起,无石无玉,手中长剑之鞘通体乌黑,未曾掐丝镶嵌。一切如此简单,甚至连颜色也简单。但其儒雅中偏带洒脱,英华里内敛谦和,当得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不觉嘴角含笑,暗想:“沉着,稳重,坚强,清俊,帅气,风度,彬彬有礼,这些优点他都具备了,不愧为南侠!”我心跳得很厉害,似乎脸也红了,幸亏是在晚上,我缓缓低下头,很怕被他的明锐目光穿透心事。就在这时,公主的一声大叫把我唤醒。我转向赵灵,她正准备已最快的速度逃走,我暗叹,有谁能在御猫的手底下溜走呢,还是省省力气吧。

    赵灵目光中满含期盼与信任,我是不该让她失望的,怎耐对着眼前之人我纵有七寸不烂之舌,也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良久我才想到该说什么。“多谢展大侠仗义相救!”我直视着他。展昭眼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他缓缓道:“姑娘不必客气。保护公主是展某份内之事。”“难道只为了公主?如换了别人就袖手旁观么?”我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步步紧逼着。“展昭虽入公门,亦是江湖人,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不过,这也实在太胡闹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和,我却大声道:“你在责怪我吗?”展昭不说话来个默认。
    没想到初次见面,我在他眼中竟是个胡闹之人,我气道:“你,你,你”,赵灵急道:“贝儿,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她连连使眼色,我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只是自己控制不了。赵灵拿起公主的架子道:“展护卫,她是本宫的好朋友,你可知道?”展昭道:“属下知道。”“那你还惹她生气?”“属下只是以事论事!”
    我一旁想想他这句话,再想想自己的所为,的确有些胡闹,我这人气来提快走得也快,更何况他根本没有错,但在他面前我也不想示弱,笑道:“本姑娘大人不计小,哦君子过,免得公主为难,我不气啦!”展昭眸子一闪,似乎觉得我这句话改得不是很适当,便不理我,对赵灵道:“展昭护送公主回宫。”

    我摆手道:“慢着。”展昭俊眉一轩道:“姑娘有何话说?”“我有很多话要说。第一我不叫姑娘,我叫贝儿,第二公主是我带出宫的,就算回去,也应该得到我的同意才行。”“姑娘做此事之前可曾想到后果?”“没有多想!我只知道公主留在宫中不快活,让她嫁给庞昱更是心不甘情不愿。作为朋友我有一种有所为,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义气,直至现在我仍不以为做错,我也不后悔!”
    我仰头逼视他,朗声道:“展大侠以侠义为名,当明白义气两字,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虽然我是弱质女流,身不在江湖,尽的只是微薄之力,却能令她脱离苦海快意人生,何乐而不为呢!”我一口气说完,不禁有些佩服自己。
    展昭眼底闪着古怪神色,有些诧异有些赞许,有此温柔有些纵容,他拱手道:“姑娘的这番话,实让展昭汗颜!正如姑娘所言展昭枉称侠义,却不能体会姑娘这番苦心。”我喜道:“展大侠言重了。”
    以为他已被自己说服,没想他面色一沉语锋立转:“但展昭管的已不仅仅是江湖之事。姑娘有朋友之情,展昭亦有忠君之义,包大人解君忧虑,展昭不可能置身事外,公主乃金枝玉叶在江湖中行走危险重重,望姑娘申明大义,劝公主早日加宫为要!”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回宫,如果我不同意,你敢绑我不成!”赵灵由喜转恼气呼呼道。“展昭不敢。”他口中称不敢,但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有所而为。我察颜观色,看出展昭乃是性情中人,但要说服他并非易事。“展大侠,你可知庞昱其人?”“姑娘是指?”“人品如何?”展昭犹豫着:“人品不佳!”
    我笑道:“展大侠你是君子,当然不屑在背后诉人是非,但我知道这不佳两字是你对他最低的评价,究竟如何只怕你比我们谁都清楚。”我不等他回应,径自道:“古往今来富贵人家,朝廷重臣的子嗣,有多少是规矩本份的,纨绔子弟由此而来。而这庞昱位高权重更是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这是有目共睹的,嫁给这样的人有幸福吗?!”
    “没有”展昭脱口而出。“如果公主是你的妹妹,你会让她往火坑里跳嘛?”“不会!”这两个字更是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一听有戏,朝赵灵使个眼色,她也不算笨很快猜出我的心思,对着展昭盈盈下拜道:“小妹见过展大哥!”展昭登时手足无措,忙伸手相扶道:“公主,使不得。”我道:“展大侠多个妹妹,难道不开心吗?!”“展昭不敢有违君臣之礼!”说着两手往上一抬,赵灵便拜不下去。我颓然道:“展大侠忠君护主之心实让我钦佩,只是实在不近人情。”

    “展昭情非得已,望见谅。不过姑娘快人快语,却是淋漓尽致,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他的真心赞赏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展大侠过奖了。”赵灵泣道:“展护卫,你真的这么狠心!”俗语说的好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对付男人的高招,赵灵只用了第一招,展昭已招架不住了。展昭叫道:“公主。”“我不是公主,我要当你的妹妹。”无法他只得求援般的望向我,我假装没看见,很想瞧瞧他用什么方法摆平这个公主。
    赵灵起初只是假哭,待到想起皇命难违,母亲早逝无人爱护,展昭又是苦苦相逼,终究逃不过婚姻一劫,又连想纷纷嫁给庞昱之后,如何寂寞痛苦不堪,竟然由假成真悲悲切切哭得十分伤心。展昭大急,不知如何劝起额头不觉冒汗。我心道:“南侠展昭英雄了得,浑不料被个小公主搞得焦头烂额,真个百年罕遇!”

    我故意问道:“展大侠,你平日擒凶杀敌从不皱眉头,为何今日却双眉紧皱一言不发啊!”展昭苦笑道:“姑娘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微笑道:“我自有法子叫公主不哭,不过却需要你的帮忙。”“姑娘请说。”我眉毛一扬:“什么姑娘?叫声好听的,我立即去劝劝她。”
    展昭一怔,我头一甩,赵灵呜呜咽咽哭得更凶了。“贝儿姑娘,请你”展昭还是比较聪明的,“还差一点,何不省了姑娘两字。”“贝儿”这声好小,不过我听到了,我眉开眼笑道:“展大哥,你放心,我会搞定她的。”他既口呼贝儿,那展大侠又何妨改呼展大哥!
     我围着赵灵转了几圈,叹道:“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也不过此等声势,公主你这副梨花带雨的楚楚之态,怎不叫人心疼,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的。”我忍不住瞟了展昭一眼,见他侧过身子有许抑郁,于是迅速在赵灵耳边讲了几句话,着意柔声安慰了几句,赵灵便渐渐止声。
    我道:“展大哥,我不负所托。”展昭勉强一笑,笑者苦涩,却令见者失魂。“回宫可以,但让我嫁给庞昱万万不能。”赵灵退了一步。“公主先行回宫,余事慢慢商量不迟。如果公主真的决意不嫁,可向太后和皇上求恳。”看来展昭还是蛮关心的,可惜他亦无能为力。

    我问:“包大人不能进言吗?”“后宫与皇家私事,包大人不能过问。”“你们古人规矩太多,真麻烦!”我失声道。“什么古人?”展昭不解道。“哦,我是说官场与皇家的事。”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又说错话了。“儿女婚姻大事,向来都由父母作主,公主也不例外。”原来潇洒如展昭,亦无法摆脱封建礼法的羁绊。
    我可不同意:“照你说法,如果有一日令尊令堂要你娶一位素未谋面毫无感情的女子为妻,展大哥也只能依从啦!”我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作主,一生一世与不爱的人共同生活,生儿育女终老此生,这样的人生有何乐趣可言。人生苦短唯情绵长,展大哥你有心爱的女子嘛,你明白爱情的真谛吗?那已不是今生今世,而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展昭与赵灵完全被震呆了,甚至感动了。展昭虽然没说什么,但我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份易感,那份若有所思若有所悟,那份深刻还有那份严肃那份郑重,我决定趁热打铁,充分发挥我的语言才能,拉过赵灵道:“你们每个人都要严守着礼法教条,让我说那些都是坑害人的鬼话,它只会让人失去自由,失去快乐!所以公主的命运有时尚不及民间女子。唉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便是对此不平的呼声,何等无奈何等凄凉,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昭默默听完正色道:“姑娘这些话不可以随便说出。人生本就有许多无可柰何身不由已的事,是改变不了的。”“你这是关心还是警告?命运并非不可改变,难道你没听过人定胜天吗?”
    展昭不答却抬头望天,适时皎洁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住,风起云厚,夜观天色风雨将至。他淡淡道:“此刻看来天亦不可违,风云变色难免下雨,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我和赵灵点点头,赵灵问道:“躲到哪里去?”“属下知道就近有个村庄,公主如果不嫌弃,可以前往一避。”赵灵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忙道:“快走吧,我可不想淋雨。”展昭恭声道:“是,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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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雨连袂,凄然诉冤由

      展昭此刻就走在我身边,我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特别舒畅!狂风也好骤雨也罢,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人顶着,我只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安详,我闭起眼睛循着他的脚步,只觉他的每一步都很坚定,都像踩在我的心上,好奇妙的感觉,我的心往上升向外飞,我真想放声歌唱,唱什么呢?   
    “啊”请不要误会这不是某首歌的开头词,只不过是我的脚踩上石子扭了一下。展昭一伸手握住了我的右腕,我没有跌下去,他的手好温柔握得好紧,我的心跳得好厉害!赵灵扶住我的肩道:“怎么,不要紧吧?”我低低地道:“谢谢。”展昭放脱手看着我,他的眸子在黑暗中闪亮,如阳光般明朗,又如海洋星光般深邃朦胧,我只觉双颊发烫,再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上天好似作弄人,茅屋已近在咫尺,大雨却倾盆而至,展昭让我们躲在屋檐下,自己侧过身子拍门,出来两位年老的夫妇上下打量我们,展昭拱手道:“两位老人家,打扰了。在下和两位”,我抢着道:“我们兄妹三人出门游玩,错过进城的时间,天色已晚又下着雨,可不可以让我们借住一宿?”老夫妇对视一眼,老翁道:“瞧你们的样子不像坏人。只是家居简陋,怕怠慢了三位!快请进来吧。”“多谢”我与展昭同声道。
    “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的,两位姑娘快随老身进去换件干衣裳,老头子你也拿件衣服给这位公子换上。”我看向展昭,他半边身子已然湿透,心中甚是不安,听他道:“老伯不用忙,我没事。”他转眸对我道:“快进去,小心着凉!”他眼神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深意,应该不仅是温柔那么简单。我只觉有一泓春波,从那明亮的眼睛中荡漾开去,夹杂着一阵融融暖意悄悄飘散,溢满厅堂,闹得自己心也酥了,于是听话的噢了一声,心头窃喜。
    老妇从里屋柜中取出两套粗布衫裙,给我们道:“这是我女儿的衣服,看来正合适。”我蓦得瞧见她眼中含泪伤心欲绝的模样,小心地道:“老婆婆,那你的女儿呢?出嫁啦?”可是出嫁不会哭得这么伤心的哦!老妇颤颤地坐到床沿上,呜咽道:“本来我的女儿是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可是两年前,她竟...”我追问道:“如何?”老妇泣不成声,外头传来老翁的声音:“别再伤心了,过了这么久,唉!”

    两老都是欲言又止,我是越发好奇了,迅速地换好衣服,和赵灵把老妇扶出去坐下。展昭正在问老翁:“老伯,到底两年前令媛发生了什么事?”老妇道:“我的女儿她死得好惨啊!”我惊道:“她是被人害死的?有什么苦楚尽管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们把坏人绳之于法!”老翁摇头叹道:“这是我们的命啊,此事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又何必为三位多添麻烦呢?!”老妇却哭道:“女儿啊,我可怜的孩子,都是那姓庞的害了你,可惜你爹娘没用,不能替你讨个公道!”
    我心念一动道:“姓庞的,难道是庞太师的儿子?”赵灵一听顿时恼道:“当真是庞昱这个浑蛋!”她追问道:“你们快说,庞昱是怎么害你女儿的,是他杀的?我一定让皇,一定帮你们报仇!”老妇听我们的口气似乎对庞家也有怨言,眼睛一亮,片刻便黯然道:“庞家是皇亲国戚,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怎么斗的过他们啊?再说我女儿是被他侮辱后羞愤自尽的。”两老说起往事相顾凄然,无奈叹息。

    赵灵拍案道:“这个庞昱简直禽兽不如,我要他庞家满门抄斩!”我忙拉她衣袖,她转言道:“他这种人坏事做尽,一定没有好下场!”展昭神情肃然道:“两位可曾报官?”“报官?我们通许县的县太爷一听我们告的是庞家,连堂都不敢升,打了我二十大板赶出府衙,你们说还能报官嘛?”展昭道:“两老为何不告至开封府?包大人有青天之誉,定可为民申冤严惩恶贼!”我亦附和道:“当今世上唯有包青天才能对付庞家!”两老俱摇头叹道:“包青天威名远播,我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小女仍是自尽,我们又无凭无据,就算告到开封府,也没办法,唉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奢望什么,相依终老罢了!”
    听他们如此说也是有道理的,虽然包青天为民请命替民平冤,可是告人也得有凭有证,庞昱早就臭名远扬,只是积于庞家的势力,一般百姓不敢与之作对,更不要说告他们了,所以才让他逍遥法外到现在,想想真是气愤难填,我们三人相对默然。我安慰道:“老人家也不用太伤心了,你们瞧着吧庞家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这可是有根有据的,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我望着展昭,他的神色默然表情复杂,身为执法者必须有法可依,明知歹人为恶却不能像一般江湖中人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想当然他的心中很苦很无奈!

    乘两老出去准备食物与床铺,我低声道:“展大哥不必难过,邪不能胜正,他既然作恶多端,我相信你和包大人一定会有办法让他伏法为民除害!”展昭闻言精神一振,看着我展颜而笑,他虽未说但心中意思我已然明白,我亦笑道:“如果能够经常笑笑,人会长寿的,你们活得久些,老百姓也有福了!”展昭道:“姑娘聪慧过人,展某受教了!”我腼腆道:“展大哥再这么客气,我可不敢说话了!”赵灵趁机凑热闹道:“就是就是,你别姑娘姑娘的叫个不停,叫她贝儿就行了!”展昭道:“是。时候不早了,你们也休息吧,明天好赶路!”
    胡乱吃了些馒头充饥,我和赵灵和衣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赵灵道:“老百姓过的日子真苦,贝儿,我可不可以送点金叶子给他们?”我莞尔道:“当然可以。虽然他们心中想要的并非金钱,但有了钱日子就会好过一点!”赵灵道:“那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正色道:“是公道是正义,如果世上每个官都能像包大人一样,那老百姓就不会那么苦了!”赵灵点头道:“贝儿,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回宫!”“可你已答应展大哥了。”我真不想展昭为难,当然也不能让赵灵难过,真是好烦恼啊!

    “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应该为皇兄做点事,免得到时老百姓会怪他!庞家父子如此可恶,我定要微服私访掌握他们的证据,为受屈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她的话语很低却很坚定,我再也不能当这是玩笑话,我明白她的心意,当然亦允许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我目光移到布帘,从帘缝中看见那端坐在桌旁,支额而息的挺拔身影,我为他而失神,然而他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为民除害还是忠君之事?我强笑道:“可是展大哥不会让你继续留在宫外的!”我亦有点私心,如果公主回宫,我就不可能和展昭在一起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能帮助赵灵,重要的还是以大局为重,可以做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扳倒庞家这也不算是违背历史啊!
    赵灵幽幽地道:“如果我真是他的妹妹就好了!”我一惊生怕被她看穿心事,接口道:“谁叫你们君臣有别啊!”赵灵叹道:“我真不希罕当这劳什子的公主,或者皇兄让我嫁的是展护卫,我也不用逃出宫了!”我啊的一声道:“你说的是真的?”赵灵抿嘴而笑道:“展护卫不论相貌人品武功均是上上之选,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美貌侠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抢着要嫁给他呢!”她的笑容很是神秘,盯着我看得心中发毛。

    心却在往下沉,美貌侠女---丁月华!是否已是他的妻子?我虽具有法力,可是无法改变历史,我第一次感到现代人的悲哀!“不要忘了你在树林里和我说的话!”赵灵提醒道:“是你叫我先稳住他,慢慢想办法逃脱的,你可别把我出卖了。”赵灵秀目圆睁双眉连挑,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怎么会?”我居然有些心虚。
    “那可难说的很,”赵灵悠然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正在帮你想脱身的法子,你可别想歪了!”我一本正经地道。浑不料我的红脸出卖了自己,赵灵悄声道:“我发现你每次看展护卫都会脸红,每次提到他你也很不自然,你是不是已经...”

    我不想让她说下去,嘘道:“小声点,我已经想出妙计了。对待非常人要用非常的计谋,就用三十六计,”停住不说,转而言他:“你的胭脂黛石还在的吧?”赵灵一呆道:“这当口你要这些干吗?”“别多问,山人自有妙计!”这古代的胭脂倒也鲜红欲滴香味淡雅,我问赵灵道:“你会不会化妆?”赵灵拍手道:“我明白了,难道你要我用美人计?”“哈你真是聪明,不过没猜对,用美人计对付展昭,就是你肯我也不肯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赵灵难掩笑意。
    “你真是自作聪明,”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瞪她道:“是苦肉计!主角是我,你只是个配角而已,动手吧。”双颊红红似发烧,双眉下斜如病焉,我照了照铜镜,嗔道:“怎把我化成了丑八怪!”赵灵好像对自己的化妆手法颇为满意,纠正道:“哪里啊,分明是个娇娇怯怯的病西施!”
    我伸手想哈她的痒,她跳下地道:“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病人,要装得柔弱点,躺下睡好。”她轻轻走到帘边掀起一角望去,道:“他不在外面了。”“当然天已经亮了,不知他何时出去的?”我又道:“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赵灵回眸一笑道:“保证不让你失望!”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这场戏的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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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脱身有计,感念通心曲

    “展护卫,贝儿病了,你快点去看看。”赵灵清脆的嗓音是在暗示我了,我赶紧侧过身子头朝里,又是担心又是高兴。赵灵已站在我床前,却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但分明感觉到他的存在,为何他这么小心,是怕吵醒我吗?我抑制住回身的冲动,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现在怎样?”轻轻的带着几丝关切的话语。“怕是昨夜淋了雨,一会喊冷一会喊热,额头烫烫的像在发烧。”赵灵边说边替我把被子掩好。
   “让我看看”展昭踏上一步,我心中好生紧张。“展护卫,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得太近,再说你又不是大夫!”赵灵很一本正经的道。我当然明白她的用意,可是突觉一阵失望.“那得请个大夫来瞧瞧!”展昭自言自语道:“可惜公孙先生不在这里。”

    我忖道:“幸亏公孙先生不在,否则被他大行家稍微的察言观色,就看出内中蹊跷,到时我铁定被按上防碍公务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你还站着,你一点都不急嘛?”赵灵不耐烦了,展昭迟疑道:“属下”“你不去,难道我去?还是麻烦两位老人家?”赵灵的话也实在有理,展昭道:“属下立刻就去!”
    “别忘了请个最好的。”赵灵扬声高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这才回来推我道:“人走了还装?这苦肉计真行,他一点也没怀疑!”“我早知道他很有人情味的,不过你演的也不错!”我懒洋洋地道:“我在这绊住他,你赶紧走吧。”赵灵惊道:“我一个人走?”“你以为展昭是省油的灯,我们一起只怕走不过几里就要被他追到,别忘了他的御猫封号还是你皇兄赐的呢。”

   “那我到哪里去?”赵灵很无助地看着我。我想了想道:“还是回京城。既然皇上派展昭出来找你,就不会再派别人,你自己可要小心了。”赵灵蓦得灵感一闪:“贝儿,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哦,你说呢。”我也有点好奇的,“相国寺!我和太后去过几次,那里的环境我很熟悉,展昭猜不到我会藏身在那里。”我道:“也行,和尚庙应该比较安全的,你雇车去吧。两天后,我一定设法摆脱他,我们就在相国寺见面。记住你可千万不要乱跑!”我一定得这样嘱咐,怕她发生什么意外,我难辞其咎。
    赵灵收拾好包裹,很依依不舍的样子道:“贝儿,我心里好害怕,以前有你,我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我鼓励她道:“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的,你必须要学会独立自主,你可以的!”她勇敢的点点头,“祝你好运!”我目送她出门而去,心头其实沉甸甸的,很不放心,但又没别的办法,只觉说了这么久口也很干了,而且浑身无力头晕晕的,只以为是昨天没睡觉困了,趁着展昭不在先休息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她是淋雨后受了风寒,老朽开张药方,只要给她按时服下几剂,多多休息,就很快会全愈的。”我心想:“谁受了风寒?我可好好的。”“多谢,我马上去抓药。”是展昭的声音。
    我一睁眼便看到了他,本能地坐起来,这么一动才觉得不太对劲,头像撕裂一般,四肢无力,展昭按下我道:“你别动先躺着。虽然很不舒服也要忍一下,吃过药就会好的。”“我真的病了?天意天意!”能够得到他的柔声慰藉就算病了也值得,但亦有一丝歉意,他没有问起赵灵,也许顾不上或者没想到?我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安心地进入梦乡。

    第二次醒转,正好那对老夫妇进来,老妇笑眯眯地道:“你没什么事吧?”我笑了笑问道:“我大哥呢?”“他正在帮你煎药呢,可忙坏了。”“你们兄妹情深真让人羡慕!你的妹妹呢?”“哦,她先回家去了。”撒谎总不是件理直气壮的事,而且他们的无心之语,使得我心里甜滋滋的,展昭在为我煎药!我用手抚着发烫的脸,不知是发烧,是害羞,是骄傲,还是愧疚,我说不清楚。
    “该吃药了。”展昭本来用于握剑柄的右手,此刻正端着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口角含笑,但闻到那股浓烈的药味,又皱起双眉道:“这么难闻,肯定是很苦的,我最怕吃药了。”“良药苦口,不吃药如何能好!”展昭柔声道。我闪闪眉道:“展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喝。”“好,你先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他顺口答应道,我在他细腻而深刻的注视下,捏住鼻子一口气把药喝光。
    “你的精神好多了,不出三剂就会好的。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我从镇上买了些小糕点,我想你会喜欢的。”我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我边吃边用余光注视他,亲手抓药煎药,亲自端来汤药糕点,如此英雄气慨的伟岸男子竟会如此的细致体帖,怎不叫我柔肠百结辗转难眠呢。

    “展大哥”展昭听我呼唤回首有询问之色,我低头道:“你是第一次煎药吗?我是指为女孩子。”我竟不敢看他的脸,他一呆并未回答,却问道:“你让我答应一件什么事?”我反问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何如此爽快的答应?”“难道姑娘会让展某去做违背良心之事嘛!”“你这么肯定?”展昭道:“难道不是嘛?”我们都未很明确的回答对方的问题,却总是推来推去,我突然觉得十分有趣,哧的笑出声,展昭似乎也被我感染了,俊眉一轩笑意盎然,就在这调侃的气氛中我们开始了初次的聊天。

    “我要展大哥答应,从此以后都叫我贝儿,你可做得到?”展昭道:“贝儿,这是你的真名吗?”我道:“这重要嘛?”展昭正色道:“我虽然相信你并不是坏人,可是有些话不得不问不得不说,还请你见谅!”我昂头道:“你说吧。”“展某很是费解,你为何会在深宫出现,会与公主出逃?”我真的很想把自己真实的来历告诉他,但奶奶曾说过未来人的身份一旦泄漏,会面临随时毁灭的后果,只能在肚子里编了套谎话来圆场。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能够相识就是一种缘份!”展昭颔首道:“说的不错,如果展某不是追寻公主的下落,你我也许这辈子不可能遇上!”“这倒未必,如果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也不会误入深宫!”展昭大感不解道:“你为了见我?此话怎讲?”于是我半真半假地继续编造着故事:“展大哥难道忘了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的展忠了嘛?”
    展昭心头一凛道:“你也认得忠伯?遇杰村乃展某出生之地岂敢忘怀!只是近年公务繁重加上父母均逝便少有归家。”“可不是嘛,忠伯是你们展府的管家,可也是我的远房亲戚。去年我父母过世,我便投奔忠伯,他常拉着我讲你的事情,而且展大哥你名扬天下,乡邻无不为荣为傲,我听得多了就想见见你的真面目,是否跟他们所讲一模一样!”
    我瞧展昭的神气当真是又惊又喜,得知我的来历与他沾亲带故的,怎不叫他意外呢!他问道:“不知忠伯近来的身体可好?”“眼睛有点看不清楚,其它还好,还有就是越来越罗嗦了!”说的是丝毫不差,我们相视而笑,只觉突然间生份少了,情谊多了!展昭笑道:“你见到了我,可是觉得很失望?”我摇头道:“只是他们说的太少了,再多的语言也没有自己亲身体验来的深刻与难忘,你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用尽心思关切备至,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总之你是一个真正的大侠,特别有人情味!”

