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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人荐书] 推荐~长裙过踝半厘米

先回一个,晚上回来看~!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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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不是都看完了嗎
最近超萌二缺呀= w =
但是二缺乃长得那么像外星人这让小生情何以堪哪
【泡史在图书馆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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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2楼 PASS-BY 的帖子

好像看到罗素篇啦。不过你贴的话
我还是过来顶~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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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哦··还是先留名一个·慢慢看
得之淡然,失之坦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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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角度

(一)康德的恋爱和安格斯的内裤


  抱歉,因为临时的完结打乱了写文的次序=v=
  不过现在排过来了。

  PK中,请继续支持~多多投票~我会尽力坚持到PK完的=v=|||
  ====正文====
  我的室友又恋爱了。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啊,忘了介绍。
  我叫罗素,普通地球人类。出生在一个普通国家普通城市的普通家庭里,相貌普通身材普通智能普通,在普通的学校里结交普通的朋友获得普通的成绩,展望着普通的未来准备普通地活下去。
  我的室友名叫康德,女,机械族精英人类。
  机械族精英人类,是与“普通人”不同的人类高端进化形式。
  所谓“机械族”,指的是她的生活步调——她的生活像是瑞士出产的石英表一样分毫不差精确到秒以后两位:早上6点半起床,刷牙时间3分25秒,早点时间十五分钟,早读;八点钟准时出门上课……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你要和她住三天你也能这么清楚。不怕告诉您哪,我曾掐着秒表计算过她的吃饭时间,以吃一块肉为例,如果这块肉是一平方厘米见方的,那么咀嚼次数是四下,时间三秒;如果是一厘米半见方的,那么咀嚼次数是七下,时间十秒;如果肉的直径居然达到,甚至超过了两厘米——当然,这在学校食堂里见到的几率和火星撞地球也差不多——那么……她会把肉挑出扔给我。一方面我对于动物蛋白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另一方面,像她这样按计划生活的健康人士,是不能一次性摄入过多的热量和油脂的。
  所谓“精英”,乃是她那吓人的简历。
  具体的内容我无法一一描述,否则编辑会因为我骗字数骗得太狠把我整个扔出去还不让出版(揍)。言简意赅一言以蔽之,普通人在半页纸之内可以解决的人生经历,她非两页A4纸不能解决,而且还是小号字正反两面印。
  在别人都用“假设”的语气“肖想”未来的时候,她用“肯定”的语气“描述”未来。而且,她那充满自信让人无端地盲目相信:无论她描述的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后,未来,绝不会超越她的计划。
  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可以说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幸运”了罢。个人怀疑,没有什么能把她从有序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即使意外之神亲自降临,也一定会被她那强大的精神力击倒,夹着尾巴逃窜的。
  然而我错了。
  我忘记了:既然维纳斯可以用一个苹果让赫拉和雅典娜双双暴走,那么折腾个把人类女性自然更不在话下。
  没错,我之所以头疼于她的恋爱,是因为她每一次恋爱,必然伴随着只能下降、行动力丧失、思维混乱的负面效应,并且波及周边,在一个宿舍里两个人的范围内,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第一场恋爱,对于我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要知道,在康德之前,和我有亲密交集的人类,无论男女,都是极干脆爽利,走路带风说话嘎嘣响就算平时掉链子关键时刻也顶的上的硬派人物。关于恋爱这种拖泥带水的事情,开头结尾一汇报就算是给面子了,通常都是自我纠结内部消化的。
  所以,关于“雌性人类求偶期对外界的影响”这一课题,在青春期涉猎的言情小说中有广泛而深入的论述,可当时我没有给与足够的重视,基本上把它当成作者哗众取宠夸大其词——然而,康德第一次恋爱,终于让我知道了,艺术虽然高于生活,可毕竟来源于生活……
  汤姆•克兰西说:小说和现实的区别在于,小说必须合情合理。(注一)
  在亲历了康德恋爱之后,终于体会了这句话中包含的深刻的睿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小说中的描写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一言以蔽之:少女的恋爱,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场波及方圆五公里以内所有生物的大型战斗!
  如果我记忆没有因为疼痛而被扭曲的话,那是大学二年级的上学期,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康德下午自习回来,忽然告诉我说:“罗素,我……恋爱了。”
  “哦。”
  当时我正在打游戏,对外部反应能力十分薄弱,妄图通过一句“哦”来打发她。
  ——她毫不犹豫地把我脑袋上的耳机拽下来,靠在我耳边暴号一声:“罗!素!我!恋!爱!了!”
  我吓得差点直接穿越异世界,脑沟回都抻平了,哆嗦了半天才找回了语言功能:“那个……啥?”
  “我说!我恋爱了!”
  “哦,和人类?”
  她横了我一眼。
  “咳……对方男的女的?”
  她又横了我一眼。
  “啊,那个……”我的舌头简直是在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溜冰了,“我是说……是谁?”
  她微微一笑显出满意的神色:“安格斯。”
  “啥?!你还不如找个猴呢!”
  这样刺激一个精密的机械人类柔弱的少女心绝对是不正确的。大家绝对不要效仿。
  耿直地说,如果不是我和康德同学已经同吃同住同劳动,达到了除了内裤和牙刷之外的物品都能共用的地步,我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对这种敏感问题发表看法。
  ……事实上,无论从直观地从外表上看,还是深入地从数据上分析,安格斯同学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相反,他可以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典型:一张回头率超过200%的脸蛋,一副让人想起蒙古纯血种马的身材。身上各个部位各种辨认得出的/辨认不能的国际一线名牌LOGO在宣示他的品味的同时,昭示着他优越的家境。
  学习成绩优异……天才型的优异。
  他用“必修课选缺,选修课必缺”的出席率,换来了和康德不相上下的成绩——甚至他的简历里,“社会活动”那一栏,长度还要更长,排版更紧密。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下任学生会会长的有力竞争人选。而康德是学习委员——据康德无意中透露,在正常的价值取向范围里,在班长是男生的情况下,团支书X学习委员/组织委员的配对就好像丕云武蛭银土高桂(?)一样是板上钉钉不可逆的天道。
  至于我为什么反对……
  这个……
  理由有点……难以启齿。
  好吧,我得承认,那是因为安格斯的内裤。
  注一:汤姆•克兰西,美国著名军事作家。其实我和他不太熟,这话也忘记掉在哪里看到的了(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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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的牢骚

