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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人荐书] 推荐~长裙过踝半厘米

(十一)为了懒惰和膀胱抗争到底的决心

(十一)为了懒惰和膀胱抗争到底的决心


  总算开始裂墙崩了,爽=v=
  ===正文===

  那是我第一次听罗素谈起她的长裙。
  最正经的一次,也是最撼动人心的一次。
  后来,我们的话题也时常围着她的裙子打转——毕竟这个年代,穿长裙的女子已经很少,坚持穿、天天穿、衣橱里除了长裙只有一条牛仔裤的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
  罗素“穿长裙的意义”随着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变化总有不同,简直就和孔老夫子的“仁”一样包罗万象,而且每一个解释都同样地剑走偏锋让人惊叹——然而,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如此深刻地shock到了我,以至于在三天之内,我都对罗素怀着一种地球人对外星高等文明生物,无法理解无法沟通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叹为观止感。。
  然而,这样的敬意,很快就又一次被日常的琐事淹没了——坦诚地说,在和她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之后,我竟还能对她萌生出敬意来,连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匪夷。
  在生活中,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堆不可回收垃圾:又懒又迷糊,缺乏生活智慧固执己见还总爱别扭。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在“八零后”这一批城市孩子中,80%都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一种常态,因此在短时间内想要让改变二十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被服务”状态是不可能的——我的许多同学,包括我自己,在脱离父母独自生活后,都多少出现了或长或短的生活脱序……
  可我们总能很快地把自己的生活调整到正常轨道上来——从来没有哪个人,像罗素这样,坚定地懒、持续地迷糊,在垃圾堆中兀自生机盎然,乱出风格乱出水平。
  (1)为了懒惰和膀胱抗争到底的决心
  罗素小姐是一个懒人。
  这毋庸置疑。
  “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样的标准,在她面前,就像燕太子见到秦始皇,就像韩寒比之鲁迅,就像韩露对上了由贵香织里,一个字:逊;两个字:柔弱;三个字:未够班;一句话:革命离成功还有很远很远,小哥你……大雁塔那里排队等个重生好了。
  她的懒惰,是高度的、全面的、深入骨髓的、随时随地的,既和生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又从生活中抽离出来,或者说,把罗素的生活,和“一般性的现实”剥离开去。
  无论是课堂,还是房间,只要一有“停顿下来”的机会,她马上就会像一滩稀泥一样“BIU——”地一下瘫软下去,平铺在任何一个可以找到的平面上,保持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及呼吸系统运作的状态,进入“假死时间”。
  且,只要她开启了假死频道,天塌地陷都无法把她从“假死次元”(那是什么啊口胡!)里挖掘出来,连食欲这种本能都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压抑,非尿急便意烟瘾不能动摇。
  因为这个,我一直觉得,她要么是软体动物,要么是习惯于冬眠的冷血动物,绝对不可能是有脊椎温血还胎生的哺乳动物。
  当然,如果只有静态的涣散,罗素是绝不足以让我震惊的。——让人慨叹的是,她在运动中,也总能找到最大限度节省体能精力的方法。
  比如她跑步的时候,上半身总是维持着一个奇妙的,与人体力学极不符合的角度,并且僵硬不动。我看了许久,依然不惯,询问之。
  答曰:这种姿势可以让风的阻力降到最小,最大限度地节省能量。
  苍天啊,大地啊,这位大姐你以为你是在台风近中心呼唤速度吗?
  再比如,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挽着人的手。
  起初,我以为这是她表现亲昵的个人方式,因此不但没有表示反对,而且还非常高兴,每天让挂着走来走去。
  后来我发现,无论是大路小道,楼梯拐弯,她都坚持不懈不屈不挠地挂在我身上,完全无视路面情况和行走方便的寻求,看起来简直不像是独立的个体而像是吸取我营养卫生的寄生生物——只是为了表示亲昵,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实在忍不住,询问之。
  答曰:啊,那是因为挂在你身上,可以节约一条手臂的重量啊。
  我黑线。
  继续坦然直白曰:而且,有你导航,我就可以节省精力不用看路面了。
  ……(掀桌)
  那一刻我真想手一放让她直接在路面上瘫平,让她被来往行人踩进人行道里算了。
  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个——最恐怖,乃至于挑战了人类极限的是,她甚至可以为了“不想动”这样根本不能成其为理由的理由,而凌虐自己那尚且属于真核总界动物界后生动物亚界后口动物总门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羊膜总纲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狭鼻猴次目人猿超科人科人亚科人属人种的身体。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晚自习回到宿舍。窗外的树沙沙的发出阴暗的低吟,仿佛预见了那晚绝望的景象……
  晚风轻拂,我的背后染上了些许凉意。
  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迎面见罗素坐在椅子上……但是!
  她和平是有些不同……
  她……在动?
  她在动。
  破天荒的!
  她在动啊啊啊!
  我当时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糟了,这可抽抽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先打120叫急救吧?”
  定睛看了三秒,发现那种运动,不是单纯的局部肌肉搜索,而是全身上下有控制有节律的起伏——也就是说,她真的在运动!
  罗素她……动了?!
  ——我从小就是一个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武装过思想的四有正直好青年,无神论在我心中那是根深蒂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不可动摇,可在那一瞬间,我眼前还是平白地跳出了两个字:附身。
  这件事对于整个宿舍的意义,无异于伽利略扔下了俩铁球,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一时不敢确定这个事件应该如何定性,会对宿舍未来五年内的发展有什么影响,只得躲在旁边偷偷观望。
  过了一会,罗素摘下耳机,转过头来:“你回来了就进来呗,老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听起来好像是正常的罗素,我的心略放下三寸,向前蹭了两步,也不敢靠太近:“罗素,你在……干嘛?”
  “啊?”她带上一边耳机,偏着个脑袋,一眼看着屏幕一边答我,“打游戏啊。”
  “不,我是说,”我模仿着她的动作,“你怎么在动?”
  “哦,那个啊,我尿急,坐不住。”她天经地义。
  我万分疑惑:“尿急就去尿啊——难道你以为,在这里扭来扭去,就能把椅子钻成马桶么!”
  “我等烟瘾上来再去。”
  “我[email=!@#$%]!@#$%[/email]^……烟瘾不上来就拉不出来么?你是秃顶肉色青蛙叔啊!肾亏就去买肾宝……”
  “不是,只为一泡尿跑一趟多浪费啊,我等烟瘾上来了,跑出去就可以一次性解决了,嘿嘿……”她转过头来,牙几乎龇到了耳边,“……嘿,我很聪明吧。”
  那样洋洋自得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又放大,最大限度地刺激了我那在正统价值取向中淫浸的神经,这一刻所有少先队辅导员,团总支书和政教处主任灵魂附体:
  “你TMD给我去拉尿——!”
  ——一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们的学弟学妹们口中,还流传着一个故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女生宿舍里,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人身侵犯案件,那案件的主使人就是……
  (掀桌!)
  天地良心!
  要知道,那时是花了多大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把她小样儿直接塞马桶里冲下去啊!
最近超萌二缺呀= w =
但是二缺乃长得那么像外星人这让小生情何以堪哪
【泡史在图书馆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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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直立行走是人类的基本素养。

(十二)直立行走是人类的基本素养。


  (2)我说走路的时候你也给点面子停留在路面上好吧?!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懒”在罗素身上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不,这并不是说她的懒惰成绩不达标(?)。她的懒惰指数之高(?)和懒惰实力之强(?)都是毋庸置疑,在我的交友圈中,暂无人能望其项背。
  所谓“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意思是说……嘛,类似于有爱因斯坦的第二张小凳作垫背的,第一张小凳也就不显得那么丑陋了;在居里夫妇的光环下,约里奥-居里夫妇的诺贝尔奖就没那么灼灼耀目了——因为有了其他毛病的衬托,懒惰这个本来不是细节问题的问题竟显得无足轻重不足挂齿了。(注一)
  是的,比起“懒”来,“迷糊”绝对是更让人头疼的问题。
  不夸张地说一句,我到现在都非常怀疑,除了键盘和鼠标还有屏幕的位置以外,罗素到底知不知道她自个儿的东西在哪。
  一整天里,在她稀薄的活动时间里,有百分之八十是消耗在寻找东西上,一会儿“我的橡皮哪里去了”,一会儿“我的拖鞋摆在哪里啊”,一会儿“我明明记得这里有个凳子的”。
  进浴室洗澡,回来三次那算是少的,一般没有回个五次以上,绝对拿不齐全东西,不是掉了洗面奶,就是缺了护发素。后来写了张清单贴在门口,让她每次去浴室之前对着清单勾一次,才勉强把反工的次数降低到两次左右。
  作业什么的更不要指望她会记得——就算她记得星期几要交,也绝对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时常冒出一两句“今儿个礼拜三是星期几啊”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更惨烈的是,这倒霉孩子眼看当人类也当了十几二十年了,竟连道儿都走不清楚。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当时的客观环境并不是很好:新校区只有教学楼、操场、宿舍楼、图书馆这些一期的基础设施是部分投入使用的,还有许多未完善未建成的地方,因此地面上时常有些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方。
  可同样身为直立行走的智能生物,绝大多数人类都能及时准确有效的避开这些阻碍,只有罗素,只要我一放开她的手,她绝对大踏步地往里掉还一掉一个准。
  本来,我没觉得这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罗素就是个屋里蹲,无非必要,绝不出门——而她和我一个班,所以凡是她必须出席的场合,我也无一幸免。因此,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身边有了一个我才会这么放任,当她单独行走的时候,还是可以像一个正常人类那样瞻前顾后的。
  然而,一场闹剧从天而降,把我这零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碾得粉碎。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罗素因为作业不合格,被助教拎去进行特别调教。我正好有急事要前往市区办理,无法陪同。所幸她也不粘人,就打发她自己去了。
  奔波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房门却还是锁着的,推开一片黑暗,空空如也——罗素还没有回来。
  不由感慨,今天助教的战斗力真强大,就拎着桶先去洗白白。
  洗完白回来,罗素依然没有回来。
  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如果是罗素那家伙,气得助教一个怒槽满,战斗时间频频上升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带着一丝不安看了一会书,到底按捺不住,打了几个相熟同学的电话。可他们不是周末回家了,就是出去野去了,没人知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她人影,我忐忑了。翻出班级通讯录,找到几个确乎是和罗素一起被抓去小组调教的同学一文,都说已经下课好久了,罗素早回来了。
  这下我坐不住了,披上外套就冲出房间。
  现在想来,那时的确是有勇无谋:很迟了,天黑;正是周末,往来的人也少;旁边还有建筑工地,怎么看都是治安情况堪忧的样子。而我居然谁也没找,就怎么自个儿冲出去了。
  教学楼里一片漆黑。
  大概是急狠了,我竟没顾上怕,在楼里面上下转了一圈,喊了俩嗓子,除了自己的回音以外,不管是人是鬼都没召唤出一个,连看门的大爷都没理会我。
  无果。只得往回走,心里像吊了十八个吊桶是七上八下:罗素该不会被外星人绑架了吧?还是说,她本身就是外星人,现在回母星了?不对啊我和她住了那么久观察那么细致入微从几个基本硬指标来看她还应该算是一个地球人才对……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多么的……不符合地球人类的基本行为模式……我竟没有想到报警、没有想到找辅导员、甚至没有想到要打电话叫同学,一个人愚笨蠢呆傻地徘徊在宿舍与教学楼之间的水泥道上论证她罗素到底是不是地球人!(掀桌)
  这时,突然——一个恐怖的景象夺去了我的注意力:在水泥路旁,挖了许多半人多高的坑,准备种行道树用的,而其中一个,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外星人外星人外星人外星人外星人入侵啦啦啦啦啦啦!!!”<<<这就是当时在我的大脑里狼奔豕突殃及中枢神经的词句。
  我在原地至少颤抖了整整三十秒,才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蹑手蹑脚蹭过去。
  “下面……有人么……”
  在坑边蹲下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那擂鼓一般的心跳。
  “啊。”
  地下应了一声。
  交流了!是生物!而且有智能!而且懂地球语!——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我腿哆嗦起来,蔫在坑边。
  “那个……”伸出脑袋看:下面那个人形生物,正捧这个一个小黑盒子,盒子上闪烁着红光——荧光屏微弱的光打在他/她/它的脸上,看不清外观,“是……地球人么?”
  “啊。”
  什么啊……原来是个普通人。
  我失望地撇嘴,才发现全身汗毛立起来了,足足把人撑胖大了一个型号。
  “你在下面干什么?”
  “不小心,掉进来了。”很冷静,很平和。
  “啊?!受伤了吗?!”
  “没事,挺好的——土很软,挺舒服。”
  “哦,那……需要我帮忙么?”
  “啊,那个,有烟的话,丢一根下来吧。”它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依然和那个小方盒子抵死缠绵。
  “……”这状态,这语气,莫名地熟悉……不是吧……难道……
  路灯适时地,或者说不适时地,亮了起来。
  “罗素……”我一看清底下那张脸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小子够淡定啊就TMD给我在底下过夜吧再来找你我TMD是猪!”
  注一:向《绝望先生》致敬。另,约里奥-居里夫妇,居里夫妇的女儿和女婿,虽然两个人也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是远没有居里夫妇那么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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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罗素你TM还算个人吗?!

(十三)罗素你TM还算个人吗?!

  最后,罗素同学当然没有能在坑底露营。
  在她腆着脸叫了五十多声“小康康最好了”之后,我终于拉不下脸,把她拽了上来。

  “还好你来了。”爬上来之后,罗素拍了拍裙子,把围巾从身上拿下来,重新绕到脖子上——刚刚在底下,她把围巾当成被子一样捆在身上,视觉效果完全不像一个人类而像一个蚕茧,直接导致了我的判断失误。
  “什么叫还好?!”我还在斯巴达状态,徘徊在兽化的边缘,“于是你从下课走回来就掉下去然后就在底下气定神闲地打游戏直到现在吗?!”
  “嗯。”
  “嗯你妈个头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救吗?!打个电话给我啊!要不然打给……”
  “……没带手机。”
  [email=“@$%]“@$%[/email](*……那你也要大叫啊!下午的话来往的人不少吧叫一下就……”
  “不要。”
  “唉?”
  “就算大叫,围过来的也只会是一堆来看热闹的。”她鼓着嘴,别过脸去。
  “……那我不来你怎么办?”
  “有NDS啊。”
  “NDS个头啊你以为任天堂能带你上天堂吗醒醒吧孩子在里面睡一晚你得冻死……说起来你在里面呆了多久啊?NDS都没电闪红灯了……”
  “几个小时吧……嘛,总之,我讨厌被人这样还要被人围观。”
  “我不是人哦?”
  “你只有一个嘛。”
  [email=“@#&*$]“@#&*$[/email]……你脚怎么回事。”
  “嗯?扭到——要不然这么点坑我早自己爬上来了。”
  “扭到你早说啊!”
  “没什么事啦其实……啊!”
  ——随着那声“啊”,她又跌另外一个坑里了。(扶额)
  (3)很久以前,我曾经是个正常人,真的。
  每当我为我自己的忍耐力、适应力、想象力、危机应变能力又、again、再一次地上了新台阶而欢呼雀跃的时候,罗素总能制造出超越我忍耐、适应、相象和危机应变能力的新状况来挑战我那脆弱的柔嫩的小神经。
  而且这样的挑战向来不挑时间地点人物,也没有起因经过,往往等我需要面对的时候就只有赤裸裸的直白的悲怆的结果了。
  我到现在居然还能身处精神病院之外,实在算是祖上积德福荫子孙。
  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罗素像往常一样走回宿舍——这个“像往常一样”的意思,就是说罗素“像往常一样”打着NDS,并且“像往常一样”地挂在我手上把一只胳膊的重量交待给我。
  走到一半,我忽然发现我的鞋带开了,就蹲下去绑鞋带。
  不过十五秒钟,可能还要再短点,再抬起头,罗素已经挽着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昂首阔步向前进了。
  我整个口胡在当场,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直到屁股被人踢了才想起要站起来。
  这算是什么状况?
  那个男人……完全没有要推开的样子……认识的?是她谁?
  朋友?男朋友?情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该追上去问吗?
  可是如果是男朋友或者情人的话,这种情况下去打扰不是不好吗?
  那我该怎么办啊?
  跟着吗?
  这种情况下跟着也不太好吧?
  ——不管好不好好像我现在已经在跟了……
  可是不对啊——我就蹲下去那么十几秒钟,就马上凑上一个替补的而且还是亲密关系的家伙这也太扯了吧难不成真的是罗素她……
  “你这个贱女人——”
  就在我的脑袋还像一锅沸腾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翻滚的冒着泡泡的时候,一声晴天霹雳砸烂了我的锅底——只见罗素的面前的出现了一个高而瘦的女性,双脚叉开,双手握腰,犹如鲁迅《故乡》里豆腐西施或者说圆规那样站着,纤腰一握——体内共鸣箱并不很大——音量到异乎寻常的旷阔。
  这么一声,周围的人全都转过头来,自动退开去,以罗素、男人和女人的站位为中心,围成一个圆,放下手中的事,开始享受着难得一见的宝贵现场。
  “你blablabla……”
  那女人指着罗素骂起来,其言辞极度不堪入耳,描绘不能,请自行想象带入。
  骂了一会,罗素大概终于意识到处在台风中心的是自己,抬起头,非常茫然地看了女人一眼:“你谁啊?”
  周围看客因为这一招出神入化的针锋相对喝起彩来,骂人的女人一时也愣了——随即,在周边的起哄声中恼羞成怒,竖起食指指着罗素的脸:“你TM还要不要脸啊,青天白日的……”
  我必须庆幸我身出一个语言程度比较高、实践性能比较低的南方城市。看那女人的架势,如果是在东北,早拿个片儿刀削过去了。
  罗素又木讷了一会,大概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她的胳膊上。于是她扭头一看——吓得乍毛,“噌”地跳开三步远,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伸手调了调隐性眼镜,又眨巴了两下,困惑地拧着眉:
  “你——又是谁啊?”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走道的时候,罗素没有人领着,会掉到坑里去。
  我不知道她……她……她……她会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就绕上去了!(捂脸)(注一)
  虚弱的脸皮和羞涩的心灵,在那一刻拉响了警报——“快走快走快走!”的声音在我体内盘旋回响。
  可罗素在人群中,茫然四顾,焦急又无助的puppy_eyes,又把我钉在了原地。
  结果的结果,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最终,硬着头皮,把自己送到麻烦的漩涡中心去了……
  还好,不管那位女性如何彪炳,在我咬牙自我牺牲,和罗素摆出“百合”的姿态的时候,也终于败退了。——我于是抓起罗素的前爪,转身逃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罗素一脸委屈,十分委屈,特别委屈,非常极为格外委屈,且莫名其妙,且浑然不觉,且惊惧无措,“为什么我走着走着,你就变成了一个男的啊?”
  她扭头,很不放心地看了看我。
  低下头去戳两下NDS触屏,又抬头看看我:“等等,我刚刚……不对,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一下?还是被附身了?你是地球人吗?”她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神是焦虑的,提防得非常直率。
  我额角的青筋“唰唰唰”地往外跳:想我一个贪生怕死喜静恶闹的普通人顶着强大的舆论压力穿越恐惧线伪装成LES拯你于水火,到头来居然被当成异生物入侵有没有搞错啊!
  “你以为呢?我就蹲下去系了个鞋带,你就跑人家手臂上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大怒,几乎咆哮。
  她被我的音量吓得瑟缩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啊!你去系鞋带了?”
  “嗯。”
  “那是我自己……”
  “不然你以为是谁?我说你也……”
  我话没说完,这娃“嗖——”地一下跑不见了——等我回头找到她,她正站在刚刚那个女生面前,一个劲的鞠躬,看口形是在说:“对不起。”
  我满头黑线。
  这事已经了(liao)了,怎么又……这会人估计还在气头上呢,这不找骂么!
  果然,对方大概是看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卯起来骂了二十多分钟才勉强进入尾声,其间喝水两次,看手表一次;我上前妄图劝说一次,被罗素阻止——罗素一直保持端正的三十度弯腰,连头也没抬一下。
  临了,我走上去,掏出纸巾给她擦擦:“你闲抽了啊?自己跑过来……”
  “这个事是我错了,”她见对方走了,似乎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把背直起来,捶了捶腰,“做错事情要承认,挨抽被念要立正。”
  [email=“@#$%]“@#$%[/email]^&……”
  注一:鲁迅先生我又一次对不起您了TAT……发现这个句型我用得好频繁……(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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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些微闪现的人性光辉(啥)