  展昭喃喃道:“大侠?谈何容易?”我知道他现在再也不能像以前行走江湖时那样无拘无束,他背负着太多太重的责任与法理,有时真的是无可奈何!他仿佛在想着一些事情,神情感动又黯然。我问道:“展大哥,你过的很不开心嘛?”展昭一怔道:“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包大人让我明白了人生的真正涵意,我很感激他。”
    我追问道:“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投身公门,并非为了功名富贵,而是为了报答包大人的知遇之恩,以有生之年有用之躯,协助包大人匡扶正义警恶惩奸!”他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我早已铭记于心,展昭本来就应该这样,可是我却始终觉得不能给他一个美满的姻缘,真是一种遗憾!而我此番辗转时空,难道真的是见他一面这么简单嘛?但还能有什么呢?我不敢想也不允许想,可是心中澎湃起伏无法抑制,非人力所能控制。感情就是这样,哪怕是相隔万水千山,哪怕是跨越千年万载,它要来的时候没人可以阻挡!

    过了片刻展昭才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入宫了呢?”我猜他一定会问,所以早想好了说词:“我得到忠伯的同意,跟着做生意的同乡千里迢迢来找你,没想到一到京城就出事了。”展昭虽见我现在好好在身边,仍关心地道:“出了什么事?”“唉,也是怪我太心急了,那人说等他回来再陪我去开封府找你,可是我等了好久不耐烦起来,自个出了客栈,瞎走乱逛的一时间迷了路,还遇上了几个无赖,幸亏有个黑衣人救了我,我向他说起你,他说见你和包大人进宫了,我求他带我进宫,他居然答应了。”
    我停下不说观察展昭的反应,见他皱眉道:“真是个孩子,怎会如此轻易相信人?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我反驳道:“不会啊,他救过我,正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他一定不会是坏人!”展昭道:“也许吧!江湖中的能人义士也有不少,是我失言了,后来如何?”“他带我跃过宫墙进入皇宫后就走了,我遇到独自玩耍的公主赵灵,一开始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也很投契,她就把我留在宫里解闷,后来皇上许婚庞家,她很不开心,我也不想呆在宫里,所以我们就一起逃出来了。


    终于完整无缺地说完了,我不免沾沾自喜,这番话真中带假,假中偏有五分真,一时半会展昭也不一定会看出破绽,展昭展颜道:“没想到你的经历如此曲折离奇,还好此刻我们相遇了,我要尽快通知忠伯免得他担心。”我忙道:“在宫中我已经写信托人送回去了。”“哦,你想得真周到。”他看看我的神色道:“说了这么久,你也累了,还是多休息吧。呆会我再去煎药。”
    我笑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累,只要展大哥能一直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我就开心满足了。”“照顾你是应该的,贝儿,如今你听展大哥的话躺下乖乖的睡觉。”我听他口中亲切深情的呼出贝儿两字,不由胸中一热,心潮澎湃,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笑意控制不住的盈满眼梢眉角。
  我轻声道:“好,展大哥的话我一定听。不过,展大哥你煎药时可要小心,免得再弄黑了衣衫。”展昭低头一瞧,青衫一角上已黑了一片,不免失笑道:“展大哥真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急忙道:“不,在我眼中,展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人比得上你。”越说越低几不可闻,不知他可知我的心意,唉!

    白天因为有展昭作陪聊天,心情愉快倒不觉得不舒服,入夜后静寂下来,立感浑身灼热口干舌燥,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叫着:“好热,好热。”好几次都掀开被子,每次都有人重新盖好,有人反复用凉巾敷在我的额头上,还有人喂我喝水吃苦药,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嚷道:“我好痛苦,你别离开我,别留下我孤伶伶的一个人!”有人柔声安慰我道:“好,我不离开,你安心地睡吧。”我拼命握住那只手,感到很温暖很安全很舒服,就像是躺在奶奶的怀里一样,渐渐地就不觉得那么痛苦了。
    应该是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一歪头,瞧见床头斜靠着一个人,他的手还在我的掌中,不问可知是他照顾了我一夜,这人当然是展昭!我刚想坐起帮他披件衣服,他就警觉地醒了,高兴地望着我道:“贝儿,你醒了,头还疼嘛?”我还来不及回答,他便抽回手往我额头一抚,笑道:“退烧了。”我感激地道:“昨夜是你!”展昭道:“我难道会弃你不顾嘛,你没事就好了。啊,我让老婆婆煮点粥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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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衣庄邂逅,如仙亦如痴

    在屋里窝了十几个小时,我早就不耐烦了,觉得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便忍不住出来溜达溜达。门前一湾婉延绵长的小溪,一洼瓜香菜丰的沃土,两位相依为命的老夫妇,为生计辛勤耕作,老翁锄地,老妪在旁撒种,两人边劳动边谈笑,这种情景我看在眼内居然有点感动。
    “贝儿,原来你在这里啊,你身子刚好,可不要太累了,坐下吧,趁热喝了这碗药。”我回首凝望,展昭端碗笑盈盈地站在门边,我脸庞立时飞上两片红云,低语道:“展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照顾我。”   

    展昭道:“忠伯是你的亲人,展大哥就像你的亲大哥一样,你不用客气。”我心一凉,嘴上却道:“如果我真有展大哥这位好大哥,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展昭点头,催我把药喝完,我心中却又苦又涩,暗忖:“展大哥,你难道只能做我的大哥嘛!”斜目看他,他却正注视着老夫妇,这时只听老翁“哎哟”一声,老妇关切地道:“老头子,怎么啦?”老翁呻吟道:“我扭了腰,动不了。”老妇急道:“你别动,我扶你回家休息。”
    展昭见状,忙把长衫下摆塞入腰间,快步行至一跳入地,小心地把老翁扶进屋,老妇边走边道:“老头子,地今天不锄好的话,豆子就没法种了。”老翁道:“那也没办法,等我好点再弄吧。”老妇道:“也只能这样了。”展昭笑道:“我们兄妹在此叨扰多时,如果两位老人家放心的话,在下愿意效劳。”老妇喜道:“公子你,可是,真是太麻烦了。”展昭道:“不要紧。”我紧跟着他道:“你锄地,不如就由我播种吧。”展昭道:“你也会?”我道:“应该不难的哦。”老妇道:“不难,不难,姑娘这么聪明。”我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接过老妇手上的篮子便走。

    展昭在后道:“你身子还没完全好,我怕你,”我笑道:“多谢关心,小小感冒而已,不要紧的。”他朝我鼓励一笑,继续锄未完之地,我在边上一边撒豆一边看他,从未想到声名显赫的一代大侠,连锄起地来亦是身手敏捷,他头都未抬地道:“你在想什么?”我一愣,幽幽道:“展大哥,如果将来你归隐山林,种菜为生,倒也逍遥自在的很。”展昭接口道:“不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直了直身子,目光射向远方,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但片刻即涌上一层忧愁,看来他虽陶醉在朴实的田园生活里,但可惜奸佞未除,何以家为!
    不到半小时一大片地就在我们俩共同的努力下播种成功,我突然涌出一种自豪的感觉,尤其想到是与展昭一起的成果,见他额上微微渗汗,我赶紧走过去用手中的棉布替他擦了擦,他一时怔住了盯着我看,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展大哥,怎么啦?”展昭回神道:“没有,你让我想起娘。在我小的时侯,每次练武完毕,她也是这样为我擦汗的。”我低头道:“是嘛,她一定很疼你的。”展昭续道:“是啊,自从我十七岁行走江湖就与她聚少离多,她去世我也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他的话亦触动了我强烈的思亲之念,我轻轻地道:“我爸妈也很早就死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还好有奶奶疼我,我还有很多的朋友,所以我一直都很开心的。”展昭停下来看我,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可怜,幸好你很乐观。但,昨日你还说父母是去年死的,怎么?”我一听大叫不妙,连忙道:“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的,我把他们当成是亲生的。”展昭道:“噢,是这样。”我暗叫惭愧,我自己讲过的话都忘记了,没想到他却记得很清楚,也不知是悲是喜了。


    我风寒虽愈心却难安,这两天来展昭至始至终都未提到公主失踪一事,他一点一滴的体帖关怀,使我心底的沉醉,愈积愈浓化不开来。与他相处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最感动最快乐最迷茫的,我的心中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奶奶的叮嘱,忘却了所在的年代,更忘却了赵灵的处境,如果这是场梦,我只愿从此不再醒来,可是偏有许多事扰人清梦。

    越近京城心越不安,如何脱身去与赵灵相会呢?这倒是一大难题,更何况我心中很是不舍离开展昭,但还是必须得这么做。我左顾右盼之间蓦得计上心来,我拉拉展昭的衣袖道:“展大哥,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展昭道:“何事?”我皱着眉头道:“你瞧我这身衣服都穿了两天了,这样站在你身边,一点也不相配!”他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笑道:“女孩子就是爱美,你想换件新衣裳?”我道:“展大哥真是聪明,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就到前面的衣铺去买吧。”
    “赵记衣坊”,原来古代的衣铺是这样的,真是没什么看头。外头放的都是各种料子、颜色的一匹匹布、丝绸等,不知道有没有现成的衣服?我有点担忧。“老板,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我敲敲柜台大声道,老板正在发呆被我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被他上下打量的滋味真不好受,幸好展昭帮我打圆场道:“麻烦老板带这位姑娘去选购。”

    “不是买布,要做好的现成的那种衣裳。”我再三强调。老板笑脸相迎道:“有,有,成衣都在内堂,姑娘请随我来吧。”不敢奢望能像商场里那样摆列整齐琳琅满目,不过也有几十件可选,我翻了一会挑了两身不太复杂的款式,低声对老板道:“你找外面的公子结帐,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先走了,后门在哪?”老板一愣手指已指向一处帘子,趁他没完全反应过来,我一个健步跑出去,肚中暗暗好笑,不知展昭的表情如何?传入耳内的是老板很大的声音:“公子,方才那位姑娘已从后门走了,啊,她拿了两身衣裳,请您先结帐!”
    此时的我并未走远反而折回,藏身在事先瞄准的衣柜里,直至展昭奔入窜出有一段时间,我才敢出来,看到老板一脸的诧异很是有点得意,能如此快的摆脱展昭,不得不叫人佩服啊!我自然也会想:“展昭为何这么容易上当?也许是我太聪明之故。”呵呵,我现下的任务是去找赵灵,希望她莫闯祸才好。

    一顶轻软小轿正巧停在衣庄门口,我见随侍的丫头眉清目秀很是好看,不觉好奇的想瞧轿中佳人到底如何美法?一时呆立当场,听那丫头清脆地问道:“赵老板,我家如仙姑娘的衣裳可做好了?”赵老板唯唯诺诺道:“哦,是如仙姑娘啊,已经好了,现在就要拿嘛?”如仙在轿中柔声道:“小梅,你替我去拿吧,我们还得去相国寺进香呢!”
    听她的声音我可以肯定她就是群玉楼的如仙,当时未见其真面目,现今偶遇自然不能错过,犹自走到轿边掀帘道:“如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奇怪的是她并未因我的鲁莽行为而嗔怪,反而淡淡一笑道:“我们认识嘛?”她眉宇玲珑,那微笑是轻轻的,美丽的嘴唇抿成浅浅的弧,我看着她就忆起江南初春的白堤——杨柳依依碧草芊芊,仿佛笼罩着江南的碧波烟雨和蘅芷清芬而来,让人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

    我不免被她的清丽脱俗所震憾,感叹了良久才道:“我曾经因为听到你的琴音而看到一场好戏!”她哦了一声,似乎在回忆,我吟道:“我是王八,我是绿豆,一对活宝!”她的脸色蓦得变了,很狐疑的望着我。我笑道:“你别误会,我只想表明和你一样的立场,我想去相国寺,你不会拒绝带我一起去吧?”她缓了缓道:“你也去进香?”
    “去相国寺也不一定是进香啊!”浑不料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感伤与忧郁,我也哑然了,难道她真有什么秘密不成?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想去找赵灵而已。只听如仙吩咐小梅道:“你帮我把衣物送回群玉楼,我自个去相国寺。”小梅好奇地盯着我看,并未问什么便应声而返。于是我暂时便成了如仙姑娘身边的丫头,提篮徒步的命运自然也落在我的头上,我并没有自怨自艾,反而还挺开心的,在软轿的避护下安然的出城,一路上都未见展昭的踪影,才渐渐放下心来。
    不知名的远处响起钟声,隐约的山形,沃土云空,笼罩着一层非尘世的淡蓝的光晕,我的心渐渐澄澈。当真是“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放纵着心绪,我想起一些平日里所执拗的陈年旧事,在如此的环境与心情下似乎也淡然了。

    轿中的如仙柔声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我笑道:“我叫贝儿,人人都叫我贝儿。”她低语道:“贝儿,贝儿,一个人能有自己的名姓有多幸福啊!”我问道:“那你叫什么?我是指在未到群玉楼以前?”
    如仙叹息一声,那感觉真是酸楚地让人落泪,“我以前?我不记得了。”我想起在群玉楼的遭遇,问道:“你一定受过不少苦吧?那个老鸨凶得很,不过她好像很在乎你哦?”她幽幽道:“当你还有利用价值时,所有的人都会把你当成宝,当你一无是处时,所有的人都会遗弃你,那种滋味你尝过没?”
    我无语,在现代,我虽然自小失去父母的疼爱,但奶奶的关怀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从未埋怨过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只记得有朋友,亲人,快乐,自由!我知道她与赵灵虽然彼此的身份不同,但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同样渴求的,其实这本就是人的想法,只是实现为何会如此难呢?!

    “你有没有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很唐突的问道。也许唯有爱情才能让她们的生命鲜活与丰富,在那个时代女人本就为情而生为情而活!她闻言顿时失去了声音,风吹起纱帘一角,我窥见她时而欢喜时而悲伤,时而蹙眉时而含笑,就是这种患得患失之状?我虽未经历情海,却早已从书词描述中了然于胸,不禁为她欣喜。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追问道,如果不是身在青楼,她与大家闺秀无异,绝世的容貌,惊世的才华,真是太可惜了!如仙从幻境中惊醒过来,怅然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半晌才道:“相国寺是我们相遇之地,也是分离之所!”我恍然道:“难怪你要来相国寺进香了,原来是睹物思人啊!难道他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不,不”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并非无情,而是有恨,我只怪自己不能帮他,而他也不想拖欠我!”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才好,这短短半日她竟已与我交心,我的心又沉重起来。“那日也是他?”如仙慧质兰心自然知道我所指为何,她道:“不是他,但亦是我的一位朋友!和你一样!”我听到“朋友”两字,心即暖了,很开心地道:“谢谢你把我当作朋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她幽幽地道:“没有人能帮我,只有我自己!今天你能听我说这番话,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我不想再提她的伤心事,佯笑道:“对了,相国寺有卜挂算命的嘛,不知准不准?”“准与不准只在于心中所想,人如果不是太执著,反而会好些!”我也有感于她的话,心中有份怅然。“不知这寺中的和尚是不是不受世俗之羁绊,而活得开心自在!”都说和尚是超脱世人之上而无牵无挂无忧无喜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烦恼!”如仙道:“也只有来到相国寺我的心中才会有片刻宁静。”我笑了笑,已能十分清晰的看到那一大片的黄墙绿瓦,古钟声颂哦声不绝于耳,我叹了一大口气道:“相国寺到了。”

    轿子停在僻近处,如仙娉娉婷婷的站于榕树下神情肃然,她纤巧的手指轻拂鬓发,光晖风影倾泻在她风和日丽的掌心。就是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韵致, 常常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或浓或淡的女人的味道, 亦蝶、亦花、高贵、清幽、漫不经心地挥霍出了多样风情……我不觉眩晕了,如此佳人,竟会沦落风尘,成为众多风流人士的争夺对象,可叹可怜之余,莫非是造化弄人?而她念念不忘的人又是如何想法呢,她们会走到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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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迷离万状,相国寺风波

    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看来相国寺的香火十分鼎盛。我伴着如仙来到大殿,瞧着四周巍峨尊严的佛象,不觉谨言慎行起来。如仙上香跪拜口中喃喃,我隐约听到她提到什么有缘,无恨,无悔等字,想必是她在求菩萨保佑自己的心上人吧!我急着找赵灵不知她身藏何处,与如仙打个招呼,匆匆四下寻找。
    后堂十分清静雅致,人也没有多少,一间间精舍应该是为论佛参禅准备的。如此寂静我当然不能高声呼喊,只能逐个查看,想来在古代找个人可真难啊,要是有PP机,手机,每人配一个,传话寻人就省很多麻烦了!   

    我一边找一边瞎想,走了好久连赵灵的影子都没看到,趁休息之际还得想个省事的法子才行!我坐在一间屋子的门坎上苦苦思索,不料屋内卡卡响声中有两人走出来,开始我没有在意,但听到他们的讲话时却大惊失色。“这趟镖非同小可,你可别小瞧了。”我皱眉“又是他!”一次深宫一次青楼,这次寺庙,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而且每次私秘的谈话都被我听到,惨了,我不敢妄动只得坐着。
    另一人大声道:“我行镖十年,从未出过乱了,你放心好了。”“我自然信得过威远镖局的少镖头啊!事成之后,五百两黄金分文不少!”“能否先给些定钱?”声音有些畏缩与软弱,“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那少镖头连忙道:“哪里哪里,只是出门在外有钱自然好办事!”“原来正如外界所言,令尊管你可很严啊!”少镖头不服道:“他老了,镖局的事总是要交给我的,我这次做成了事,他就不会小看我了,哼!”“少镖头果然有志气。这三百两银票你先拿去吧,祝你马到成功!”少镖头喜滋滋地接过,连声道谢。
    看样子他们是要出屋了,我恐慌之下站起时头砰的撞上门框,只听他喝道:“什么人?”随声而出的是一枚暗箭,我呆了只能闭目等死,蓦得身后风声骤起,被人拦腰抱起,飞跃上屋几个起落,着身于一处庭院,我嘘口长气,才知无恙,始觉抱我之人犹未放手,我挣扎道:“放开啦,你。”就听一声清笑道:“我是怕你双腿发软,站不稳!”这声音很是熟悉,我突得想到一个人来,心中一跳,一转身便看到了他。

    一身飘逸白衣并能穿出那种独特的韵味,那张神采飞扬、帅气洒脱的脸正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我,他的目光有些放肆的在我身上游走,我有点气恼与害羞,展昭从不曾这样仔细的观察我,他的眸子是含蓄的,而这人却是轻狂的。“你不是小宫女嘛,何时做了人家的丫头?”他戏谑地道。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侠盗嘛,怎么偷到和尚庙来啦?”“我每次都正巧救了你,不知是你好运,还是表示我们有缘呢?”我白了他一眼道:“你这种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他一呆,隔了会才道:“你的确是个特别的女子!”“你也很有趣啊!”
    回身欲走,他一把拉住我道:“你刚又犯了武林大忌。”我道:“怎么?”“第一你不该偷听别人讲话,第二你不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无理!”“第一我无意听他们讲话,只是凑巧,第二你不救我,我也不一定会死!”他哈哈笑道:“看不出你不懂武功,胆子倒是不小。”“你武功不弱,反而胆小如鼠!”我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戏言,他却面色一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鼠?”