(二)我的牢骚


  PK中,请多投票。
  ====正文====

  事情是这样的。
  听说男人看女人是先胸再腰最后臀,女人怎么看男人似乎没有一个通用的标准。我的个人习惯是从腰看起——这么说来人长一张脸还真是没有什么用,当然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重点是:
  我第一次把视线移到安格斯腰部的时候,发现他的半截内裤边露在了外裤皮带外面。——那是高中一年级入学的时候。我走进班级迎面就遇上了安格斯,跃入我眼帘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男士内裤的松紧边。
  我必须承认,我是个严重滞后,思想僵滞食古不化的迂人,直到现在,我也依然固守着吃饭十分饱,穿衣很遮肉的准则,对为减肥食不果腹、追时尚衣不蔽体的潮流,怀有keroro们对于地球的好奇与恐惧。
  土鳖如我,当时固不会知道那深灰色的松紧边上面“CalvinKlein”的白色小字到底代表了什么。只是腹诽:这娃怎么这么不小心,开学第一天呢……虽然说不用穿校服,到底也着装整洁啊!怎么就露底裤了呢!等等就要自我介绍了,这么上讲台的可不得被人笑了么……
  抬眼一瞧他的脸:安格斯那时候就已经兴建十五周年,初具规模(?),柳叶眉,丹凤眼,希腊式完美的鼻梁下是一痕看似无情却多情的薄唇。眉宇间带着凛然,眼角边挑着傲气,嘴角弯个浅浅的勾,染着一丝笑。
  我恐怕这样风姿卓绝的美人最受不得在人前丢脸了,不觉为他捏了把汗。面见新同学的羞涩,和怜香惜玉的温情,在我的心里掐了一场。最终“人之初性本善”的本能和“食色性也”的本能联袂胜出,我深吸口气走到他旁边,挤过去,装作看他手里拿着的那本新书的样子,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同学,你的外裤松了。”
  他不答。
  ——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回答。
  说完我溜到一边。
  过了三五分钟,我转回去——那条碍眼的内裤边却依然得意地把脑袋露在外面。
  我以为是我刚刚的声音太小,或者是表达不明确,让他没有听清,便再一次凑上去,稍放大了音量;“同学,你的内裤露出来了!”
  他依然不答。
  又过了三五分钟,眼看大家已经找了座位坐下来,就要开始挨个上台自我介绍了……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心一横,冲到他旁边的那个座位上坐下来,拽了拽他的袖子:“同学,你的内裤,露出来了!”
  他终于反应了——只见那秀美的细长眉毛拧了起来,细长上吊的凤眼在我脸上一剜:“故意的。”
  那眼神!鄙夷里带着厌烦,雷神之锤般轻易地突破了我的承受力最大值——我那一片善心两腔热情直接被当成驴肝肺,纵使在心里狠狠地默念三次“内裤外穿也穿个完整的啊品味还不如superman”也还是无法从那铺天盖地的沮丧中挣脱出来。
  不久之后,我确知了这是一种流行的穿着方式,也明白了这个乌龙多半是由于我自己的落后而不是安格斯的傲慢,但普通人嘛,总是这样,推卸责任永远比承认错误容易的多。所以虽然理智上认知了自己的错误,在感情上还是很小家子气地把安同学等同于“那个露内裤的”,耿耿于怀。
  在同班的情况下,日常交流中,为祖国安定社会和谐同学友好着想,我还是会打起精神尽量礼貌地去敷衍一下。
  如果是另外随便谁爱上了他,我也乐得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看上他的人是康德……这就……
  ……怎么说呢……
  嘛,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最长,但康德绝对算得上是我的友人中对我生活影响最大的人——在某一段时间内,我甚至觉得,离了康德我会活不下去。
  这并不是夸大其词。
  在“家务无能”的领域,我具有与同时代大部分独生子女一样卓越的造诣。在家的时候,家务事是保姆阿姨全权负责的,别说洗衣服做饭这种高层次的技术性工种,就算把东西放到微波炉里转一圈,还曾经因为放了带有花边的餐具而差点引发惨剧。
  在“懒惰”的领域,普通人的修为在我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对我来说,弯腰捡东西消耗的卡路里已经十分可观,从电脑桌前行进到门口就算得上是长途跋涉,要爬出门口走上足足十米路去那楼层末端的厕所……算了,我还是憋着吧。
  在“迷糊”的领域,我的心得同样惊人。事实上如果有谁打开我的抽屉就会知道了:在我的抽屉里,擦过鼻涕的纸巾或许能和一百块钱的钞票毗邻而居;鸡蛋壳和玉石亲亲我我。
  这样的我当然是不适宜独立生活的。
  事实上,上个寒假,我就尝试过一个人呆在宿舍,由于懒得下去吃饭并忘记了多久之前吃过饭而导致最终血糖过低厥倒在地的滋味。如果不是康德正好度假归来,说不定我已经一命呜呼了。
  对于我这样无可救药的生活白痴,康德同学并没有嫌恶唾弃,而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不抛弃,不放弃:手把手地教怎样摁才能让洗衣机按需要转动起来——以及在我终于把那个洗衣机折腾嗝屁了之后陪我去找辅导员赔礼道歉;一天三次催我下楼吃饭——虽然成功率始终低迷地徘徊在1%左右,却依然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及年如一日;喝令我协同打扫房间,一周一次,并且在我劳动的时候适时适地适量地下达命令,以使我的劳动力得到充分有效的利用;每天准时用扫把棍子把我从电脑凳上戳到浴室洗澡——甚至在墙上专门贴了一张“沐浴必须品”列表,以对抗我那根深蒂固的丢三落四……
  全托她的福,我才能在没有保姆之光照耀的情况下,依然存活在人间。——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比起我那一年见不上两次面的娘亲,康德更像一个“母上大人”。
  现在,我的生活导师,我的日常庇护人,我的秩序守护者,居然看上了一个“露内裤的”,这让我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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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天里康德的叫唤