(十四)些微闪现的人性光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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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写到这里,估计很多读者要挖鼻问:罗素既然如此麻烦,你何苦死乞白赖地和她腻在一起。
  嘛,关于这个问题嘛……
  首先我是有隐衷的。
  经历过所谓“女生小团体”的人都应该知道吧?
  虽然这样的团体一不能带来实质利益,二不能增加个人修养,三没有创新意义和趣味性,但总有人不厌其烦地乐此不疲,创建着维持着参与着。
  而且,其组织结构一点也不比盈利性机构简单,要谣传有谣传要倾轧有倾轧,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一点不少,可谓严密紧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样的群体,打入内部难,全身而退更难,退过之后想要尝一口回头草是难上加难。
  我也算是文科班出身,在女生群里摸爬滚打,姐姐妹妹也曾叫得甜美。见多了查查切切,蝇营狗苟钩:看过锐利的暗箭,也尝过暗箭的滋味;感受过流言的欢实,也经历过流言缠身;了解过被人孤立的恐怖,也下过狠手,咬牙孤立过人……纵然不敢自称“在其间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深喑其间规则”的程度总算是有的。
  目下的情况看来,班级里还没有人敢和尼采呛声,而尼采绝不是“一笑泯恩仇”的人。
  我若死硬到底,最多身后骸浪滔天——可人前,即使是尼采团体核心成员,该有的礼貌交接,进退规矩,总不好太缺。
  若是我真去服了软,那接下来的三年半,就只有做牛做马做鹰犬,累死累活服务所有和尼采集团有关联的人而不得有异议,间或还要自觉履行刘姥姥或曰篾片的职责,给他们灰暗的生活增添无聊的乐趣,纵然有人同情我也绝不敢吱声——直到下一个命运同样凄楚的人接替我的位置。
  我能有这么傻吗?
  显然不能。
  所以,就算罗素是个人渣,我总不至于要跑去和仰仗尼采的两根鼻毛的摆动幅度过活。
  何况,罗素还不算是个人渣。凭良心说,在她不懒不迷糊,不犯混也不放空(真的有那种时间吗?)的时候,她还是个很优很积极向上的好青年(误)。——而且,在她心中,似乎有某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奇怪尺度,她总是身体力行坚持不懈一丝不苟地贯彻着,几乎可以称之为“执念”。而这些“执念”中,还是有一些,很利于人品和谐建设的。就算在她脑子全面空白,行为十分脱序的时候,也能为她保有最后的一丝基础人性。
  其中,我最欣赏的一点,她就是她除了自己怕麻烦以外,还非常、极为、特别、十分、格外、很怕给别人添麻烦。凡是会给除了她以外的其它生物造成影响的行为,她一律万般谨慎。
  最直白的表现就是,抽烟的问题。说起来,除了见她在天台那一次以外,我几乎没有见过罗素抽烟——如果不是经常看到她把香烟打火机扔得满床满桌满地都是,我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有隐。虽然她就算憋到暴膀胱也懒得去厕所,但只要烟瘾上来,她绝对会到外面去找块空旷的地方打发——我和她同住了四年,还没有在寝室里见过点燃的香烟。
  再有,吃饭的问题。罗素是时常因为埋头游戏+懒得拥挤,而放弃去食堂进食的机会——她也从不要求我帮她带饭。多半是自己泡面解决,间或叫个外卖,亦或干脆不吃。
  有时候,我见她连续一个星期都淫浸在同一个品牌同一个口味的泡面中,实在看不过眼,也会在下食堂之前,问她要带点什么。
  然后场景多半是这样的:
  我主动要求提供带饭服务。
  她拒绝。
  我再次要求。
  她依然拒绝。
  我继续要求。
  她抵死拒绝。
  我以切腹相威胁要求。
  她键盘一推: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跟你下去吃还不行吗?
  胜利。
  如果是我在食堂给她打电话问她要吃什么,基本上电话打了三分钟之后她肯定自觉自愿地出现在食堂门口,一脸旧社会满面大便色和我一起排队挤饭菜。
  故而虽然我们在一起共度了四年千余日,我帮她带饭的次数依然屈指可数。而且多半是我先斩后奏,带回来以后还要惨遭“对不起麻烦你了谢谢下次别这样了我会不好意思的”想起来就说说起来就没完轰炸接连一星期,让我心有余悸,长久不敢再有下次。
  以及,整洁的问题。
  罗素的桌面状况的绝望程度即便在整个院系里都是小有名气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像都像被水牛践踏过了的沼泽被美军凌辱过的伊拉克小巷一样惨烈的状况。可令人惊奇的是,这样深入而具侵略性的混乱,从来不曾向宿舍中段扩展。
  经过长期仔细观察后发现,杂乱无章的局面,只会在“六块地砖”之内肆虐——如果有纸屑零食袋子之类飘落到六块地砖的边线外,罗素的那灵活的好像具有自主意识一般的脚丫子,就会迅速出击把它们拖回来。因而,就算是吃过的泡面盒子已经多到连桌面都摆不下的程度,它们也能很整齐地贴着地砖的边线排列,显示出“出淤泥而不染”,经乱局而自正的秩序来。
  为此,我曾特意咨询过罗素,对于“六块地砖”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罗素总是能把世界崩坏的领域巧妙地控制在这个范围里。
  “啊,你说地砖?”
  说这话的时候罗素正嚼着她那亘古不变的进教育超市离门最进的柜子上的光友酸辣粉(注一),地下的泡面盒子已经围着她排了一整圈,而且叠了起来,最高的足到膝盖,像一横白色的花园篱笆栏。
  “恩,为什么,”我指着那白花花的壁垒,“这个东西,总是围着地砖一圈这样……”
  “哦那个啊……”罗素左手往房间里随便一比划,“这个房间的地砖是四乘以六这样铺的嘛,一共二十四块,所以属于我的地方就是六块,二乘以三,”她往身边一指,“这样。”
  这个解释真是既诚恳踏实,又耿直合理。
  可不知为什么,那整排整排的白色方便面壳子,在我眼里,就硬是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透明,最后变成了变成了一汪护城河般,亮晶晶的水痕——嗯,就好像狗在电线杆子上的标记尿。(殴)
  这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无论路面上多么空旷,只要指示灯是红色的,她就一定会像树一样死钉在原地;比如说,她自己的作业只要我不念她,她就绝对不会记得时间交,可小组合作的作业,她的那部分总是第一个完成的;比如说,即便在食堂这样弱肉强食的地方,她也总妄图找出一个队伍尾巴排上去;再比如说,我只是偶然在她把手挂在我胳膊上的时候,无心地甩了一下,说了句“啊,好重”,她就整整一个星期没敢挂上来,每天上学放学一路走一路掉坑非常飘摇。
  说起来,以前,和“类尼采型生物”扎堆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和颜悦色、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是惊涛骇浪暗潮汹涌,看似轻松,麻烦却也不见得就少——而罗素……
  虽然她总是在人前,把脸像宣传单似的四处乱丢,让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可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就异乎寻常地安静和温顺了。
  “嗯?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
  罗素拿下耳机来,望了我一眼。
  “不,没什么。”
  我帮她把耳机摁回去,于是她继续安然地打游戏。
  ——嘛,这么想来,自从罗素走在我身边那天开始,我就再也不做那个,被所谓的“朋友”从悬崖边推下去的噩梦了。
  注一:你没看错,这就是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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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考试是一辈子的诅咒[500加更]

(十五)考试是一辈子的诅咒[5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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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在这逆习惯而动的一张一驰之间,旧有的时间观念被破坏了——于是,时间的流逝变得渺茫而不可推定。短短三个月,却仿佛生命的船陷在了永恒的泥淖里,在日出与日落之间兜着圈子,一次又一次,不会停息……可转眼,又成了寒叶落下的那一瞬,短暂得无法感知……
  一学期就这样被忽悠过去了……我是说……
  期末考试到了(无表情句号)。
  面对着迫在眉睫的天灾人祸不可抗力因素,罗素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前瞻性和紧迫性。
  ——她从两个星期之前,就“准备要”开始“准备考试”了。
  电脑的屏幕正中,被贴上了“期末考倒计时XX天”的黄色便笺贴。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都要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大喝一声“嗨!罗素!今天要加油!”并且给镜子里的人影一招天马流星拳鼓舞士气。
  然后。
  她就站到电脑前面去——“开机,不开机,开机,不开机……”地挣扎。往往还伴随着在电脑面前打转兜圈的动作,时间的长短与士气的高低呈正比例函数关系,最长一次她甚至足足支撑了一分零二十六秒才放弃。
  接下来……唔,没有接下来了,“准备要”的阶段大概就到这里结束了。
  没错,我所说的就是“准备要”去“准备考试”,而不是“准备考试”本身。
  因为,无论怎样的挣扎,都将以失败告终——罗素最终会坐回椅子上,顺手取下那个看上去很有震慑作用的倒计时贴,摁开主机箱上的开关——所有的负隅顽抗就到此为止了。
  她继续欢快地沉浸到2D的世界中去,无忧无虑地结束一天,然后再爬上床之前感叹一声:“啊,今天又浪费了,明天一定要努力啊啊啊啊啊——”
  把倒计时贴上的“XX天”划掉,减掉一个数,重新写好,关灯,睡觉。
  如此往复。
  结果,直到第一科考试的前一天白天,她依然只是重复这些毫无意义的仪式……
  “我说,”下午去自习之前,我忍不住踢了她的椅子一脚,“明天就考试了哦,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唉?”
  她抬起头,不明就里地望着我。
  我把她的耳机拽下来:“明天,就考试了,你这样——不要紧吗?”
  “什么?!”她瞪圆了眼睛盯着我——我想,就算她发现自己忽然穿越了,或者我告诉她我是个外星人,也不会看到比这更夸张的惊讶了。
  “明天……就考试了……”
  我被迫重申了第三次。
  “啥?”她难以置信地向电脑屏幕旁边摸了摸——抓出那张黄色的便笺贴——上面已经划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了,然而,最下面,确乎是一个红色的“1”字。
  “啊——————————————”
  那一刻惨绝人寰的尖叫我一生也不会忘记。
  虽然我不知道“康德对罗素施行虐待”的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这个一声嘶鸣绝对有利于这个传言的证实与传播。
  ——继而……
  罗素“咚”地一声坐回椅子上:“嘛,反正都这个时候了,赶也来不及,我先把这局打完好了。”
  “喂!你[email=!@#$%]!@#$%[/email]……”
  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窒息毙命,赶紧的转身出门眼不见为净。
  下自习回来的时候,罗素的电脑终于不亮了——确切地说,整个房间都不亮了,她人也不见了。
  六块地砖的“罗素领域”内,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复习资料,和尚未处理的各种堆叠整齐不整齐的生活垃圾混杂在一起,一片凶猛的深白色。
  “罗素?”
  我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终于在一片垃圾与复习资料的海洋里找到了被埋没的罗素同学——她拿着个手电筒,手忙脚乱手舞足蹈手脚并用地混战在纸山纸海中,饶是寒冬时节,依然闹了个汗流浃背——看到我回来了,她的脸“呼啦”地往下一垮,软软地虚弱地来了一声:“康德~~~”
  尾音飘渺,还带抖。
  我囧了一囧:“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不开灯?”
  “我把闸拉了。”
  “啊?”我说怎么进门摁那么多次开关灯就是不亮,“好好的你拉闸干嘛?”
  “不拉闸的话……我就会忍不住去开电脑呜呜呜……”
  得,她还委屈上了。
  “我说……”我深刻地感觉莫名的挫败感,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只得顺手拿起其中一份资料凑近光源一看,却发现不对,“……内啥,这是后天考的内容。”
  “哎?”
  “这个资料,又是谁给你的?”我又拿起另外两张,“这个是最后一科的,就没明天什么事。”
  “啥?——哦……那个……”
  “你啊,平时不烧香,临来连个佛脚都找不着,硬抱到佛屁股上……”
  “泥~~~”她龇牙做无辜状扭动。
  “泥个什么泥——你怎么就不知道打电话问我一下?”
  “我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而且你是学习委员啊,要争第一的人,打扰你多不好……”
  “你个猪!”我把地上的资料收集起来,就没见几张是和明天有关系的,“你这些东西到底哪里来的?你该不会把整个学期拿了的资料都翻出来堆在一起看吧——我说你那本书根本就是下个学期才开始上好吧?你现在看它做什么啊?”
  “嘛,我稍微打电话问了一下,”她放下手里的书,“说是考这个啊……”
  “你问谁啊?”
  “苏拉底,薄拉图……”——几个熟悉的名,正是隔壁班几个平时和她一起逃课打游戏的家伙。
  我扶额:“这些人……自己都未必拎得清——你要怕烦到我,就去问马柯思啊——反正他总是很有空。”
  马柯思,伟大的班长大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典型。
  “不要,我讨厌他。”
  “小姐,你现在是挣扎在及格线上,居然还有时间去理会‘讨厌不讨厌’的问题真是……”
  “士可挂,不可辱!”她脖子一横,大义凛然。
  我投降:“那安格斯呢?”
  安格斯,团支书,虽然体质比较柔弱,但无论哪一科的小测都是前五的常客。
  “我现在只是六成死冒点烟,问了他就直接下了十三层地狱死焦了——那家伙绝对恨不得别人都考零分好衬托他的伟大智慧,眼看考试了他能……”
  “OKOK,”我举手打断她,从书包里把笔记掏出来,“这里是笔记,你课本呢?”
  “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刚刚好久了,只找到这一本。”——她说的“这一本”就是那个提前发放的下学期课本。
  我无力地抽出课本摊在我自己的桌子上:“你去把灯开开先,今天晚上你就坐这边,把我划红线的地方背起来……”
  “啊?不好吧,你还要看呢……”她往后缩了一缩,“那个我去复印一下就好,等我一下就……”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得了别抽抽了,不怕告诉你,这些东西我都背了最少五次了再看都吐了——你看着吧,我去洗白——先把闸拉上,灯开了……”
  “小康康你最好了!!”罗素没等我划说完就从桌子底下窜出来——几乎在椅子上绊倒——扑到我身上,搂着我的脖子,“MUA”“MUA”两声,给我左右脸颊各狠狠地来了一下,“我爱死你了呜呜呜……”
  一瞬间我从头凝固到脚,连背上的寒毛都“唰唰唰”地乍得笔直——我素来不习惯和人太过亲密,在罗素之前几乎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愣了三秒,硬推开她:“……那那那那个啥,别闹了,赶快复习,我去洗白。”
  “嗯嗯!——啊,对了。”
  “什么?”
  “我能把整个……就是你划的这些,告诉拉底他们吗……”
  哭笑不得:“眼看自己就在悬崖边上来,还想着共产共妻……算,随便你。”
  我提着桶出去了——
  忘了浴液。
  后来忘了浴巾。
  再后来忘了拖鞋。
  结果,总算体会了一回折返三次的滋味。
  ===为了避免正常雌性读者到这里乍毛而不得不加的解释分割线===
  编辑大人:
  这里不算字数。
  在这里我必须澄清一点。
  我很直,真的很直,直得就像那西北军营边的小白杨(?)。
  当然,罗素也很直,直得就像……好吧其实我不知道她到底直不直,不过她确乎是看两个男人的漫画两个男人的游戏的(揍)。
  但是!
  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哔哔哔”的爱电波!绝对没有!
  ——好吧虽然这话听看起来非常欲盖弥彰此地无银六百多两,但是我还是要再重申一次:
  本文正直!
  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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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考试众生像[1000加更]