    我不及回答,就听屋顶有人高声笑道:“不错,他果然是只胆小的锦毛鼠!还是只过街老鼠,难怪看到御猫就跑!”那人黑衣蒙面,手持鬼头刀,有恃无恐站在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一听不错,白衣第一人,我怎么猜不出他就是白玉堂呢?!我斜目而望,白玉堂已气得脸色发青,他怒道:“哼,御猫!我会怕他?”他果然是气量狭小,被旁人几句话一激,就上当了。
    蒙面人道:“白玉堂,你可真是多管闲事,还是乖乖回窝睡觉吧。”白玉堂大声道:“展昭能做的事,我白玉堂也能做,而且一定比他做的更好!”原来这猫鼠之戏称,他十分在意,想那深宫盗宝,闹市散金难道亦是想与展昭争一日之长短,我不免失笑了。“有种就跟我来!”蒙面人抛下这句后跳下屋顶不知何处去了,白玉堂叫道“往哪里跑?”一纵身便飞也似的追踪而去,把我孤零零的扔在当地,我气恼道:“这个白玉堂真是瞻前不顾后。”如果换作展昭,他一定会先把我好生安排的。

    “唉,展昭,展昭,你现在何处呢?”我一心想甩脱他,可当有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见到白玉堂有点意外,也有点失望!为何救我的不是展昭,而是他,我岂非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我想了会决定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一探究竟,我的运气不错,那间房子已人去楼空,我小心的掩门进入,室内不太大,床桌椅的摆设均很简单,墙壁上却挂着一张偌大的禅字书画,通常秘密都隐藏在字画后面,我掀开画果然见到嵌在里面的一个拉环,我没有多想就用力一拉,突得脚下立空,身体往下便坠。
    “小心!”慌乱中听到这两个字,下坠的身子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掌拉住了,“展大哥”我像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惊喜万状,耳中居然又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火光电石之间,我看到展昭的脸有许凝重有许焦急,右手的宝剑挥出格挡,左手却始终不放手,我叫道:“展大哥危险,你别管我!”“如果他会放手,就不是展昭!”说这句话的人也是与他相斗之人,他当然十分明白展昭的个性,展昭却一言不发全心应敌。所谓关心则乱,我浑不管下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毅然甩掉了他的手,展昭一慌,叫道:“贝儿!”

    这种感觉就如同我第一次乘坐魔天轮,刺激害怕地大喊大叫,这次我并没有呼叫,头脑渐渐晕眩模糊,似乎听到奶奶的声音“贝儿,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否则就回不来了!”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快窒息了,“展大哥,展大哥,你无恙吗?”我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贝儿”他深切的呼唤仍存于我的耳边,“不要怕,我来了”就像贴着我的面颊讲话一般。怎么会有风,不是风,是人?是展昭?
    腰身一紧,下坠之势骤减,他抱着我左撑右点安然着地,突然之间我泪流满面,是害怕,是惊喜,还是感动!他柔声道:“你为何那么傻?展大哥不会抛下你不理的!”心思如泉涌般再也无法克制,我反过身来抱住他大声哭道:“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轻拍我的肩膀,道:“现在没事了!”我抽抽泣泣了好一会,才蓦然觉得此举不太雅观,所幸无光,否则肯定是出丑了。   

   “我们还是先找出路要紧!可惜我身上没带火折子。”展昭怅然道。我笑道:“火折子多麻烦,我有这个”,我取出身上的明珠顿时亮了一片,所处之地看来像个密室,空荡荡无一物,地上也不潮湿,头上却是黑压压一片,高不见顶。再看展昭,他正四处查看,我不小心瞟见他的胸口已有湿处,心中暗喜。剑柄敲击发出闷声,展昭摇摇头,连敲了几处,终于听到脆声,展昭道:“看来这是面空墙,你先站到一边,我推推看。”他提气推掌,一面墙哗的开启,我高兴的执他手道:“展大哥,我们可以出去了。”
    一条宽敞的甬道点着长明灯,渐行渐宽,居然出现一间间石室,有床有几,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但空无一人,我和展昭对视一眼,展昭用心的仔细察看,半晌道:“这里曾经住过不少人,但不知为何却撤走了,而且走得相当匆忙!”我随手拿起桌上一面铜镜照了照,却借照镜之虞映出展昭的影像,他俊眉微皱,我几乎忍不住要去帮他抚平。几乎所有的节奏都慢了下来,包括心跳,油然而生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有点点温馨,有点点放松,有点点沉醉。

   “难道住在这里的是女子?”我被他一言点破,叫道:“不错,只有女子最爱美,一刻也离不开镜子!”“想来没人愿意住在此处,莫非是被囚禁的!这似乎与最近发生的少女失踪案有所牵连!”展昭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案子,想着别人的安危,却独独忘了自己。“展大哥,你为何会来这里,又恰巧救了我?”我歪着头问。展昭浮出一丝顽皮的笑容,道:“在衣庄我如不假意循走,我怕你在柜子里会闷坏!”
    原来如此,我本应知道世上还没人能轻易赢过展昭,此后的情况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了,我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行无地自容了。“白玉堂与你为难了吗?”“我见他追踪一名黑衣人而去,本想去一探究竟,未料你出了事,所以我,”他这句话未说完,突然叫道:“小心!”我还没弄清什么回事,梭的一声他腰身骤挺长臂伸处已接住飞来的短箭,我凑过去便看,箭上插着纸。
    “写的是什么?”“是此秘道的地形图!”他看后欣喜的道。“不怕是坏人的奸计?”我提醒着。“应该是友非敌,倘若他要加害你我,又何必折断其箭头,更何况他这势虽急却不劲。”我当然相信展昭的推测,在地图的指引下毫不费力的找到出口,原来是在后山密林中,我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一时在为安然脱险而庆幸,一时却又为与展昭一起未经历曲折奇遇而抱憾。

    展昭背对我站着,飘逸的蓝衫被微风吹起,我的心亦被这片蓝掀起久久不能落下,“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我轻轻吟哦,他蓦得回首,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慌乱的道:“没有,我在说公主不知在哪里?”“我们还是回相国寺去找吧!”我低头道:“只能这样了。”突然瞧见一处树丛中发出金黄的光彩,我好奇的探首一望,惊叫起来,原来是我的手表,且在手表不远处竟然亦有一滩血迹,展昭目光中露出疑问神色,我颤声道:“这是我送给公主的,她一向不离身。难道她出事了?”
   他凝重地道:“难道公主也被劫走了?”我头脑一下子晕了,几乎站不稳,手扶一块石头倚靠着,半点没有主意。展昭安慰道:“这只是猜测,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乱了方寸!”我道:“有血迹的,如果当真,那怎么办?”“性命应该无忧!”展昭回答是如此的坚定,他还用透露着这种坚定的笑容和目光来支撑我。他的笑容不仅能给人以温暖和阳光,更能给人以力量,让我不自觉的坚强起来。

    相国寺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我竟疑心走错了地方,如仙也是无影无踪,展昭道:“我们去找方丈。”在经过后院去禅房时,有个小和尚手捧香炉垂首走路,差点与我撞上,我急忙向他打听道:“小师傅,寺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孩子?”我描述了一下赵灵的容貌,他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那方丈在哪里?”我十分无力地问道。“方丈去西方极乐世界了!”他的语气变得十分怪异,头抬起来,他的眸子闪着寒光,我回首对展昭道:“方丈死了?”
    “那请小师傅带我们去拜谒方丈的遗体!”展昭边说边伸右手去拉小和尚的手,我咦了一声,转身却看到惊心的一蓦,小和尚手中的尖刀咣当落地,他的左腕已被展昭牢牢的抓住,他的脸也变得铁青了,我忙向展昭身上靠去,只听展昭清冷道:“你冒充和尚,应该换双鞋子,还有不能自称我!”
   
小和尚嘿嘿笑道:“展昭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左脚飞起踢向展昭的肋下,被展昭左手持剑柄拍落,他急速缩脚举掌反切向他的腰间,展昭剑柄触近的一刹那,手腕忽地一抖,重抽在探过来的手腕上。那人啊的一声缩回手,脸有痛楚之意,却续反身相搏,见他掌中亦多了一枚短剑。
    展昭的剑影如银虹穿梭,小和尚的剑术竟也不弱,他们两人争斗之锐利剑气,如水银般流窜在空地间,我的冷汗已经潺潺而下。展昭手中银剑飞扬流动,很多次竟将他的身上划出血痕。 我在一旁看得眼花潦乱,两人出手都是飞快,但对方每出一招,都被展昭以招式封住。

[ 本帖最后由 快乐无悠 于 2010-6-29 17: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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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患难与共,珠泪为谁弹

    眼见展昭与那假冒和尚斗得激烈,我真恨自己不会武功,也不懂武功,不能相帮。只见那人在展昭的攻势下渐渐不敌,顿生退意,此念刚出便被展昭以剑抵喉,展昭喝道:“你是什么人?到此有何目的?”那人道:“此事本与你无关!”他说话间却双目逼视着我,我大感不解道:“你要杀的人是我?我可不认识你!”那人哼了声,表示默认。      

      我抢上一步道:“难道你是那个公公派来的?”他双目一翻道:“什么公公?我只是奉命而已。”“奉谁的命令?”展昭喝道。“有封信在我身上,你可以拿出来看看。”我急忙伸手去拿,哪里有信的踪影,此时我方知上了大当。那人出剑击碎香炉,随风一洒,展昭挥剑重刺在他的肩头,那人重伤之余仍能往后疾退。展昭顾不得追敌,忙舞袖护住我的脸,沉声道:“屏住呼吸!”
    我依言而为,耳中听到那人狂笑道:“展昭,你只顾着别人,自己的双眼可保不住了!”我关切地大叫道:“展大哥,你没事吧?”展昭道:“没事,只是双眼有些刺痛而已。”那人扬声道:“西域奇花配以五毒炼制的毒粉,我看你这只瞎眼的猫还能威风多久。”说罢恶狠狠的逼近,展昭冷笑道:“区区毒粉能奈我何!展某剑下决不容情。”他虽目不能视,唯神色自若,持剑长身玉立,就算明知凶险万分而丝毫不惧,这种气势那人也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展昭已中了毒,你们还不下来!”我望着四面八方涌入的十余名黑衣蒙面人,个个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其实是害怕的,如果展昭无恙,他自不畏惧,此刻却悄然对我道:“你先走,免得我分心!”我固执地道:“我不走。展大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摇头道:“我怕无暇照顾于你!”我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道:“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死一起死,活一起活!”展昭握了握我的手,没有再说话,而我从他的身上找到温暖与激励,便勇者无惧了。

    当中一高大魁梧之人阴森森的道:“五毒童子真有你的,连展昭都着了你的道!”五毒童子奸笑道:“我出手还没不成功的。只是你们为何现在才露面,是否怕了展昭?”“你还是顾好自己的剑伤吧,展昭交给我们来对付。”五毒童子叫道:“那你们好好表现吧,我可先走了。”说走就走,他中的那剑其实颇为严重,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那人眯着眼道:“江湖上传闻南侠剑术无敌,现在不知如何?”“展某一生经历无数风浪,却从未退缩过,你们尽管过来试试我的宝剑!”展昭朗声道。那些人果然有些惧意,只是围着他缓缓转动,只有那带头人如刀锋般的眼光恶狠狠的盯着,展昭掌中那柄古老而漆黑的剑犀利冰冷,鲜红的剑穗在风中飞扬,我眼中突然显出恐惧,像是见到了一片血海,不,决不会,展昭不能死,也不会死!


    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展昭虽未见到,却已感觉到了,他微侧肩胛右脚撤后一步,手掌一翻青锋已搭上对方的长剑,运劲之下那人的剑被弹出一丈开外,带头人闷哼一声,不退又进,飞身直刺他的咽喉,他这剑已用上全身力道,极狠极准极快,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展昭身子稍动,剑光已飞出,淡蓝色衣袂舞动划出一道绝美的线条。就算看不见,也绝不影响他的剑术,此刻的他似乎已与剑合二为一,唯见剑动剑飞剑舞,我在旁看着竟已痴了,剑气纵横,带起的冷风寒的刺骨。
    眼花暸乱之下,竟已分不出哪个是展昭,只听一声轻嘶,两人速的分开,展昭依然耸立不倒,对方的肋下却有一串鲜血渗出,那人嘶声道:“还不给我上,一个也别放走。”除了一人朝我扑来之外,所有人都在冲向展昭,我浑忘了自己的境况,只高呼道:“展大哥,你千万要小心。”展昭的身体忽然直直的向后倒退,避开了众多的牵制,一意向我奔来,我们此刻心中只有对方,不用多言眼眶已湿润了。

    看着展昭,我突然想起了乔峰,那种“万千人俱往矣”的豪气甘云,为了救弱小的阿朱,聚贤庄激战群雄,无惧无悔,我亦有了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情怀,与君同命夫复何求!展昭的剑花掌风围绕着我,我在间隙处注视着他,他的双目本应比常人清明,闪着灵动与期望,有时也蕴着悲悯与愤怒,一看便知他心中所想。可如今那双眼紧闭,脸上微有痛苦之色,我不禁迷惘,隐隐生出些闲愁暗恨,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何以变成这样?!
    那十几人的武功并不太强,展昭吃亏在看不见,以寡敌众究是有些吃力,他还得经常照料着我以防别人的偷袭,他携着我的手左晃右闪,我只觉他的手冰冷,眉目之间有黑气突现,而且隐隐听到他的气喘声,“展昭,你别在挣扎了,毒已发作,侵入心脉便是神仙也难救。”这人一开口便被展昭挺剑刺入小腹啊的倒地,这已经是第八个被他所伤的人,沉默中的厮杀,孰强孰弱在惊鸿一现的震撼中显现。
    可是展昭亦血溅蓝衫了,我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细细的丝毫不留情的抽着并痛着,眼见他支持不住单膝跪地,头却始终昂着,剑始终挥着,似乎要奋战至最后一刻,我俯身蹲下扶他臂膀泣道:“展大哥,是我拖累了你!”展昭柔声道:“展大哥身处公门,人在江湖,对生死早已看得很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决不容旁人伤你!”剩余几人窃窃私语,尽管忌惮展昭却也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一刻便轻轻掩了上来,他们这次学精了,呼吸变细脚步放慢,厚重的兵器亦舞缓了,有几人神色诡异似乎想放暗器,我心想要糟,听不到声响可是展昭的致命弱点。

    “展大哥,你前面是两个用刀的,左边使的是鞭,右边是棍,还有三人在后面。”“臭丫头”一名使刀的人刚骂出口,就发觉迟了,展昭的剑已到他的咽喉,他头一歪身子疾退,右臂已受了重创,鲜血直流,刀当的着地。先前受伤的首领本已站在一旁包扎疗伤,见这么多人犹未将展昭制服,不免气极败坏,趁着众人围攻展昭之际,手掌一翻袖中暗器呼啸而来,他的功力深厚,而且手法奇特,眼见展昭应接不暇,我咬咬牙合身扑上,只感背部一阵巨痛,眼前火星直冒,怀中的神珠亦不住跳动,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就算死了,能死在展昭的怀里,也是值得的!”

    一时间天旋地转,飞沙走石,光芒四射,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醒转,四周安静的很,触目是一处破烂不堪的房子,一缕阳光从斑驳的窗纸间透进来,正射到展昭的身上,他安然的躺在我旁边。我听他呼吸顺畅才放下心中大石。但奇怪的是自己身上一点痛楚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神珠救了我们?我掏出来一看,没有什么异样,这神珠之谜千古难解,奶奶也只是初略和我说过,它能逆转时空,可能也会保护主人的。我喜滋滋的放起来,心中十分感激,能够大难不死,我真觉得这世界是非常美好!
    我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展昭,也只能趁他昏睡时才能如此。他的呼吸平和,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血迹已干,但这一切并未影响他那张俊逸非凡轮廓分明的脸,我几乎想伸手过去抚试,还未触摸到,他竟然醒了。他翻身坐起,连声呼道:“贝儿,你在嘛?”他应该已听到我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了,我忙抓紧他挥动的手掌,轻轻道:“展大哥,我在这里。”他吁了口气道:“这是何处?他们呢?”“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人救了我们。”“哦,是嘛!对了,你可受了伤?”“没有,有你在,谁还伤得了我呢!”

    “对了,你看看这上面写得是什么?”他把手里一直握着的一团纸给了我,我摊开一看,念道:“三日后子正时分,望梅山庄,恭候南侠!”“望梅山庄?”展昭一时也想不起那是什么地方。“哪里来的?”“在打斗时一个黑衣人顺手塞给我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有可能他就是送地图的人。他留手未施混迹于中,当有所图!”“也许正是他救了我们。”
    无法看到他灵动的眼神,瞧他的神气也许心中在怀疑,我试着转变话题道:“展大哥,先不管这件事,你的眼睛现在怎样?”“暂时不能视物,不过你放心,展大哥可以运功驱毒的。”“那你身上其它的伤口痛不痛?”他手背上有条剑痕,那是为我而留下的,他右臂上有道血印,那也是为我挡的,“没事,我身上有金创药!”我伸手到他腰间取药,不意双眼只与他面庞相距尺寸,闻着他的男子气息,心中不免一阵心猿意马。
    我使劲扯碎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的为他敷散包扎好,想着他安慰的话语,我只有满心的倦意和感伤,竟然潸然泪下,涟涟地滴在他的手背上。“怎么又哭啦?”他微笑着,半晌道:“你我曾经同患难共生死,有什么话不能说呢?”我垂首道:“我其实是想坚强一点的,但就是忍不住,我是不是很没用?”他轻轻摇头,又微微叹息,我掏出手帕道:“我再帮你把眼睛蒙起来好嘛?”

   “我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清静过了呢!”他继续道:“你知道一个人眼睛看不见是什么感觉嘛?”我无语,蓦得想起花满楼,他是一个快乐而满足的“瞎子”,我实在不忍心用这两个字来侮辱他!我也闭上眼睛倾听,缓缓道:“云飘风掠鸟鸣,枝绽花开叶茂,清晰入耳,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回到了江南,回到了故乡一样,是用眼睛看不到的。”展昭颔首道:“正是如此。没想到你形容的这么好。”
     我问道:“你肚子饿不饿?我出去找点吃的,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道:“也好,你小心点。”我嗯了一声,快速步出在掩门的当口,瞥见展昭盘膝而坐运功逼毒,我带着一股轻喟而行。孤零零的房舍周围都是繁密的树林,虽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可惜没有人烟,我只能摘些山间低矮树枝上的野果,心中挂念着展昭,不多行远就折返了。

   “展大哥,你怎么了,快醒醒,你别吓我!”刚推开门,就见他歪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黑血,我吓得抛下水果,忙扶起他用衣角为他轻轻擦试,拼命的呼叫着,展昭动了起来,喘息了一会,勉强笑道:“我…没事。可能是...太饿了,你找到食物没?”淡定的笑容下,方才流露出的那一丝疼痛苦楚好像被飞快地抹了个干干净净。我把他扶起靠到石柱上,拾起地上的野果道:“这地方太荒凉,我就摘了几个像桃子又像苹果的东西。”展昭伸手道:“可辛苦你了。”我擦拭了一个递给他道:“不知好不好吃?”“好吃很好吃。”许是真的饿了,他连着咬了好几口,看他吃得如此津津有味,我也咬了一口,却呸的吐掉道:“好涩,你怎么?”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了!”我听着他美丽的谎言,心潮翻涌,屏住气不管苦涩难咽,竟把整个给吃光了,如果你身边伴的是展昭,而他对你说着如此美妙的话,只怕就是毒药你也是照吃不误!稍稍休整了下,展昭正色道:“贝儿,我有件事想托你去办。”我立马拍胸表示道:“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替你办好。”“你赶快拿着我的剑去开封府,找包大人告诉他我的所在,他们自会来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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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尘同路,京城英侠会

   “去开封府找包大人!”他给了我一个好重大的任务,我自然是责无旁贷,“剑还是留给你自己防身的好,你还有没有其它的凭证?”展昭苦笑道:“我,一向身无长物,那,不如取下剑穗!”我用手抚摸着穗儿,问道:“他们认得吗?”“这是包大人当年所赠,我这几年来从未离身,他一定认得!”早知展昭是念旧顾情之人,我解下郑重的放在包袱里,依旧有太多不舍,“我很快回来,很快的。”展昭连连点头道:“我相信。”“还有你运功千万要小心。”“我知道。”
    辞别展昭,我心中其实根本没底,不要说我平时就是个地形盲,更何况是在古代,这如何出林就是个难题。幸好还有太阳,光芒在天边洒下了万般柔情,原野一片静然。只能碰碰运气了,我决定一路向东,透着崎岖,伴随参天古树,越过棘丛,迈向灌林,狂奔于小道,自无雅兴欣赏沿途风情,衣裙被勾剌的零零碎碎我也不会在意,幸好越走越宽,它蜿蜒着总算见到尽头,小道与大道的交岔处立着一块石刻的路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黄石林。


    官道,我站在路边,于远处飞扬的尘土中听到马蹄声。越行越近,我的心砰砰直跳,求救嘛,不知是友是敌,可不能害了展昭!赌一赌不如来下测试,我放开胆子躲到一棵粗大的树后,扯开嗓子拼命叫道:“救命啊,救命啊!”一边叫一边偷偷窥视动静。来的是一匹马车,驾车之人是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衫的青年,温文尔雅中却透着英气风发!应该不是坏人,如果我的直觉不错的话。他回首对车内之人说了几句话,一跃而下,朝我隐身处找来。
    “方才是姑娘在呼救嘛?”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我仔细的打量着他,剑眉星目,倒也是个俊美男子,少了份展昭的坚定与深沉,却比白玉堂多了种坦荡与宽容。看情形他被我的直爽目视吓了一跳,但还是温和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姑娘会独处深山,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不是个坏人!”“坏人两字又不写在脸上!”我肚中暗暗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他拱手道:“在下是松江丁兆兰,正与小妹赶往开封,前来相询完全是一片好心,没有丝毫恶意。”我点头道:“嗯,凭你丁兆兰三个字我完全信任你!”我暗自吐吐舌头,看来是出门遇贵人了,这人与展昭可是齐名的少年侠士呢!却又向路旁的车内窥视,他妹妹,难道是丁月华?