(三)春天里康德的叫唤


  抱歉,因为是计划外产品,写的手感非常的不顺=-=|||
  PK中,如不嫌弃,请多少支持一下吧,我会尽量拖到PK结束的OTL

  ====正文====
  三秒之内,我就明白我说错话了——因为康德的脸色像美少女战士变身变形金刚合体的时候那样精彩地闪耀了一番之后,终于停顿在了“犹疑”和“忧虑”之间:“……怎么?安格斯同学他……”
  ——康德这个人吧,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一整个库洛洛威严夜神月睿智,还带着点白哉型面瘫式的喜怒不形于色,房门一关,面具一脱,就露出路飞式直率的孩子气来,恨不得在脸上加一显示屏,心里想的什么全都直接打出来。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那个……我只是……有点惊讶。”
  我知道,作为她的亲密友人,在这个恋爱幼苗刚刚创建等级尚且停留在LEVEL1攻防敏智全面低下的时候,我的话就是NPC,说得好了就是经验值,说得不好就是瞬秒团灭大BOSS。
  虽然安格斯在我这里的声望徘徊在“敌对”和“不友好”之间,但……并没有听过他有任何作风不端正或是平行不检点的传闻。他能够赢得康德的器重,或许自有道理——我不应该,也不能够,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想影响朋友对于感情的判断。
  “惊讶?”康德歪过头去,用“你的审美有问题”的目光研究性地扫描着我,“罗素,你没有觉得格斯很帅吗?”
  ——得,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格斯”起来了,俺和乃也一张床上共枕眠了不下十次了,这称呼还在“罗素”阶段徘徊,我……你……
  “没有吗?”她追问。
  “……帅是蛮帅的啦……唉,你不要用那种雄鸟看‘求偶竞争者’的眼光看着我啦,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个啥,”谁能告诉我,这种情况下普遍上来说应该说点啥,“呃……你什么时候准备告白?”
  “告白?!”康德“唰”地变了脸色,“那个……我……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还有……”
  “哦——那我去问问?”
  “去死啦!”
  浓重的台湾嗲女味顺着上扬的句末扑面而来,一瞬间我从头发梢冷到脚趾甲,愣是没有躲过奔我门面而来的那个枕头。
  “那我……”我摊手,“你告诉我吧,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我仅有的一点恋爱后援团知识完全来源于书本和恋爱游戏,完全与中国国情不符,不知道是否能够生搬硬套。
  康德用惯用的那种“观察外星人”的目光又一次洗劫了我之后,终于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听我说就好了——还有,你和格斯中学同学?”
  “嗯,我们高中同班。”
  “那么,帮我打听资料吧。”
  “……哦,一样嘛。”我松了口气。
  “一样?”
  “和恋爱养成游戏一样——我扮演的就是三八属性的好朋友……”在康德“观察外星人”的目光中,我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我明天就去帮你问原来的同学,安格斯他人怎样……”
  “还有……”
  “还有生日星座血型爱好生活习惯运行路线家住哪里户口几人——安啦,这种事情我擅长。”
  “素素你最好了!”康德的粉红气息大爆发,搂住我的脖子给我右边脸颊狠狠地来了一下,“那么,晚安啦!”
  她爬床。
  我副本。
  直到我右脸上的湿痕干透了,她的床还在嘎吱嘎吱地响——穿过我耳机的防御,直接进攻我的耳膜,彻夜未停。
  ——我不敢回头,怕看到她的脸上,并不是那么情绪高涨兴致勃勃。
  哎,女人啊。
  第二天,我就开始了安格斯的情报收集。
  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
  所到之处,无不掀起“罗素你不会吧你也看上他了啊啊啊”的惊呼——在不能出卖康德的前提下,我只能勉强以“我妹想要知道”搪塞过去,全然无视独生子女横形的基本国情。
  而且我发现,许多女性——包括部分名花有主的——或多或少地对安格斯抱有幻想。其中有两个外系的,非常傲慢地告诉我“格斯是我的人了,你别打他的主意”,全然不顾昔日同窗之谊。
  这让我对安格斯的品格产生了怀疑。看样子,他就算不是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主,也在“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底线旁徘徊。
  我极其担忧地把这点告诉了康德,希望她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没想到,她听都不要听:她固执地相信,官方资料上安格斯是没有女朋友的——现在,她关心的只有安格斯的血型是O还是AB,他喜不喜欢GUCCI,晚饭吃了肉还是鱼。
  “你知道吗罗素,”硬把我拖到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对着我手舞足蹈唾液四溅形象全无,“刚刚哦,我去操场那边,然后哦,格斯正在打球——看到我走过去,他就特地把球抱住,让我过去了才继续打哦……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哦哦哦,”我连忙点头,“有有啊,你啊,他啊,球啊……”
  “嗯嗯,还有哦——刚刚上课的时候,他有转头过来……”
  ——我的视线停留在那双不断开合的薄唇上,开始怀念她那食不多言笑不露齿的日子。
  猛地,声音嘎然而止。
  我抬头一看:安格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们桌边。——似乎刚打完球,全身上下散发着热量和汗臭。
  “康德,”他微倾身,“班长通知,这个星期的班委会改在星期六下午。”
  康德通红着脸,以一分钟超过一百二十下的频率奋勇地点着头——继而,说出了一句最起码在十年内我无法忘记的话:
  “知道了——罗素,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点格斯?”
  安同学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而复杂,近乎惶恐地在康德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冷淡而礼貌地推辞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康德非常兴奋地抓着我的衣袖:“罗素,罗素!你看到了吗,他刚刚看我了!”
  “嗯——我看到了……不过康康,那个是因为……”
  “而且而且——他明明可以打电话说的,还特地跑过来!”
  “……我说,那个是顺路吧……”
  “罗素,你说,他为什么要特地过来呢?”
  “……我……”
  我张口结舌。
  ——嘛,事实的确还不足以说明“恋爱中的女性智商会下降”,但“恋爱中的女性听力下降”大抵是逃不掉了。
  康德那双充满春天气息的眼睛里期待满塞,扑闪扑闪地望着我。
  “……他……”
  康德望着我。
  “你们……”
  依然望着我。
  “那个……”
  还是望着我。
  “我……”
  仍旧望着我。
  ——我可耻地尿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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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粉红急症及其并发症