(十六)考试众生像[10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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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正文====
  第二天的早晨睁开眼,闻见空气里那种名叫“考前火药味”的气味更浓重了。
  这种味道在最近一个星期里,始终弥漫在校园里,直接导致空气质量直线下降,严重降低人民的生活质量。几乎所有的人的行为都多少受到了“考前火药味”的干扰,或兴奋过度夜不能寐,或紧张非常食不甘味。只有罗素等极少数人,由于嗅觉缺乏、神经粗大、反射弧过长等生理缺陷,因祸得福,幸免于难。
  然而今天,这味道升级到连罗素的行为都受其影响,开始反常了:她,居然破例,在去教学楼的路上,使用“复习资料”,代替了固有的“NDS”。
  “我说,”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黏在我胳膊上,兴致勃勃地快速翻阅着那叠资料,“你现在看这个能记得进去?来得及吗?看了跟没看不都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纵然现在这行为几乎等于大便憋到肛门口了才找厕所,罗素却还是保持了固有的冷静与翩翩风度,“所谓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好吧,虽然DNA组合方式有99%是相同的,人和人之间却到底还是会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来到教室,推开门,“考前火药味”扑面而来。
  这里,照例是被“考前火药”污染得最严重的地方:争分夺秒与资料抵死缠绵者有之;目光呆滞神态游离不知所措者有之;一路喝水一路抖腿还一路小声重复“我其实一点不紧张”自欺欺人者有之。
  而其中最热闹的,莫过于教室前端靠黑板的那个角落。尼采、马柯思和安格斯都集中在那边,外圈围了一层高高矮矮胖瘦不等的路人甲乙丙丁戊。
  我尽力把脑袋别到一边,妄图让他们忽略我的存在——未遂。包刚放下,就被马柯思同学召唤了过去。身为一个学习委员兼普通学生,我还是很尽责且有表率作用的——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不但课缺的不是那么太多,成绩也不是那么太坏,这样的优等生集体做作大会,难免要把我计算在内的。
  我拽了拽罗素,却想起她素与马柯思安格斯尼采都不睦,加上她现在正埋首于课本之间,厮杀于材料之中,一时半会大概挪不了窝,就放她在座位上看包,自己走过去了。
  “哎呀,班长,”我把自己的面部肌肉向上提起三十度,做“忧虑而不得不强颜欢笑”状,走过去,“怎么办啊,我都没怎么复习,书只看了一半,这下死定了。”不用看他们的表情,不用研究他们的嘴形,纵然我一点也不知道刚刚的话题,我依然明白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加入他们的谈话圈。
  果然,尼采和安格斯双双转过头来,同做“紧张而为了礼貌不得不勉强微笑”状:
  “你还看了一半呢,我只看了三分之一啊!”
  “哎呀,你们好歹是看了书——我连资料都还没看完好不好!”
  瞧这嘴脸假的,只看了三分之一的人至于在这里高谈阔论么?最起码也拿张资料不看也当个道具啊!——我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好吧,我也很假。
  说起来,大概是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吧——这确乎是一个惯例了:在考试之前,就算相关内容已经熟悉到倒背如流正着背也如流多看一眼就要吐出来的地步,也还是要对外宣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过”,“最近都在玩现在死定了”,“这次不知能不能及格”之类,仿佛在考试之前把书看完了竟是一种屈辱。
  “哎呀,”马柯思皮笑肉不笑的技能显然和旁边那些“气轻”的家伙们不同,这种“华丽的假笑”看起来竟像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嘴角的角度有少许偏差,我几乎也要以为它是真的了,“康德你就算完全不看也没问题的啦!”
  嗯,这也是考前的常态之一,捧杀,通过“恭维”瓦解对手的防备心态的技能。——可惜的很,我也是优等生做惯了的,成绩上拿A未必敢打保票,考前装B却早已轻车熟路:“怎么可能——我有两次的作业都没有满分啊,这次的第一肯定是班长你了。”
  “哪里,尼采她可是……”班长迅速转移了战火。
  “哎呀那个书记他才……”尼采也马上扔开了烫手的山芋。
  “……”
  “……”
  这一席话说得,那是虚情共伪意一色,明刀与暗箭齐飞,加上夹杂其间的路人们的附和和马屁,真可谓满座衣冠皆谈笑,竟无一句是真心。(注一)
  考前五分钟,场子终于散了,我身心俱疲地走回罗素身边:最近时常与罗素这样一条肠子通到底的孩子呆在一起,“优等生技能”方面的磨练似乎有所不足。
  长久以来,我一直迷惑,这样的考前聚集到底有什么意义——参与其间的人,大多明白隐藏的规则,大概没有哪句话,说了不是等于白说的。
  直到今天,我到底发现了它的一点意义:首先,自己不想复习了,便不许别人利用这段时间抱个佛脚;其次,无论怎样,嘈杂到底是可以扰乱人心的。
  “你怎……看完了?”
  走近了才发现,罗素已经把资料们放在一边,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起人头来了。
  “嗯,都看过一次了。”罗素保持了一贯的从容,“基本上,大概。”
  “不用再看一次了?”
  我刚从一群“虽然一个月前就开始每天扎实准备,却依然在考前惶惶不可终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积极向外宣扬‘自己从不读书’”的人中脱离出来,转头就看到这个“考前十二个小时还不知道考的是哪科范围在哪里”的家伙在镇定地画卡通小人,其心灵落差真不是一句话所能形容的。
  “嗯,现在再看只会让记忆混乱而已。”
  她把小人的头发擦去一点,仔细地描绘高光的部分。
  “你……有把握会过?”
  “当然没有啊!——但是,今读亦挂,不再读亦挂,等挂,不读可乎?”(注二)
  GOOD,够气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刚说‘临阵磨枪’的可是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要懂得因势利导,随机应变,与时俱进。——啊啦,对了~尿尿去~尿尿去~”她欢快地跑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听到考试预备钟敲响的声音。
  大学的考试场景,在国境范围内,大抵都是一样:复习全面,全神贯注奋笔疾书;准备全面的,在监考松散的时候奋笔疾抄;设备全面,左顾右盼全身上下不断震动;放弃全面的……在考卷周围画卡通小人(揍)。
  如果监考再严格一点,就会出现百无聊赖的人,技术含量不足被抓住的人,以及歇斯底里哭泣的人——可今天的监考实在松散得可以,于是什么热闹都没见着,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出考场,照例聚在一起对答案,把所有视线里的人都当成马,狠狠地拍一圈屁股,退出来,找到罗素:她已经拿出NDS玩上了,全然不见考试缠绵之后应有的紧张余韵。
  “考得不错?”——如果是马柯思或尼采或安格斯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大概就可以确定这一次班级第一名的归属了。
  “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绩取决于阅卷。”
  ……好吧,面前的人,毕竟……是罗素。
  注一:句型见“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滕王阁序》,初唐,王勃),及“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仙四,夙瑶的台词)
  注一:句型见“今亡亦死,举大义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涉世家》,西汉,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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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长裙之下埋着腿毛。

(十七)长裙之下埋着腿毛。


  然后是周而复始的考前综合症。
  然后又是考试、考试和考试。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学期结束了。(殴)
  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我家不在这个城市,一向吃穿用度又不乐于亏待自己,收拾起来自然繁琐,为了保证能在机票规定时间内启程,我在最后一科还没有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卷铺盖打包了。
  而罗素……
  她的持久力在第三科的时候就出现不济,第四科考完已是岌岌可危,第五科出现回光返照,神采奕奕指桑骂槐,第六科延续了这个势头哭天抢地……最后一科的前夜,她脚步虚浮,目光涣散,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上,如果不是我本着黄继光精神,誓死守在电脑前面,她估计早喊着“死了都要玩”冲回游戏世界了。
  最后一科考完后,她就扑在屏幕前,像一个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注一),进入了高阶假死状态,除了偶尔停下来凑合两口泡面,或是火速冲出门去解决尿意烟瘾之外,一动也不动,连睡觉都是随手扯一张被子,在椅子上凑合着解决。如果不是我深度洁癖,每天坚决打发她洗白一次,她或者会臭在椅子上也未可知。
  ——我一学期积累的“罗素活动方式数据库”里的资料表明,在接下来几天,她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于是我索性不支持不反对不管理,放她自生自灭。
  在我机票日期的前一天中午,罗素终于像吸饱水的海绵一样,从考试后干瘪症状中解脱出来,拿下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还能抢救一下。”
  “欢迎回到人间。”
  “啊,对了,康康,现在是几号了?”她把脑袋搁在桌面上,看上去就像西点店里待出售的发面大法包。
  我报了日期。
  她忽然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今天是……”
  我又一次报了日期。
  “啊——————————”
  无论面对多少次,这样骤然爆发的分贝攻击已然能让人心惊肉跳——然而毕竟是见多了有经验,我马上镇定下来:“冷静冷静——现在已经没有考试了……怎么了?错过什么了?新书发售?新番字幕时间轴没做完?网上订购时间过了?还是……”在三个月同吃同住同劳动之后,我已经基本掌握了罗素的“暴点”。
  可这一次,罗素却没有在爆发之后迅速的沮丧放弃,瘫软下去,而是坚决果断地行动起来:“不是,我和家里约了,今天回家。”
  幸而罗素的家就在市内。
  而且虽然她平时都像单细胞生物一样无脊椎无硬度无组织无纪律有口无肛门(?),真正要认真起来作事的话还是可以很脊椎哺乳且灵长的。(乱用词好孩子不要学)
  没过多久,地上的垃圾就被大踏步地消灭掉了,衣服和书和光盘和手办满满地摆了一地,罗素从中间挑出需要的放到箱子里,挑出不要的扔掉,把其他的往那“六块砖”的领域里一推,算完事。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在物品与物品的缝隙间,光着脚灵活的蹦来蹦去——显然是熟练工了。她今天穿的是那条惯常在宿舍里穿的枣红色宽摆雪纺裙,绵长轻盈的裙摆在洁白的脚边跳跃,像早夏破茧初试振翼的蝴蝶。
  “对了,”我终于想起来问,“话说,你为什么这么爱穿长裙?”
  罗素的衣橱里,长裤短裤加起来不算内裤一共一条,其他挂着堆着的,尽是各色各种材质各种剪裁的长裙。——简直已经不能算是“偏好”,而是一种“执着”了。
  如果她是那种对于外观有怨念,每个星期换四种不同面膜没有在脸上涂抹一个小时就出不了门的“不美丽不成活”型女性,或能理解。可她又是最怕麻烦的,连洗面奶都是想起来用用,不记得就算数的——无数次告诉她女孩子要及早开始皮肤保养,不然老了以后会后悔,她总是一句“反正我自己又看不到”就把我打发了。
  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守着那一大柜子只要一穿出去,回头率就一定超过100%的长裙呢?
  “嗯?”
  罗素正在翻阅一座书本山,大概听漏了我的话。
  我把问题重复了一次。
  罗素落地了。
  翩然的裙摆勾住了最上面的书本,罗素一闪身,倒下腰,巧妙地把裙角晃下来——书本山摇了摇,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继续坚挺。
  “这个啊,”她拎起两本书,比较着,把一本放进箱子里,想了想,又拿出来,把另一本放进去,“因为方便啊!”答得心不在焉。
  “啊?!”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方便,你说笑吧?——这样,”我指着耷拉在书本上的裙边,“勾来勾去的,哪里方便了?”
  我从来只听说过为了方便一条牛仔裤穿到底的,却从来没有听说为了方便储了一柜子长裙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她竖起一根指头,“为了会勾到东西而放弃长裙的便利性,无异于捡芝麻丢西瓜,放弃中国市场去讨好国内过激派——啊,不好意思我又政治了。”
  “你倒说说,”我来了兴致,“这种东西,”拎起她那几乎及地的裙沿,“究竟能有什么地方方便啊?”
  “很多啊!”她见我认真了,谈兴大发,“嘛,长裙这种东西,很少人穿,所以,究竟要怎么搭配呢?上面是穿T-shirt好呢,背心好呢,还是西装好呢?没有人知道,所以上身怎么穿也没关系——反正没人会注意,就算上面穿着睡衣,效果还是很晚礼服。”
  “……好吧。”
  虽然很哽,但这句话确实不假——罗素已经有无数次穿着睡衣长裙一套就冲出门了,而几乎连我都总是没有发现,那长裙之上的就是昨天晚上说“晚安”的时候她穿的衣服。
  “还有吗?”
  “当然啊,鞋子也遮住了所以穿拖鞋也……”
  “重复,驳回。”
  “嗯那个……长裙这种东西是脱离在流行范围之外的——今年流行板裤,明年流行热裤,后年又不知道是不是要改六分裤?长裙总之不会是年轻人的流行,所以也不会不流行,可以一直穿一直穿也没关系,你看我这条裙子,猜猜几年了?”
  “三年?”
  “错,”罗素很自豪地挺了挺胸,“整整十年了哦!当年是做吊带裙穿的,后来改过来了——啊,对了,就算是改动的话,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比如这个,”她指了指裙子上的一朵花,“你觉得奇怪吗?”
  我摇头——这条裙子本来就很民族,再加个花也不会有多少违合感。
  “是吧,这边本来是破了个洞的,所以就随便拿了两个布头凑了一朵花上去——总之啊,重新在上面加花也好,走到半路上被勾破了一个洞也好,或者前面后面整块撕掉也好,都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人知道你这裙子的原貌是怎样——对了,”她忽然到衣橱里,把一大堆衣服扔出来,抓出一条各色布拼的格子裙,又把衣服们塞回去,“就是这个,这个是我叫裁缝拿旧衣服拼的——怎样,很环保吧!”
  “……很……环保……”
  “嗯,我可是很节约的孩子。”
  ——我忽然有点想提一提她那五千多块的宝冢伊丽莎白BOX和那具体价格始终不敢告诉我的若干手办。
  “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提高了音量,“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你在长裙底下穿了什么。”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说,”她在我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像撑开了一把华丽的小伞,“你现在知道我底下是穿了什么吗?”
  我茫然摇头。
  “那就对啦,”她非常开心地把裙子一掀,露出了——丑陋至极的绿棕相间极厚半截毛线裤,而且还穿反了,“别人在为要不要在牛仔裤里面夹秋裤烦恼的时候,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冬天穿这个哇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我的脑袋里充满了:长裙-毛线裤-长裙-毛线裤-长裙-毛线裤的循环。
  “最good的是,”罗素完全HIGH了,“夏天的时候,走路带风很凉快,而且~可~以~不~用~剃~腿~毛~哦~”
  罗素把裤子一掳,露出一腿的……热带草原:
  “长裙下埋着腿毛。长裙之所以飞舞得妖娆,是因为……嘛,有千万根腿毛的支持力啊!”(注二)
  她拎着包扬长而去。
  留下我,在这寒假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深夜,独自面对那——“长裙下埋着的腿毛”。
  注一:高尔基先生我对不起你……MS对不起的人越来越多了(殴)
  注二:感谢CLAMP大婶们,曾经我是那么爱你们,爱有多深恨TMD就有多深!不明白的人请百度“樱树下埋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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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饿晕不罗素事件

(十八)饿晕不罗素事件


  不要深究标题什么意思——实际上它就没什么意思。
  PK中,请多关照。

  ====正文====
  寒假无非是那个样。
  奇怪的是我竟用了个“无非”这个词——或者说,我竟觉察到了它的无聊。
  这样的寒假,从小学到现在,过了十二次,在大学的第一年:离开家三个月,重回父母怀抱,本应该充满温馨与感动的第一个寒假里,我却陡然地察觉了它的百无聊赖。
  每天的日程是固定的:起床,刷牙,早饭,被父母拉出去向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展示并炫耀,午饭,读书,晚饭,看被允许看的电视,上时间范围内的网,睡觉。
  Repeat。
  And_repeat。
  And_repeat_again。
  生活的CD在播放器里卡住了——时间在流逝,而旋律,只在原地打转,一次、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重播二十次,寒假过去了。
  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厚厚薄薄的云层,我发现我足够怀念有罗素的日子:只要她在那里,就算不说话,也不动,生活也会充满了……意外性。
  不出所料——罗素果然在我推门回到宿舍的第一秒,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出乎意料。
  她倒在地上。
  面色惨白,嘴唇死青,血红的……裙摆染了一地。
  “罗素?!”
  我惊叫着扑过去,扶起来试了试鼻息——还好,还有气……然而……也只是有气而已:臂弯里她的体重全部装换成压力直接地作用于我的心脏,即使她仅是那么小五十公斤,也足以让我喘不过气来。想我一路风平浪静,连爷爷奶奶去世,都只是在一切完结之后,隔着棺木尽孝,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零距离内直面这样的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对于我的理智、感情、决断力和人类自觉都是……超越承受的重磅炸弹。
  我斯巴达了。
  或许我曾抓住她的手臂玩命摇晃,或许我曾用那根本就是很生涩的手法挤压她的胸口进行并不必要的心脏按摩,亦或许我曾对她施以完全错误的人工呼吸——事后检查发现,罗素的手臂、胸口和唇边都有莫名淤痕——然而,最后一丝思维能力还是在罗素没有停止呼吸之前闪现了人性的光芒——
  我哆嗦地摸出了手机,摁下了“120”。
  然后是乱七八糟的腿脚,叽里呱啦的叫嚷声,噼哩叭啦的跑步声,有人拿走了些钱,又给了我些纸——最后我像一个等待老婆生产的父亲一样,在诊室的门口坐立不安,兜着一个又一个的圈。
  “怎么样了?医生?”
  “进行中”的灯终于灭了,穿着白大褂的法官从里面走出来——我不由自主地扑到他面前等待着生死之间的宣判。
  “血糖过低,挂个水就好了。”
  医生轻描淡写,语气里带着几分牛刀被用在杀鸡上的不满。
  “啊?”
  “嗯,”医生君大概是不满于我的小题大作,脸上一片臭气横生,“多吃点就解决了,不过一块巧克力板的事情。”
  说着甩手走了。
  我囧然爬进病房,在罗素的床前趴下。
  吊瓶在她的床头,透明的液体顺着医疗管道,一滴一滴,注入她那因为还留着肉窝儿而显得小孩子气的手。过腰的黑发纷纷绕绕地散满了半张床,趁着灰暗的小脸,在惨白的灯光下,益发显得脆弱而无助…………
  ——血糖低?
  我想起了医生的诊断。
  这啥……
  平时没听说她有这毛病啊,怎么我回家一趟就严重得厥过去了呢……
  “嗯~~”
  正琢磨着,罗素扭了两下,醒了。
  抬头看我在旁边,大眼睛扑闪了两下,眼泪就下来了——我一时手足无措,只得随便抓着床单给她擦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康德,我饿。”
  她的声音哑,而且低,没来由地让我想到那只瑟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小猫。
  啥?
  这算咋回事?
  共和国也成立了,全国人民也站起来了,改革也开放了,温饱也解决了,小康也奔上了,人民币也升值了,奥运也在望了——可我为什么竟在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科技成果集中的大医院里,看到这怎么看怎么像生活在两个世纪以前社会底层饥寒交迫的孩子,听到这么不协调的哀怨音符啊?
  我想了一会。
  又想了一会。
  “说吧,你多天没吃饭了?”
  终于,我从一堆“看上去很扯”的理由中,找到了一个“虽然看上去很扯,但是总还是有那么点靠谱”的,深吸口气,试探着问。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偏头认真地想了一会:“不知道。”
  谨慎而诚恳。
  我看着她那张单纯得几乎白痴的脸,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顺了半晌,才又问:“你记不记得——上一次吃饭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她皱着眉头,眯起眼睛,抿着嘴——我可以想象她正在记忆的垃圾堆里努力搜索着任何“食物”相关的蛛丝马迹,三分钟后,她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忘了吃了?”
  她点头。
  “不记得饿了?”
  她再点头。
  “追新番追HIGH了?”
  摇头。
  “打游戏和人战得兴起忘记了?”
  犹豫——最终点头。
  眼睛紧闭,装睡,或者害怕被骂,然后眯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打量我,还在打量我,继续打量我……
  我无话可说。
  我保持沉默。
  我……
  我……
  我对着那边一脸的淳朴天然,半天憋出一句:“饿不死你的!”
  愤而转身——认命地下楼帮她去食堂拿病号餐。
  这个家伙,这个“看上去”“显得”“好像”很精明伶俐机警能干的家伙,因为“游戏正酣忘了吃饭”或是“游戏中不想挪动懒得吃饭”这样的完全不算理由的理由,在新世纪社会主义祖国的大地上,硬生生满面菜色一脸旧社会地厥过去了啊啊啊!
  我完全能体会医生那身为牛刀的郁闷,我也能体谅护士们那参观外星人般的目光,客观地说——在这一刻我多么想仰天长啸:
  “罗素你把我的关心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不久就出院了。——因为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原则上来说如果一个人正常地保持一日三餐乃至于减少到一日两餐制的话都不会出这么个乌龙。
  罗素大概自己也觉得这次的事实在是太[吡——]了一点,出院后头几天一直保持着过度的乖巧温顺,让做点啥就做点啥,游戏打得少了,书看得多了,连续一个星期私人物品的次序都很肃整,没叫她她也会乖乖地跟着我下去那人比菜多的食堂,在一群雄性生物打球过后酸臭的体味中认真地补充营养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零两天,我就……受不了了。
  罗素提心吊胆地观察我的那种小眼神持续骚扰着我,连睡梦里都难以幸免。
  “罗素,你该干点啥干点啥,”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她洗漱好乖乖开始准备吃早饭,终于忍不住了,“我没生气。”
  “唉?”她抬起头,Puppy_eyes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
  “我说……我没生气,你爱干点啥就……”
  “Yeah!”她如蒙大赦,抓起NDS“嘶溜”一声钻被窝里了。——罗素同学的“不罗素”情况告一段落,她又过上了睁开眼就沉浸在动画漫画游戏里,与垃圾共生存,想起来才吃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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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马柯思的春天[1500加更]