    展昭服下丁兆兰随身携带的碧莲丹,暂时可以抑制毒性的蔓延,但观其脸色黑气纵横,毒素已然深入五脏六腑,丁兆兰嘱咐切不可再用自身功力驱毒损伤元气了,随即便快马加鞭赶往开封府。我,展昭,丁月华同处车厢,气氛异样的很。我看着展昭沉静的侧脸,无意与一双同样关切的双眸对上,流露出的喜悦和某种从未见过的耀眼神采,这丁月华果然人如其名,她的美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光般庄静秀丽,如同木兰树上那白皙的花朵般妩媚动人。那一刹她的美刺的我的心沉寂了,我整个人便懵了。
    策马的丁兆兰不放心的问道:“展兄,现在觉得如何?”展昭清朗的语声重起:“多谢丁兄的灵丹妙药!小弟觉得好多了。”丁兆兰开怀地笑道:“那就好,其实展兄要谢的是月华,碧莲丹一向是由她炼制,可花了不少功夫。”展昭朝丁月华道:“丁姑娘,你我有三年多未见了,一切安好?”丁月华轻启朱唇微微一笑道:“展大哥,今日重见,小妹亦是欢喜的紧。”她甫一出口,蓦然发现还有我这个外人的存在,说这话似乎稍显唐突,不免玉面含羞,别过头去。

    丁兆兰犹自兴致勃勃的道:“说到三年前的月下斗酒,展兄你似乎未见尽兴哦,我可是真的醉了,兆惠却来迟了。”展昭道:“只因那次亦是为查案而至,是以不能太过,望你兄弟二人见谅。”“展兄为公事奔波烦恼,倒不像我辈等逍遥自在了。”“也许吧。”见他神色间隐约有丝倦意,丁月华忙道:“哥,让展大哥好好休息下,等他好了,还怕没机会畅谈嘛。”“你总是帮着展兄,如果那天要不是你不准我们灌他多喝,他只怕也...”“哥,你又来了”丁月华娇嗔着。丁兆兰爽朗笑道:“好,好,不说了。”
    展昭的面容虽然已显出疲惫之色,却仍然有种坚毅的光彩,他不好意思地道:“不妨事。对了,贤兄妹为何到开封?”丁月华道:“奉母命前往威远镖局向封总镖头贺六十大寿。”“不错,我听说了,这几日倒把这事给忘了。”丁兆兰饶有兴趣地问道:“展兄最近又在忙着何案子?”展昭沉吟道:“少女失踪案。”他当然不会提公主的事。“贝儿,你为何一言不发?”过了这么久,他才想起我。我淡淡道:“你们是久别重逢,我却插不上嘴。”

   “这位贝儿姑娘是展兄的什么人?似乎与你关系非浅啊?”丁月华的眼神也露出询问之色,我接口道:“我,我是他的义妹!”此话一出,丁氏兄妹吃了一惊,展昭却未提出异议。我故意问道:“展大哥,你说是不是?”丁兆兰却抢着道:“既然是展兄的义妹,自然也是我丁兆兰的妹妹了,月华,你与贝儿姑娘要多多亲近才好。”丁月华顿时放下警惕,朝我温柔一笑表示好感,我也礼貌的对她而笑。这一笑却是苦涩替代温情,忧愁多过欣喜。
    “对了,丁大哥你是否还有个孪生兄弟叫丁兆蕙?”我无聊之下问道。丁兆兰喜道:“没想到贝儿姑娘也知道,兆蕙是我弟弟,只比我晚一个时辰出生。”“他的性情和你一样嘛?多数双胞胎是不一样的。”“是啊。兆蕙兄为何没来?”这回是展昭接口了。丁月华含笑道:“二哥去了蜀中,未及赶回。”丁兆兰道:“他是个好事之人,经常游历在外。我母亲常提及展兄的好,说如不是我们自由散漫惯了,倒不妨像展兄般投效朝廷干一番事业呢!”

    展昭沉声道:“世上又有几人能如包大人般令展某真心钦服的!”我们俱点头称是,我有点兴奋有点紧张道:“啊,这次终于能见到真正的包大人了。”丁兆兰开玩笑道:“莫非以前你见过假的包大人?”“一直是听说啊,加上自己的想象。”我嘟着嘴道。展昭嘴角含笑道:“其实包大人仍是性情中人,一点也不可怕,反而可亲可近。”“那是因为你与他共事多年,了解他的为人。他断起案来可真的是铁面无私,令亲者快仇者恨的!”丁兆兰道:“贝儿姑娘说的没错。”
    丁月华满含深意的望着我们谈话,对于她,我并没有敌意,更多的可能是赞叹与自惭,加之我本性比较爽朗,所以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与丁氏兄妹倒也熟识了。于是也询问了些他们家乡松江府的风土与人情,丁月华便优雅婉尔的述说起来,令我悠然神往。他们问到我的境遇都被我轻巧的避过了,如此一路虽然风尘朴朴,却也笑语盈盈,如果我心上不是放不下展昭的毒伤的话,我可能真会天南地北上天入地的好好大侃一番呢。

    “到开封了。”我总算舒了口气,丁兆兰驱车缓缓而入西门,一路直奔开封府衙。“展大哥,听说公孙先生博学多才,他一定有办法为你解毒的。”丁月华柔声道。展昭点点头,我也默默的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听说展昭回来了,张龙第一个奔出来,他个子不高,长相憨厚,据说最容易冲动,却也最是热心肠。王朝年岁最长,身材高瘦比较有威严,马汉举止有点儒雅情格温和,赵虎年纪最幼忠厚老实。
    早就听说开封四杰与展昭共事多年,亲如兄弟,今日一见果然犹有过之,一口一个“展大哥”,真是关怀备至,亦照顾周全,不到片刻,展昭已安然的回到自己的卧房,王朝早请来公孙先生为他施针,包大人竟陪同左右,我们便被安排在花厅,品茗全不知味,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我再无心情去观察开封府的陈列摆设,一直在房门处走来走去的,丁兆兰安慰道:“不用紧张,公孙先生医术高明,展兄一定会没事的。”我一惊,回眸见丁月华尽管也是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却举止娴静,相较之下我却太过失礼了。

    我不好意思地道:“我哪里紧张了,只是方才坐车时间太久,现在走动一下而已。”丁氏兄妹相顾而笑,过了一会,赵虎来请我们去包大人的书房相见。刚进书房就撞见一双烁彩晶光的眸子,他的脸漆黑闪光,额头居中的月牙分外耀人,他整个人似乎被一层光环笼罩着,让人情不自禁心生畏意,不过他的声音却很柔和:“贝儿姑娘,展护卫已然对我讲了事情的始末。不必拘礼请坐吧。”我面对包大人居然手足无措起来,如何称呼呢?照现代而言应该叫叔叔伯伯之类的,但这些用在他身上肯定不恰当,只好老老实实的学着电视上的叫“包大人”。
    丁氏兄妹也是恭恭敬敬的参见,坐在一旁,我便硬着头皮坐下,生怕一不小心举止讲话被他识破,沉静了不少。所幸只是涉及展昭的伤势,公孙先生相貌清癯文质彬彬,讲话也慢条斯理:“我刚替展护卫用了乾坤金针,暂时封住他头部四大紧要重穴,但此毒太过厉害,我一时也研究不出良策,倒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丁兆兰道:“我家的碧莲丹可否起一定的解毒作用?”“用于养生倒是妙招,但解毒作用不大,不过也幸亏展昭及时服下此丹,才能保住真元。”

    我急道:“那找五毒童子拿解药。”丁兆兰道:“对啊,江湖规矩,施毒者定有解药。”“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呢?况且...”公孙策看了一眼包大人,包大人沉声道:“公孙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不能超过三天,否则双眼不保。”他轻轻的一句话,击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有种要晕眩过去的感觉,我无法平息自己,胸前胀满的气流好像要跳出来一般,只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一项艰巨却又不得不为的重担,心突然间好累……“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展大哥决不能有事的!”
    丁兆兰道:“如此严重!”丁月华也是有些玉容惨淡,双唇微微发颤,公孙策叹道:“眼睛本是人体最薄弱的器官,如不是展护卫内功深厚,只怕性命不保!”包大人道:“一定有办法救治,只是暂时不要让展护卫知道。”我亦被动的点点头,“如今我们争取三天时间,还是有希望的。”我急促地道:“公孙先生请说。”“第一找五毒童子取解药,第二入宫求珠,第三可集数人之内力强行逼毒!这第三是不到万不得已而为之,存在很大的风险。”

    我们的眼前都蓦得一亮,包大人道:“入宫求珠,公孙先生指的是当年西夏狼主进贡的玄冰神珠?”公孙策道:“正是,这可一定要倚仗大人了。”丁兆兰道:“找五毒童子就交给我吧,我可让京城的江湖朋友帮忙。”包大人道:“丁少侠有劳了,如有需要开封府一干人等任凭调遣。本府立即进宫面圣求珠!”他望着我和丁月华道:“展护卫就有劳两位姑娘分心照顾了。”我们相视默然,从这刻起心情再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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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玲珑作坠,暮暮感君怜

   “雅竹轩” 美在清幽,这是展昭的居所,一走进去我就感受到一种静,静在心里,一种深入骨髓的宁静,明显少了分浮躁之风,多了几缕清幽之气。即使是坐着,展昭的腰部也是笔直笔直的,他的笑淡定而从容,似乎正在享受这片刻的闲暇。我不忍心打扰他,只用含蓄地鉴赏地目光在他周围来回游走,慢慢慢慢慢慢地走,走成了习惯、走成了行为、走成了思想……却始终走不出他的生命围栏。
    他轻轻地道:“贝儿,你来了。”毫无偏差地找到我站立的方向,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每当风起时,我总能听到一种独特的清脆铃声,伴随着你就来了。”我“哦”了声,郁郁道:“是公主送给我的玉玲珑。”“玉玲珑,很好听的名字。”“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真是不知如何面对了?”“你后悔了?”“有一点,如果不是我做事太冲动,就不会让你和公主...”“何必自苦!事情发生总有解决的办法,这是包大人告诉我的,我深信不疑,你也相信嘛?”“相信。”

    我站到他身边,幽幽地道:“展大哥,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有些事情瞒了你,你会怪我嘛?”展昭一本正经地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反正不会是天大的事,也许只是一些小事!”“展大哥一定不会怪你的。你不说,有你的原因,我又何必多问,你想说时自然会说,对嘛?”“那当然啦。”我们在如此轻松的气氛下交谈着,我的心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我捧起他放在桌上的剑细看,着手沉重异常,问道:“展大哥,你这把宝剑是湛泸还是巨阙?”展昭道:“是巨阙!”“那湛泸剑应该是丁姑娘所有吧。”展昭一怔道:“你居然知道。不错,中庸仁道之湛泸、犷猛凝重之巨阙是战国时期名震天下的铸剑名匠欧冶子最早给越王铸的五把剑之二,其余三柄为幻彩流煌之纯钧、锋利无双之胜邪、凶险勇绝之鱼肠。此剑乃恩师所赐,自我十二岁学武之日起,便一直朝夕相伴,片刻未离,当年闯荡江湖,仗剑锋行,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回想起来不觉怅然!”他脸上有丝凝重与悲壮。

   “展大哥剑下杀的从来都是奸邪之辈,就像包大人的铡刀下死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一样啊!”展昭敛容道:“起先我也这么认为,只到遇见包大人,我才明白假若世上人人都凭自己喜好与武艺,而轻断他人生死,那国将大乱,要国法何用!况且个人如何能代表国家行刑!”我想想不错,尤其是在我所处的现代,一直以法为本,如果能多几个像包大人一样的清官,那该多好!
    “那你如今行事再不能随性妄为,是否会有所牵制?”他沉着道:“办案讲究铁证如山,但亦会有为难之处。”“就是啊,比如说一个人动机明显,却把人证物证全毁了,那么将如何治他的罪呢?”“贝儿,没想到你对此也有关注!”我微笑道:“我只是和你探讨一下吧了。”展昭沉着地道:“俗话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一个犯罪的人可以做到滴水无漏,更何况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有罪之人总归逃不过法理与天理的循环。”我出神地问道:“你真相信有天理之说?”“深信,因为我的确经历过。”

   “那包大人日断阳夜断阴,是真的嘛?”展昭反问道:“你相信世间真有鬼魂嘛?”我粲然一笑: “也许是有的,不过我未见过。”“鬼是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的,犯过事的人心中的是恶鬼,不但吓别人可能也会吓死自己的。”“那倒是的,我们那就叫做心理学,很高深的。”展昭皱眉道:“心理学?贝儿,你有时讲话为何如此奇怪?”我暗叫糟糕,急急道:“那我就是个怪人了!”隔了会轻轻问道:“展大哥,那你相信会有前世今生或来世嘛?”
    展昭沉吟未答,正在这时有个黑影轻盈地凌空一翻,便上了开封府的房顶,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他扬手一抬,一排飞镖直射过来,射向毫无准备的我们。也许是听得风声,展昭不及取剑急忙上前一拉,紧紧地抱住了我,一个转身跃开避过这致命的一击。同时又听到一声娇叱,再看这飞镖尽数被数只茶碗打落,原来是丁月华及时赶到了。我被展昭抱在怀里,顿时一片绯红涌上脸颊,慌张的分开,仍从丁月华的双眸中看出一丝幽怨。

    “展昭,你倒是会享齐人之福嘛!”黑衣人阴沉沉笑着。丁月华听罢玉面立红,娇喝道:“你若光明正大,何妨卸下面罩与我一较高下。”“没想到堂堂南侠却需女子的庇护!”听完这句丁月华气上心头,扬声道:“展大哥,借剑一用,小妹替你出气!”展昭抛剑,丁月华接住,出鞘,上跃,出击,追赶一气呵成,我都惊呆了,没想到平时文文静静的她武艺如此了得!再看展昭脸上亦有感动赞叹之意,不免想着:“湛泸与巨阙同是名剑,展昭与丁月华堪称绝配,莫非当真是天意不可违,历史不能改变?!”
    张龙与赵虎相继奔至,问道:“展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展昭镇定自若地道:“有刺客!你们俩带些衙役到府外四处巡视一下,丁姑娘已经追出去了。”“好的。”张龙走时朝我眨眨眼,笑得很神秘的模样,我亦对他做个鬼脸。“贝儿,似乎每次的刺客都是冲着你来的,这是为何?”我耸耸肩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个时候我却不想把知道的一些秘密告诉他,免得他再增烦恼。他刚想追问,我已见丁月华从墙头跃下,风姿飘逸恍若仙人,神往地道:“丁姐姐回来了。”

    “丁姑娘你没事吧?”展昭关切地问道。丁月华把剑递给他,温情脉脉道:“没事,只是那人已服毒自尽,张龙赵虎把尸体带回来了。”“我去看看。”一有事发生,他总不肯置身事外,丁月华温言道:“公孙先生已经去了,你现下该好好休息才对。”她的语气委婉柔弱,却自然有股凛凛然不容人侵犯的力量,展昭惬意一笑道:“我倒成了闲人了。”“浮生偷得半日闲”我接口道。丁月华看了我一眼,和颜悦色地道:“贝儿,你刚才受惊了,我去煮碗定心茶给你。”我一时不知怎么说,神思恍惚道:“不,不用麻烦了,丁姐姐。”
    她回眸而笑径自走了,我呆呆地站在当地,叹息一声,喃喃道:“她真是个好人啊。”展昭凝神道:“你难道不是嘛?”我若有所思道:“我如何能与她相比?”展昭脱口而出:“人人都有自已的优点,丁姑娘固然好,你也不差啊!”这是展昭第一次当面夸赞我,我心里蓦得甜滋滋的,受用极了。立马笑逐颜开地道:“展大哥,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你可不能拒绝!”展昭迟疑道:“这...”我拉过他手中的剑柄,不由分说把腰间的玉玲珑系了上去,递到他手上道:“你摸摸,很温润的。”

    “这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展昭踌躇道。“珍贵的并非物,而是人!”我诚挚地道:“展大哥你几次三番的救我,难道我不应该报答你吗!”展昭无语,我又羞涩地道:“你们这些武林侠义之士,不都有“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之说吗?佩剑自然是与已最贴身之物,玉玲珑作坠,便是寓意永不分离!”从他的脸上看出有丝失神之态,片刻才道:“如此,多谢。”我们相对而立脉脉无语,置身清风熙光下,环绕玲珑叮当中,我真的很希望这刻能停驻不前,地久天长。
    丁月华袅袅婷婷地走近,怀着希冀的眼光道:“包大人已从宫中回来了。”我一听大喜,拉起展昭就走,开心地道:“展大哥,快,你的毒可以解了。”开封四杰,包大人,公孙先生,丁兆兰已经聚集在书房,直等着展昭的到来。我扶着展昭刚跨进书房门,丁兆兰就迎上来道:“展兄,我还在为找不到五毒童子的踪影而焦急,没想到包大人却已获明珠。”展昭点头道:“丁兄也辛苦了。”包大人关心地问道:“展护卫,你感觉怎样?”“多谢大人与各位的厚爱,只是不能运功无法视物,其它无恙。”展昭很轻松地答道。

    其实大家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瞧着桌上的锦盒道:“原来宋仁宗还是挺好说话的嘛。”包大人微微一怔,公孙先生道:“皇上仁慈,加之展护卫与包大人一向忠君体国,自然肯赐珠的。”丁月华道:“那如何使用才奏效呢?”公孙先生平心静气地叙述道:“当年西夏狼主与征西大元帅狄青战于潼关,西夏不敌大败之余,上贡护国神珠仍寓示投诚之意。据闻这颗玄冰珠乃是取自西夏墨潭千年犀牛精的眼瞳,水火不侵,百毒俱消,必须蒸浴于无根水,借血液沸腾之际驱散毒素。”
    王朝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无根水?”马汉慎重地道:“以前我好像听别人讲过,将一个碗盏,到井边,或河下,舀了水急转步,更不落地,亦不回头,到家与病人吃药便是。”赵虎呵呵道:“井中河内之水,俱是有根的。”我快速接口道:“应该是雨水。”公孙先生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这才叫做无根水。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沾地的雨水!”丁兆兰笑道:“贝儿姑娘的见识很广啊。”我嫣然而笑,却被张龙一句话弄得很是烦燥:“可是最近天公不作美,不曾下雨,何来无根水?”

    丁月华莞尔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贮藏了不少”丁兆兰恍然道:“威远镖局!那是非要月华去一趟不可了。”丁月华道:“看来封伯伯这个嗜好倒是帮了我们个大忙了。”我们都不太明白,公孙先生一语道破:“用无根水泡茶酿酒,绝妙啊!”丁月华朱唇微启似乎想和展昭说些什么,却被丁兆兰拉着走了,临行前的深情一瞥牢牢地刻在我的心上,久久不能忘怀,就是这么一个睿智知感的女子,她应该是展昭的良配啊,为何我的心揪着,痛着,那真是一种最深切最无柰的负荷!
    一桶无根水已搬到展昭的居所,所有的用具都准备妥当,我们满怀希望的站在门外守候,留在展昭身边的只有一个公孙先生!时间一点点流逝,开始房里一点声息也无,过了会听到展昭粗重的喘息,紧接着轰然一声,好像是木桶裂开水泄了一地,人亦跌落,我们的脸色俱变得惨淡,怎么回事?丁兆兰与开封四杰一个健步冲了进去,我与丁月华有所不便,只听到里面传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终于一切安静下来。

    包大人试着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但他的脸色已表露无遗对展昭的关切之情,我更是焦燥不安,丁月华有些玉容惨淡,包大人道:“公孙先生为何会这样?”公孙策全神贯注地端详着玄冰珠,大惑不解地道:“按理程序未曾出错,却为何展护卫反倒气血逆流,似乎中毒更深了。”“会不会用错方法?”丁兆兰道。公孙策决然道:“不会,三年前八贤王中了蜂毒,亦是我为他打理的。”
    “既然方法不错,那就是这颗珠子有问题!”我突然想起当日深宫遇险,白玉堂盗宝的事情,不知是否与他有关!或许是那位刘公公?我偷偷地看向包大人,他沉思着,蓦得道:“不错,皇宫曾发现窃贼,本府亦前往调查,当是武林高手所为,莫非是他拿走了,可惜查到现在却苦无线索!现在反倒害苦了展护卫。这如何是好?”“大人先别急,我们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丁兆兰立即道:“我现在就去找五毒童子,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揪出来。”
    包大人叹道:“丁少侠当真是义字为先,公孙先生,展护卫的伤?”王朝道:“公孙先生不是说可以联手驱毒吗?”“是的,至少需要三人,还必须武艺不在展护卫之下,施救时四人都有危险,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马汉道:“我相信以展护卫的威望,在京城的武林朋友都会加以援手,不如由我等去走访一下,也好有不时之需。”包大人颔首道:“也好,你们去吧,我想去见见展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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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软红高阁,义激白玉堂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一直在考究包大人与展昭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上级与下属的相辅相成,是恩师与挚友的彼此敬重,还是公理之神与正义之剑的亲密契合?不管是知遇之恩也好,父兄之爱也罢,当我看到包大人面对昏迷的展昭显露出的那种心疼的表情隐忍的泪光,我的心亦为之震动,不觉脸颊上留下一片湿湿的痕迹。   
     我从开封府的后门出来,谁也没有发觉。这真是一个明媚晴朗的好天气,但我的头顶始终被一片阴云照着,散也散不开来。府旁果然招展着写状书信的摊子,我大步走了过去。摆摊的是个瘦弱的老学究,他淡淡地问道:“小姑娘是要写状纸还是写家书?”我摇头道:“都不是。你会不会画画?”他用审视的眼光再次看看我,我继续道:“帮我画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画,这是你的报酬。”

    一片金叶子就换了十几张画,可是我的心里却认为太值了,接着便招来几个街边戏耍的小孩子,给了他们一些碎银子,帮忙到各大街头巷尾张贴,最后我安然地坐到土地庙里面的石墩上磕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在数,当我数到第七千六百八十五时,门外已响起了脚步声。依然是一身白衣,俊美张扬的脸上却分明挂着气急败坏的寻事模样,他人未至声已到:“你这只死猫,欺我太甚!”
    当他定眸一看时,却很尴尬地道:“怎么会是你?”这人当然就是白玉堂,我嘻嘻笑道:“你总算还不太笨,知道找来这里。”他没好气地道:“原来这些画是你画的?”他手里高举着几张明晃晃的纸张,我不用瞧也知道是什么,甩头道:“是啊,画的好看嘛?”土地庙门前,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狸猫当门而立,有只垂头丧气的小小老鼠正待灰溜溜地走开,旁边还有龙飞凤舞地提字“御猫当道,硕鼠莫近!”画得相当传神。