(四)粉红急症及其并发症


  PK中……
  咳……|||有PK票的请……支持=v=|||

  ====正文====
  之后的三天,我都挣扎在康德事无巨细的粉红色轰炸中。——康德的眼睛已经穿越显微镜直接上升到谱仪探测器等级,而且还附带光学望远镜效果。
  每天早上当我睁开眼睛,我的世界就被安格斯的各种或许无心的行动,和康德那些看似合实际根本是妄想的推论塞满了:
  “……本来他都很少来上这个课的,昨天不但来了,而且还坐在我斜后面隔两个位置……”
  “然而小姐你们中间还隔了整整三个喘气的大活人。”
  “这次班委会,也是他来通知我,也是亲自来没有打电话……是不是……”
  “那根本是班导安排的啊,顺便我还看到他亲自去通知马柯思了也没有打电话。”
  “你这人怎么那么扫兴的啦!”
  “我……”
  如果是任意一个其他人,或许我已经怒槽一满放了大招,直接把血淋淋的事实戳到她眼前了。
  然而面前这个人是康德。
  是那个当我在2D世界里遨游的时候,不但没有残酷地扼杀我的自由,还每天拽着我不让我在3D世界里迷失的康德。
  ……发泄的词句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被硬生生地嚼碎了吞下去。
  “那个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有和我打招呼,还对我笑了!”
  “还有还有哦,我看到他的手机链了,换了一个粉红色的——我的也是粉红色耶!”
  “今天他打篮球的时候我在操场边,他有往这个方向看哦!”
  “而且他哦……”
  “……”
  ……PIKAPIKA的少女气息就又一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如果,康德只是不顾场合地四处散发粉红电波吡吡吡的话,对我来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反正“现实”两个字我根本不认识,3D世界就是那浮云啊浮云,无论康德的行为如何出格,带来的效果如何耸动,我因为她丢的脸也不会比她因为我丢的脸更多(揍)。
  真正让我担忧的是:
  康德——这个品学兼优态度积极思想健康无不良爱好的好孩子——居然开始自虐了?!
  发现这个问题,是粉红恐怖爆发一个星期之后。
  我没有戴耳机打网游,忽然听到什么东西“咕咕咕”地叫。确认了一下声源,发现是自己的肚子,这才想起,好像……有日子没过饭了。
  扭头一看,发现康德正在身后。
  奇了怪了。康德从来不会独自去吃东西而不挖我。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几乎是有强迫症一样,一定要折腾我一番才下去吃饭,这几天怎么……
  重色轻友?
  ……不,虽然以康德目前的思维情令人忧心,但她的某些强迫症倾向还是很让人放心的,何况……以我的经验,按照2D世界的常规定律,在这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阶段,朋友依然属于“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必须加以团结。
  那么……
  “吃饭”。
  “我”。
  “康德”。
  “恋爱”。
  几个词汇在我的脑海里斯诺克似地碰撞了一圈——
  “康康,”我顾不上网络里还有N个离开了我马上会挂的可怜弱血职业——实际上,因为我的走神,它们已经六成死了——推开键盘转回头,“你是不是没有吃饭?”
  “嗯?”
  “你今天——不,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吃饭?”
  “啊,那个……当……然不会,我这样的健康宝宝怎么会不吃饭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康德,是我,我是罗素,”我索性站起来逼到她面前,“我未驯化的野生动物——官腔那套对我没用,你晚上没吃饭,对不对?”
  “我……”
  “……不只,晚上,昨天白天……”我认真地在脑沟回的缝隙里搜刮着,“早饭你是有叫过我吃——康康,这三天来,你都只吃了早饭?!为什么?”
  “没有啊,我有吃的。”
  “康德同学,当你撒谎的时候习惯性地会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勾在一起哦。”我退开一小步,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
  果然,她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哪,”我龇牙,“如果你真的没说谎的话,为什么要看?”
  “罗素我……”她低头,看绞在一起的手。