(十九)马柯思的春天[1500加更]


  于是今天晚上也还有一更。
  PK中,请多投票,投票方式参考简介。

  ====正文====
  震撼的开始是……惊悚的一半。
  罗素的梦幻级昏迷为我们的新学期生活起了一个无比高调的头——更加精彩的事件自然迫不及待接踵而至蜂拥而来。
  首先出场的,是班长,上学期的班机总分第一名,十项全能优秀生代表马柯思先生。
  为了故事发展的便利,我们先腾个空位,来介绍一下马柯思同学。
  马柯思,男,年二十。应试教育流水线生产下出产的典型品。绝对按照:“红正太-->少先队员-->共青团-->预备党员”这样的标准路线走下来又红又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革命好苗子。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正直”两个字绝对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连我这种“优等生模范”在他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绝对会顺着“党员-->官员-->地中海青蛙身材猥琐叔”的路线走下去,成为一个卓越的中年成功人士,光鲜亮丽的国家栋梁。(注一)
  外观尚可。“尚可”的意思就是眼耳鼻口眉齐活,眉毛都在眼睛上面,鼻子也没跑到嘴巴下方,既没有丑到能让人记住,也没有帅到能让人记住,只要离了眼前,基本想不起他长什么样。——着装方面非常搭配他的五官,虽然有小道消息显示他的服装都不能算便宜,可在他身上搭在一起,别说价值,就连价格也未必能够很好地体现。
  优点很鲜明:热情主动;积极向上;乐于助人——虽然忽让人有“被施舍感”不过那是细节问题;社会活动能力强,以新生的身份已经接触到了学生会的高层;在同学中八面玲珑,老师间左右逢源;加之成绩优秀,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缺点也很鲜明:“完美”的人永远不可爱,不可爱,不可爱,和不可爱。
  另据八卦声称,家境超越殷实,沾权带钱——道听途说,不可考。
  就是这么个地球生人型生物,在中华大地上,从小长大大谁都难免遇上一两个,估计很容易就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
  打开门,看到宿舍门口站的是是他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
  要知道,较之男生宿舍鸳鸯上下窜、呻吟连成行的糟糕现状,女生宿舍的管理不可谓不严格——虽然由于硬件设施不完备,具有过硬翻墙钻窗技术的雄性生物,依然可以来去自由,采花于无人看管之间,但像马先生这样公然从大门出入的,自入学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开口第一句话:“罗素同学还好吗?”
  我更惊讶了——我本以为他是公务在身,以“班长”的身份来找身为“学习委员”的我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探访罗素的……嘛,谁来探访也不该他来探访,她探访谁也不该探访罗素……要知道,罗素可是唯一一个当面和他说“我讨厌你,不要和我说话”的女生,而且就在开学第二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第二句话:“班委会决定,由我代表大家来探望她一下。”
  ——所以有人说,现下有的优等生是眼高手低,高分低能,实在也并不是全然冤枉的。您瞧这一位,这话儿说的,连个谎也撒不圆。
  好歹我也算是五套领导班子的核心成员,持有否决票的实权人物,我这么大个学习委员就杵在丫面前,丫竟就让我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则人毕竟是班长,我也没罗素那个神经那个胆色当面撕他的脸,琢磨了一下,还是向屋内招呼:“……罗素,有人找。”
  话音未落,马柯思君便听出是罗素恰在屋内,在我没有发起任何邀请的情况下,无视我横在门口的蹄子,径自推开门登堂入室了。
  “哦,告他我不在。”罗素头也不回,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噼哩叭啦”地飞舞着。
  “……”
  “……”
  一时间我和马君都不知道做何颜色。
  “但是……人家已经在……”安静十秒,我觉得这个场景还是得由我来打个圆场。
  罗素皱了皱眉头,忽然放大了音量:“罗素不在,请回吧!”
  “那个……罗素同学……”
  大概马君实在受不了这样愚蠢的场面,终于开口了。
  罗素坐在椅子上乍了一下毛,全身上下一个激灵,耳机摘下来,瞪大眼张开嘴望着马君莫名惊诧:“你怎么进来的?”
  “我……”
  马君抖擞了阵势,正待开讲,罗素已经顺手抄起桌边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出去!”
  马君见势不妙,退后三步,却不死心,依然扒着门框:“罗同学……”
  “哐当”一声,那空矿泉水瓶子当真迎面飞来,附带泡面壳子两个——马君挂不住面子,落荒而逃。罗素死拧眉头,气鼓鼓地耷拉着拖鞋踢着裙角蹭出来,把那矿泉水瓶子和泡面壳子捡回去,仍旧在那“六块地砖”的范围内垒齐,带上耳机,依旧游戏。
  我看傻了。
  要知道,我从三岁起,就接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教育,如非巴掌打到脸上来了,就算是有人口出恶言唾液吐到脸前面一毫米处,也依然能够保持嘴角向上三十度。这样直接把人打出去的场面,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啊,对了,”没等我回过神来,罗素忽然叫起来,“人该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我当她恼了,心下惊慌,语言功能重启不能,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和马君划清界线。
  “这就好,”她舒了口气,“如果是你请的客人,就糟了,太没礼貌了……”
  “那个……就算他不请自来,”我总算找回了舌头,“你也不能这么扔人家对吧,这样也太……”
  “扔他怎么了?”罗素“噗啦”一下把食指——不是小指,是食指——塞进左边鼻孔里,“这是我们的私人空间,你的和我的,你也没请他来,我也没请他来,他这就算是非法入侵,甩他俩小面盒子算给他面子了,搁美国我非拿条猎枪把他崩出去。”
  盯着她被食指撑着颠簸蠕动的左鼻翼,我无言以对。
  见惯了罗素抽烟喝酒烟视媚行,这扔几个瓶瓶罐罐的小阵仗实在也不足为奇——何况还是在房间里,不像上回是在公车之上众目之下,脸丢了成车脊梁被戳了一路。
  大概也是最近老和罗素一块呆着,脸皮被磨厚了。这么大个事情,我只是当下骇然,午饭吃完,也就全然抛诸脑后了。
  如果不是有人点醒,我或许再不会想起来。
  点醒的人很特别:是马柯思君自己。
  点醒的方式也很特别:他俯下身,凑在我耳边,压低了声线,作神秘状:“罗素是——喜欢我吧?”
  注一:这一段直接COPY了囧受里面E君的描写,因为台湾出版被CUT了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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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拓扑型逻辑

(二十)拓扑型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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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嗞嗞嗞嗞——”<<这是大脑运转出问题的声音。
  “哔哔哔哔——”<<这是时空倒带的声音。
  这个重磅炸弹杀伤力实在太大,非但读者诸君接受起来有问题,连作者叙述方面都……颇为困苦,所以,还是让我们回到十五分钟前,一切从头说起。
  时间是三月初的第一个星期五。
  我们开完班委例会,正待散伙,柯思先生心血来潮:“康德,你留一下。”
  “唰”“唰”“唰”——几道锐利的视线瞬间在我身上一扎一个口。
  这算什么意思?
  什么事不能等回去以后电话说,非逮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句,嫌班级里混乱的男女关系传闻不够多吗?
  “我还……有事……”
  危机频道全开——我一闪,晃到门口。
  客观地说,经历了整整十二年的打磨,我的脸皮离地球直径虽说还有一定的距离,傲视长城砖墙却早已不在话下了。而“花边新闻”这东西,一于个人健康无害,二对群众娱乐有助,可谓百利无一害,故而通常来说,如有民间传媒钦点我出任其中女主,我总是欣然而往,怡然处之,乃至于多次和绯闻对象发展出“共同受害”条件下的坚实友谊。
  可如果对象是马君的话,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要知道,马君虽然个性待考,但硬件设施配备得足够过硬。在这个女生数量占压倒性优势僧多粥少的班级里,不知已有多少颗跳动的芳心,迫不及待地准备把他改造成自己家的移动储备粮仓库。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又怎么敢,像唐吉珂德战风车那样,把自己推到群众的对立面上,去单挑那一大片冒着粉红色和金色泡泡的少女心呢!
  “等一下,”马先生他居然……追了两步跟了上来,“急事来的。”
  并不是我想留下来。
  只是其他的人逃窜得比我快。
  我看着那一个个迅速变小的身影——其中还有尼采和安格斯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完了,不出今晚,传闻铁定像瘟疫一样风靡全班,明天早上第一节课之前还不知道的那估计就属于班级边缘人群了。
  深吸一口气,本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我转过身,对他扯了扯嘴角:“什么事?”
  抬头一看——
  我的妈啊!整个校园的春天都拥堵在他脸上!
  在这个北回归线附近的海滨小城里,春天是塞在严酷的冬和漫长的夏之间的薄薄一片,时间短,样子也孱弱,总像新出嫁的媳妇似的,虽是欢喜雀跃欣欣向荣,却难免带着点含羞带臊欲语还休的小女儿情态。
  这样的神情,若在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脸上,便是仇十洲笔下的美人(注一);可在马先生这样宽额广颐,鼻直口阔的大男人脸上就……
  我得承认我的胃部经历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暴动——连忙把脸拧了过去,用窗外迎春花嫩黄可爱的身影安抚我那犹如被野牛践踏过的草坪一般的心灵。
  “罗素是,”当我把迎春花的花蕊翻来覆去地数了第十六次的时候,马君终于开口了,“喜欢我吧?”
  “哈?”
  是他的嘴形欺骗了我,还是传播的空气欺骗了我,抑或是我的耳朵欺骗了我?
  这……不是真的吧?
  “我说罗素——你的室友,”马先生确凿的语气,残酷地撕裂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是喜欢我吧?”
  蛋白质。
  保险踢踏舞自重。
  二十一秒达阵。
  土星。
  奥运会。
  毒电波。
  菠菜沙拉很好吃。
  海豚表演。
  大卫•科波菲尔。
  ——以上是当时康德同学脑内横截面提取。
  乱七八糟的词汇在我的大脑里横冲直撞,阻塞着我的思维回路——待我终于疏通了我的信息传导管道,准备纠正一下马同学对于这个世界的不切实认识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虽然罗素同学的并不是那么特别好,但是我是很大度的所以或可将就一下”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了。
  “等,等一下,”我举起手打断他,“你是怎么知道——罗素她……喜欢你的?”
  罗素和他的交集,只有区区两次:开学第二天拒绝和他说话;在宿舍里拿空矿泉水瓶子空方便面壳把他打了出来。——然而,这……样的……经历……稍许正常一点的人都可以看出,罗素是“讨厌”他,而不是“喜欢”他吧?!
  他完全误解了我的语气,直接把那当作对他“敏锐观察力”的赞赏:“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男人,有的时候,也是很敏锐地——通过‘显示与众不同’来获取异性的关注也是……”
  “再……再等一下,”这样的思维波段显然超出了我接受的频率了,“你说什么‘显示与众不同’?”
  “罗素啊,”马先生完全沉浸在春天的气息里,洋溢起甜蜜的笑容,“我完全知道,她当面那么说我,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已——或许也有吃醋的成分吧?还有把我赶出来——哈哈,女孩子就是害羞……”
  @#$%^&……
  原来,罗素当面宣称讨厌他,拒绝和他谈话,在他看来,是“因为吃醋闹别扭博取注意力而闹别扭”;而罗素把他赶出来,干脆是“少女看到心上人的时候本能的害羞反应”。
  他的春意盎然的脸在我面前飘摇。
  手舞之,足蹈之,大概是在描述两人未来的美好前景吧——他语速快,因为兴奋而含糊,让人听不分明。
  只有一个念头,随着他那晃动的大脑袋,在我的脑海里异常清晰起来:
  难怪我逻辑只能挣扎在十名上下,而马君总是第一——只有这样的头脑,才能将“逻辑”这门奥义艰深的学科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许久,马君终于抒情完毕。
  兴冲冲地让我带话给罗素,说是“如果喜欢我的话,不要害羞了,虽然你的条件比较普通,但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想不行啊。
  这么一句话带到罗素面前,情况好点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情况坏点那就是……被鄙视到天荒地老……怎么也不是个事啊!
  犹豫,没答应。
  马君在我踟蹰间,很是仔细地打量了我的脸,忽地又问:“等等,你不想和她说吗?”
  “……这种话,你知道……”
  “啊,该不会……你也喜欢我吧?”
  Shit。
  这什么狗屎设定啊!
  我心口一甜,满口血腥味——好在,我也算曾经令风浪,在这样危难的时刻,当机立断,毅然拿起架子,做冠冕堂皇状:“不,我是想说,这件事你欠我个人情,所以,这学期那两门专业课的点名簿就交给我吧。”
  马君的脸色直接从喜马拉雅山山顶跌落到马里亚纳海沟沟底。
  ——好棋,直接将军。
  我松了口气,转头收局回屋——却听背后马先生中气十足一声:“好!”
  就把点名簿给我塞过来了。
  “唉?”
  我大骇,诧异中对上了马同学那白的晃眼的犬齿:“我就等着好消息了。”
  这是滑铁卢。
  这是华容道。
  这是……
  马同学那广袤的背影渐渐的湮没在熙熙攘攘的迎春花中。
  我低头看看手中那两本点名簿,感受着从汗毛到骨髓,从头发梢到脚趾甲,全面地深入的彻底的恶寒。
  ——他甚至,连“谢谢”都没说一句啊口胡!
  注一:其实仇十洲君我不熟,纯粹是《红楼梦》里折红梅那出里面提了一下就抓过来用了(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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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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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一个,鼓励下小路同志~^_^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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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三人行,必有八卦。

(二十一)三人行,必有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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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罗素是强大的。
  她听完我的转述之后,点了个头,接一句:
  “哦,无视吧。”
  打发了。
  眉都没皱一下……不,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就这样——
  结束了。
  好像台风警报刚挂起来,天空却陡然放晴万里无云——并不是什么坏事,可叫就是没来由地,叫人心里空空如也。
  “就……这样?”
  “嗯。”
  “没了?”
  “嗯。”
  “你不回答?”
  “不。”
  “……这……”
  “怎么?”她大概察觉了我的为难,撸下耳机,扭头看我。
  我游疑了一下:“你这样……我没法传话回去啊。”
  “这个……”凡是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儿,罗素都是不做的,“嘛……”她偏着头想了一阵,“你就说我年纪还小,家里不让谈,也还没准备找好了。”
  得令。
  马柯思算是全凭我的面子,挣得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婉拒。
  事实证明,这种程度的拒绝,是无法剿灭马柯思同学那颗炽热的少年心的。
  我本以为他会着陆在“沮丧”的机场上,进行一下补充调整再进行第二次飞行的;没想到他根本不屑降落,直接高空掠过,坚决认定“罗素同学是因为娇羞而逃避”,而她那颗“罗氏特制的玻璃心”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爱之攻势——就在下一秒,他宣布:
  转移战略重心。
  变正规军阵地战,为游击队运动战,武装斗争与宣传教育相结合,全方位多角度灵活多变地包围、渗透,争取早日进驻罗素心灵区。
  我一听傻了,赶紧的跑回宿舍,报告最新情报。
  罗素不在,桌上总放着的那个黑冰ZIPPO不见了——大概上后山抽烟去了。敌情紧急,我顾不上喘气,撒丫子就往后山跑。
  找到罗素的时候,她盘腿坐在后山小树林子里那块惯常坐的石头上,水绿色的裙摆从洒在石头上,远望去,像是斑斑驳驳的苔痕。走近了,见她叼着根细长的卷烟,旁边是一个废纸折的一次性烟灰缸,抽得很香甜——她大概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我,忙伸手就把烟掐灭了:“康?你怎么来了?”
  “你抽吧,没事。”
  她总要攒个两三天,才能下定决心出来这么一回——现在打断她,绝对是不人道的。
  “可以吗?”
  俩黝黑的大眼睛豆亮豆亮地望着我,一半是希翼,一半是犹豫。
  “抽吧抽吧。”我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盯我。
  她又迟疑了一下,终于抵不住诱惑,摸出火机,点上,像晒太阳被人摸毛的猫一般,美滋滋地眯起眼睛吸了口,长长地吐出来,临尾,放了个正圆形的烟圈:“对了,什么事?”
  我汇报。
  她听完了,搔搔耳朵,依旧是长长的一口,吐气,一个烟圈,末了裂开嘴,笑得欢实:
  “怕什么,太祖爷爷指示我们,敌狂我退,敌驻我走,敌进我打,敌退我归。”(注一)
  并不坚毅的侧面,在春日微醺的暖阳下,在淡青色的烟雾里,静默地气定神闲。
  于是,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我和罗素的那一边,多出来一个以男朋友自居,聒噪绝伦喋喋不休的马柯思君。
  八卦们为此骚动了颇一阵。
  因为她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我和马君之间的风流逸事炒热,恋爱形式就风云突变了。
  她们很不平,很郁闷,愤愤然——幸而不过多久,她们就从中找到了新的乐趣,释然,乃至于怡然了。
  各种版本的传闻开始在校园里流窜,且与时俱进,日新月异。
  最开始,是罗素抢走了我的男友。
  三天之后流行版本变成马柯思抢走了我的女友。(为什么我总是炮灰)
  再过三天,我和罗素就成了恭顺温良的传统女性代表,娥皇女婴共事一夫。
  之后的信息爆炸,传言像万花筒一样一抖一个花样,每个经手人都迫不及待地为它加上自己的艺术再创作,于是——
  罗素男女通吃。
  我男女通吃。
  马柯思……虽然完全……没有配对,可最终也……男女通吃了。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这样的场景难免让我唏嘘。
  罗素却不以为然,她的娱乐心态完全被这场全民狂欢激起了,甚至换上了那唯一一条裤子,去食堂里探讨关于她自己的“莫须有的堕胎事件”,回来还要兴致勃勃地把细节告诉我,万般得意地说:
  “换下裙子,果然大家都不认识我了~”
  ——敢情这值得自豪么!
  和浮夸的八卦们比起来,现实简直朴素到残酷。
  那场面甚至连“有互动”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很……微妙。
  首先我不得不佩服马柯思君的讲演能力。
  坦诚地说,他的发言,如果单就内容来说,是贫乏枯涩,索然无味的,永远反复在六个话题打转:马家钱权兼备,马君才色俱佳,跟着马君有肉吃——罗素外观普通,罗素成绩低靡,罗素还是找个男人靠着好。
  然马君不愧是受过良好训练的新世纪人才,就这简简单单的六个话题,他可以变幻出各种效果,排比、比喻、象征、借代……各种修辞手法熟练替换,一句话不说出十四种花样来决不罢休。其间还穿插激烈的肢体动作,硬是把这枯燥的话题表现的激情洋溢。
  而罗素方面,则展示了逆天的定力,或者说“从现实中自我抽离”的能力。
  无论马柯思怎么手舞足蹈,怎么慷慨激昂,怎么绞尽脑汁勾引她说话,她耳机一塞,触笔飞舞,马柯思君就俨然从她的空间维度里被抹去了。
  夹在天赋异禀的两人中间,一边是热火朝天的传销式宣传轰炸,一边是冷若冰霜的百分百音源屏蔽,那可真是“冰火两重天”的绝壮体验——还不算路人投来的各色眼神,和偶然传入耳中的风言风语。
  如果只是上放学的路上如影随形也就算了。
  可马柯思同学是认真地开始尝试,妄图翘开罗素那闭合紧密地生活内循环:早上送早餐;中午打电话来宿舍提醒罗素要吃饭——当然都是我接的;赠送鲜花化妆品等一系列攻略普通女性的必备物品——罗素的评价是“真浪费,有那钱,不如直接打给我,去买个内存条”。
  注一:毛泽东游击战十六字诀改版,原版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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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肉片·模特·贼船