    他气呼呼地道:“这是什么意思?把那只猫画得这么高大威猛,老鼠却小得可怜,你是看不起我嘛?”我笑道:“白大侠怎么说这话呢?这只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画着玩玩,你何必当真。猫鼠之言你不可放在心上!”白玉堂一时好气,一时好笑,可拿我没办法。
   悄悄斜睨他渐渐平静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讪笑。“你故意把我找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这幅画这么简单吧!”他果然还是比较聪明的,如果不是个性较偏激心胸太狭隘的话,无论相貌武功真还是可以与展昭有得一拼的。
   “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在群玉楼?”他奇道:“你又知道?不过群玉楼自从没有了如仙,生意清淡了许多。”我哦了声,喃喃道:“如仙也失踪了?”他侧头开始目不转睛的望我,我恼道:“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能这样盯着女孩子看嘛?”他满不在乎地道:“你没听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要是稍微含蓄点,不,不,我还是挺喜欢你坦率的性格的!”我心格登一下,狐疑地看他,心中早将他归于轻浮花心之流,不过有事求他,只能忍着了。

    他跳上佛台居高临下,洋洋得意地道:“我发觉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还担心一旦你身边没有了我,你随时都会被人害死!”我撇撇嘴道:“指望你?省省吧,你还好意思说,相国寺你把我一个人撂下去追凶,就不怕我有危险?”他搔搔头道:“这,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后来我还去找你的。”他紧张地解释着。我在心底道:“如果不是遇到展昭,我早就死了。”一提到展昭,我的心中涌动着甜蜜的感觉,可不想让他知道,便转言道:“我有事找你?”
    他爽快地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是不会拒绝你的!”我舒了口气道:“如果你身上有件东西我十分想得到,你会送给我嘛?”他挤挤眼睛道:“你想要什么?”我一字一字道:“你从禁宫宝库里偷出来的那颗玄冰神珠!”他一愣道:“什么玄冰神珠?”他很无辜地一摊手道:“我没拿。”我急道:“当真?”“人人都道展昭从无虚言一诺千金,其实这点我也具备的!”他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信。

    “很重要吗?”他看我心事重重,不忍心地问道。“非常重要,关乎人命!”我沉重的答道。他想了一会道:“也许我可以帮你。跟我来。”白玉堂的轻功也不弱,携着我的手疾奔绕过几条街道,这时的天边变得灰蒙蒙的,我眼前晃动着无数朦胧的幢影,总算停在一处红墙绿瓦的庭院下,他二话不说就带我跃上墙头,在庭院中四下乱逛,又好像很熟悉似的,我小声道:“这是谁家?这么倒霉被你瞄上了?”他嘘了声,拉我到一所轩窗下猫身蹲着,屏息凝气地细听声响。
    “死鬼,现下还不行,会有人看到的。”女人的声音,带着娇喘的余韵,“主人今晚宴客,这里没人,快想死我了!”有粗犷短促的喘息声,“别急嘛!”传出的衣物簌簌沙沙声不绝,我的脸立时红了,我拉拉白玉堂的衣袖催他赶紧走,他回头一笑,晶亮的眸子在黑暗里蕴含着戏谑玩笑之意,他迅速起身一脚拽开房门冲了进去,我当即呆了,他拉着我的手不放,屋内的两人蓦得分开,已然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你们是谁?”那个男人半百年纪,似乎是见过世面的富态之人,待看到是两个年轻男女时,壮胆喝问着。我不意却看到那女的脸,赫然是群玉楼的李嬷嬷,她怎会在这里,她惊魂未定,没有认出我,我把脸藏在暗处,只听白玉堂道:“我们不是人,是索命阎王!”“来人啊!”那人刚叫出来只觉脖子上已多了柄明亮寒冰般的利剑,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大侠别杀我!”
    “好现下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有一句不实,你的命就不保了!”“是,是。”“告诉这位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那颗玄冰神珠在哪里?”那人连连道:“我说,我说。这是庞太师的别院软红阁,我是庞家的总管庞福,她是群玉楼的李嬷嬷,对了,大侠,您说的神珠是什么?”庞福战战棘棘地问道。看来一个人好日子过久了,是很怕死的。白玉堂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在他颈上划了条血口子,鲜血立时染红了衣服,庞福啊的大叫着“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说!否则我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剑转指向李嬷嬷,她倒是回过神来了,瞧了庞福一眼,眼神很是复杂,有不忍亦有恐惧,终于咬咬牙道:“有颗珠子候爷放在如仙那里了,只是不知是否是你说的玄冰珠?”“如仙,她也在这里?”我们同时呼出声来。“群玉楼本是庞府的暗业,如仙虽然是花魁,但候爷要她,我也没法子!”“候爷?你说的是安乐候庞昱?”李嬷嬷点头,她盯着我看,好像在回忆,我忙转过头,暗忖:“庞昱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告诉我如仙的住处!”
    “你为何把他们绑在一起?”“他们不是喜欢在一起吗?我这是成全他们。话又说回来,如不是你太仁慈,我早就一剑一个了结了!免得麻烦。”我摇头叹息着,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竟如此轻贱嘛?!“有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谁家琴音扰清梦,今夜无眠,乱我心者是否也为我心碎。孤裘难掩北风吹,明月今昔又照谁。春风一掠江山翠,午夜梦回,不知痴心能否换得深情归。春水望断,夏花宿妆残,谁闻秋蝉,又见冬来....”如仙轻甩衣袖,清滢动人的纤指之间有着一种让人心动的美,一颦一笑让人心醉满怀,此时虽看似伤感,然眼眸却如水晶般璀璨明澈,白玉堂痴痴地听着看着,沉醉着。
    “贝儿,你何以会与白公子来此?”“如仙,那天在你房中捉弄两人的就是他吧!”如仙抿嘴而笑,白玉堂解释道:“我去群玉楼只为听如仙的琴音妙曲,和你想的完全不同!”“是吗?”他道:“我虽不像猫儿那样假正经,可也不会胡来,你别误会!”“我误会什么?你们男人风花雪月也是很平常的事啊!”他白了我一眼,悻悻地站在当地。

    我不再理他,急切地探问玄冰珠的下落,如仙道:“不错,我曾见过一颗珠子,只是昨日候爷已取走了!” “为什么?”她悠悠地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我从来就不问。”“那你知不知道这颗珠子本来是皇上的东西!”“他姐姐是贵妃,他父亲是太师,他是安乐候,居居一颗明珠他垂手可得!”“你怎么知道玄冰珠在这里?”我只好问白玉堂。白玉堂道:“那天晚上我出宫后,便跟着那个从石洞出来手里捧着匣子的神秘人到了这里,无意中听到庞昱和他提到玄冰神珠的事情,所以就带你来了!”
    “那你也不能确定庞昱手中的就是玄冰珠!”他耸耸肩道:“只是猜测。”我气得直跺脚。“只是一颗珠子嘛,你想要的话,我随时送你十几二十颗都不成问题!”“可是它能解毒,展昭正需要它!”白玉堂奇道:“这跟展昭有什么关系?”我把展昭中毒的事说了,他异样地道:“原来你是为展昭求珠啊!”如仙道:“赶快想其它的法子吧。”我盯着白玉堂道:“你再帮我一次!”“又是为了展昭?”我很慎重的点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内力为他驱毒!”

    “我为何要救他?”他直翻双眼,“你也算是侠义中人,难道见死不救?”“换了是别人,也许我会考虑,是他,没得商量!”他口气很坚决。“你是在气他的御猫封号?你也太小鸡肚肠了吧!”“江湖人人都知道我与展昭不睦,他的事与我无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故意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嫉妒他,他武功比你高,比你成熟稳重,比你英俊潇洒,比你人缘好,总之他就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不承认也不行!”我看到白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的青筋都快暴出来了,双拳紧握似乎想猛击出气。
    “你不用再说这些,激将法对我没用!”他稍稍定了定神道。“我说的是事实,为了除去这个眼中钉,你当然可以不去理会他的死活,我可要恭喜你,以后再也没有人压在你的头上,你锦毛鼠就快是天下第一了!”白玉堂再也忍不住地叫道:“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没了展昭,才有我白玉堂的立足之处?”我对如仙挤眉弄眼道:“可不是嘛!”他呼呼的喘气道:“走,去开封府,我从此就要展昭欠我个人情!”我对如仙道:“你跟我们一块走吧。”如仙道:“不,我要留在这里,我的命运从来不由人,我也没有勇气与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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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如释重负,践约望梅庄

  来到开封府时天已微亮,我们还未进门,就见张龙赵虎从内迈出来,一见到我赵虎就开心地道:“贝儿姑娘,昨晚你去哪里了,害得我们展大哥很是着急,你现在就去见他吧。”我答应了声,问道:“两位大哥去哪里?”“我们去查案。”张龙道,说完后不敢逗留便走远了。我回首见白玉堂犹自站在台阶下,急道:“快进来啊。”他扭头道:“展昭想见的是你,又不是我!”“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他哼了声。
     我径直往里走,迎面碰到丁兆兰,打招呼道:“丁大哥。”他笑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他不是丁大哥,是丁二哥。”白玉堂的声音从后传来,我细看之下,相貌竟是分毫不差,不同者唯有神态举止,哦,原来他就是丁兆蕙!“玉堂,你竟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丁兆蕙与白玉堂品性相投感情不错,白玉堂努努嘴道:“我如不是答应了她,才不来呢。”“哦”丁兆蕙笑着望我,我道:“你们先聊,我去见展大哥。”


    一夜未见,病榻上展昭的容颜竟清瘦憔悴了许多,他静静躺着双眸紧闭,眉头却微蹙着,似乎是遇到难解之事。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掌温言道:“展大哥,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不曾想这么小声的一句话已惊醒了他,也许他从未曾入梦,他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床头道:“昨天丁姑娘告诉我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我道:“我把白玉堂找来了。现在他和丁家兄弟可以为你驱毒了。”“真的?怎能让他们为我冒险?”他慎重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嘛?!”
    他强笑,摸索着起来穿衣,我快速地帮他扣好衣钮,扶他坐在窗边几下,便站在他的背后拿起梳蓖欲帮他梳髻,他立即警觉得道:“不必了,贝儿,你已为我做的太多!”我道:“这点事情是远远不够的,莫非你在怪我?”不容他的婉拒,一手按住发根,一手紧握梳子轻轻地往下梳理。我神情专注动作温柔,轻巧地一遍又一遍,生怕弄痛了他。把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掠至耳后,与挑起的一缕共挽成髻用丝带扎着,最后小心翼翼地将掉落的头发握在我手心里,那将是我一生的珍藏!

   “梳好了,你摸摸好不好?”他微笑道:“你梳的一定很好!”“如果能天天为展大哥梳髻,我也心甘情愿!”我脱口而出道。他大怔神情颇为古怪,突兀地听到另一个声音:“只要你嫁给展大哥,那么丈夫的髻就该由妻子来梳理啊!”我侧首见到是王朝,脸不觉红透了,才恍然方才展昭的表现,一边的马汉笑呵呵道:“展大哥,梳好髻显得人也精神了。丁姑娘你不是要给展大哥服药嘛?”随后跟至的丁月华容颜明显黯淡失色,与我对视时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颇为复杂,片刻即恢复常态,柔声道:“展大哥你先服下二颗碧莲丹,他们在等你了!”
    地址选在包大人的佛堂静舍,公孙先生一脸慎重地吩咐做好准备工作,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上次的疏漏了,丁兆兰的神情有丝凝重,丁兆蕙与白玉堂却在欢快的交谈着,眉飞色舞颇为轻松,见到展昭,白玉堂的第一句话就是:“猫儿,没想到我俩又见面了!”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昂起头不理,展昭拱手向众人行礼,说了许多客气的话。最后包大人携他的手道:“展护卫,如今有三位大侠为你出手,你一定不会令本府失望的!”展昭没有多说,相信一切尽在不言中。


   “丁姐姐,展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丁月华沉思道:“快的话半个时辰,慢的话可能要二、三个时辰,不过放心,我二哥刚从蜀中回来,他对天下奇毒均有研究,肯定无恙!”在此时此景下我们俩竟已双手互握,心中在为同一个人祈祷!真的是天佑好人,当看到门缓缓推开,公孙先生乐滋滋地走出来时,我们相视而笑,这一笑当是愁云尽散喜气洋洋,听他道:“不负众望,毒已全数逼出,展护卫只要休息数日即可全愈,现下他们正各自运功,不要去打扰他们!”
    展昭已被包大人强迫着回房休养。我四处寻找着白玉堂,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他正在后院槐树下悠哉悠哉的品着茗,闻言愠道:“你为了展昭而谢我?”我只得点头,劝他道:“你既然喜欢查案,为何不投效于包大人?”他摆摆手道:“免了,我可不喜欢像猫儿那样被太多的官场规矩束缚,做事一点不爽快,更何况我这么做,只是要别人知道我并不输给那只猫而已。”我看他如此好强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只见丁家三兄妹走过来,丁兆兰文质彬彬地道:“贝儿姑娘,现在展兄已无大碍,我们要赶往威远镖局为封总镖头贺寿,这便向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辞行!”白玉堂抢着道:“我也去!”丁兆蕙嘻笑道:“那很好啊,只怕你舍不得走!”有意无意地看我后朝白玉堂挤挤眼,我只当没看见,转向丁月华道:“丁姐姐,你也要走了嘛?”丁月华淡淡地道:“是的,麻烦你对展大哥说一声。”
    白玉堂大大咧咧地接口道:“月华,你要是舍不得展昭,拜完寿可以再回来照顾他啊!”话音刚落就被丁兆兰碰了一下,他怪叫道:“怎么,我说错了嘛?”丁兆兰不理他,对我拱手道:“贝儿姑娘,后会有期。”我交织着烦杂的心情送他们走远,突然之间想起今天子夜,展昭一定会如约去望梅山庄,我是否该未雨绸缪了!

    也是这么一个优美的夜晚,与他的相遇,回想所有溪旁的淡淡光芒和淡淡花香,以及代替明月的淡淡人影,总想着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微笑着共同走过这云淡风轻,这落花流水。刚一遐思,险些失去展昭的踪迹。方才由街市而至小道,幸好展昭不是很急着赶路,所以让我侥幸地一直远远的跟随其后。   
    城外的这条小道人迹罕至,道旁种着不少树木,正好为我遮挡身形,心下颇为得意,我自忖穿了一件深色的所谓的夜行衣,的确有那么一点夜行者的风范!展昭忽然间停了下来,我赶紧闪身于大树后,不知他是否看到自己?过了会终于忍不住伸头张望,冷月冥冥空山寂寂,哪里还有他的人影?我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跑到方才展昭的落脚处,四周看了个遍,还是不见,刹间他似乎已从这世间消失一般,我心中雪亮:“凭我这点道行,他岂有不知,便是故意引我来此就地甩掉。”

    我像泄气的球一般无精打采,虽然已问清望梅山庄的所在,但被他一搞脑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如何走法,回头路倒是认得的,只是很难甘心回去空等。我找了块大石坐下,以手支额,晚风吹得我打了个冷战,树木的沙沙声更让我心惊胆寒,不免想道:“不知这里的治安好不好?如冷不妨跳出个强盗土匪,我可惨了!”

    我无聊的连环脚踢出,不易被地上的石子戳痛了脚趾,气更不打一处来,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石子狠狠地朝前便掷,骂道:“展大哥不理我,连你们也来欺负我!”只听哗啦啦声响中夹杂着一声怪叫,眼前一个黑影飞过,寂静中的嘶声尤其悚然刺耳,它扑腾着猛得向我脸上扑来,我只得用双手拼命挥动驱赶,左手背上被它利爪拂过,立感又辣又痛,就着月光已显几道血痕。应该是只十分凶恶的大鸟,它双翅连拍叫声激昂,黑暗中的双目狠毒的盯着我。我倒吸口冷气,心下胆怯只想奔跑,两脚竟不听使唤,唯有用手抚住眼睛。

    便在千钧一发当口,夹着破空之声的物体击中鸟头,那大鸟惨号哀叫着,啪的掉落在我脚下。我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人,蓝衫长剑俊眉朗目,不是展昭是谁?我别过头不理,他却走近携起我的手道:“先包扎起来再说。”我想甩开却又不舍,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痛楚与怜惜,取出金创药小心地为我敷着,手指轻巧而娴熟,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为我包扎起来。

   “痛吗?”他抬眸而询,我见他把我为他蒙眼的丝帕随身带着,气早就消了,甚至十分的感动,只点点头,两人沉默对视,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微妙的小粒子,在我们上空飘浮着,只是还未及从他眼中读出某种情愫,他便移开视线后退几步。“其实我早知你会跟来,方才我上树后原以为你会回头,哪知这猫头鹰却令你受惊受伤!”他有点后悔地道。“哦,原来是猫头鹰啊,其实它本来无意伤人,是我掷石惊扰了它,也难怪!”我喟然而发,却也坚决道:“但是我不会就此回头,我一定要跟你去望梅山庄。”展昭无柰道:“看来你的好奇心也不小,好,我们一起去。”

    这一大片梅林,血红花朵尚未绽放,但枝叶繁茂相互牵连,一眼望去似乎不着边际,遥望间明明有一座山庄高耸而立若隐若现,倒增加了几分神秘感。我和展昭赶到这里时还不过亥时。“听说这片梅林有点古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拉拉展昭的衣袂盼望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沉声道:“是按某个阵法所植,我于此是一窍不通,是以来时曾向公孙先生请教。”“原来你早有准备”“不知行不行,先试试。”

        
武林中有逢林莫入之说,我担忧地道:“你可千万要小心”。展昭噢了声缓缓步入林中,一眨眼间便失去他的影踪,这一去吉凶难测,我一时之间焦头烂额却帮不上忙,唯有耐心等待。过了好久,展昭才走了出来,我欢呼一声迎上去,柔声问:“方法行嘛?”展昭摇头叹道:“果真玄妙,无论我走哪种步法,那山庄均好像近在眼前,其实却远在天涯,真如沙漠里的海市蜃楼,险些迷失其中无法脱身。”

   “你先歇会,总有办法的。”我心想:“难道他这个梅林阵比黄药师的桃花阵还厉害,连公孙策的方法都没用?”我见梅林并不甚高,这方圆几十里的梅林聚在一起,顶上形成一片碧绿,倒像葱翠松软的草地,心中隐然升出一个念头,适逢展昭也瞧向我,我笑道:“展大哥以三绝闻名天下,剑术、袖箭与轻功,是不是啊?”

    “这是江湖朋友谬赞了,袖箭仍是少年时的行径,如今早就弃之不用,轻功嘛”他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从树上走?”“我也是胡乱猜想的,内中乾坤虽然奇妙,但树顶总没多大的花样,再说世上轻功绝顶之人也没几个!”他笑道:“你的主意真多!试试又何妨?!”

[ 本帖最后由 快乐无悠 于 2010-6-29 17: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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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冷面迎客,泣血忆往昔

    他身形斗然拔起,轻快地立上树顶,月光下衣袂飘飘丰神如仙,他朝我挥挥手向前飞奔而去。这时残月升上天空,银白色的光网布满原野树林和山岗,宛如地上升起了雾气,四周静悄悄的,我一任山风吹拂,一任夜露沾衣,心中喜忧参半,只一会功夫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已跃下地来,他眼中闪着热烈的光彩,比星光更闪烁明亮,笑颜像春风拂面般洋溢着,我被这一刻所震摄不觉低下头去,耳边充满他煽惑力的欢语:“贝儿,真的可以的。”他抚住我的肩膀轻轻摇晃,我嗫嚅道:“哦,我很高兴。”      
    展昭道:“我带你进去!”我的腰被他强劲有力的臂膀搂住,他提气上树步法轻盈,我顿时有股在空中飞的感觉,我暗自称赞:“好轻功,难怪会被仁宗封为御猫了”更何况和他靠得那么近,干脆把面颊贴在他的胸口,他微略的呼吸砰然的心跳清晰入耳,我一阵激荡,再也把持不住,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凑嘴朝他耳边轻轻地吹气,只盼就这样走上一辈子,不要有尽头。

    展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亦跳得很快,身子却往下一坠,我惊呼出声,他伸足在树杆上一踢,借势飞出几个起落,我双脚着地尚未站稳仍然跌入他的怀中,他轻声道:“到了。”我吃吃地笑着,笑得他脸上居然显出难得的红晕,真是百年罕遇啊!他不再看我的目光,把头转向那坚实的庄院大门,子时将近,庄内了无声息死气沉沉,庄门紧闭框上各挂一串气死灯笼,上书四个大字“望梅山庄。”我笑道:“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有危险啊?”展昭俊眉一轩道:“既来之则安之,总得查得水落石出。”
    我抬头望望那高墙,低低道:“不如我们跃墙而入,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换作是白玉堂定然欣喜答允,展昭敛容道:“不妥,他是明邀,如果我们偷偷进去,实犯了武林大忌!”我吐吐舌头道:“那我不出馊主意了。”他朝我歉意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思虑片刻朗声道:“展昭践约而来,请出来相见。”我不得不为他的君子风度所折服,自己觉得有些惭愧。

    话音刚落,门咣当一声大开,我投目内望未见有人,嘀咕道:“搞什么鬼?”展昭很谨慎地道:“你跟在我后面。”我脚还没跨进门槛,只觉劲风扑面寒光一闪,随即被展昭推开,眼前两条人影此起彼落地旋转跳跃起来,我努力张大眼睛仍如在云里雾里,又见寒光连闪叮的一声,有人后退一步,又有人只微微一动,随即见展昭已气定神闲的站着我旁边,刚才的一切似乎未曾发生过。这一来也实在太快,他推我拔剑接招反攻一气呵成,在我看来不过一霎间,其实已过了十几招,显是展昭略胜一筹。
    那人微哼道:“你还未复原就有如此能耐,南侠,果然名不虚传!”冰冷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我惊叫道:“原来是你!”他竟然就是我与赵灵初入世俗几次相救的黑衣人,此刻的他仍然是一袭黑衣,在灯光的映照下面庞苍白,我急切地想看清他的真面目:五官的轮廓很深,很有个性的一张脸,锐利的双眸带着种阴郁的神情,鼻子挺直嘴唇很薄,且微向下倾斜,显出一份冷漠与傲气,他身上有种遗世独立的飘逸,以及某种难以描叙的沧桑感,让人很难亲近。

    他面无表情地道:“请。”侧身相让,我从他身边走过时忍不住问道:“原来你长得这般好看,那时为何要用斗笠遮面呢?”他晶光一闪并不答话。我耸耸肩,第一次碰到这么冷漠的人,还是不开口为妙,免得被他这座冰山冻死。一路上的风景黑暗中瞧不清楚,我也没心情欣赏,终于穿过长廊来到一座大厅,倒也房舍优雅屋角参差,坐定后自有仆人奉茶。我见两厢壁上挂的是名人字画,山水清幽风情江河,暗道:“难得你还有几根雅骨。”
    说实在的,我以为今晚到来定有一番热闹可瞧,哪料他真是以贵客相待,倒像是赴老友的宴会,看展昭神情奕奕,丝毫不以为意,心中呐闷不已。有点口渴随手拿起左侧案台上的香茗,还未揭盖已是清香扑鼻,杯子里的水澄清,飘浮着几片翠绿的叶子,映得整杯水都碧灵灵的,茶叶的优劣我分不清,但未品已精神一爽,自然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展昭浅啜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天山甘霖泡制的碧螺春的确令人一饮难忘!”他双目闪烁一字字道:“展大侠不怕这茶中有毒?”