  眼睑上,长睫毛投下淡淡的青色的阴影,微微一颤——我的心跟一缩:“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
  “那又是为什么?厌食症?心理性的厌食也是疾病来的要……”
  “我说了不是啦!”
  “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急了——平时,康德对于每次摄入的食物量就有严苛的控制,即使三餐按时,依然长期处于食不饱力不足彪炳不外见的状态中,如果再减下去两餐……“没什么事怎么能不吃饭呢?!”
  “……你不是也经常不吃的!”
  “我……”一句话堵得我半秒钟内思维空白。
  继而感觉到了饥饿——要知道,我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已经很少会有饥饿的感觉,就算饿到低血糖,感觉也只是“胃痛”而不是饥饿——现在,看着康德因为营养摄入不足而缺乏血色素的脸,饥饿的感觉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我,莫名地就窝火起来:“你和我能一样么!”声音大得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还抽烟呢——你要不要也抽一口?我还丢三落四呢?我还乱扔东西呢?我还拖欠作业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知不知道!怎么能挑着毛病学呢……”
  ——直到现在,康德提起这茬的,依然会整个笑得前仰后合浑身颤抖满地打滚。
  的确,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我更不合适说这个话了。
  可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着急,而且激气。“饥饿”和“暗恋”两个词语在脑海里碰撞出清晰的叮当声,一个恐怖的念头没来由地跳进了我的脑海:
  “……康康,你不会是……”
  我弯下腰,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正视我的眼睛:
  “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谁——正在减肥吧?!”
  “呃……”
  ——有闪躲!
  Bingo!
  “我的天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折腾个什么啊?!就算要减也轮不到你吧瞧你那小身板皮子直接贴着骨头的,要不是还有筋连着也差不多散了你还减你想减成2D的是吧你……”
  “什么叫做八字还没一撇啊我可是……”
  “那个,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正在我们两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推开了。尼采——她的宿舍其实就在隔壁——那张笑得温文尔雅的脸,“都是同一个宿舍的,何必……”
  “喵的关你P事啊有多远滚多远!”
  异口同声。
  宿舍里恢复了宁静。
  我听到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似乎传来队友骂娘的声音。
  握了握拳,我拽起康德的手:“走,去吃饭。”
  “不要啦……现在都八点多了,这个时候吃东西会肥死的……”
  “我坚持。”
  “……食堂里也没什么可以吃了……”
  “面食部应该没关啊,要不然到学校外面吃。”
  “哇哦你没搞错吧你还是罗素吧居然说出‘到学校外面吃’这种话从这里走到校门口要下七楼哦每层十八个台阶加起来一共就是一百二十六个然后还有三千米哦整整三千米……”
  “上次都数过每层台阶是十六个了你那什么记忆啊!”
  “咕咕咕。”肚子君非常不合时宜——或者说非常恰到好处地——叫了起来。
  康德低头看我的肚子:“自己不也饿得咕咕叫,还说我。”
  “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我脖子一梗,做you_jump_I_jump大义凛然状,“你就等着我再饿晕一次把我送医院吧!”
  “你这个……”康德堪称秀丽的眉毛狠狠地拧到了一块,上唇和下唇的交界处门牙愤怒地探出头来,“你个——流氓!”说着扯住我的衣襟向着门口昂首阔步。
  “啊啊啊?”我一个跌咧几乎趴倒,“干嘛这是?”
  “干嘛?”她回过头丢我一双卫生球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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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沉默?告白?这是个问题。