(二十二)肉片·模特·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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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我的淡定力在罗素面前犹如在爱因斯坦面前的物理系一年级学生,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虽然我承受的部分只是“附带骚扰”,可两个星期过去,也足以把我的神经逼到崩溃的悬崖边了。
  在四月的第一个星期,我终于爆发了:“这样下去不行。”
  “嗯?”
  “你得把这个人解决一下。”
  罗素从善如流:“怎么解决,你说我做。”
  “你最起码得明确告诉他,他没机会了这样然后……”
  “我说了啊而且还是说‘我有男朋友了,我和你不可能的,请不要继续浪费你的时间’这样。”
  “他呢?说什么?”
  罗素一摊手:“他说‘没关系,我不怕浪费还有吸烟不好,我可以介绍blabla戒烟糖给你……’”
  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马柯思主义的作风啊!(翻桌)
  我无奈之下曲线救国:“那不如,你就接受他试看看,反正他家境也不错,人也很有前途……”
  “哼,”罗素的左嘴角边斜向上勾起一个不屑的三十五度,斜过眼来瞥了我一眼,瞥得我冷汗横流寒毛直竖,“我又不是挂牌出售价高者得何况我的大脑还在颅腔里,暂时没有被狗吃掉。”
  “厄……可是他很喜欢你啊……”
  “首先,他喜欢谁,那是他的事,不关我什么事;”坚决果断,掷地有声,“其次,他才不是喜欢我,只是觉得我能反抗他,所以要征服我以证实他的强而有力而已。”
  “那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喜欢你,他怎么会一天三个电话还……”
  罗素瞪大了眼睛做不可思议状:“得了吧,你以为他真的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啊?”猛地,扭过头去,咧了好几次嘴,憋住了没笑出声,“你去问问信不信,他肯定连我确切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果然去问了。
  隔天,获得信一封,手写,五张纸,正反蝇头小字密密麻麻。
  公开他人私函是不厚道的为了剧情发展,仅此节选部分精彩片断以飨读者。
  “亲爱的罗素小姐:
  记得开学的第一天,你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像一只堕落人间的天使。”这里罗素特别指出,他的量词用的是“只”。
  “在那些不眠的日子里,你那长长的乌黑的大辫子和
  你那弱不胜衣的身影,总是静静的在我的眼前飘浮,
  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陶醉!”
  “不怕你笑话,”罗素指着“大辫子”三个字,“别看我毛长,我还真不会打辫子……也不想想,要我会的话,至于大夏天的披头散发热得慌么!”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那你怎么不剪了?”
  “懒。还有这个,”她的手指移到“弱不胜衣”下面,“他哪只眼睛TM看到我弱不胜衣了,他才TM弱不胜衣!他们全家弱不胜衣!”
  “你是那么的温柔贤惠
  只有你,才能让我感到生命的意义,你是那漆漆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指引着我前进的步伐,你是那冰天雪地中的一团烈焰,给我寒冬中无尽的温暖
  我的梦想只因为你的存在而有了真正的意义!
  我想这干涩的语言已无法表达你在我心目中那沉沉的份量!”
  没等罗素发言,我自己先出离黑线了:“温柔贤惠个头啊!温柔也就算了为什么他都进来宿舍看过了,还会认为你贤惠啊?!”
  “谁知道,”罗素别了别嘴,“雄性生物的思维回路是神秘的总之,这位仁兄‘梦想的意义’就这么……”她扬了扬右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你认为我仅仅是爱你的外表,那么你错了,
  你是如此的温柔贤惠!
  这些才是我爱你的真正原因。
  今生今世只要能和你携手相牵,我便无怨无悔!
  世界只因为你的存在而变的如此的美丽,生命的辉煌也只因为你的加入而变的更加绚丽多彩!
  让我们珍惜这份情缘,
  携起手来,
  一起走向永远,永远……
  马柯思
  200N年4月11日”(注一)
  不得不说,这封信有一个和所有的官方文件一样高调而自以为韵味深长的结尾。
  “看吧。”
  罗素抱着手臂站在我身后,露出了一种带英伦风味,充满黑色幽默的表情。
  “呃……”
  “如果把那‘日’前面的‘11’变成‘1’,这封信还算比较得体,但是他现在青春期迟到的思春期少年妄想症,我可不奉陪。”
  “可是……”
  “噢,康康,拜托,不要不要说服我,我才不要去和这种人谈情说爱我看他上超市去买片猪肉,能把服装柜的模特买回来下锅。”
  “可是……我也在一个宿舍里,他这样老来老打电话,我也很烦啊!”
  这句话是奔罗素的弱点去的。
  她最怕给别人添麻烦。
  一听这话,果然迟疑了。
  偏头想了一会电话铃声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罗素“腾”地起身,“唰啦”一下,把电话线给拔了:“这下清静了。”
  “那走上学放学的路上呢?他要还跟着呢?”
  “这个……”
  罗素又偏头。
  想了一会,把她的NDS递给我:“这个给你好了。”
  “啊?”
  “哪,我教你用。”
  “这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NDS就叫做“NDS”,一个学期以来我都把它称作“罗素的小黑匣子”。
  “NDS现实烦恼过滤器。”
  “可……这个给我的话,你怎么办呢?”
  “我?我有‘残酷人生屏蔽仪’。”
  “残酷人生屏蔽仪?”
  “嗯……官方名字叫做:PSP。”
  NDS的一小步,就是人生的一大步。(揍)
  试用结果我是隐藏性适合人群,成效显著:马君的倾诉、演说、抒情、咏叹、哀泣、嚎啕……一瞬间全不见了,耳边只有欢腾的游戏音乐。
  唯一的负面效应:跌坑的频率明显上升,而且一跌跌俩。
  我本以为,马柯思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据罗素预测,这样的雄性,只要持续不去搭理,过不久他有了新目标,自然就忘了“说不定几周以后,他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罗素对此满怀自信。我也深信不疑。
  然而,我们都是低估了罗素周围的“祸害气场”。
  我们都忘记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古训。
  我们都是乐观主义者,高估了举头三尺蹲着的那家伙的人品……嘛,早该想到把别人未婚妻肚子搞大了的家伙不会那么单纯……何况他还不是人!(殴)(注二)
  总之……
  两天后,事情向着worse_and_worse的方向,急速地滑落下去了!
  注一:技术支持:情书生成器1.1版。特此感谢相关工作人员!
  注二:举头三尺有神明……剩下的,不要深究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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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罗素的事故体质[2000加更]

(二十三)罗素的事故体质[2000加更]

  PK中,请参考简介,多多投票。
  ====正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罗素出门抽烟去了。
  我难得歪在床上,床桌上放一杯茶几个电信,享受一下安然的下午时光。
  突然!
  “哐——”一声。
  门被撞开了!
  “谁?!”
  我吓得直接钻到被子里——破门而入?莫不是入室抢劫?听说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有几个女生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被……
  “康德,你在吗?”
  是……女生的声音。
  我顺了顺气,探出头来:“嗯,在,啥事?”
  “你快去看看——罗素!罗素她……”
  “罗素?!怎么了?!”
  我二话不说披上外套,跟着她冲下楼。
  在操场边上,我看到了罗素——确切地说,我远远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艳桃红……在这个校园里,除了她以外,我还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放肆地大面积使用如此跳脱的颜色。
  但是这也……太跳脱了……
  看着晃眼……
  哦,是她真的在动。
  她站在主席台上,对着某个目标,比手划脚,似乎在激动地说着这么。下面围着一圈人,背对着我,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们黑乎乎的后脑勺,以及伸得老长的白脖子——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着。(注一)
  这是……
  我向前跑了两步,看清了主席台,顿时惊得两腿一软,眼前一黑,扶着身边的小树才好容易站稳了——在罗素对面,赫然站着三年级的学生会主席,应用物理系第一才子黑格尔。
  ……这这这……
  这个学校里谁不知道黑格尔的手腕厉害,物理系主任出国身边带的唯一一个本科生就是他,传闻……如果他看哪个人不顺眼,能直接把他/她的奖学金扣下来……
  罗素好死不死的和这种杠个什么啊!
  我拨开人群挤上前去——这倒不难,大概我和罗素在学校里同进同出得太频繁了,围观人群一看到我,就像海水看到了耶稣(?),主动向两边避去——不过三五秒,我就站在了罗素正前方。可罗素话讲得太high,整个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兀自挥舞着手臂做砍杀状:“……这时候,只听……”
  “罗素!”
  我怒吼。
  “啊?!”大概是分贝过强,罗素吓得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站定了,探头向主席台下张望,看到我,松口气似地笑,伸出手来做手刀状小幅摆动(动作参考《热带雨林的暴笑生活》阿西奥初出场),“哟~康康~”
  “哟你个大头啊哟!”
  站近一看——我的妈呀,黑会长大人的脸黑得就像他的姓一样……啊不,就像经久不洗的锅底,不但成色十足,而且还伴有颗粒状残余物以及……哦,原来是青春痘,会长大人这青春期够长的哈哈……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想我可是积极健康热情向上的好孩子,我还准备进学生会里混个一官半职,让简历看起来漂亮点,找个位高权重钱多责任轻的工作,嫁个人模狗样的老公,生个实斤足两的孩子,拿毛衣针抽打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进不了重点中学就踢他屁股呢……
  会长大人焦炭一样的脸色,笼罩了我的前程,眼前似乎出现了我娃中考落榜的场景(?),看得我心惊肉跳:
  “——你搞什么飞机啊!跟我回去!”
  “我这是在……”罗素一扁嘴,妄图抗辩。
  “shut_up!跟我回去!”
  罗素鼓嘴,低头,裙摆下白嫩的脚丫子无视凉鞋的绑带探出头来,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
  人群里有嘘声。
  我抬头看了看她今天穿的裙子,一提气,手一撑,翻上主席台——在众人抽气并几声喝彩中,凑到罗素耳边:“回不回?”
  罗素吃软不吃硬惯了,脖子一梗,脑袋扭过去:“不回。”
  “如果不回的话……”我在群众看不到的地方,伸上手去,摸索着攀上了她的腰,腰边有一个小结子,“我拉这个了?”
  ——她今天的裙子是绑结式的,绑上是一条裙子,拉开了就只是一块方布。
  这个城市纬度低,虽然只是四月底,却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罗素怕热,在宿舍里已经开始恨不得裸奔了——我很可以确定她裙子下面除了内裤和腿毛(?)以外什么也没穿。
  罗素哗然变色:“你个……流氓!”
  “你教的,‘面对流氓要比她更流氓’——回不回?”
  “我才不是……”
  “回不回?”
  “$%^&……”
  最终,罗素被我拽着裙结子拖走了——一路上,我都能听到身后“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回到宿舍,我把她放在椅子上,蹲下来问她。
  “罗素今天讨厌康德,罗素不要和康德说话。”她露出很小孩子气的生气表情:鼓腮帮、撅嘴、拧眉——我挪到哪边,她就迅速把脑袋转到另一边,不看我。
  “我说罗素啊,”我无奈叹气,“你说你和谁杠不好,干嘛非要去惹学生黑会长……”
  “我管他黑会长白会长——俺粗人,俺一不混奖学金二不进学生会三不……”
  “罗素。”我叫她的名字,用平常的音量,平常的音调,平常的语气。
  “嗯?”她条件反射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完了康康,我忘了你是优等生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把你害了……”
  “好了好了,”我拍她的背,“事不算大,应该可以……解决得来,”嗯,围观群众大概没有超过三百人,应该不算……很大,“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那个啊……”她皱了皱眉,不忿,“我就在小树林子里抽几口,一边打游戏,就过来个人,告诉我说,抽烟是不对的。”
  “……”听说黑格尔君素来作风比较……城管,看来传闻不虚。
  “我就一张嘴,不能一边抽一边和他争,就转移——可你也知道,这学校里,没人去可以抽烟的地方也没几个——我看操场上没什么人用,就过去了……谁想他一路尾随!”
  “这个……”
  我额边挂下一条黑线。
  “……可我只抽了半根啊!你也知道,我就两三天才出去过一次瘾,这让我怎么停的下来?——这时候,他又说了:同学,你知道中国和日本的历史吗?”
  “啊?你抽烟和历史什么关系?”我一头雾水。
  “是啊,当时我也想——我抽个小烟和历史什么关系……我这中南海怎么看都是国产品牌吧?如果说的是当年虎门销烟……那是销的是鸦片好吧,而且是和英国,不是和日本啊!”
  “……嗯。”
  “然后我看他在看我的PSP,明白了——那个三五四正在过场动画,里面的人物都说日文。”(注二)
  “呃……”
  我额边又挂下一条黑线。
  “我就和他说,先生你不要看丕太说日文个不高脸臭还很鬼畜,你得他那一身农民气质——说到底还是这个广阔的农业国上生长出来的茄子国王啊!”(注三)
  “……对着本命你敢不毒舌么?——你这样说谁听得懂啊!”
  “他是不能听懂了,因为他是压根没听……他就在那自顾自地,从甲午战争说开去了!”
  “这……”
  “我一看他身上——喝,真是爱校爱系爱班级,还穿这系衫,‘应用物理’四个字赫然在胸前,每个都有拳头大。我一想不能啊,再怎么说,我是文科生,让一个啊——应用物理的——来告诉我中国历史,这不是太……那个什么了!于是我暴起,掐烟头,开讲——中国近代史。”
  她站起来,做太祖挥手状。满脸是“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决绝。
  沉默。
  更长的沉默。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啦!我这里才到袁世凯称帝呢,你就把我拽走了。”
  “……”
  注一:语出鲁迅先生的《药》。
  注二:三五,KOEI(光荣)出品,索尼机平台上《三国无双》的简称,三五四,《三国无双》四代。嘛,虽然我是SONYANTI,但我是KOEIFAN啊!(抹泪)
  注三:丕太,曹丕太子的简称,构词法参照光速21里“雷门太郎=门太”。三五系列的魏国是服装普遍是蓝紫色的,所以被叫做“茄子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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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罗式爱国主义