    我手一颤险些把茶碗摔落,展昭微笑道:“若阁下决意加害,当初就不必出手相救,既有前因如今又怎会多此一举?更何况展某相信阁下决不会是卑鄙小人!”“难道我不会反复无常嘛?”他目光逼视着展昭,四目相对,对方的双目之中蕴着一股冷酷的神彩,展昭神情庄重一脸的正义凛然,突然之间都像变成石像一动不动,厅内的空气变得十分的紧张,我也屏息凝神,良久对方灼灼逼人的热力稍退,拱手道:“佩服。”展昭道:“彼此彼此。”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又在暗中较量,粗看之下倒不易知道谁胜谁负。
    我起身走到展昭身边道:“你约我们来不是只为和展大哥较技吧。”手往几上一抚,却听哗啦一声,整个垮了,我呆住了,当然不会是我的内力惊人,自然是方才已被两人的内力所伤,我只是点了导火线。他缓缓道:“又是我输了。本来听江湖人对展大侠推崇之至,心中不服,这下真是心服口服了。”展昭看我一眼道:“惭愧,若不是贝儿姑娘,你庄前的梅花林我并不定过得了。”他哦了声显然很感意外。

    于是展昭说了详情,眸子里显出对我的感激和赞赏之情,他点头道:“也是机缘巧合,本来这庄子并非我所有,庄前的梅林我也知之不多,展兄竟有贵人相助,难得难得,何称惭愧二字?!”他口称展兄,自是经过两番较量,与展昭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展昭探问道:“听口音你似是江南人?”“不错,小弟祖籍扬州府。”我咦了一声,两人同时问道:“什么?”我神秘兮兮道:“我想到一事却不告诉你们。”他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笑,这一笑冷酷变作温柔,无情也变作有情了。

    原来我想的是:“我们三人俱是江南人,倒真巧了,展大哥是名侠,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展昭没有追问我,继续道:“兄台方才所使的可是天山剑法?”他啊了一声,道:“展兄目力过人,见识广博,小弟确师承天山,只是学艺未精贻笑大方了。”我抢着道:“客套话还是少说为妙,你今天约我们来到底为了什么事?难道要我们报恩?”他一怔道:“姑娘说笑了,此番相约当然不是喝茶聊天这么简单。”我一听有戏,正准备坐下来细听,他却道:“请两人稍坐,我去去就来。”

   “贝儿,是你来了嘛?”在此时此地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一下舒畅起来,展昭起身欲行礼却又觉不妥,不知赵灵的身份是否已被堪破。赵灵欢欢喜喜一路小跑而来,与我抱个满怀,不见数日,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直觉得她似乎变了,她的眼睛变得更温柔更甜蜜更朦胧更美丽,难道真应了那句:“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我急切的探问道:“说说看,你为何会与他在一起的?”赵灵转头望他,神情竟有些痴迷。
    赵灵浅笑道:“那天我一个人雇车去相国寺,到时快傍晚了,当时觉得寺里的和尚怪怪的,找主持也不在,于是给了点香油钱便居了间精舍,有人送了饭菜来,我吃完后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反正醒来后就在石室里了,而且还看到不少与我相同命运的姑娘,她们也都是在相国寺被弄晕后到这里的。我当时也慌了,她们只会哭根本没有主意。”我道:“你不怕嘛?”“我不太怕,只是很想弄清楚。”“后来如何?”“后来有蒙面人送饭菜等,我和他说话也不理人,想逃却被捉住了。”
    她轻描淡写的叙述着,我根本无法体会她当时的处境与心情,只是抓紧了她的手,“他们没有打骂我,只是防备更严,想逃不太可能。”我道:“他们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直到有一天来了好几个人也都蒙着面,其中一人个子并不高,气势却很摄人,仿佛是头儿,令人害怕的是他那双眼睛,总是暗含着令人胆寒的凶光”“难道比他还可怕?”“这怎么能比呢?一个好一个坏。”“最重要还是你心里想他好,他自然什么都好了。”“你别打岔,他很仔细的观察我们,小声的对手下说要派镖局的人把我们分别送到杭州与扬州去。”

    我惊道:“啊,是威远镖局,原来那天商量的就是这事,倒被我破坏了,后来是否马上你们就被人带离石牢了。”她奇道:“你知道?”“唉当时我,展昭,白玉堂都在相国寺,还和人打了起来,趁乱他们就把你们转移了!”一定是这样,“是啊,这次只有两个蒙面人押我们走,我一出洞就挣脱了束缚,跑时被人重击一掌吐血晕倒在地,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并未理我就走了,后来我醒来时就到了这里了。”“啊,那你的伤?”“他用内力为我疗伤,还给我吃了天山雪莲,所以我现在好的很!”赵灵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缘份啊,英雄救美!那天我看到鲜血和手表时,我都吓死了,幸好你没事,现在完璧归赵,不要再丢了哦。”她重见手表当真欢喜无限,我不禁在感叹人事无常,柳暗花明了。赵灵悄声问道:“贝儿,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那种看不见失神看见却心跳,甚至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笑都会令自己回味无穷,那么牵肠挂肚刻骨铭心!”我说完便发现赵灵脸上出现一种特有的嫣红,目光变得迷迷离离,喃喃道:“还有连做梦都会梦到他。”说着借理鬓发之便从指尖缝间偷偷地暼向那人,倏的双颊晕红醉态迷人。我大惊:“莫非公主真是与他生情了?”
    这边的他已对展昭言道:“不敢再瞒展兄,小弟姓殷名无恨!”殷无恨?这个名字令我心中隐隐升出不明言状之感,到底是什么却说不上来。展昭也在念着:“殷无恨!”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疑问,我真想一口气说出来,看看展昭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强行吞回去了。殷无恨扯了下嘴角道:“我猜想你们很想知道我的来历!那么可愿先听我讲个故事?”展昭道:“洗耳恭听。”我道:“我最爱听故事了。”拉着赵灵精神抖数地坐下。

    赵灵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的眼中居然也有一丝暖意,随后的表情郑重而严肃:“十几年前扬州城内住着一户人家,一对恩爱的夫妇和他们的独子。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虽然他的父亲长年征战在外,有时很久才回家团聚,但每次都会为儿子带回一件自己最得意的物件做为礼物,那成了他们最最美好的一刻!”他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月光明净如水,他痴痴地看,谁也没有打扰他,他的思绪飞得老远,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欢悦的时光中。
    “母亲会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饭菜,他便拉着父亲的手听他讲述战争的残酷,兵士的英勇,将军的谋略,及胜利之后的狂欢宴,在他心中父亲永远是个大英雄,父亲曾对他说“大丈夫当立于天地之间,为国为民死而后已,不能贪逸一时享乐,却弃百姓于水深火热,孩子,爹不在你身边时,你一定要好好做人,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当时并不十分明白,却牢记心中,真想快点长大,做个像爹那样的大英雄!”

    “大英雄,大英雄”他痛苦地回忆着,抑郁代替了欢悦,目中的柔和变作了怨恨,他狠狠地道:“现在我才明白做个大英雄是多么的难!往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背负千古骂名。”我和展昭对望一眼,心中猜到十之八九,赵灵眼中满含怜惜与痛楚之色,口唇微动欲言又止。避开她的目光,他片刻微叹口气,声音转为低沉:“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钟叔叔抱着我躲在屋脊上,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在我家翻箱倒柜又抢又拿,最后锁走了我母亲和家仆,我想喊可是被钟叔叔捂住了嘴,我终究连最后一声娘都未叫出来,至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他越讲越低,且略带呜咽之音,目中满含泪光,他以上所讲均用他称,也许是动情之下失控,自然而然便以我而言。
    我和展昭虽早猜出故事的主角便是眼前之人,却不料他的身世如此凄惨,不免大愕,赵灵更是睁大眼睛面色苍白,半晌才轻喟一声,带着股恻然的无奈的幽情,我伸手握住她,她的手冰凉,目中难掩一种恐惧。“钟叔叔是我爹的副将,他一得到讯息便赶至救出了我,我们在树林破舍躲了三天三夜,那时我又伤心又害怕,便变得不爱说话了,钟叔叔于是把我送往天山,天山上那位老人便成了我的师父。”

    “是天山剑侠章飞羽。”“不错,钟叔叔叫钟玉亭。”“那么令尊便是柱国将军殷庭远?”我这才知道他原是名门之后,芥蒂立时去尽。展昭沉吟道:“八年前,皇上刚登基。当年此案甚为轰动,我方行走江湖,于内幕不太清楚,而包大人还未执掌开封,是皇上下旨由大理寺审理,似乎是人证物证确凿。”我听他语气颇有维护之意,扁扁嘴道:“是非不论忠奸不分,我看这皇帝也稀疏平常差劲得很。”
    他咬牙切齿道“我忘不了,我小时不知情由,恨的是捉人的官兵,直到二年前我艺成下山,师父才对我言明,他们说我爹爹勾通西夏阴谋造反,我爹一心报国,到头却落个凌迟处死,满门抄斩的下场!我爹娘死的好惨。我不相信,我一点也不信,我爹决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一定有人害他,可是那狗皇帝却相信,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

    他满脸不平与愤慨,眼中凶光忽闪,蓦得恶狠狠地射向赵灵,突地手掌往身旁桌子一击,红檀木桌随手而裂,茶碟落地粉碎,他嘎声道:“我好恨!”赵灵一跳而起,惊道:“你,你...”泪水夺眶而出。展昭脸色凝重道:“殷兄,莫非你已知?”他唇边掠过一抹苍凉的笑意,颓然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本与她无关,可是我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活在仇恨中。”展昭缓缓道:“你名虽无恨,实则心中怨恨无法消除。”
    他突然道:“三个月前,我曾遣入皇宫。”我吃了一惊,赵灵更失声道:“你想行刺我皇兄?”他点头,我心想:“他与展昭武功在伯仲之间,轻易出入皇宫并非难事,刺杀皇帝自然也有几分把握,只是他为何又放弃了呢?”“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其实连我自己都糊涂了,可能是当时我想起了爹的教诲。”顿了顿对赵灵道:“我在宫中就已见过你了。”难怪他的话语那么奇怪了,赵灵面显一种令人心动的绯红,一刹那殷无恨似乎痴了。

    赵灵哑然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对你说过,你会后悔的。”“可是你还是救了我。”他与赵灵视线相接,一个满腹忿恨,一个伤心欲绝,赵灵眼泪汪汪,她本来天真烂漫,此刻左右为难,一个是意中人,一个是亲哥哥,想要求他不去报仇,但眼见他悲恨难当愁郁难除,恳求的话便说不出来,殷无恨被她眼泪所软化,狠话也未说下去,但他心中真意又有谁看不出来,我们四人都沉默着。
    良久展昭才打破沉寂道:“你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如逞一时之气,非但无法替令尊洗刷冤情,反而永世背上弑主的罪名,令尊更无法瞑目。”他心中一凛道:“展兄说的是,我爹若冤沉大海,我实在是太不孝了。”“殷兄,你时隔多年旧事重提,可是有了新发现?如果没有新证据,就算包大人亦无能为力。”殷无恨道:“假如我手上有证据呢?”我听他淡淡地说着,好奇问道:“证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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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火烧连云,追缉同敌忾

       殷无恨恭恭敬敬的把一只铁匣子放到桌面上,打开时更是万分慎重,展昭探首道:“是奏章!”“不错,是一份未到皇上御书房的奏折。”奏章已有些破旧,然封套上的血迹却刺伤了我们的眼。展昭接过刚翻开就脱口道:“是令尊的。”我绕到他身后,朝奏折望去,只见字迹挺拔有力文词藻藻,亏我读了十几年书,居然有一大半不识得,我有些气馁,只好问展昭道:“写些什么?”“殷将军说镇守边疆不敢有一日泄怠,然不意擒获一名西夏奸细,怀有朝廷重臣通敌之文书,特押解上京听候发落!”我问殷无恨道:“奏折怎么没到皇上手里?”展昭亦示相询。
      殷无恨缓缓道:“当年我爹是派钟叔叔领一队官兵,连同奸细与羊皮书一起护送进京的。未料途中钟叔叔遭蒙面杀手伏击,官兵尽亡,人与羊皮书被抢走了,他重伤之余摔落山崖,被威远镖局的封总镖头所救,昏迷了半个多月,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他已无力扭转乾坤,只往扬州救出了我,这份奏章一直藏在他身上,后来便交给我师父,现在到了我手上,这算不算是证据?”展昭沉吟道:“现在钟前辈人在何方?”“他在西夏,为了找当年的所谓证人,已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就是那个被捉的奸细,他口口声声说与我爹有秘谋,我爹百口莫辩。”

    “其实有时候表面上的人证物证也未必可信,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未必是真的。”这句我只是有感而发,却未料及后会印证到我的身上,这是续话,容后细表。接下来我若有所思,猛的双手互击道:“我大概理出头绪了,当年你爹缴获文书的事情,一早就被真正的叛乱者知晓,他指使高手杀人劫物,却怕再生事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假乱真收买奸细,嫁祸灭口,这条计策当真毒辣!可惜天网恢恢没想到还有个你,还有这份奏折。”

    展昭听我分析的在情在理,微微颔首以兹嘉许,只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可以懂得彼此,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我接着追问道:“你因何混入蒙面人之中?”“此事说来话长,我下山后即走访了当年大理寺的主审,如今告老还乡的张长明,被我软硬兼施的逼问出一点头绪,原来庞太师曾对他施加压力,以求尽快结案,而奸细与羊皮书均系庞太师的亲信送至衙门,推说是郊外与凶手激战所获。”殷无恨说罢有点愤慨。

   展昭道:“如何证明?”殷无恨郁闷道:“苦无实据,而且张长明不日后即暴毙,定也是给人杀了。于是我来到京城,适逢听闻安乐候庞昱重金广招江湖人士,暗暗培植黑暗势力,我假意投效,实则是刺探秘密,所有人均是以布蒙面,真实身份一概不知,只是由一个叫赵威齐的人统领。前几日被我发现有西夏秘使混入庞府,也许是我急功近利,被看破端倪暴露了身份,是以才求助于开封府。”

   展昭沉静而言:“的确是疑点重重,但事实真相未明之前,我不方便发表任何妄言。”我兴奋地道:“叫我说,大伙一起去开封府击鼓鸣冤,包大人一定会替你爹昭血伸冤的。”展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此案只有交予包大人才能重见天日!”殷无恨迟疑道:“包大人能斗得过庞老贼嘛?”展昭拂然道:“包大人有青天之誉,只断是非不论贵贱,只因他不畏权势一视同仁,为百姓出头替黎民谋福,展昭才忠心不二誓死相随。”殷无恨俊脸微红,朗声道:“小弟不该有此顾虑,只是庞贼已有防备,朝中党羽众多,想要翻案还得费一番周折。”

    赵灵这才笑出来道:“原来如此。”她不痛骂几名反而笑逐颜开,我有些纳闷,然经思索才知她的用意。皇帝并非昏庸,只是受奸人蒙骗,殷无恨自不会再去加害,而庞太师摇身变为叛国逆臣,不要说退婚,只怕是要诛连九族呢,怎不叫她欢喜无限呢!

    赵灵朝我撇撇嘴,我会意与她手拉手走到厅外,赵灵急急道:“贝儿,我真想马上回宫去。”我笑道:“转性了。”赵灵恨恨地道:“我要把一切告诉皇兄,让他下旨斩了庞太师。”“还有庞昱”我加上一句,她点头道:“我早知庞家都不是好人,皇兄也真是糊涂,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我叹道:“古往今来,再圣明的君主身边总少不了奸臣,像包大人这样好的官,他真应该多亲近才对。”“嗯,太后经常都是这么说的。”

    我正要接口,突见东边升起一大片红焰,把天空照得亮堂堂的,风过更带来滚滚浓烟,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顿时庄内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伴随着叫声:“走水啦,走水啦。”赵灵问:“什么叫走水?”“就是着火。”无恨接口道。他与展昭并肩走出,展昭皱眉道:“去看看。”我一拉赵灵道:“我们也去。”

    一名家丁高声道:“庄主,庄外的梅林着火,火势很猛,怎么办?”“能救则救。”殷无恨挥手道。展昭道:“这火好奇怪,只怕有人故意纵火。”殷无恨飞奔至庄前,跃上墙头纵目四望,展昭问:“有何发现?”落地后的殷无恨脸色铁青,冷冷道:“果真是庞家的黑衣军!”

    其时火头已近热力灼人,我只觉呼吸紧促双颊滚烫,斜眼见展昭被火光照耀得犹如镀了金的佛像庄严肃穆,不禁看痴了,这时便有千军万马呼声震天,我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听得展昭“啊呀”一声,我被牵动着,紧接着惨呼连连响起,提桶救火的家丁被突如其来的火箭射中纷纷倒地抢救不及,赵灵骂道:“好卑鄙。”

    殷无恨高叫道:“众人快散开”他一出声立即有十几枝箭齐向他招呼,赵灵尖叫道:“小心。”殷无恨跳跃挥袖之间,长剑出手箭均断为两截,展昭赞道:“好个落花流水。”赵灵亦眉目含笑,我心想:“要是你出招定比他更好。”

    正出神间,蓦得我腰间一紧,已被人抱着往上飞纵,这感觉熟悉,仿若身如飞燕御风而行,我闭目而享,耳边不停有嗖嗖之声,我懒得去过问,只享受这片刻温情。终于停了下来,我不情愿的睁眼,背脊碰到尖石本能的向他靠去,他一侧头四目相差不过半寸,我红晕满面一阵意乱情迷。假装着从假山后探头四望,不觉大吃一惊,方才我所立之处乱箭横竖,如不是展昭我不成刺猬才怪。

    我正想对他说几句感激的话,不料他适逢此刻一动,我的嘴唇已与他的面庞相触,真正的第一次令我不知所措,有点害羞更多的是欣喜,却又不敢看他的表情,他会不会以为我是轻薄在吃他“豆腐”呢?我吃吃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说不清楚,何不转移话题:“他们呢?”展昭还未回答,我头顶上有人格的轻笑,听声音当是赵灵,我立时羞的无地自容,多糗的事啊?树上两人轻巧落地,赵灵眸中闪着一丝嘲弄与顽皮的神彩,向我颈中不停地呵气,我伸手到她腋下,她身子一缩脸上笑意更盛。我偷眼瞧展昭,他正与殷无恨低声交谈,我好生失望。

    “还是回大厅比较安全。”这是他们研究的结果。展昭正色道:“我走前面。”殷无恨自然断后,我和赵灵在两人的掩护下安全到达了大厅。“你们去哪?”见两人一脸沉着严肃的离开,我急问着。“他们想困死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殷无恨给了赵灵一个坚决有把握的眼神,赵灵默然。我知道他们此行凶险异常,是不去不行非去不可,我没有阻止的话语,走到展昭身边轻声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我等你。”他笑而不答,却挥了挥剑柄,玉玲珑无限荡漾着,我失魂在他的笑容里,直至他消失在夜幕中。

    这样的等待真让我心焦,我不停地在厅中踱来踱去,想以此掩饰内心的恐惶,赵灵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一丝担心,反而嘴角含笑目光迷离。“她难道不担心?”我很困惑。我担心我害怕,只因为我太关心,以致忽略了他本身的能力,凭他的武功凭他的机智,又有什么事办不成?我应该相信他,正如赵灵相信殷无恨一般,我几乎能明白她的心境。我想像着展昭在敌群里挥洒自如指点众丑,又是骄傲又是心酸。良久没有任何声息,我又坐不住了,哪怕听到喊杀阵阵厮乱纷纷,也比万籁俱静来得好!

    赵灵轻声道:“没有用的,你不妨安静地坐下来,什么都别想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她声音轻柔地好像落花飘零在水上,又好像并不是对我而说,只不过是自言自语,我虽不表示苟同只得坐了下来。厅内巨烛的光忽闪忽闪,有好几次险些被风刮灭,我不喜欢黑暗正如不喜欢等待,一个明眸皓齿的丫环走进垂头道:“两位姑娘请到客房休息吧。”

    摆摆手尽管很累也不甘心去睡,我希望展昭走进大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我更希望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面前。赵灵显然和我同样思想,她也没有动。再也没人来打扰我们,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烛光,看着它有时亮有时暗,烛油涔涔而下,由大变小由细变粗,终于熄灭。

    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掩了进来,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利器,目标竟是手无缚鸡的赵灵,我恍忽见到墙壁上映出的黑影,惊得跳了起来,飞身挡在赵灵面前,寒光中那蒙面人目中流出一丝讶异,停住不动,另一人催促道:“快啊。”说的并非中原话,好奇怪我却听懂了,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他不语,手中的铁爪抛出,我侧头一避,却被勾住右臂袖衫,哗的拉下半边来,先前一人更是怔住了,呼道:“公主,莲花?快走。”

    “哪里走!”一声暴喝,来的正是白玉堂,他挥剑连刺,不容对方有半点还转余地,边攻边叫道:“你们果真有危险。猫儿可是料事如神,我真有点佩服他了。”那两名刺客渐渐被逼至门边,一人猛得甩下颗流星弹顿时消失于烟雾中。白玉堂道:“算你们知道白爷爷我的厉害,跑得可真快。”他收剑回鞘有点洋洋得意,我迎上去道:“是他让你来保护我们的?”“哪个他?”他装作不知,笑呵呵道:“现在又是我救了你。你如何报答?”