(五)沉默?告白?这是个问题。


  恋爱的可怕,不在于降低人的思维能力,而在于剥夺人的思维意愿。
  以康德那样的冰雪聪明,我就不信她会对安格斯那盘根错节的男女关系一无所知。

  何况,我曾不止一次单刀直入地把那残酷的现实戳到她面前:愈广泛地探听,关于安格斯的传言就愈多地被挖掘出来——虽然流言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品行,然而在探听流言的过程中感受到的那种同性怨毒的目光,已经足以说明这是多么棘手的一个热山芋。
  可康德,就是能以太祖大人在菜市场里读书的定力,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置若罔闻。一切负面的报道她听也不要听,只是一心想知道安格斯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第一次扮演“闺蜜”的角色,就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我是有快刀斩乱麻之心,却无狠心下手之力。
  按我惯常的处世风格,这种时候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把她抓出去痛扁一顿,打不醒就打死;二是冷处理,等她命丧情场再拎张席子去裹尸体。
  然一来下不去手,二来不忍心,只落得束手无策望之兴叹。
  无奈之下,我终于——点开了那个……其实每天都要去的地址(揍):
  “群魔乱舞”。
  这是一个QQ群的名字。具有……虽然不算严格,但是十分特殊的加入要求,和诡异的气场。按照康德的话说,这个论坛里“堆满了一群一群的罗素”——康德总说我是彪悍,然而其实,我在这个群里,还属于温和柔弱一族的。
  我不确定这个问题合不合适在这里问——不,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不合适这里的问题。可除了这里以外,我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来询问这样锐利敏感涉及隐私的问题。
  ——考虑再三,我还是发了:
  “一个少女沉迷暗恋,怎么办?”
  以下是照搬当时的QQ聊天内容,为保证个人隐私略去QQ号:
  庄周18:23:22
  少女是什么能吃吗?
  孔丘18:23:29
  沉迷是什么能吃吗?
  墨翟18:24:01
  暗恋是什么能吃吗?
  罗素18:24:53
  你们差不多一点!我可是以烦恼明天早饭吃什么的劲头在烦恼啊!
  孔丘18:25:12
  如果我不知道你不吃早饭就好了(摊手)
  罗素18:25:34
  说认真地,要怎么办?
  老聃18:26:03
  冒头
  小素暗恋了?2D还是3D?
  庄周18:26:46
  2D系的不叫暗恋叫绝恋好不好?——绝望的恋爱。
  罗素18:26:43
  不是我,是我室友
  孔丘18:27:24
  =_=那关你什么事。
  罗素18:27:53
  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嘛这个……
  墨翟18:28:21
  我闻到了百合的味道。
  老聃18:28:59
  把那个百合男给我叉出去。
  3D的话就,把暗恋变成明恋,或者把暗恋变成失恋。
  罗素18:29:11
  HOW
  老聃18:30:49
  你是猪么
  需要我把心跳回忆借你再通一次么?!告白啊混蛋!
  啊,对了。
  真是关心则乱。
  我几乎都忘了这一百试不爽的利器。
  遥想当年,我也曾全身上下散发着粉红色的求偶讯息素(不要问我那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进动物园走过猴山所有的公猴子都向我投来饥渴的目光——然而,硬是凭着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告白一个,告白一个吓跑一个的执著,安全地度过了青春期。
  现在,终于轮到了把这本秘籍(?)交出去的时候了——无论安格斯拒绝与否,都不会比现在更遭了:如果他答应了,对于康德来说,自然是一桩美事;如果他直接拒绝,我也乐得早点收尸。
  “康康同学,”我怀着慎重的心情,严肃地转过头——康德正在我身后,全力以赴地贴着面膜顺便做休型按摩,“你什么时候准备告白?”
  “哈?”康德停下手来,不解地望了我一眼,“啥?”
  “我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安格斯,”虽然我不想承认不想正视这个现实,“那么什么时候准备告白?”
  “罗素?!”康德激动得脸上的敷得海泥都皴裂了,“女生怎么能告白呢?”
  “为什么不可以——宪法赋予公民同等的言论自由的权利,不管是男是女都……”
  “不,我是说,女生!”她指了指自己,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能先……不都是男生……”
  “啊……!”我沉吟了一下,猛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惊讶得倒抽一口冷气,“康德……你该不会——准备等安格斯来告白吧?!”
  “我……我只想默默地……”
  “去你的默默地,”我一掀椅子站起来,“什么叫默默地喜欢?——像我这样买周边萌BL不去玛丽苏才叫默默!你都折腾到不吃饭了,哪里默默了?!我又不记得一天三次看着你,这样下去你非把自己饿没了不可!——我不管,你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告白起来!”
  “这种事情,”康德望着我一脸哭笑不得,“怎么可能由女生来说啊?那多……那个什么……”她低下了头,灯光下,我可以看到她眼角边飞起一片春杏的颜色,“……而且,”她重新抬起头,“得到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的。”
  眼神清明。
  正是她每次宣称“今天一定要把这题拿下”或是“无论如何要背500个单词”时候的样子。
  我偷偷松了口气——在激烈的花痴中,这娃总算还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只是……“康康,恕我直言,现在是你喜欢他,不是他喜欢你,如果是颠倒过来,你大可以爱怎么矜持孤傲就怎么矜持孤傲……”
  “罗素!”青红皂白在康德的脸上走马灯似地过了一圈,猛地一跺脚窜直了戳在我面前,炯炯有神的双目中,我看到自己毛发蓬乱的影子在熊熊烈火中扭曲,“也就是你,”康德牙咬切齿,“换个人和我这么说话,我非……”
  切……当小爷我吓大的。
  我一挥手挡掉她下半句:“也就是你,换个人的粉红问题,我根本不会去理——你只顾在这里自戕,知不知道前天他和尼采出去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不吃饭的时候,人家两个人出去吃饭了……”
  “什么?!”康德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那个……”
  我看到某些不和谐语句滚过了她的舌尖——在最后一秒被声带消了音。
  “See?”我摊手,“孩子,年代不同了啊,你不勇猛地冲锋陷阵别人就要来打扫战场了啊!”
  “可我……”
  “康康,”我抓住她的手,很严肃地看着她,“——你不告诉他你喜欢他,他怎么知道你做这些事是干嘛?到头来你一个人累死累活,他轻描淡写一句‘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找谁去哭?”
  “……”她又一次低下了头。
  “打仗先宣战,恋爱要先告白,这是文明人的礼仪!”
  “……这样吗?”
  “嗯。”我非常强硬把她的头拧向我,“就是这样。”
  “……我……”
  “康康。”
  “好吧……我……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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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告白是个体力活