(二十四)罗式爱国主义


  一不小心狗血了(揍)
  PK中,请参考简介,多多投票>_<

  ====正文====
  许久之后,在我家阳台上,不知为什么,我和罗素又谈起了这次……事故。
  罗素对着血红的残阳微微地笑了,说那时候的说书功夫真好,才十来分钟,就聚了百多个人,早知道应该放个帽子收零钱,不然用裙子兜着也好。
  晚风撩起她的长发,搔在我的胳膊上,一点点痒。
  我笑她果然是烟不饱思不足文雅不外见(注一)——要知道,罗素通常是很安静的,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三围立体的空间,而是一个幻灯机打在墙上的影。她在角落里,沉默地蜷缩并游戏,需要不过是一根烟,一碗方便面,一台电脑,六块地砖的狭小空间。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发难,少之又少——虽然每次都惊世骇俗,然则,除了这次以外,都有切实原因触及她的底线。
  “不是的。”
  罗素忽然微微张开嘴,对这空中,徒然做了一个吐烟圈的口型,“不是的。”
  “唉?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说错了。”
  “什么?”
  “甲午战争的年份——他说‘1840年的甲午战争’。”
  “……那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接下去,只是随口敷衍着,“纠正他不就完了吗?”
  她果断地摇头:“不,我能容忍一个乞丐冲我吐口水,”——这句话是真的,我确也见过,“可我不能容忍一只连甲午战争的年代都记不清的沙文猪来教我什么叫爱国。”
  “沙文猪?”——和罗素谈话的时候,总是要张开怀抱,随时做好接纳新词的准备。
  “沙文……whatever,”她微微提了提嘴角,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说是猪都侮辱了猪——指的是一类生物,它们的脑容量只能容下三个观点:第一,男权至上;第二,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第三,他们自己永远是对的。——每天想着轰沉了日本再霸占所有日本女优的……”
  “呃……我想我们扯远了,那个,黑同学还是一个不错的同学……”
  “哼。”罗素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我想起那之后黑格尔和她的纠缠,大概,她的确是应该比一般人更加了解那个男人。
  谈话中断了。
  我们沉寂着。
  太阳被远山规劝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再靠近……
  漫天的晚霞犹如一地狗血,冷眼看着,天空的伦理与道德。
  “看不出你……也很爱国啊哈哈。”
  我终于摸到了谈话的尾巴,紧忙把它接了下去。——这是实话,罗素总是玩着很多很多日文字的游戏,看着很多很多日本语的动画,偶尔还看很多很多英文字的书,和很多很多英文句子的电视剧。
  有的时候——你知道,进入新世纪之后,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班级里比较有热血的同学,愤然于各类老牌帝国主义的卑鄙与无耻与颠倒黑白,聚在一起,宣泄自己情绪。罗素从来不参与……甚至,连路过的时候,也不会多看人群一眼,那种时候,她往往,仍旧沉浸在游戏里。
  “爱国不是用来看的。”罗素抬起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爱在这里,”又戳了戳自己的胸腔,“和这里,而不在,”她的手指停在嘴唇上,“这里。”
  “……”
  风过。
  她的裙摆在空中飞舞着,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震响。
  “我不是一个好学生,”罗素说,声音意外地轻,而低沉,“抽烟、喝酒,沉迷游戏——我甚至算不上一个好人,你知道,太过自我什么的——但我是爱国的,和这片土地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爱。”
  夕阳,终于深吸口气,坚定了信念,纵身一跃,倒进远山的怀抱里。
  晚霞瞬间燃红了天——拥挤着热闹,是哄笑,是讥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流言……
  这样的傍晚大略是利于长谈的。
  连罗素的话也意外地多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停了一会,她又接了下去,“我的智力很普通,我的体力也很普通,我学的专业也很普通,没什么钱,也没有美貌——去造导弹?去嫁接水稻?我没那智能,也没那学识,也没那毅力。——去当兵?”她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我大抵会脱人后腿——而且不够漂亮,也不火辣,当间谍估计也没人要……我没什么能力贡献给这个国家,可不代表我不爱国。如果国家有难,要我做点啥,力所能及,我就去做;力所不能及,我就去尝试——而在和平时代,我还可以好好地生活,遵纪守法的,与人为善的,不起哄,不添乱,不挑事,不闹出毛病来,让外人看笑话。”
  她转头,给我了我一个布满整个脸,温馨,而且幸福的笑容。
  又是长久的静默。
  ——这个话题太过……厚重,超越了我的思维领域:我的脑容量被柴米油盐占据多时,总觉得自己脱离主旋律,今天被人告知,柴米油盐原来就是国计民生……
  晚霞的嘈杂渐渐地小了——和一切跳梁的丑儿一样,它们最终是要归于沉寂。
  “我们罗家,”罗素从未谈起过她的家世,虽则我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一点,到底和当事人亲说的不同,连忙树起了耳朵,“死在战场上的人有三个,我叔公,我爷,我小叔——小叔是在越战的时候,还不算我外公膝盖里的子弹壳,搁古代,我们家也该算是‘一门忠烈’了,不客气说一句,罗家人为这个国家流的血,比他黑格尔流的汗都多。——而且我还没要烈士加分,没给国家添麻烦。”
  她微微咬着下唇,坚毅而诚恳——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那年军训的时候,女生们头痛的头痛,例假的例假,只有罗素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扎扎实实地晒成了碳黑。过后我笑她傻,她耸耸肩:“嘛,太阳底下站着就想起天照了,YY一下五星……结果就忘了。”(注一)
  “你以为我没有脑子一抽行为失序的年代?”罗素自嘲的时候,从来不遗余力,“我有——我还和我外公说,‘姥爷,等我长大了去打仗,帮你的腿报仇。’你知道我外公说什么?”
  我茫然摇头。
  “他说,‘素素,外公去打仗,就是为了让你可以不用打仗,好好地活。’”
  天色暗了。
  晚霞心有不甘,把最后几句蜚语全砸在罗素身上——砸得乌黑的发丝四下横飞,宽幅的裙摆唰唰作响。
  罗素挺立着,直面黑沉的天空——她的目光清澈天真,仿若……百年古井冬暖夏凉甘冽的水。
  我总怀疑,她能够透过天空,看到天那一边的世界。
  然后她交握了双手。
  缓慢的。
  深思的。
  肯定的
  宛若祈祷。(注二)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当天,我只是把罗素当成一个没过足烟瘾,尼古丁缺乏躁动综合症爆发的孩子,说教了一通,原谅了她。
  然后她缩回了自己的六块地砖里,像很久以前,和很久以后那样,投入地玩着游戏。
  而我,则抖擞精神,做好准备,去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一切麻烦。
  麻烦果然来了——这在意料之中;可意料之外的是,它竟那么大,那么畸形,还那么……持久……
  事实上,事发第二天,我就承蒙召唤,沮丧地出现在学生会活动室里了。
  注一:天照,日本神话的主神+太阳神,五星物语的主角。
  注二:宛若祈祷,《like_a_prayer》,麦当娜(Madonna)单曲里我最喜欢的TOP3之一,另外两首是《American_life》和《Froz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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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黑格尔与马柯思[2500加更]

(二十五)黑格尔与马柯思[2500加更]


  这个标题好像很辉煌的样子(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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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坐在空荡荡的学生会活动室里,直面惨淡的黑格尔君,我的心情是比较忐忑的——尤其是抬头看清他的脸色黑且臭,由于上个星期被罗素遗忘在角落里长了毛的黑芝麻糊。
  我在心底的一角,偷偷计算着挽回“学生会核心领导群入场券”的几率,权衡着“恭谦”与“傲然”的比例——
  “……其实喜欢我的人也蛮多的……”
  “啥?”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摆好姿势,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穿越了,死命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面前站着的是黑格尔而不是马柯思:“您说……”
  “我说罗素同学,”黑会长勾起嘴角,在故作的犹疑之下,透出刻骨的自负来,“现在像这样的好女孩儿不多了,”他摸着下巴,咂了咂嘴,“我是想请你帮我转告她,不要那么害羞……”
  我[吡——][吡——][吡——][吡——][吡——]!!!
  罗素你他喵的什么人品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招惹一个脑残还不够,你还招惹一群!
  “抱歉,”我整个人都猎奇爱了(不知道就不要问是什么东西好了),“腾”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打断了黑格尔的话,“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我能问一下罗素都和你说了什么吗?”
  在黑格尔讶异的眼眶里我看到自己凶神恶煞的倒影——这孩子约摸是被吓着了,也难怪,说不定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她说……”他开始回答,语气一不坚韧而不肯定,余光里瞟见那大得不太像话的学生会活动室齐全得匪夷的全套家电设施,我忽然想到了两句话:
  一.“腐败要从娃娃抓起。”
  二.“一切反动派都是在纸老虎。”
  “说什么?”我挑起眉——喵的,大不了什么奖学金资格什么学生会名额老娘不要了!现在每天一个人跑宿舍送早餐一天三个电话就已经折腾得我快要神经衰弱了,再他喵多搭一个我不得分裂到死?!
  “她说,承蒙错爱,配不上什么……”
  我居高临下的体位(?)和咄咄逼人的语气显然对黑同学造成了莫大的压力,他平日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度就这样去死去死了,留下了紧绷在“从容”之下的莫名惶恐。
  “我想我比你了解罗素的多,”经过马柯思君超过一个月坚持不懈地磨砺,我的耐心早已经碎成粉末——虽然这并不是黑格尔同学的错,但是活该他要在这个时候撞上我豁出去的枪口,“她从来不会这么委婉地告诉人家’承蒙‘错爱’吧?!她是不是说‘对不起,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之类的?”
  黑君不答。
  “问你话呢!聋了啊,是或者不是?!”
  我愤而拍桌。
  “……是。”黑君点头。
  “OK,我告诉你,当她说‘我们并不合适’的时候,她的意思直接就是你们俩一点不合适在一起,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而不是‘对不起我害羞请多告白几次’或者‘我要测试你的忠诚和执着程度来吧追我吧fight!fight!fight!’,Do_you_understand?!——真是的,都什么男人啊?一个两个都这样,马柯思也是现在又来一个黑格尔,喵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
  “马柯思?”
  黑格尔君像牛顿被苹果砸了阿基米德把洗澡水洒了一地板那样——眼前一亮。
  那时的我三昧火正旺,完全无视了这个“一亮”在未来的历史走向上可能带来严重的不可挽回的影响,自顾自地把桌一掀(并没有):“对阿,马柯思,就我们班那智缺班长——你以为你现在的SB行为很独特很原创吗?告诉你你OUT了,在你之前我们班的马柯思同学已经捷足先登作了第一个水仙花附身把自己的脸满世界乱丢的人。告诉你你记住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学生会长,你要是敢来宿舍送早餐敢一天三个电话打到宿舍来敢一个星期送一朵玫瑰敢在罗素抽烟的时候围追堵截让她烟不饱思不足文雅不外见(注一)的话我绝对把满当当的夜壶扣你头上不信你试试!”
  说完我“啪”地摔门而去。——瘫软在门口。
  嘛,这样的长篇大论对于面部肌肉的灵活度和肺部组织的忠诚度(?)都是巨大的考验。我平日怠惰,锻炼得比较稀疏,没说两句就run_out_of肺活量了(乱用词好孩子不要学),high的时候不觉得,走出来才发现柔弱的小肺泡每一个都在抗议工作时间过长要求加假加薪加保险。
  喘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来——暴走果然是体力活,没有NERV备用电池插着身体里流的又不是大蛇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注二)
  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缺氧的话,我或许可以从“NERV”和“大蛇血”这样零星的片断里,预见自己大脑结构的不良走势。
  也应该会想到,其实我们的宿舍里是没有夜壶的——想要袭击黑格尔君的话,最接近致命的武器只有罗素那杯长了毛的黑芝麻糊,而我甚至不知道罗素是不是已经把它轰杀了。
  不,在那之前,我应该注意到,黑格尔在听到“马柯思”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那种,大型肉食性动物厮杀前,残忍的兴奋。
  ——然而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有留心。
  我只是惦记着我那锅放在楼下公共洗衣机里搅和着的衣服——如果去晚了,说不定下一个人会直接把它们都堆在地上——快步向前。
  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
  尤其……天热了——我是说,期末考的脚步声,不知不觉中,渐渐清晰。
  考试大过天。
  特别对于像马柯思黑格尔,以及我,这样的学生来说。
  期末的压力是一块深紫色的幕布,暂时遮去了一切恩怨的喧嚣。
  马柯思君的一切活动,猛然地,都停止了。只有在自习教室和图书馆才能偶然碰到他——脸上表情的肃整程度,让我无法相信这个人在一个星期前还用破锣嗓子对我的室友嘶吼过期的情歌。
  黑格尔君彻底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而罗素,又开始了考前的“挣扎—放弃”的死循环。
  不同的是,这次跟着她一起循环的孩子似乎多了起来——从考试前最后两天,她手机的使用频繁程度,和QQ的活跃程度来看,分享我笔记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
  考试。
  考试。
  考试。
  假期来了。(喂)
  最后一天,我的东西太多,罗素特地从家里回来,送我去机场。
  “康康,”我还在最后打点一些零碎的行李,她大概知道自己插手也是添乱,乖乖地趴在窗台边向下看,忽然叫我,“你看下面有人聚集了。”
  “哦,什么事?”我心不在焉。
  “不知道,好像吵架的样子。”她看的津津有味,“而且是俩男的。”——俩男的,嗯……我大概可以知道她津津有味的原因了。也凑过去望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的头发直接竖成的莫西干,把剩下的东西乱塞一气,拎起来抓着罗素夺后门而逃。
  “你飞机几点?”罗素帮我拖着比较重的那个箱子——显然没有明白我慌乱的原因,不明就里地问,“那么急?”
  “……你知道,”上了的士,我才松了口气,“下面那吵架的俩人是谁么?”
  罗素茫然摇头。
  我扶额,又一次刷新了数据库里关于“罗素神经粗大程度”的资料:“那是黑格尔和马柯思。”
  她眨巴眨巴眼睛,偏头望着我:“那……又是谁?”
  注一:上一章也有同样的话,懒得回去补注了(揍),那个……典出韩愈《马说》“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
  注二:NERV……详情去看一下EVA;大蛇血……详情去看一下KOF。(极限懒惰M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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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流言永远比现实宏大

(二十六)流言永远比现实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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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直到我走上飞机的前一刻,我还在竭尽全力——并且徒劳无功地挽救罗素的记忆和危机感。
  在走进安检门的时候,还接受了罗素“哎呀呀他们俩吵架关我们什么事那些特权贵族阶级怎么可能注意到我们这蝼蚁小民肯定是在为了宇宙的未来世界的和平国家的发展路线学校的前途和个人的利益在争执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哈哈哈”的抚慰。
  好吧,姑且不计较“特权阶级”这个奇怪的称呼——可是,讨论那些伟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去会议室,要在女生宿舍楼下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算了。
  飞机插上蓝天。
  烦恼留在原地。
  当事人都如此淡定,我何苦越俎代庖庸人自扰?
  暑假也和寒假一样平凡得近乎沉闷,按部就班的实习、见旧同学、陪爹妈YY光明未来……
  偶尔实在无聊,就给罗素打个电话,听她在电话那头凄凄哀哀地抱怨“回家了以后每天六点起九点睡健康得和这篇小说不相称”啦,“我已经三天没有抽烟了高堂还不放我出门这么下去就要死人了啊啊啊”啦,“我现在一天只能用三个小时电脑,三个小时!搞P啊!”啦……
  都是极琐碎细小的事情。
  可罗素的喉舌就是魔力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从她嘴里出来,就是如此鲜灵巧妙生动幽默。
  ——说起来,老同学们大多反应我变得“有趣”了。这大抵也是罗素的功劳罢。
  平静让人忘却烦恼,放下戒心——在这样吃肉长胖的日子里,我几乎忘却了校园里的暗涛涌动。
  现在想来,我本不该低估民众的创造力:口中流传的相关事件报道,难免险象环生跌宕起伏精彩纷呈扣人心弦。
  放好行李没多久,我就直面了惨淡的事实。
  地点是食堂——这个中国高校中,工作人员最多(?)、资讯流量最大、流传途经最广、传播速度最快的信息交流中心。
  时间是下午六点半,正是新闻制造和传播人员渐渐到岗的重要时刻。
  我在肉食部——这个新闻油量(?)最高的区域——旁边的绿色小桌子上,听到一个传奇故事。
  提纲挈领地说,故事是这样的:
  一个狐媚子,两员燕颔生,三人苦纠缠,四邻无宁日;徒具五步文才,空怀六艺国术,却困七难情关;争风吃醋惊扰起风雨八方,奇淫巧技恨不能箭落九日;十分
  故事的讲述人是一个大一的新生。
  大概由于第一次来食堂发布重大事件新闻,太过紧张兴奋,以至于语言的表述支离破碎,肢体动作的配合也很不得法,极大地影响了宣传效果,使故事显得冗长。然而,当主角名字出现的时候,这个故事还是获得了围闻(用法参考“围观”,乱用词好孩子不要学)的巨大反响:
  “你知道,那两个男的是谁吗?”
  讲述者眼睛暧昧地一闪,卖起了关子。
  我站了半天没买着肉,心下正烦闷,越过围闻人群,大吼了一声:“谁啊?”
  “一个是学生会会长——黑格尔;另外一个,是大二的学生代表,[吡——]系三班班长——马柯思。”
  一片哗然。
  围闻群众纷纷好奇女主角身份。
  讲述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女生叫罗素——和马柯思一个班的。”
  围闻群众纷纷要求详细解说女主角相貌品格学习成绩家世背景过往情史解析。
  讲述者无奈地表示资料收集不足。
  围闻群众纷纷抗议并七嘴八舌地进行数据分享:从罗素的头发开始,到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上的汗毛、嘴、下巴、脖子、衣服、裙子、鞋、姿态、动作、行为……就在话题准备移动到她抽的烟的品牌的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快别说了,她来了!”
  “啥?!”
  一惊,回头看:一条墨绿色棉布宽摆阔裙从门口飘进来了。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现在本不是罗素的进食时间,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多半只有一个理由——找我。
  果然,罗素四下转转,锁定了我的方向,对我招了招手,一溜小跑,冲这边来了。人群像是遇到了摩西的海水一样,自动给她腾出一条道来——她却全然无视这种强烈的异常,自顾自地颠到我面前:“康康,你忘记带钥匙了,我门锁了——去抽烟了。”
  把钥匙扔给我,便又跑走了。
  人群“唰”地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五十厘米的圆形空白地带。
  我站在圆心上,品味着各种充满情绪的目光。
  ——嘛,不管怎么说,托着空白的福,我很快地,买到了肉。(殴)
  回到宿舍,我使出浑身解数,添油加醋地把这个故事说给罗素听。
  “哦,讲完了?我打游戏了。”
  罗素听得索然无味,反应平淡得长毛。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啊?你可是女主角啊!不要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行不行啊?”
  “女主角?”罗素哑然失笑,“得了吧,我就一布景级别,还是被意外卷入的。”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俩可都是为了争当你的男朋友才搞出……”
  “康康啊,”罗素挑起了左边眉毛,“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他们俩是情圣种子,就这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吧?”
  “呃……那个……”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么,”罗素的脸上写满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马柯思他连我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我。”
  “可是他们俩……”
  “他们俩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了,”罗素的鼻孔扩张了一下,好象狂奔之后的骡子,让我忍不住想笑,“你以为呢——纯粹是一山不容二虎,就一个高年级一个低年级一个文一个理当年还掐了个满城风雨呢。现在那个什么出国交换的名额不是有限么?黑格尔去年和系主任去了国外回来就错过了申请期,今年眼看最后一次机会了,谁想马柯思也递了申请呢……”
  “那个交换生——你知道啊?”
  全校每年只有一个名额,去美国著名高校交换一年,学分可以百分百对接,不用滞留一年再毕业,实在是再好康也没有的事情。
  我自然也递了申请,尼采安格斯们也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只是……罗素一向……对这些漠不关心,怎么竟也……
  “我脑子是不怎么好使,”罗素耸耸肩,“却也没有到愚笨蠢呆傻的地步,不要用那种‘你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看着我啦,我也是吃着五谷杂粮的,该知道的事情总会有途径,你不想听也逼得你听进去不是?”——这话不假,在食堂半小时,通晓天下事。“就算不计这茬,他们俩一个想当会长,一个霸着会长的位置不放,也是个结——之外还有这个那个的,总之,我,”罗素的右手锤在左手心里,“绝对不是主要矛盾,我不过是那被抓出来掩人耳目的炮灰罢了。”
  “你就这么由自己炮灰着?”
  她轻笑:“造热闹,看热闹,大家热闹——与民同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乐不为?”
  我[email=!@#$%]!@#$%[/email]^……
  “黑马风波”(?)还在继续。
  罗素依旧坦然地享受着风暴中心的宁静——而我,不久也放弃了对此事的关注。
  不,并不是因为风波平息了。实际上,这风波还有许多波澜壮阔的后续,让它盘踞我校茶余饭后最佳谈资排行榜第一位长达三个月之久,直到今天仍为学弟学妹们津津乐道。
  让我从这悲壮的历史中抽身的原因只有一个:
  我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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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旧的结束和新的开始