    赵灵凑上去道:“你虽然长得也不赖,可是我们贝儿是不会以身相许的。”白玉堂悻悻地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两郎腿,不理我们了。半晌却忍不住地道:“外面正打得热闹呢!不过,你们不准去。”赵灵哼道:“我们偏要去瞧瞧,你能拿我怎么办?”白玉堂昂头道:“你等着瞧。”凌空屈指袖中飞出一物就点中了她的穴道,赵灵瞪着他道:“你居然敢...”,“你再说封你哑穴。”他威胁道。我叹道:“你到底是来保护我们,还是来欺负我们的!”

    “真是好心没好报,凭你们两个女子,就别出去添乱了。”我想想也是,道:“那你解了她的穴,我们不出去就是。”“真的?”“真的。”“我就信你一次。”赵灵鼓着腮干生气,我扯她道:“先陪我回房间换件衣服来。”她狠狠的白了白玉堂一眼,正想带我走,几下细碎的脚步走踩破了黎明的宁静,仿佛一下子踩在我的心上,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赵灵呼道:“他们回来了。”双双抢出门去。

    的确是他们,去时两人,回竟五人,我望着眼前情景,头脑嗡的一阵晕眩,忙扶住门框,刹那间满腔欣喜化为乌有,伤心悲痛难堪接踵而来。领先的是殷无恨,展昭随后,而他的臂弯中正抱着一名女子,居然是丁月华,丁氏兄弟走在最后。殷无恨皱眉道:“丁姑娘为救展兄中了一箭!”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丁月华双目紧闭,长箭插胸衣衫溅满鲜血,我拼命捂住了嘴,差点叫出声来。展昭经过我身边时瞧了我一眼,这一眼中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我扭头眼泪已在眶中打转。

    丁兆兰却走近我问道:“怎么,你也受伤了?”我道:“没事,只是衣袖破了。”白玉堂抢着道:“幸亏我及时赶到,杀退了两人。月华的伤势如何?”殷无恨道:“快随我去客房,先安置下来再说不迟。”一干人急冲冲的走了,我虽觉无趣,但也记挂着丁月华,匆忙换了身衣服便去探望。箭已被展昭用内力逼射出来,点了她几处穴位止住流血,只是丁月华伤在靠近心口处,敷药甚为不便,展昭一见我进来,喜道:“贝儿,你来的正好,快帮丁姑娘上药。”

    我点头,丁兆兰道:“麻烦你了。”赵灵不耐道:“贝儿连小鸟的腿都治好了,你们放心吧。别都挤在这先出去。”赵灵关好门回身过来帮忙,我坐在床沿上见丁月华玉容惨淡呼吸微弱,粉红的衣上鲜血斑斑。我用手指轻轻揭开她的衣裳,触手的肌肤细腻柔滑,连我都心中一荡,她微微醒转,见到是我,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我道:“丁姐姐,你别动,展大哥的金创药很灵验的。”她一听“展大哥”三字便眸子发光,我极温柔地为她敷药包扎,心中其实万分感激她救了展昭,但隐然中升出重重忧虑。

    “你在害怕!”关上丁月华的房门,赵灵就直接说道。我反驳道:“我怕什么?”“因为丁月华救了展昭。”赵灵一语道破我的心思。“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为他挡这一箭的。”我无限向往地道。赵灵跺脚道:“那就糟了。显然丁月华对展昭也是用情很深的。你怕不怕展昭会因为感激她而…?”

    我阻住她的话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展昭!”赵灵抚着我道:“我最怕你不开心。”“几天没见,你真的变得成熟了。”赵灵眨眨眼睛道:“人总是会长大,会改变的,不是嘛?”“是啊,是啊”,我拉着她一边快步走,一边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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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好事多违,辗转为哪般

    “今日我的确去过威远镖局,只为向封总镖头贺寿,听闻他最喜欢收藏各式兵刃,所以贺礼是一柄宝石匕首,这是钟叔叔特意交待为他选购的,我又怎会加害于他?”是殷无恨的声音。展昭接口道:“我信得过殷兄,他决不会杀害封总镖头,宴席期间你们可曾留意到其它可疑之人?”丁兆兰道:“当时封伯伯宴请的俱是武林好友,并无可疑之人,唯有殷兄到时,是家丁回报,封伯伯即退席相见的,此后在书房便发现他被匕首刺胸气绝而亡。”展昭道:“所以你们便追缉至此?”
    丁兆蕙解释道:“只是想弄个明白,没想到展兄亦在!”白玉堂道:“猫儿,你如何证明他的清白?”展昭道:“事已至此,他们并非外人,殷兄不妨明言。”殷无恨简略讲了自己的身世,丁氏兄弟哦了一声似乎很感意外,白玉堂兴味地道:“我早就听说天山剑法十分了得,何时让我见识见识。”我忍不住推门而入道:“白玉堂,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几件事?”白玉堂道:“那听听你的高见呢!”我对展昭道:“展大哥,你曾经问过我,为何总有人想杀我?”展昭道:“你现下愿意说了嘛。”我很有把握地道:“不错,也许我的遭遇可以为你们解开谜底。”

   我理了下思绪,道:“事情从我在宫里说起,太监刘天林与外人勾结私偷国宝,这点白玉堂可以证明,这也就破了为何那颗玄冰神珠是假的?”赵灵道:“真有此事,这该死的奴才!我非叫皇兄杀了他不可。”丁氏兄弟俱一惊道:“皇兄,这位是?”赵灵道:“我叫赵灵,皇上是我哥哥。”白玉堂淡淡道:“原来是个公主,难怪这么嚣张。”他几乎已忘了方才对赵灵的所作所为。展昭有些不好意思道:“公主私自出宫,小弟不便声张,是以未曾提及。”丁兆兰点头道:“本该如此。”他们俱不是官场中人,是以公主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并非十分在意,他们希望我继续讲下去。
    我居然有种分析案情的冲动,也许是《包青天》之类的DVD看的太多之故,“而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也见到了刘天林的面貌,是以他定是告知了外面的同党非杀我灭口不可!”展昭颔首,白玉堂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天在相国寺你又听到什么?”我叹口气道:“不知是好运还是坏事,我听到那个与刘天林勾结的赵什么?”无恨接口道:“赵威齐是庞府的护院。”“赵威齐和威远镖局的少镖头”这次轮到丁兆兰接口了:“封少蓓,他与此事有关?”

    “这个封少蓓也许是想做番大事给自己的爹看看,所以就接了一个大镖,”转向赵灵道:“灵儿你说说自己的遭遇吧。”听完赵灵的叙述,展昭道:“少女失踪原来也与庞府有关。”“庞昱本就是个好色好财之徒,他嫌开一个京城的群玉楼不够,还想到江南开分楼,野心可不小呢。”白玉堂咧嘴道:“你知道比我还多?”“那封总镖局又是谁杀的呢?”丁兆蕙不解道。“问的好,我猜测有两个可能,其一当年他救了钟玉亭,很有可能成为证人,所以被庞家暗杀;其二他的宝贝儿子的行径被他发现,两人发生冲突,封少爷失手...?”
    丁兆蕙皱眉道:“你是说少蓓杀了自己的亲爹?不太可能吧?”我眉毛一挑道:“有什么不可能?不过现在我只是列举了所有的可能性,发表了大胆的猜测,到底真相如何,还得由展大哥他们去查啊!”丁兆兰道:“封总镖头遇害后,我们通知了开封府,王朝马汉已去过了。”展昭道:“这样最好。”“那庞昱冒险让人从宫里偷个珠子出来,难道是为了好玩嘛?”我赞道:“你这个问题很有建设性,我们好好考究一下。”白玉堂喜滋滋的道:“过奖过奖。”我反问道:“你说为了什么?”白玉堂搓搓手道:“也许他是为了救人?”赵灵哼道:“他只害人,哪里会救人。”

    “你们可别忘了,庞家一直都与西夏有勾结,偷珠有可能是为了西夏吧!”我提醒着。“有此可能,你们看,这枝从丁姑娘身上取出的箭尾处的标记!”展昭把箭送到众人面前,我拼了老命才看清箭尾处有个简约的狼头,“是西夏武士的箭,难怪箭术如此高超。”丁兆兰吸口气道。白玉堂一把抢过道:“让我好好看看,真有这么厉害。”展昭道:“公孙先生曾说这颗玄冰珠是西夏的护国神珠,本为求和上献,现在突然想取回,莫非是西夏国出了什么状况?”
    丁兆蕙道:“前趟我到过蜀中,听闻西夏老狼主病重,国事由其子李元昊管理。”我道:“李元昊其人野心勃勃,他想跟宋朝对着干。”“这倒是不可不防。”展昭沉思了会,对我道:“贝儿,没想到你的思维如此敏锐,倒帮了我们个大忙。”我谦虚地道:“我也是瞎想想的。”白玉堂嘿嘿一笑道:“你倒是帮了猫儿一个大忙,我们可没什么好处?”丁兆蕙笑道:“玉堂,你不服气嘛?”白玉堂道:“只可惜她不会武功,否则也是一个劲敌!”

    展昭道:“此事牵连太大,我定要与殷兄回趟开封府。”丁兆兰道:“不如你留下来照顾月华,一切由我们兄弟代劳。”“不,我必须亲自向包大人禀明一切,事后定然赶回。贝儿,麻烦你定时为她换药。”我道:“没问题。”赵灵急忙道:“展护卫,我可不跟你回开封府,我要陪着贝儿。”展昭道:“属下要请示包大人。”“好了,等你问过再说吧。”即刻展昭与殷无恨快马加鞭赶回开封府。
   事后我问赵灵道:“你刚才还说要马上回宫,现在又反悔了?”“我回去说也没用,皇兄定然不信。”“对,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还是不要妄言,包大人一定会有所决定的。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我逼问着,她的脸又红了,白玉堂跳过来道:“讲什么呢?”我板着脸道:“非礼勿听。”他讨了个没趣,赵灵笑道:“我们在讨论怎么捉弄你?”“好啊,谁怕谁啊!”有了白玉堂在旁叽叽喳喳倒不是太闷,不过我又在想着要快些见到展昭了。

    我真庆幸一下子见到如此多古代的优秀侠士:展昭的沉稳内敛,丁兆兰的温柔谦和,丁兆蕙的活泼飞扬,白玉堂的豪放不羁,殷无恨的深刻冷酷,都令我赞叹不已。我探出身子,看到那个深色衣裳的男子倚着柱子,腰部也是笔直笔直的,眼神淡淡的,被日光照拂的脸上笑容冰凉。是殷无恨,其实我有句话早就想问他了,刚好逮到机会,于是走近板着脸问道:“你救公主是何原因?”
    他淡淡道:“就算她不是公主我也一样会救的。”“因为你知道公主即将许婚庞家,所以你有意将公主藏起来,是嘛?”“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我只是关心你对公主的感情?”“我的感情?我有感情吗?我根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可是你的眼睛瞒不了人,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远远望到赵灵循来,便住了口,我假装道:“现下我要去看看丁姐姐,灵儿,你和他聊聊吧。”

    我缓步走到庄外,瞧见那一大片梅林被火烧得枯枝叶断残败不堪,心下好生惋惜,即有股苍凉凄清之意涌上心头。曾几何时他携我在枝叶树顶上纵横来去,那一刻是那么短暂,又是多么的令我长日凝思深宵梦回,怎么能忘了?!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听到一人在说:“贝儿姑娘,你有心事吗?不妨跟我说说。”丁兆兰永远是一付亲切柔和的笑容,让我不忍心不理他,于是勉强笑道:“丁大哥,我只是在为这些树木难过。”丁兆兰道:“平日里看你活泼开朗,未知还另有忧郁的一面。”“其实人都有两面性的,你呢?会对敌人仁慈吗?”
    他道:“身为江湖中人,经常会有杀戮纷争死伤难免,只有遇到一些十恶不赦的人我才痛下杀手,一般还是会给予改过的机会。”“我真有点羡慕你们能够仗剑傲行自由自在!”我感叹着。“是啊,野鹤一双,焚琴煮茗,即是我所向往的生活。”他悠然道。“哦,丁大哥想与红颜知已退隐山林过逍遥日子吗?”我开玩笑地道。他吞吞吐吐道:“我,哪里有?所谓好友易得,知已难求,也许是缘份未到吧!”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是缘份未到,还是有缘无份,或者是无缘无份,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转而言他道:“说说你行侠仗义的事情给我听听吧。”

   “就说八年前吧,我与展昭在嘉兴因救同一苦主而相识,烟雨楼把酒言欢相见恨晚。那时他仍是自由身,经常到松江与我兄妹三人切磋武艺相交甚睦。不久展兄经包大人推荐入了仕途,任职开封府,为国效力为民伸冤便少有空闲了。但我们都替他高兴,我这个妹妹虽然不说,但她的心事我很明白。这次来开封也是一半机缘,重遇展昭,也让我认识了你,我也很开心的。”我见他脸上一片至诚至性,笑道:“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啊。”他喜道:“真的?”我用力点点头,但心中一阵迷惘,为何又是展昭,难道我竟脱不出他那张网吗?又想:“如果与我面对面相询的是展昭,而他脸上同样有这般欢悦表情,那该多好!”
    边走边聊,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理佛经,丁兆兰知之甚多,我仿佛进入了另一处天地,我知道他喜欢荷花,喜欢紫色,喜欢普洱,喜欢李商隐,喜欢李白的《将进酒》,喜欢吹奏《梅花三弄》,喜欢登山涉水,喜欢看日出,喜欢临摹小篆,我想知道的事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对于我兴味十足的江湖仇杀武林规矩,他也一概相付,我道:“女孩子在江湖中行走会受人欺侮的,如果我有丁姐姐那样的武功就好了。”丁兆兰道:“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我不用看也感觉到他火辣辣地注视:“如果身边常伴一位护花使者,岂不万无一失。”我心格登一下,天啊,不会弄巧成拙吧!我再也不敢接话,只是闷闷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丁月华的住处。

    从窗户外就见展昭一手捧药碗,一手持汤勺,小心翼翼把药汁喂进半拥半抱在怀中的人儿,丁月华不慎呛了口气咳嗽起来,展昭赶紧放下药碗,轻轻替她捶背,一边用绢巾擦拭她唇角的残渍,脸上尽是又爱怜又疼惜的温柔,丁月华嘴角洋溢着的微笑便也如花绽放开来,款款情深溢于言表。我呆呆地站着,竟不知如何是好,“干嘛不进去啊?”耳边响起丁兆兰温文尔雅的声音。猛地白玉堂冲了出来,一个劲的朝我笑,我道:“有展大哥照顾丁姐姐,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听到声音展昭已望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故意道:“我还想到园子里去走走。”白玉堂立马道:“我陪你去。”我转身挽住他的手臂就走,白玉堂一时也愣住了,在那个男女授受不清的时代,这种亲密的做法只怕真有点过火了!一出院门,我就甩脱了他的手,道:“我很累,想回去休息了。”白玉堂怪叫道:“不行,你跟我走。”不容我分辩强拉着我的手,来到湖塘边的小亭中,这时荷花开得正艳,我的脸却像黑底的锅。他盯着我恶狠狠道:“你真是个麻烦人!”“那你还要惹我?”“是你先惹我的?”我冷笑道:“我什么时候...?”


    他一把捉住我的臂膀拼命摇晃道:“我为什么要在宫里和相国寺救你?我为什么答应你救展昭?我又为什么会来到此处?”“我怎么知道?也许你有救人的瘾?”“我是有救你的瘾!你明明看到展昭和月华。”我吼道:“你要再说一句,我就跳下去!”我退到水塘边上,威胁着他道。“哈,你真敢!”白玉堂讥诮着道,又逼近一步,他的目光与气息袭向我,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唇已经覆上来,毫不客气的强吻我错愕的嘴唇,我惊呆了,本能的作出电视里被非礼的表现,用力地挥掌到他的脸上,他一下松开,笑道:“被你打一掌也值得!”我又气又急,头一晕就直接往水里跳去。
    我扑通一声掉到湖里,才想起来从小时起就发誓学游泳,却一直没学会,此时竟然有点后悔了。白玉堂在岸上急的直跳脚,早知他是个旱鸭子十分畏水,其实我被水一浸脑子清醒后,也一样害怕了,我听到赵灵的尖叫声:“快救贝儿啊!”胸里闷的慌,越来越紧张,我手足乱舞在水里冒进冒出,刚一张口就连着喝了几口水呛的我不行,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正感觉渐渐往下沉时,就有个人贴着我的背,手从我腋下穿过搂着我,我的头掂着他的臂膀高昂着,大大的喘了口气,被拉上岸后才看清是展昭救了我,他的衣服已尽湿,却紧抱着我疾步回房,白玉堂跟随在后,喃咕道:“猫儿,你的动作也太慢了。”我多想好好整治他几句,张了张嘴立时泄了气,在迷迷糊糊中我脑子居然有了个荒诞的念头:“如果我昏迷过去,展昭会不会为我作人工呼吸啊?也许古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施救方法吧,唉!”


    我漫步在山花浪漫的林间溪边,身旁有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展昭,跟着足底生云两人轻飘飘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蜜欢畅,忽然间一个美貌少女横眉怒目仗剑赶来,喝道:“展昭是我丁月华的夫婿,怎能和你在一起。”她一把拉下展昭双双坠了下去,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展昭不见,丁月华不见了,我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断往下翻跌,我吓得大叫:“展大哥,展大哥。”叫了几声一惊而醒,却是南柯一梦,只见床头一人睁大眼睛瞧着我,秀眉凤目明艳宜人,不是赵灵是谁?
    她抚了抚胸道:“你终于醒了,差点把我吓死。是白玉堂推你的?我找他算帐去!”“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她摸摸我的头道:“你自己?”我拂掉她的手,挺起身道:“天气太热,我下去游泳啊!”她嘻的一笑道:“哪有人像你这样游泳的?”“我当时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啊?”我探问道。“只想着救你,谁还看你的样子?不过展昭倒是挺紧张的,白玉堂也一脸惶恐,连丁兆兰也很关心。”
    “行了,我哪有这么吃香啊?现在什么时候?我肚子有点饿了。”“可不是,都快晚上了,我叫人帮你弄饭菜去。”“快点哦。”她刚走一会,就听到有脚步响起,我心想:“这么快。”过了好久,也不见人进来,我想:“也许是经过的。”边捂唇槌床边郁闷地想:“这个该死的白玉堂,居然就这么夺去了我的初吻!”

    “大哥,你端着药站在门口干嘛,还不进去”丁兆蕙的声音。“禁声,我怕贝儿姑娘在休息不便打搅。”原来是丁兆兰。“大哥,你对贝儿姑娘似乎特别的关心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对朋友我一向如此。”“是嘛,你骗不了我的。”“是又如何?你难道没瞧见玉堂对她的神情,和她看展昭的神情,这已经够乱了,我又何必再插一脚进去。”“难道争取一下也...”“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得到她,只要她快乐开心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们家月华对展昭?”“展昭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可是如果只是一厢情愿,那只会自寻烦恼。”“大哥,难道你看出展昭喜欢的是?”“这情字一节难煞多少英雄豪杰,又岂是你我三言二语能说得清的,唯有顺其自然吧!”

    “他说不进来了,让你好好休息。”“哪个他?”我多么想听到那两个字,“丁兆兰!这是驱寒药和京城荣居斋的四色点心,”“又是他?”“哪个他?”赵灵细声细气反问道,“展大哥,展大哥”她学着我的声音叫起来:“你想的他实际上并不是他。”我哼道:“连你也来捉弄我。”“丁兆兰啊马不停蹄的赶来赶去,忙了一下午,就为了来讨好你。”我被她一说,松脆甜美幽香扑鼻的点心都吃不下了:“我不想弄成这样的。”

    我对着铜镜审视着自己苍白的面庞枯涩的眼神蓬乱的秀发,好一副狼狈模样!今夜又是十五了,已是一个月的旅程,瞧我都搞了些什么出来?好烦啊!机械地梳着头发,心里在想着一些开心与不开心的事情,有时发笑有时愁苦,仿佛陷进了自己的陷阱。发梢处打了结却浑然不知,用力地一扯,痛得我直咧嘴,又弄疼了自己,而且还伤了别人,情何以堪!我不免在心中暗暗对三个人作个比较,在我看来丁兆兰就是幽谷中的一湾深潭,平静如镜清澈见底,就算投入巨石也只会泛起微细涟漪,和他相处如沐春风,没有压力,舒适而平和,感受到的是如同兄长般的关怀!
    而白玉堂却恰恰相反,他飞扬跳脱心高气傲,这种张扬轻狂豪放不羁的行为是不会出现在展昭身上的,而白玉堂也不可能拥有沉稳内敛,忍让谦和的个性。但他由于是天性使然率真而为,并不会令人生厌,反倒觉得可爱,籍着猫鼠之昵称而游戏人间。他就如同悬流直下的漫天瀑布,稍靠近些就会被溅满全身,与他一起有活力有激情,却让人有压迫感。

    唯有站在那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波间,才能感到真正的放松与释然,而展昭就是那海阔天空,自由随意洒脱,却也深不见底,遥不可及,变幻莫测,宁静时如同温馨的港湾,涌动时变成迷沱的漩涡。也许有人喜欢潭水的清新,也有人喜欢瀑布的欢腾,而我却独独爱着大海的宽广与深邃,就算浪潮掀起无影无踪也不懊悔!
    寂静的空气中飘荡起悠扬的《梅花三弄》,我知道是丁兆兰在对月舒怀,风中继响起玉玲珑的声音,这两种音律时起彼伏,玉玲珑偶尔会被其所掩,但不知怎的留在我耳边的究是那叮铃叮当,怀着忐忑,带着惶恐,存着紧张,还有期待,一起浮起来的,还有不安,我从窗帘间窥视那挺拔飘逸的背影,他是那么专注,我有种莫名的温暖涌上心头,很希望就这样静静地,默默地,长长久久的...在这样的夜里,没有呢喃,也没有人应和,而我,并不是一个人....今夜无语,今夜亦无眠!