(六)告白是个体力活


  抱歉,断更太久,我都不好意思进讨论区了OTL
  ====正文====

  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就叫做实力。
  奈何在爱情这门深刻的学问面前,我和康德两个人的实力加起来也就是幼儿园学前班的水平。
  无论怎么运动我那平得可以溜冰的大脑皮层,依然演算不出:为什么像康德这样一个落落大方坦然从容,即便在全校面前讲演也面不改色的人,会忽然变得如此羞涩扭捏口不能言。
  “康康,”我看了看笔记本上跨越三个正反面的计划表,“恕我直言,如果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和他说的话,无论我们有多少个完整周详的计划都是白搭。”
  康德横了我一眼:“我只是……稍微幻想一下嘛,你比如在海边……”
  “OK,Stop,首先让我提醒你一下天气预报明天台风,”我把本子转过去举到她面前,“其次我不得不说,你已经幻想了三页纸了!赶紧回到现实中来挑一个实践起来才是正道啊!——居然被你这样的人说脱离实际,我的生活也够绝望的。”
  一听到“实践”两个字,康德的脸“唰”地垮下来,溜圆的眼睛骨碌碌地四下张望就是不看我。
  我就知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整整一个星期,我牺牲我的吃饭时间、睡眠时间、游戏时间,陪着面前这棵反季节的开花植物计划她的花粉传播路线,却始终停滞于纸上谈兵的阶段。每当话题开始回归现实,她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鸵鸟一样,“噗啦”一声把脑袋扎进幻想的泥淖里再不抬起来了。
  “我说你这样不行,”我卡住她的肩膀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星期能做多少事啊?说不定你家安格斯,一个星期之前还空窗,一个星期之后就有饲主了。”
  她皱着眉头怨怒地皱起眉头。
  “你皱眉也没用——我就是讨厌安格斯,别想我会有多尊敬他,还有,他这个星期又和三班的那个谁出去吃饭了,你自己要拖着的话就等着直面惨淡的现实,从暗恋到失恋吧。”我咬咬牙,撂狠话。
  “可是……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那就断了换一个——仨腿的蛤蟆不多见,俩脚的男人满地跑么!”
  “你……罗素!”
  我连忙立正站好做投降状举起双手:“我的康大小姐,您不记得了吗——上次在食堂,他特地来找你谈话的事情?还有在教室里……你不是说他一直看你么?还有在……”
  康德的脸瞬间暴雨转晴,拨云见日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你是说……他喜欢我咯?”
  我愣。
  乖乖,这个口我可不敢夸——一个不好,告白不成,整个三峡决堤的责任就是我的了:“那个……嗯,虽然不能确定啦,但是你现在去告白,最起码是有一线生机,如果赶紧告白起来,那就是……十成死透了。”
  “可是……”康德托住了下巴,双颊的越来越深的粉红色对我发出了“智能减退”警告,“……他上课的时候的确看了我吧——我们这个方向,你也看到了对不对?还一连转过来好几次……”
  “嗯……所以你赶紧告个白发展起来吧还在这磨蹭什么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那句“我们这个方向整整坐了一小组人”从嘴里溜出来。
  “但……他如果不喜欢我呢?”
  “你刚刚不是说他上课看你么?”
  “那他……说不定在看别人……”
  我无力扶额:“那个……不是你自己说他一直在看你的么?”
  “可是我们这个方向坐了整整一小组人啊……”
  ……现在知道了我们这边坐了整一小组人,早干嘛去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深吸口气,把语气调整到“威胁”和“诱导”之间的频道上:“你到底要不要说?”
  “其实我有点不想……”
  “康德!”
  “好啦我说就是了……”
  ——事情当然不会这样就结束了。
  但是我的叙述必须在这里打住了,不然的话编辑会说我骗字数(笑)。
  下面的谈话,依然在“妄想”“现实”“垂头丧气”“鼓励”“重整旗鼓”“继续妄想”中一次又一次地死循环,就像一部卡了针的老唱机,重复着无聊枯涩的咏叹。
  当我最终、总算、好不容易把康德搬运到安格斯面前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周。
  站在教室门口拦住安格斯我心力交瘁: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好好练级,和我一起进游戏的家伙们等级甩我十级有找。每天除了被少女玻璃心轰炸就是被少女玻璃心的花痴对象的行动细节轰炸,纵然正常时间入睡,却觉得比游戏通宵还要累。HP始终在10%左右的红色警戒线上徘徊,MP干脆归零许多天,让我头疼脑热腰酸背痛腿抽筋。
  安格斯转过头来,一脸迷茫不明就里,不知是错觉还是我偏执狂妄想症爆发,我总觉从他那浅色的狐狸一样的琉璃眼珠子里看到了“总算来了”四个字。
  我差点一个没憋住直接把“哥们你换条内裤吧别老穿灰边CK”溜出去——幸好,手臂上康德手指冰凉的触感提醒了我,硬生生地把这句嚼吧嚼吧吞了下去,戴上微笑的面具,拎起僵硬的嘴角,祭出礼貌的语气:“安格斯同学,借一步说话。”
  拽着安格斯的衣袖穿过走廊,我听到周围清晰的倒抽冷气声。三分钟绯闻大概就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吧?但我也顾不得许多。我只想赶紧把这茬子囧事解决掉,让生活回归正轨,康德得以好好学习,我得以好好游戏。
  “什么事?”
  别到走廊边上人少的地方,安格斯转过头来对着我们笑。
  那个笑容介于“了然于胸”与“天真无辜”之间,搭配着他那美丽得近于中性的脸,晃眼得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有几个跟来看热闹的女生在走廊那边探头探脑。——我用杀气腾腾的目光和一个中指竖立赶走了她们,才把康德从背后拽出来,推到身前:“康德有话对你说。”
  这种情况下,一般男生都知道会是什么事了罢?何况安格斯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我指望他能说点什么,鼓励一下初次告白的康德君,或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可惜,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置身事外似的,玩味地打量着康德的表情。
  “康康,”我把裙摆一踢,盖住她那双左边踩右边、右边踩左边无比繁忙的脚,“快说啊!”
  “素素,我……”
  我无奈,攥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别怕,我在这呢。”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深吸气——虽然依然低着头,声音也很小:“安格斯同学,我……我喜欢你。”
  那一刻,我记住了康德垂下睫毛时颤抖的频率,还有她冰冷的小手留在我手心里汗津津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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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不确定叠加