(二十七)旧的结束和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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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康德的恋爱不是罗素篇的重点,等到罗素角度的时候再说=v=

  ====正文====
  对象是我班团支书,安格斯君。
  安格斯同学是比较典型的富家不羁公子——这段关系也就照例,有一个倒贴上门提心吊胆的女人,有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男人,一个粘腻的开头,和一个决绝的结尾。
  不是不曾甜蜜。
  只是曾经的点糖却更衬得结局异常苦涩,无限凄凉。
  尘埃落定之后,我蹲落了一地的血红的凤凰花瓣中——想起凤凰花开的时候在满树火红中那个令人窒息的长吻,哭得撕心裂肺。
  罗素把我搂进怀里。
  她的怀抱很窄。
  窄到让我在那一瞬间相信,这个怀抱属于,且仅属于我一个人。
  然后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以及更大的争执声。
  再然后——
  “滚。”
  罗素的声音。
  肃煞,有杀气。
  我吃惊地仰起头——泪水模糊着我的视线,却依旧看清了对面两张像被人当头扣了屎盆子似的,又惊又急臭决人寰的脸:马柯思,黑格尔。
  “罗素……我……”
  不知是不是自恃有同班之谊,马柯思君毅然挺身而出打破沉闷的气氛。
  “我叫你滚,没听到啊?”罗素的声音里满是戾气,脸上笼着冰。
  “罗同学……”
  “CAO,你们听不懂地球语啊?”两条眉毛几乎结到了一块,“老娘烦着呢,滚!!”
  “那个我们是……”
  “告诉你你记住了——老娘一没时间二没精力三没情趣陪你们俩纱布继续玩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在TMD出现在老娘面前老娘拔掉你的黄瓜捏暴你的蛋!——不滚是不是?”罗素“腾”地站起来——我哭软了腿,站不住。罗素搂着我的腰,眯着眼,像捕食中的大型冷血爬行动物一样看着面前两人。
  那两位雄性显然被这忽然爆发的小宇宙吓懵了。马柯思君动了动腿,或许是想逃离现场;黑格尔张了张嘴,大概是要说点什么——然而都没有成功,他们只是钉子般地扎在原地,张口结舌。
  “——得,你们不滚我滚。”
  罗素冷笑一声,把我抄了起来。
  时至今日,我也依然无法理解,以罗素芦柴棒似的手臂和那不到20公斤的臂力,究竟是怎么把我扛起来的——然而她确乎把我抱了起来,而且是公主抱,而且向前走了,而且还走了挺远。
  偎在她胸口我甚至没有明白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只是从罗素的手臂和躯干的缝隙间,看到了马君和黑君的一脸外太空。
  转过路口罗素“哼哧”一声,几乎是把我撂在地上:“康……你严重……需要减肥。”
  听着她急促的喘息我破例没有发作。
  只是盯着她纤细的手腕,数着那颤抖的频率。
  两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就这样,以一声“滚”,同时——最起码暂时——画上了句点。
  我们的生活终于重新回了原点:罗素又开始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游戏打到手抽筋的懒散;而我,依然踩着太阳的脚步出门,踏着月亮的朦胧归来,在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的通道上,挣扎着自己的未来。
  在这样难得的平静中,第三学期的尾巴轻易地晃过。
  寒假里,娘亲一反常态,先是在饭桌上旁桥侧击地说“我们家的桌子还能再坐一个人”啊,继而竟安排我去相亲,让我十分惊诧:要知道,她反对学生恋爱到了怨念的地步,在大学之前我和男性同学说话都很万分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惹起她的哭天抢地气急败坏指桑骂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去做个尼姑或是修女,会比在男女混合的学校里读书,让她安心。
  和安格斯的事情,提都没敢在她面前提起——小时候跪搓衣板的积威尚在,我生怕被打断腿。
  这样的母上大人,竟安排我去相亲?
  那个早上,我换完衣服,站在窗台前,仔细地确认太阳升起的方向,又狠狠地掐青了自己的手臂。
  当然,等我知道,表姐——也就是母上大人亲姐姐的女儿——元宵节的时候,准备嫁给某年轻才俊的公司董事长时,一切就雾散云开了。
  我开始遗憾没有把安格斯介绍个母上大人。那样家境殷实为人风流,又会调笑又会假笑的宝贝女婿,还真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
  可转念一想,也幸而没有把安格斯介绍给她。否则,以她的脾气,看到安格斯那么“好”的“人才”,竟让我从指缝中放走了,指不定要怨天恨地到什么程度呢。
  总之,这个寒假,就在不断地看男人,和听“你这样挑剔是小心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娘到时候我们可不管你了”中,过去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虽然手机里装着无数或许正在觊觎我*的“成功人士”的号码,我还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糟糕的是——罗素反常了。
  她竟然每天早起,跟着我去上第一堂课。——除了太阳从地球中间钻出来以外,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
  有,那就是,罗素不但上课,她还要很早地到教室,坐最前排,还预习、还复习,甚至亲自记了笔记!
  这简直……这简直……
  世界要灭亡了吗?末日要到了吗?!
  我不只一切强烈关注了这个现象。
  罗素只是淡淡地一句:“我是学生啊,上课不是我的权利与义务吗?”
  她越是坦然,我越是不安。
  私下里悄悄地观察了她的行为模式——一个星期后我发现,她的反常只是针对星期三和星期五八点整的那堂课的,其他课,她依旧打游戏,画小人,看漫画,缺课或是安睡。
  这样的观测结果让我稍微安了心——继而马上好奇起来,星期三和星期五早上八点的课,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
  完全没有。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好吧,这课格外沉闷,如果评选“最无聊课程”,它认第二,绝没有课敢称第一,打包票能以压倒性优势荣登榜首。诚然,我们也经历过许多无趣的、空虚的、郁闷的课程的——有的是由课程内容的艰涩造成的,有的是由任课老师本身能力匮乏造成的,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课程,像这门课一样,把内容艰难晦涩和导师平淡乏味如此贴切地结合在一起。
  我无意冒犯老年人,可我不得不说——如果教学内容属于天灾人祸不可抗因素的话,这位任课的教授,绝对是灾难的放大镜,绝望的扩音器。
  教授姓卢名梭,白发偻背,满脸皱纹面目模糊。
  总是穿着蓝布的中山装,手腕和手肘的地方有点发白。
  通常,他在上课前五分钟到达教室——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来擦黑板,两节课以后,这个任务被罗素自觉接手了,他就站在旁边,就着掉了色的搪瓷茶杯喝几口水,然后一板一眼地把手写的讲义摊在桌上,清清嗓子,开始讲——他的声音大体上只能波及教室前五排的领域,一方面是因为音量实在不大,另一方面是因为教室里难免嘈杂。
  语速缓慢,语气无起伏。我不只一次地想到,如果把他的声波具体化在纸上,会是一条没有头,也没有尾,绵长而平滑的直线。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导师李唯一一个从不用任何电教辅助设施的。
  来上课的人一天一天地少下去。
  不久之后,就有了“姓卢的没有真才实学,只是因为资格实在老的不像话了,才给了一个教授职称”的传言。
  教室里的人头于是又锐减了一次。
  躁动的课堂、低靡的上座率、逆反情绪的学生,都是“乏味教授”所应该带来的必然现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让人惊恐的是,三个星期后,罗素依然复预习复习,早十分钟到教室,擦黑板,挺直背脊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不迟到不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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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罗素VS安格斯

(二十八)罗素VS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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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这样高涨的学习热情简直引起了我的恐慌。
  要知道,就算罗素心爱的三国无双四逆转裁判三应援团二,热恋期也不过就是两星期。
  我或单刀直入或旁敲侧击地妄图从罗素嘴里套出她反常的原因,却总是不得其法。
  显然,她不是因为喜爱而如此坚持。
  从她在ACG相关领域的经历来看,如果罗素喜爱一样个东西,她一定会把那个东西从内部结构到外部数据到联系范围祖宗十八代未来发展趋势和相关论著全部挖个底朝天——而关于这个学科,除了教授布置得,必读的书目和必须完成的作业以外,罗素从来不会多花时间去继续深入钻研。
  她也不是因为擅长而产生了做好的惯性。
  实际上,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基础不够扎实,即便她在这一科上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也不从“中等偏下”的水平进步到“中等偏上”,绝大部分作业和测验的得分依然远逊于我。
  有传言认为,罗素是事先知道,卢梭先生的课特别难过,为保学位而大力拍马。
  对于这种论调,连我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如果这个班级里评选“最不怕挂科”的人,她罗素认了第二,还就真没人敢认第一。而“拍马”这种复杂多变的技术性行为,更不是罗素那直如长安街白似九月霜脑沟回比正常人浅90%少10%一进3D世界就失效的木鱼脑袋能支持得了的。
  更有传言认为,罗素是为了研究生做准备:因为罗素的成绩大概无法引起热门教授的青睐,所以剑走偏风,专来讨好冷门的教授。
  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论调让我当场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发,给了发言人整整五个卫生球眼。——考研这种事对于罗素来说,大概就像月亮上的烧饼大西洋底的羊肉串,想都没有想过。
  不为兴趣,不为炫耀能力,不为眼下的学位,不为未来铺路。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四个星期过去了,我依旧不明白。
  但我知道,按照“罗素事故体质定律”,凡是罗素正常的时候,周边发生危险事件的可能性为100%,当罗素反常的时候,周边发生危险事件的可能性不可预测。
  我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能够坚持多久,但愿罗素认真上课的这段时间,能够安然渡过,阿门。
  然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总是要来得。
  开学后第四个星期的第二堂课——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上课铃敲响后的三分钟,我就忍不住拧起了眉:虽说每次上课教室后面都会有人例行嘈杂,却从没有到这般锣鼓喧天的地步。
  回头看了看:原来是安格斯来上课了。
  班委里,他是唯一一个会无故缺课的。这门课,他的出席率,稳稳地卡在66.6%的最低要求上。
  但凡他来,教室里总是不能消停:不是在教室后面组织私人会议,就是提出刁钻古怪且与课堂内容并不是那么相关的问题,打断课堂进程——若是其他教授,大约会一笑置之。可卢老先生心眼死,思维曲线笔直,每次都真的会把正在进行的内容停下来,认真地听他的问题,并且引经据典地仔细解释,而期间,安格斯又会挑肥拣瘦制造笑料——这几来几往,就过去半节课。
  今天情况尤甚。
  安格斯简直是肆无忌惮地把课堂当成了个人演唱会现场。
  后面的喧嚣绝对是农贸市场级别,就算我陪罗素坐在第一排,也几乎听不清老头子说话——我心下不满:不管这课的内容怎么枯涩,教授的水平怎么低下,到底还是课堂。连罗素都知道,就算不听课,也带个NDS乖乖地自己一边玩不打扰别人,身为团支书却这样带头兴风作浪,成何体统?
  讲台上,卢老头自顾自对这讲义,念得正欢,脑袋还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身边,罗素低头做着笔记,满面肃然诚恳,仿佛整个教室里充斥的只有卢老头一个人直线似毫无波澜的叨念声。
  ——究竟是我太敏感,还是他们太迟钝?
  还是说声波被强大的“认真气场”影响,在传播中发生了扭曲与偏差,单纯绕过了那边一老一少的教学领域?
  “哈哈哈哈哈——”
  我正纳闷,身后忽然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狂笑,伴有锤桌声,接着是令人耸动的轰然。
  又一次扭回头,正对上安格斯那张春光灿烂的脸:在周围一圈欢乐的小脸衬托下,尤显得喜乐无限,生机勃勃。
  即便卢先生脾气温吞修养深厚也终于忍不下去了,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后面的同学,请安静些。”——却立刻被淹没在新一轮的声浪里。
  我心下未免愤然,皱眉沉吟:虽说这课无趣,可在堂上这样闹,确也太过分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本该一尽学习委员之责,维护课堂秩序……可是……在有任课老师在的情况下,这不是摆明了讥讽卢先生连课堂秩序都维持不了么?何况……马柯思正坐在第五排呢,要也该是他先出手……再何况……坦白地说,对安格斯,我始终还是有那么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忍心……
  “咔嚓。”
  正犹豫间,听到一声轻响:罗素的水笔尖不知为什么折了,蓝色的墨水染得白色的裙子一片狼藉。
  “哎呀罗素你……”我惊叫。
  “没事——康,你水借我一下。”罗素面无表情地把那折断的笔往垃圾箱里一抛——正中三分,随手摸过我包里随身的矿泉水瓶。
  我直线条地以为她要拿水冲掉墨痕,随口答应了——直到我看她并没有拧开那盖子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对,想要开口阻拦却为时已晚……
  罗素站起来了。
  罗素向教室后方走去。
  部分前排群众发现了罗素的异动,纷纷投来惊异的视线。
  罗素径直走到安格斯面前。
  似乎有人冲她喊话。
  或许还有调笑的声音。——类似“罗素,你也来了啊”之类。
  罗素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动作,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哗啦”一声。
  定睛看时——安格斯的头发像蔫了烂菜叶,枯黄的颓丧地贴在脑门上,眉梢、鼻翼、嘴角边还在不断地淌着水。
  罗素拿着空瓶,慢慢地走下梯形大教室的宽台阶,白色的裙摆在空气中飞扬,上面安静地缀着大大小小的景泰蓝。
  鸦雀无声。
  讲台上卢老先生念讲义的声音,平淡而绵长,嘎吱,嘎吱……像角落里播着爵士乐的老唱机。
  罗素的鞋跟,兀自在水磨砖的地面上,敲出整齐的声响:叩、叩、叩……
  然后罗素坐回座位上。
  拿出一支新笔,继续抄笔记——字迹稳定、端正而流利,仿佛刚刚那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其实并没有发生。
  之后的秩序意外地好。
  “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一直,保持到了下课铃声敲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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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刀子加卫生棉政策

(二十九)刀子加卫生棉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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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具血腥暴力色彩,请未成年人在监护人指导下阅读。