[ 本帖最后由 快乐无悠 于 2010-6-29 17: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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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好疼啊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用鼠标双击我的钱包,然后选中一张100元,按住“ctrl-c”接着不停的“ctr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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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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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拉到底部。
护肤从支持国货开始
爱他从爱护熊猫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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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窘境迭生,鸾凤终回巢

    白玉堂见到我时,脸上的表情又是无辜又是无柰,还有点痛楚更有点怜惜,我故意没有理他,他居然亦忍住长时间没有来打扰我。马车外表很朴素,内里却很豪华宽敞,殷无恨化妆成车夫,展昭与丁氏兄弟、白玉堂隐身四周,随时保护。车厢仍是三个人,赵灵代替了展昭,而丁月华却受伤未愈,只是她从小习武又服用碧莲丹,是以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她正半倚半躺着闭目养神。赵灵不时的把帘子掀来掀去,我轻笑着道:“你不累嘛?”她嘟着嘴道:“这里太闷,我情愿骑马,肯定很神气!”我小声问道:“你会骑嘛?”     她笑着,眼睛再次透过帘子射到殷无恨身上,得意洋洋道:“这几天我很有收获的,他教会了我骑马。”“哦”我拉长了声音,有点羡慕也有点欣喜,看来他们发展的很快啊!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呢,但至少赵灵的心情很愉快很甜蜜。我道:“你去开封府其实很麻烦。”“怎么说?”“公主殿下驾到,开封府岂不是要跪满一屋子的人。”她愣了一会,强笑道:“我已经忘了,我是公主!”“可事实上你是。”我叹息一声,很理智地提醒她。“如果我回宫,就看不到他啦!”

    赵灵的叹息如哀如慕如泣如诉,我从她的眼神中只看到一个字---情!“情”字就是这么微妙,非但别人无法阻止,就连自己也往往会控制不住,有时你明明知道不该爱上某个人,却偏偏不由自主地去爱。我轻抓住她的纤手,不知如何劝解,便在此时前面徒然响起轰轰的马蹄声,行人惊得四处分散,我讶然掀帘一看究竟。
    马车停在了进开封的城门口,从城内飞驰出十几骑,背负肩担着弓箭长矛等,似乎是富家子弟出城狞猎。当先一个恶狗开道,虚劈着手中的马鞭,不住地呦喝:“让开,让开。”后面几乘俱是衣着鲜丽神色倨傲的大汉,个个腰挺背直豪健剽悍,尤其居中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儿不高但在马背上却显得很精神很有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地是他那双眼睛,闪着奸凜凶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有名挑柴老伯躲闪不及横拦马前,人早已吓得直抖腿,眼见一条鞭子直往他头上招呼,就见展昭飞身拦阻,捉住鞭子轻轻一拉,就把那人拉下马背,重重的摔了一跤,他边爬边开口骂道:“哪个龟蛋敢暗算老子!”刚骂完,身旁的马嘶得大叫,飞起前腿又把他踢倒,他一腿撑地,一腿正哼哼唧唧地站起,又叭的跌了个狗吃屎之姿。我哧的笑出声,只觉有双冷厉的眸子扫至,其中一名大汉冷哼:“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开封府展昭!”“我是白玉堂!”捉弄人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不过却值得嘉许,我对他笑了一下,他竟有点发窘了。
     这淡淡地几个字,大汉如同被狠狠戳了一针的皮球,马上泄了气。但他似乎又有几分不甘和顾忌,迟疑地转头向居中人看去。赵灵也看去,猛得一惊,对着我道:“这人就是在石室里的那个蒙面人,我认得他的眼睛。”居中人示意旁人退下,他驱马踱上前,环顾一圈后视线冷冷地落在了展昭脸上,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展昭义正辞言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开封府执掌京城治安,保护百姓展昭责无旁贷,你若再行滋扰,莫怪我手下无情!”“你待怎地?”“锁至开封下得大狱!”展昭眼也未眨一下回答道。

    不知死活的使鞭者犹自耀武扬威地鬼叫着:“展昭,你只不过是小小的四品带刀侍卫,别不识时务!”展昭淡淡道:“展某只知国法与公理,不识时务!”白玉堂赞道:“好个猫儿!”他跃至使鞭人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边用剑在他脖子上磨来磨去,道:“你若再敢大呼小叫,白爷爷我的剑可不认人!”展昭皱眉道:“白兄,不可造次。”“我又不是开封府的人,不必听你号令!”居中人狂傲地笑道:“好个开封府,好个包拯,好个展昭!我们走。”
    展昭安顿好百姓正常进出,守门的兵士道:“展大人,那个安乐候庞昱可不是好惹的!”“哦,他就是安乐候庞昱!”“他正是庞昱!”“他原来就是庞昱,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展昭完全没有被他的名号吓倒,殷无恨方咬牙切齿言明,没有当即动手算他的修养与忍耐很好了,赵灵气的破口大骂,“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丁月华安慰道。
    “就是,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赵灵才安静下来,片刻道:“方才展护卫威风凛凛的对答,真是大快人心啊,看来我皇兄这个御猫的封号没有赐错哦!”“有什么好?害得白玉堂老找他的麻烦。”“那是他自己小气!”“早知道就封个御狮,御虎,御豹什么的?那不更好。”丁月华笑道:“说不定又有别人来找展大哥的麻烦了。”我想想也是的,也跟着一起傻笑起来。

    一直认为红色是一个容易穿,却很难穿好的颜色,而当展昭身穿官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几乎惊呆了,有诗云:“墨色乌纱,两束红穗垂双鬓,金环束发,朱服独倚墨银围。”一身红衣更衬得他剑眉入鬓,星目炯炯,英气逼人。他见我目光呆滞,关切地道:“怎么,莫非那天被落水吓倒了!”我忙慌乱地望向白玉堂,不知那天的情形展昭有无见到,垂首道:“不,只是第一次见你穿如此正统的服装,有点不太习惯。”白玉堂在旁讥笑道:“他穿上官服,做事处处碍手碍脚,哪里有我这般潇洒!”丁兆兰却道:“你我俱是仗着一身功夫以武禁乱,平的不过是一隅之地。而展兄入仕,以法静浊保的却是天下之大家。”真是一语道破,我不禁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丁大哥讲得真好!”
    我郁郁道:“你和包大人要送公主进宫?”展昭道:“是的。公主究是不方便留在外面,望你见谅。”“只是她与庞昱的亲事?”“这你不必担心,皇上并无下旨赐婚,还有回转余地,况且包大人已向皇上禀告案情,皇上虽不尽信也必怀疑,已下旨让开封府秘查。”“噢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为公主与殷无恨而高兴。展昭转向丁氏兄弟道:“封总镖头的遗体经仵作验明,仍是一刀致命,是正面攻击而刺入心脏,凶手应该有武功而且与之相熟,否则极难得手!”

    丁兆蕙道:“封少蓓呢?”“开封府寻他问话时未找到。”“失踪了?”“也许是潜逃,我们正全力缉拿!因为有家丁听到他们父子在争论,而且听到惨呼声,他刚开始并未说出,是后来无意中透露的。”丁兆兰一声长叹,道:“喜事变丧事,人事变化真是难以预料。月华暂留开封府养伤,等我们兄弟把威远镖局的事情处理好再来接她回家。”展昭道:“好,反正有公孙先生在,她的伤没有大碍。”丁兆蕙问道:“玉堂你呢?留在开封府还是?”白玉堂道:“我自有去处你不必为我操心。”他的目光盯得我喘不过气来,只好去找赵灵辞行。
    赵灵表情凄苦而无柰,有点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默默无语的殷无恨,殷无恨依然是欲言又止的,犹豫的,心疼的,望着眼前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纤纤娇女我真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便在府里东逛逛西转转,与相识之人打打招呼问问情由,府中一名衙役走近我道:“贝儿姑娘,方才有人送了封家书给展大人,正好见到你,就麻烦你转交吧。”我答应着接过来,一看封面写的是“展昭少爷亲启”,落款是“常州府展忠”,心猛得一悸,难道要发生的事情总归要发生,逃也逃不掉?

    就像做贼一样的把信塞到腰带里,算算时间差不多,窜到大厅,果然公主快要上轿,看到我更是依依不舍地,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激动的鼓励的支持的热情拥抱,把所有人的眼镜都跌破了,看着一行人缓缓离去,想着赵灵又将回到那个深宫牢笼,蓦得悲从中来眼眶渐湿,殷无恨的心情是复杂的,爱可以全无道理可以不顾一切,但恨呢,何时才能无恨?!他们俩现场一句话都未说,但彼此的眼神交汇深情流盼于眼底,赵灵曾说过的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殷大哥一生孤苦,如果没有恨,他会活得很开心。我想还给他一个宁静幸福的家,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他也对我很好很好,这就足够了!
    是啊,幸福真的可以这么简单,不要荣耀,拒绝奢华,只为喜欢的人穿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为喜欢的人做一件喜欢做的事,甚至是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幸福也需要品尝需要回味,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品尝都会得出不同的结果,我的呢?我和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将来,我不属于这里,终究是要离开,我不能拖累他们,不能!可是如何能忘得掉呢?白玉堂消沉地低语:“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真弄不懂,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你让人如此捉摸不透,忽冷忽热,欲近还远。”我失魂落魄地道:“我都不明白,何况是你!”他搔搔头一副痛苦之状。

    丁兆兰远远地看着我们交谈,扬声道:“贝儿姑娘,舍妹就麻烦你代为照料,我们走了。”我一时竟有点六神无主,只是茫然地点点头。白玉堂摆手道:“我要留在这里,你更不开心了,我也走了。”他追上去,三人相伴而离,我的心亦飘飘荡荡地流浪起来,先去看了看丁月华,她吃了公孙先生的药正睡着,我亦回了客房,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展昭与包大人从宫里回来,我推说不舒服,让人送了饭菜进房,一个人闷闷的吃完,一直都没能做个决定,是爱是弃,是走是留,实在太难了!
   我突然想起展忠的那封信来,是否是家里出了事他才写给展昭,我的身份不知会否令展昭生疑,还是先看看再说。摸了半天居然不见,我有点急了,悄悄出门,在白天经过的路上仔细搜索,溜了一圈未果,烦闷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发呆。夏虫聒嗓,我抬起双眸凝视,天空中虽似泼墨一般黑得如此痛快,十六晚上月的皓皎仍是勾勒出了云的存在,好圆的月亮,我突然好想奶奶,真想抱着她痛快哭一场呢!

   “你一直都喜欢如此静仰星空,可惜这并不是你的故乡!”声音突兀而起,我一吓一惊,这不是开封府任何一人的声音,讲的也不是中原话,然而这声音我却在望梅山庄里听到过,是那个突袭的蒙面人!我一转身就望到他,他似乎刚来,又仿佛已在那站了很久,他的身材很高大,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我看到他的面目,浑身有种漂泊凛洌之气,淡淡的胡茬在淡淡的忧郁中藏有一丝让人心寒的杀气,在看着我时这份杀气才淡淡飘过不复存在。“那我的故乡在哪里?”“西夏!”“西夏?你就是西夏秘使,你与庞家父子勾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摇头叹道:“你也是西夏人!”“你胡说我从来没去过西夏!”他坚定地道:“你的容貌错不了,你手臂上的印记更错不了!”我摸着自己的脸道:“我长得像谁?我手臂上是有个胎记,可这与你有何关系?”“怎么无关呢?你明明就是西夏公主莲花!”我从未听过如此更让人吃惊且好笑地事情,我一口否决道:“莲花公主,我倒是想的。不过你认错人了!”“我并没有认错,世上也许真有容貌相似的人,可是你非但能听懂还能讲西夏语,这如何解释?还有那天我在望梅山庄明明见到你左臂上的莲花图案。”我强调道:“那是胎记。”“没错,正是你与生俱有的尊贵符印,你就是失踪的莲花公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头被他搅和的一团糟,但我还保持一定的清醒,我明明是现代人,怎么会是他口中的西夏公主莲花呢?太可笑了吧。“只有老狼主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他逼近一步我退后几步,已靠着栏杆了:“你想干嘛?”“带你回西夏!”我骇然叫道:“你别过来,救命啊,展大哥。”他顿时捂住了我的嘴,我一口咬去,他虽疼却并不缩手。“放开她!”展昭持剑而阻,这人的眼睛蓦得发着闪光,紧紧侠持着我,就像是恶狼般扑向展昭,出拳形如疯狂地彪悍猛烈,厉声道:“萧小子,你又来抢莲花,我不会放过你的。”


    展昭不方便拔剑,怕伤了我,轻巧地左避右闪,一脚便踢在灰衣人的右膝上,他“嚓”一声跪地,展昭向我使个眼色,我胳膊向内一挺,他身子向后便倒,无柰松手撑地,我就势着地一滚,展昭一把拉起我藏到背后。灰衣人狂笑道:“我打不过你,居然打不过你。你不是萧小子,你是谁?”“展昭!”“原来是展昭不是他!”他的一口气松了,立时身子硬挺窜后而站,
    “好厉害的外家功夫!”一阵打斗已引来了开封四杰,我虽不相信灰衣人的话,却不知为何又对他的安危很是关心,道:“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有展大哥保护的。”一边猛的朝他摆头挤眼睛,催他快些离开,他大声道:“后会有期。”借着烟雾身形暴退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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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嫌隙甫露,无柰陷囹圄

    展昭让其它人都退下去了,定定地看着我,缓缓道:他明知开封府非擅闯之地,他还是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他口中的西夏公主?”我惊道:“你都听到了?”他神情肃然地点头,我张口结舌地道:“我,我没有骗你,这事我,我也不太明白!”他目光锐利地审视我,似乎想看穿我的心事,半晌道:“我一直以来都没怀疑过你的话,可是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你悄悄藏起忠伯的信,是怕戳穿你的谎言?”他手里可不正是那封遗失的书信,我脸“刷”地一下白了,恳切地道:“就算我不是忠伯的远亲,我也的确没有恶意,我只不过是好玩才来开封的!”    “我根本没有看过这封信!”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寒了,这是否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他在苦笑,笑得极为苍凉:“贝儿,我好心痛,你明白嘛!我真不愿意相信今晚所见到所听到的一切!可是我不能冒险!”那双眼静若杯水深不见底,他竟已学会在我面前遮掩情绪,还是说我已察觉不出他的心境。“你不相信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嘶声叫道。“因为我是展昭,因为这是开封府!”他恻然道。“你怕我是西夏的奸细,你怕我会对包大人,对皇上,甚至对整个大宋不利!”他没有否认,我的心被他撕成一片一片,一丝一丝,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我咬着嘴唇激动地呼道:“我走,这样你放心了。”我冲过他身边时,饱含深情地瞧了他一眼,他的唇角微启,手亦轻抬,却没有说出口也没有拉住我,我就这样冲出了开封府,远离了展昭。海有千变,时而奔放,时而沉静,时而狂野,时而深情,时而烟波浩渺,如今这番海浪打得我再也翻不过身来。街道上几乎见不着人了,偶尔听到几声狗吠,打更的人刚敲过,我孤单地走着,想着,每逢有决然凄美的重大事情发生,天空总会乌云密布,斗大的雨点伴着雷光闪电扑面而来,视界中最后一缕光明也会被骤降的暴雨瞬间吞没,这次也不例外。那场景,怎一个惊字形容。我望着满天满地的雨痕,人的心已然不复存在了。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却狠心躲开了,透过层层雨帘,他撑着油纸伞四处张望深切呼唤,那寂寞的身影,淡淡的身影,孤独的背影,遥远的、虚幻的身影,我想伸手触摸,他却离开我的视线,那道掠影,转瞬即逝,就像从未出现过。我耳边响起张学友的那首《分手总要在雨天》:“晨曦细雨重临在这大地,人孤孤单单躲避,转身刹那在这熟识的路旁,察觉身后路人是你。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段从前,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总要在雨天人便挂念从前,在痛哭拥抱告别后从没再见...是你的一切告别在雨天,而一个我言词渐觉乏味,人不知怎么躲避,终於看见在这热识的路旁,那个他静静凝望你...”

    天地间,水雾漾漾,一片苍茫。在狭窄泥泞的小巷里,依然只我一个人,如同茫茫大海上一叶无舵的扁舟,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湿漉漉的我不停地打着冷战,冷月冥冥,空巷寂寂,我该去哪儿呢?小草或许微不足道,但在大地上仍然有它的立足之地,白云或许虚无缥缈,但在蓝天上少不了它来点缀蔚蓝,恰恰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天地间竟无容身之所,眼泪不知为何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沿着面颊流淌下来,打湿了我粉黄色的衣襟。
    又来到那座土地庙,在我惨淡的眼中看来十分古朴破旧,经过方才的风吹雨淋更是脏乱不堪,满地的稻草和蛛网,土地公公像上的金色早已失去,更为其破落添加了一丝黯淡。我选在庙的一角铺上厚厚的稻草,今晚只能在这里委曲一夜了,明天,明天又去何方呢?幸好并非隆冬腊月,我蜷着身子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时听到庙外有了动静,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居然有人。


    来人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黑暗中他反瞪着我,像是在哀叹,又似是在祈盼,瑟瑟地抖动着身体,嘴里哼哼地含糊不清地反复低吟着:“救我,救救我!”。我吓得躲在庙内靠南墙角处,偷偷地看他。他一手抚着的胸口插着明亮亮的匕首,一手在空中乱舞乱抓形状恐怖,我更不敢靠近,等了半晌他终于支撑不住横卧在地。此时,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直射进来,把屋内的每一粒尘埃,每一根蛛丝都照射得亮亮闪闪的。
    我方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扳过他的身子仰卧着,发丝尽泄露出他的脸,我啊的一声惊呼,方脸阔额,颔下光光的一丝胡须也无,不是藏宝阁副总管刘天林是谁?我虽只见过他一面,却很轻易地认出来。真没想到,深宫中的太监竟会在此地。我试探他的鼻息再无一丝气出入,当真死了无疑。再看杀他的凶器,不过是柄普通的匕首并不珍贵,只是凶手直刺他的心脏,也许是他的心脏生得偏了点,所以支撑着走了很多路想求救。

    我并没有因为见死不救而心生内疚,只是觉得他一念之差误入歧途,招致杀身之祸有点不值,更为断了一条线索而可惜。心想着应该要保护现场,虽然这并非凶案第一现场,那是不是要到开封府报案呢?想见展昭,更怕见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来的是两人,边走边讲:“沿着他的脚印到这里,他应该在里面!”“有血迹他受伤了?”“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天,总算有了点线索,进去看看再说!”
    他们还没进门,我就听出是张龙赵虎,我叫道:“张三哥赵四哥,快来,这里有个死人!”他们同声道:“贝儿姑娘,是你?啊,果真是刘公公,他死了?”“死了!”“他死的时候你就在这里?”“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脸色好生难堪,不知从何讲起。张龙道:“我们先叫人来验尸,然后送回开封府,贝儿姑娘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包大人是要问话的。”我迟疑着,踌躇着,举棋不定,正义感促使我跟他们走了。


    我看着展昭,展昭也望着我,可是我们之间多了一道木栅栏,我在里面,他在外面。“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昨夜我找了你好久!”展昭答非所问道。“你还是展昭,我还是贝儿,可是我们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我冷冷地道,心却疼的厉害。“原谅我,按照规矩我必须把你关在这里。”“是因为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你认定是我杀了刘公公?”“你相信展大哥,既然你没杀人,我一定可能找到证据救你的。”我摇摇头道:“你还相信我吗?”“我信,你怎么会杀人呢?”白玉堂一步一步走下监狱石阶,逼视展昭道:“展昭,你好啊你,既然你相信她没有杀人,为何又把她关在这里!”
    我涩然道:“其实这里很好,最起码很安静,可以让我想很多的事情。”“我也想起很多的事情!让我想起你身上的那颗明珠。”“明珠?”白玉堂歪着头看我,我摸摸身上的确不曾携带,展昭道:“公孙先生鉴定过你的那颗,亦是取自西夏墨潭千年犀牛精的眼瞳,虽然并非玄冰神珠,但同样是西夏国护国神珠之一,你因何而得?难道你真的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拼命摇头道,“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好累,真的好累。”白玉堂喝道:“猫儿,你若再苦苦相逼,我可跟你拼命!”“你走,你们都走,我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听,让我死了算了!”我气得直用头撞拦,砰砰地却撞在一个人的手掌上,正是白玉堂。

    他怜惜地道:“跟我走,我要带你走。”“不,我不走,我不会走,我没杀人,干嘛要走?”展昭亦道:“她跟你走了,岂非是畏罪潜逃,包大人一定会还她清白的。”“如果真是我杀了他呢?”展昭无语,“你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把我送到狗头铡上,是嘛?”他避开我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牢笼里的一户窗,那是唯一与外界有联系之处,“我一日在开封府,就得以国法公理为先,我只知道清者自清,有罪无罪自有公断,无罪开释有罪当罚,不会因为人而改变!”“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如果你因私废公,因情忘义,你就不是展昭了!”“多谢你谅解!”“可是你明白我嘛,明白我的心嘛?!”
    “一入公门深似海,他根本就是冷血的,无情的!”白玉堂刷的拔出剑,指向他的眉心,展昭一动也没动,丝毫未放在心上,“你让他们放人!”“只要有我展昭在,你就别想胡来!”“我真的会”他的话语虽无力,手中剑却有劲,真的挺进了几寸,我叫道:“白玉堂,你别多管闲事,你走吧,你若伤了他,从此我再也不理你了!”白玉堂闻言手一颤,木然道:“好,好,原来无情的不止他一个,算我来错了。”他说走就走,无半点迟疑,这就是他,心地善良好打不平容易冲动却无半点坏心眼的白玉堂。


    “伤他的身并不容易,伤他的心,你却做到了!”我抚着心口泣道:“我伤了他的心,那又是谁伤了我的心!”展昭刚想说话,就听衙役道:“展大人,赵爷在门口等你呢,是包大人找你!”展昭道:“知道了,我一会就来。”他对我柔声道:“你先息会,我稍待再来看你。”又对着狱卒轻声吩咐了几句,匆匆而去。都说女人的眼泪大多是为了男人而流,为了爱,那是一点不错,但连眼泪都没处流的人,才是人间最痛苦的人!展昭是哪一种人呢,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我只是沉浸在别人对他的描述中,他的内心世界似乎不曾为人开启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是我很喜欢的《短歌行》中的诗句,便一直低低地反复吟诵它。既然离别难免,今生何必相会!我来错了嘛?也许真的是错了!好久好久,我闻到一股饭菜香,犯人的菜如此丰富嘛?我意示相询,牢头道:“是展大人吩咐的,要给你好点的东西,况且你也不是真正的犯人!”原来他也是有心有情的,莫非我错怪他了?饿了,所以吃的很快,吃得很饱,真没想到关在这种地方,我的味口丝毫不差。头有点晕晕的,倒头就睡,这一睡却是天高地阔南辕北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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