  ====正文====
  前脚教授刚刚走,后脚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我抹一把冷汗,拖着罗素妄图在最短时间内迅速逃离现场——刚出教室门,迎面,对上了安格斯。
  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应该保持严肃的,然而我却不争气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因为安格斯的状态实在太具有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幽默感了:整体来说,除了落汤鸡和落水狗以外,暂时想不出其他形容得词汇;本来被发胶喷得根根竖起的头发,现在像海带一样一根一根地贴在脑门上,把下凹的鞋拔子脸勾勒得格外鲜明;衣服变得透明,紧贴着身体,像是冷血两栖类动物薄而黏腻的皮肤。
  “站住!”安格斯本来已是脸红脖子粗,被我这么一笑,更是恼羞成怒——鼻孔张大,像是狂奔之后的马匹一样喘着气,“罗素!你TMD给我站住——还有你,姓康的,你再笑?!再笑我今天和你没完!”说着伸出一只手指,恶狠狠地戳到我面前,仿佛要把我眼睛挖出来似的指着我。
  我闭上了嘴——听到自己心脏陡然加速的声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自小,我就在安定祥和的氛围中长大:父母是读书人,进的学校也都是重点学校,这类流氓行径,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老子告诉你——”
  他的手向前逼了一寸——我后退一步。
  围观群众中不断有嘶嘶的抽气声传来。
  我的心冻住了——和安格斯交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能算短,曾经,在我心中他是那么的高大而英俊……现在,却是我自己被笼罩在这恐怖的阴影下,直面破碎的王子的幻影……
  “难看死了。”忽然,一只秀气的带着肉窝的小手,把那只青筋暴现的手拨开了——是罗素。
  “罗素——你、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揍你!”
  安格斯气的嘴都歪了,一连串的脏话瞬间喷薄而出,记录不能。
  罗素冷哼一声,挑起左边嘴角:“单会对着老头女孩儿耍威风——你去中国男足一定混得开。”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就算是用photoshop调整,也不可能见到比安格斯的脸更大的扭曲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安格斯怒吼一声,高高举起了拳头。
  ——没有落下来。
  因为,罗素的手上,忽然就这么凭空多出了一截,雪白雪白的刀刃。
  全场寂然。
  “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安格斯的气势瞬间萎了,连说话都打着抖,“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乱来我告诉老师去我……”向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我告你别过来过来我揍……”
  罗素没有听他的话。
  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认真地盯着那半截刀刃,仿佛透过显微镜,研究着一种新发现的神奇物种。
  我眯起眼细看:那是罗素常带在身边的刀——她画画的时候习惯用木制2B铅笔起稿,所以总带着削铅笔的美工刀。
  “罗素,你……冷静一点……”
  连我的声音也颤抖了。
  我想上前拉住她,却震慑于她的眼神。
  那不是属于正常人的眼神,她的眼底充血,暗红,衬着乌溜溜的眼珠里嗜虐的狂乱——我被盯在原地,想动,却不知道怎么动,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微微抬起头……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暴风雨前一瞬间的平静。
  现场气氛像拉满的弓,稍有一丝像动就立刻会引燃惊天动地的爆破。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刀尖的那一点。
  手起。
  刀落。
  血飞溅。
  安格斯“嗷——”地叫了一声,瘫软在地。
  定睛看时,流下来的却是罗素的血:她用刀,在自己的左前臂上,刻下一条五厘米的直线。
  血从伤口的边缘冒出来,一点一点地向下蜿蜒,在她洁白的手臂上,爬出莫名鲜红的符号——她静静地看着,直到第一滴血落到了地下,才抬起眼,给了安格斯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安格斯蜷缩在墙角,打着抖,一动也动不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到罗素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地下头,仔细地比划了一下,在第一条伤口一厘米左右的地方,认认真真地,画起了平行线。
  第二道。
  然后是第三道。
  周围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第……四条……
  “这女人是——是变态!变态!变态啊——————”安格斯惨叫着——扶墙,跑了两步,倒在地上,又撑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玩命逃窜。
  罗素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那边,耸了耸肩,撩起了裙角,盖在伤口上:“真是的,好好一条白裙子,这下又蓝又红了。——哎呀,不知洗不洗得掉,麻烦死了……”
  以常识论,我强烈地觉得,在这种时候绝不应该讨论这样的话题。
  然而我的常识却还没有广袤到让我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讨论些什么话题——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动作也做不出来,连去找个老师或者保健医生之类的紧急措施也想不到,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耳边尽是“嗡嗡嗡嗡”的声响,就那么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罗素手上薄的白色棉布,红一块,换一块,再红一块……
  “啊,康康。”罗素忽然转过头来叫我。
  “啊?嗯?素素我在——那个你没事吗我要做点什么我……”
  我承认我是手足无措并语无伦次了。
  “哎呀你别紧张啦,”反而是罗素伸过右手,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头,“没什么大事,我就吓唬吓唬他,你看着得瑟,其实不疼的。”
  “那能不疼么……你……你……”
  我说不出话了。
  手一抹,脸上全湿了。
  “哎呀,”要吓唬罗素很容易,哭给她看就可以——眼泪一下来罗素就慌了,手忙脚乱地上来帮我擦,血水泪水混一块儿抹了我一脸,“你别哭嘛,真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着三道整整齐齐的五厘米平行切口在我面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咬了三回牙,没止住泪。
  “我我我……”罗素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错了我不敢了姐姐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哭给你看了……”下腰,脑袋以一个常人无法胜任的角度伸到我面前,扮鬼脸。
  “噗嗤”地,我带着眼泪笑出声来,口水喷了罗素一脸——咬咬牙,也不好意思再哭了:“你刚想说来的?”
  “哎呀呀——瞧你丫脏的,”罗素拎着裙子,找到一块好歹还白着的地方抹了抹脸,“什么说什么?”
  “你刚不是要和我说话吗?”
  “哦,那个啊,”她指指我随身的包,“卫生棉有没有多一块?”
  我和罗素长居一室,周期基本相同,她糊涂得很,所以我一般出门都会帮她多带一份:“有。”——有当然是有,只是这种问题,你能找个少点人的地方问吗?
  ——她不能,不但不能,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伸进了我的……包包里,拉开隔层,把一块浅蓝色包装的护舒宝超薄日用拎出来了!?
  “罗素?!你……”
  这娃今天彻底抽了?
  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拆开了包装,拿出了雪白的带着小翅膀的内部实质品……她她她她她想干嘛……她……
  她把卫生棉往伤口上一绕,贴好,举起来,满意地点头,咧嘴一笑:“看,这样就包好了——既不渗漏,又不测漏,卫生又安心……”
  我$%^&*——忍不住狠狠地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下:“去你的卫生又安心,你TMD给我去医务室!”
  注一:标题用于观望老美的“大棒加金元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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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有的理由简单得近乎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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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罗素几乎是被我绑架以后塞进医务室的。
  校医先生拆下那染满血迹的卫生棉的时候面部的狰狞程度我不想再回忆一次。——好容易陪着笑脸,在医生“你们这些年轻人啊blablabla”的唠叨声中裹好了回到宿舍,仔细扒起她那包得像猪蹄似的前爪,眼眶忍不住又是一酸。
  “别别别别别!”罗素“嗖”地一下把手抽走,“我没什么事——真没什么事!”
  我咬了咬牙,:“说——你为什么下这么狠手?”
  “我……哎,那个……这个其实和抽烟似的,”罗素慌乱地在空中比划着解释,“只是一种个人习惯……”
  “去你的个人习惯!”
  “真是个人习惯来的,那个啥哎哎哎哎——你你你别哭……”
  我落泪表示不满,罗素连忙肃整态度重新回答:“那个啥,那种时候嘛,你看安同学他眼看就要冲过来了——对吧,那我不能愣着被人打啊,可我也不能打人啊,我就只好这么着吓唬吓唬他——哎,求您了姐姐,您别哭了啊……”
  “这是随便吓唬的么!女孩子呢,留疤怎么办呢?!”我揉鼻子——妈的,受伤的明明就不是我,怎地偏这般疼!
  “不会的安啦,你是不知道,我都割成习惯了有技术那——啊呃,得,我不说了,您别哭了……”她揪起裙摆帮我擦眼泪。
  我打掉她的手:“又是血又是墨,脏死了——下次敢不敢了?”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没诚意,重新来。”
  她乖乖地握拳放在脑袋旁边,做宣誓状:“我,罗素,对国家和人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视觉效果容易引起恐慌的事情了。”
  “乖。”我满意地点头,趁着眼里的泪还没干,抓紧问,“话说——其实我想问很久了,老卢头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偏就……”
  “卢教授,不是老卢头。”她很慎重地纠正我。
  “不管是什么,为什么……”
  “遵守和维护课堂秩序,是一个学生的权利和义……”
  “不许敷衍我,”我伸脚丫轻轻地蹬了她一下,“说!”
  “因为——卢教授对我好……”她的眼神向上飘了飘,不看我。
  “扯!”我干净利落地把她的谎言扼杀在摇篮里,“老孔那才是真真对你好,”孔教授——我们系的副主任,年轻才俊,风度翩翩,上学期任专业课,对罗素有着虽然普通人未必能察觉,但是班委几个都看在眼里嫉恨在心上的偏爱,“你不交作业人都不计较你,可你偏不领情,叫你去帮忙连好脸色也不给一个……”
  “我要打游戏,没空。”罗素沉下脸,摊了摊手。
  “写几个字,能要你几分钟——你就有时间赶早的起来,帮老卢头擦黑板?人可是副主任,要搭上了就……”
  “卢教授。”
  “嗯?”我正念叨得起劲,她骤然抖一个单字出来,我没听清。
  “卢教授,不是老卢头。”
  “不管什么——这个理由我不接受,重新来过。”
  “并……”罗素把头偏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啦……”脸颊上的那一抹粉红罔顾主人意志,兀自蹦跳出来。
  我把继续的泪水往前推进一点。
  “啧……”
  罗素终于叹了口气,在我密集型的哀怨攻势下彻底缴械。走到电脑前面摁了一阵:“因为——这个。”
  我凑近屏幕,上面是一排doc文档,看标题,应该是学术著作——生活在2D世界的罗素同学竟然会看3D世界的学术文章?!——“这个是……”
  “卢老师的论文。”
  “你看这……”
  “嘛,很多都没有看,只是顺手牵下来收藏,”她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带着自嘲的,“我还不能看得很明白,大部分——卢老师是学问很高的学者,做学问也很认真,你看看这些论文,你看看,这么新鲜的观点,这么大的参考书量,这么清晰的注解,这还是在20年前吧?噢,这一篇是24年前了,那时候中文论文的国际标准都还没出来,可他就是能领先于规范,做这么细腻的注解!”罗素的声音沉下来,“我不知道卢教授为什么不出名,大概因为,”她指了指屏幕,“这些都不是发在国外的期刊上,在评优之类的得分大抵不会高吧……或者学术流派之类的……嘛,那些东西我也不懂,”罗素又叹一口气,“卢先生那格脾气,大概也更适合安静做学问,搞行政不润滑,也不合适带学生吧。”
  “……”
  “可这门课呢,”罗素戳出了我们学校的网站,点开我们系的教授介绍,“没别人了,只有他能——于是退休之后,他还是回来教学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顿住了。
  片刻之后,她接了下去:“我脑袋不聪明,见识也浅,心气浮,做学术,我断然是不行的——能听卢教授这样好的学者的课,这机会很难得,很荣幸,也很幸福。——所以,我很珍惜,就这样。”
  “……那么,孔教授呢?”
  “哈?”
  “孔教授——他不也是很好的学者吗?而且他还特偏爱你……”
  “他?!——哼!”罗素冷笑一声,“一个教授写出来的东西和我差不多,他也好意思,”她劈哩叭啦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打开一个文件夹,把屏幕往我面前一推,“自己看吧。”
  那文件夹里有两篇论文。
  “这是……”
  我点开,发现里面有的地方,用红色粗体作了加亮。
  两篇不同的文章,遣词造句完全不同——可是,粗体加亮的地方,那些重点地观点,却几乎是一样的!
  “这!!”
  “时间比较靠后的那篇是姓孔家伙发的——哧,”罗素把一根烟叼进嘴里,不点火,光含着,“我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某些人的,这种货色,倒贴上来我都不要。”
  静默。
  电脑屏幕的荧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染上电子产品的数字感,抖动的香烟划分的光影,加重了虚无。
  趴在屏幕前看论文的罗素,和考前一个晚上才抓狂的罗素,在我的大脑里,抻成一个奇妙的拐角解。
  “啊,对了,康康,”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起了裙摆,“你不是总说,穿长裙的女生要传统么——从从文以载道尊师重教的角度讲,我还是——很传统的嘛~”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发言,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转回去,兴冲冲地点开了游戏。
  我定在原地。
  裙摆上深深浅浅的墨色淋淋漓漓的血迹胶在我的视网膜上,许久,不能言。
  罗素似乎对卫生棉的造型十分满意。
  在官方包扎脱落后,又带着卫生棉,擦了两星期黑板,胳膊才好全了。
  紧接着,就是期中考。
  成绩出来,罗素的分数不但没我高,比起安格斯也要差了一大截。
  我很为她不平——她自个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题目答得不好,拿得分就少,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但是比安格斯还低也太……”
  “这正说明卢教授刚正不阿,不会因为喜好影响评卷分数——我没看错人,很好。”
  “可是……你上课明明那么认真……”
  “嘛,”她微微一笑,“我上课的态度,并不取决于教授给我的分数
  ——而取决于,我给教授的分数。”
  罗素一丝不苟地订正了她的考卷——完全无视了我的不满。
  依旧重复着预习复习,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定闹钟早起,踢着裙子跑到教室,擦黑板,坐第一排,详细记笔记,积极回答问题,不迟到不早退的日子。
  这门课,成了本学期——乃至整个四年间,课堂效果最好的课。
  只要罗素出现在教室里,整个课堂必然沉寂肃穆,秩序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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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我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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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正直。

  正直。
  正直。
  ====正文====
  然后是期末考。
  然后又是放假。
  然后又是学期中,学期末。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宿舍左边那六块砖的脏乱;习惯了半夜梦魇醒,会有一颗像贞子一样长发颓废的脑袋伸过来问我怎么了;习惯了走路时左臂的重量;习惯了人生的轨迹时不时地会向左或者向右略微偏移;习惯了长裙底下……埋着腿毛。
  二十多年以后,第一次在“流言真空”环境下生活,才发现,没有了流言的摩擦力,生活能过得如此顺滑,以至于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大四就已经来了。学习生活完成,实习时间,各奔东西。
  宿舍按规定还能保留一整年,大件的、一时带不走的,留在宿舍里问题不大,可随身的东西基本都得拾掇拾掇清干净了。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想着这风一般的三年,心中难免惆怅——然则就在我背后,那个六块地砖的角落里,就有一个人在没心没肺地就着游戏音乐哼歌儿。
  “我说罗素!”我酝酿感情,三次不成,气得爆吼一声,“你也静也一静!”
  “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在收东西……”罗素手忙脚乱地拔掉音箱插上耳机,静静地缩小再缩小。
  宿舍里顿时静得像是午夜的坟地。
  我坐在椅子上,从上到下,再一次打量这曾经熟悉的空间,空荡荡的窗台,空荡荡的桌面,空荡荡的书柜,空荡荡的地板——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第一次推开门走进这间宿舍的时候,我记得那时爬行在门口的小白脚丫和罗素迷茫的脸。
  “喂,罗素,”我低头轻轻地说,“你会想我么?”
  “嗯。”她心不在焉地搭了一句。
  这种语气表明她100%没有听进去,于是我放大了音量:“你会想我么?”
  “哦。”
  “我说……你会不会想我?”
  ……这娃一个暑假主动给我打电话不会超过三次,多半是打来问“康康你记不记得我[这里随便填上东西]去哪里了”或者“康康我好饿你说我是叫外卖好还是下去吃饭好”之类的无聊琐事,离了久了……估计也就忘了罢……
  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就是想要问。
  “啊。”
  “…………#$%^&*啊你个头啊!”我积蓄了半天的悲伤情怀整个被她打翻过去,气得我冲上去抓下她的耳机对这她的耳朵大声咆哮,“你丫TMD会不会想我?!”
  罗素像扔进水里的活虾一样“嗖”地跳了起来:“我我我我我我没吃——那包梳打饼干肯定是你自己放丢了,我真没吃!”
  “谁TM问你饼干的事了?!我问你丫会不会想我?!”
  “唉?”她偏头,一脸茫然,“什么?”
  深吸气,再吸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四而干枯、五而……
  “算了,当我没问。”
  结果罗素借了辆自行车。
  叫我坐上了后座。
  她的腰狭窄得一如三年前——虽然我已经记不起三年前我什么时候搂过:“说起来,你不是说,你不会骑自行车吗?”
  “我想偷懒时候说的话,你也信?”
  “……那你上次还说的不会做饭呢?”
  “咳……也要选择性相信……你怎么还记着啊,我不是洗碗了么……”
  “洗碗和做饭那能一样么!”
  “哎呀,分工合作嘛,我是担心康康你那细腻的小手在碗边上磨粗了……”
  “去死!敢情洗菜就不磨粗?!”
  “咳……关于这个洗菜的问题呢……”
  “……”
  “……”
  一路喧哗。
  没有月亮,蓝丝绒的天幕上,布满大大小小零碎杂乱的星光,一如我们在路上撒下的,不着调儿的贫嘴。——说话的时候,罗素微微侧过脸,我看到她的额上,深出细密的汗珠来……忽然想起,罗素也就比我重了一公斤。
  上坡。
  我静了下来。
  罗素半立起来,向前倾着,“哼哧哼哧”地卖力。
  夜风撩起她的长发,乌黑的,纷纷扬扬,在我面前飞舞——绢质的裙摆绕在我的脚踝上,一丝丝沁人心肺的凉。
  “我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又到下坡的时候,我问。
  “嗯?”
  “我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去人口贩卖基地呢?到了就来不及了!”
  “得了吧您啊,就你那点斤两——运这么远来卖我得亏死!”
  “我就轻点怎么了?我也就只比你轻两斤!我——”
  “嘘——到了。”
  车轮猛地拐弯——刹车,天地一色浓烈得让人心醉的——蓝。
  海。
  罗素把车在路边的小路上靠好,脱了鞋袜,抓着我的手把我拖下沙滩。
  柔软的沙子搔着我的脚心,有点想笑。
  “所以说,在靠海的城市呀,就是有这个好处,”罗素蹦蹦跳跳地跑开去,又窜回来,“无论什么时候想耍文艺,场面背景都先胜人一筹。”起个罐装物品,炫耀似地对我挥舞。
  光线很暗,我眯起眼看了好久才确认了——是啤酒:“哪里来的?”四顾,无人。
  她笑,不答。
  “说!”我像惯常威胁她那样,虎口张开,卡在她脖子上,“你怎么弄到的?”
  “嘛——我是罗素,它是啤酒。”她一脸诚恳,且自觉逻辑清晰,回答合理——趁我还在发愣,“咔嚓”拉开易拉罐,递给我,“喝。”
  “这是酒也。”——乖巧如我,这个东西似乎……
  罗素歪头看着我,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我一仰头,闷下去半罐。
  “靠,好苦,罗素你带坏你……”
  “我啊,”罗素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宿舍角落里,那点了一次就被我们遗忘了的栀子花香,“我这个人呢,无论撒狗血或是发忧思……都不擅长——不过,我很懒。”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等她的下文。
  等了半天,没音。
  “……那啥,你能不要用那种自豪的口吻夸耀地说你很懒么……”
  “呃……总之,”罗素转过头来,“我很懒,大体上,也不太会挪窝——所以,如果你记起来回头看看,我总在这里的。”
  半截话梗在喉咙里出不来。
  柔和的星光染在她的侧脸上,温暖而明媚的薰黄。
  许久,她摸出一支烟。
  看了看我,叹口气,正要放下去——我帮她点上了。
  “康康?——呃,我的火机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因为你是罗素,我是康德,它是打火机。”
  “……”
  然后我们不再说话。
  只有浪花冲刷沙滩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那固执的清凉的响声,和淡淡的青色的烟香一起,沉进,最最深处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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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NEVER END(end)

(尾声)NEVER END(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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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我不知道当天我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总之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糟了!时间来不及了!
  我飞身下床,抓起行李……靠!太重……
  “康康?”罗素揉着眼睛从沙发里直起身来,“什么声音这么大?你是不是掉床了?”
  “我赶飞机来不及了!”
  “……飞机?可你买的是火车票。”
  “啊……哦!”
  对,我差点忘了——历来都是坐飞机回家,这次东西太多,买了火车票,心里的时间底线却依然是登机时间。
  火车站靠近市区,比飞机场近得多,现在出发,大概勉强赶得上。我手忙脚乱地把外衣往身上套,顺手掂量着行李——昨晚上一郁闷就忘记预约帮手了……好吧,以我们专业阴盛阳衰的现状和男人们良莠不齐的质量,就算预约了也未必……
  “我送你吧。”
  “唉?”
  把脑袋从外套里伸出来,发现罗素已经套好了裙子——不知道裙子底下是不是还有花的睡裤——扛起最重的那个箱子,并且妄图把另外两个书包背在背上。
  在罗素的协助下,我们俩人三箱四包,过五关斩六将,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拖进了车厢。
  “对了罗素,”好容易坐下来,我喘了口气,“你不是站台票么,怎么也进来了?”
  罗素正帮我把一个大箱子赛道床底以避免阻塞通道,听我这么一说,忽然停下来:“对哦,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
  脚下的地板似乎颤动了一下……
  重点不是罗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而是……
  “呜——”
  火车的轰鸣声响起了。
  “这……”
  “不是吧……”
  周围的景像向后退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面面相觑。
  在我以为结束的地方,故事……有了新的开始。
  End.
  马鹿•D•多古拉
  2008/8/13
  ====后记====
  完结了。
  完结了?!
  完结了……
  =____________=|||
  耿直地说,我实在不是写长篇的料OTL……昨天打上end三个字母的时候才想起我还在PK(揍),然而如果完结了PK就要下榜了OTL
  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在PK中完结连签约都没混上的家伙OTL……………………
  现实真是残酷而悲壮啊(抹泪)
  结果一个晚上都在惶惶不可终日地和某D商量究竟要怎么才能把PK继续下去不要浪费已有的票呢=“=|||
  最后决定——
  换罗素的第一人称视角,把康德的恋爱拿出来单独写=v=/
  所以,我不会下榜啦!哈哈哈哈哈哈!(揍)
  但愿小康的恋爱能够长到让我撑到签约……阿萌OTL
  ***
  写了三本都是第一人称=”=
  现在终于开始玩不同视角的第一人称OTL
  我下一本绝对不要再写第一人称了!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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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康德角度完結
明天開始貼羅素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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