(七)不确定叠加


  沉默。
  很长的沉默。

  然后是更长的沉默。
  ——实际上,时间的长短在人的感觉上是相对的。所以所谓“漫长的沉默”,在手表上表示起来,也不过就是秒针围着表盘跑了四分之三圈而已。
  可就是这么点时间,也足以让康德背后冷汗涔涔。我眼尖发现她腿打了个哆嗦,连忙伸手臂扶住她,以免她真一个不稳瘫软在地。
  胳膊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而且伴随着每分钟108下打摆子一样的颤抖,我终于忍耐不住了:“安格斯同学,您的回答呢?”
  前面也提到了,在我的设想中,只要他能有个回答,事情总不会再坏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接受、不接受两个选项。接受的话自然皆大欢喜,不接受的话陪着康德哭一场,日子也便那样过。
  可安格斯的答案,让我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如果想让你开心,则未必成功;一个男人若是想让你忐忑,则你一定会被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只见他微微地提起了右边嘴角,像后撤了半步,摆出一个潇洒得让我想直接抽打他脸的POSE:“康德同学,你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相貌,学识,言谈举止都是……只是……家里现在还不许我恋爱所以……”
  “那……如果……可不可以……”康德的头垂得很低,声音细得像深秋的草甸边公蚊子营养不良的腿。
  ——如果翻译成地球中国普通人类通用语,它的意思大概是:“如果令尊令堂允许你找了,我可不可以排上号。”
  安格斯没有回答。
  他只是把左边嘴角也提了起来,加深了那个“就算在我看来,也显得很迷人的”笑容,然后,轻轻地把手掌搭在了康德的肩上:“你是好女孩。”
  说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说我是好女孩。”康德捧脸。
  “嗯,我听到了。”
  “他说我好优秀。”依然捧脸。
  “嗯,我听到了。”
  “他说我无论相貌学识还是言谈举止都好优秀。”仍旧捧脸。
  “相信我,我真长耳朵了。”
  “他……”
  “康小姐……说话之前您能自己站立吗?”
  ——纵然我的臂力并不算小,可康德同学这么一百多斤的一块往我手臂里一戳五六分钟我还真受不了。
  好容易扶着她站稳了,我看了看她那超越了猴腚直达猪肝色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康德的暗恋症状有增无减。
  我的右手臂哆嗦了半个月拿不住鼠标握不紧笔。
  告白作战,溃败告终。
  康德重新开始了为了看安格斯一眼,绕三公里路,还硬要故意装作“偶然经过不小心看到”的日子。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得很长,暗地里卖了几个网游号,退了几个工会,又和退不掉的做了交待,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是一通电话,竟推动了这胶着在地上死也不肯向前滚动的命运之轮。
  那是期中过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各个QQ群、网站、游戏之间转战,寻找着把无知少女从大灰狼的手里拯救出来的方法,意外地看到校园网论坛上“今日十大”里,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帖子:
  “校园治安警钟!”
  我大骇,连忙点进去。
  内容并不翔实,只说是某专业有个女生某日晚归后,忽然病退了;然后又有某专业的两名女生某日夜晚从后门经过工地后,无端地回家休养了一阵,被保研了。
  ……这样的事情,出于社会的祥和稳定,自然是宁可信其无;可若是出于自身的安全问题,就难免要宁可信其有了。
  何况,我们这个新校区还在建设中,校园并不封闭,往来人员的确鱼龙混杂……
  糟。
  猛地,背后一凉。
  康德还在自习教室没回来。
  ——最近,她为了要最大限度地观赏格斯,晚自习结束时间由原来的八点,推迟到八点半,又推迟到九点——最后发展到不到十点关门不回来的地步。
  这会……
  我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计:10点5分……康德估计已经走在路上了。
  从房间到自习教室要10分钟,现在冲出去接她大体也来不及了——而且自从迷恋上安格斯以来,她的行动路线就完全不符合习惯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就算真的跑出去找她说不定还走岔了……
  康德她……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地穿过夜幕下校园那危机四伏的小路……
  我连指甲盖都冰紫了。
  恨只恨自己木鱼脑袋傻呆缺心眼,竟没想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恍然无措中急得抓下了五六撮头发。
  关心则乱。
  电话那头响起了妖娆的男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喂?”
  ——那边的男声不屈不挠地响着。的确是……安格斯的声音。
  我竟下意识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既打之,则安之——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要找到康德,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了,“安格斯同学吗?”
  “嗯,是我。”
  “我是罗素。”
  “我知道。”
  “请问,你看到康德了吗?”
  “哦,刚刚在自习教室里看到了。”
  “现在呢?”
  “现在?现在自习教室关门了呀。”
  “你知道她往哪条路回来吗?”——拜托,康康,别脑一抽去走男生宿舍那边那条路,虽然这个点正中的大路人也不很多,可总比……
  “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呼,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那个……”我沉吟片刻。
  “没有其它事的话我挂了?”
  “不,等等,”终于咬了咬牙,“抱歉,这么说真是很冒昧,但是——能不能麻烦您向后转看一看,康德应该就在你背后不远的地方。”——我对康德的习性虽不算了如指掌,却也烂熟于胸了。
  “哎?”
  “我的意思是,麻烦您找到她,然后送她回来宿舍可以吗?”
  “这个……”
  “拜托了!这很重要!麻烦你了!”
  “可是我……”
  “啊,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逆转的进度吗?我的拷给你。”
  “呃……”
  “还有应援的华丽?我的拷给你。”
  “我说……”
  “PSP那个4G的记忆体?我送你。”
  “好……好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算,屈服了。
  “那你现在转回头,走十步。——看到康德了吗?”
  “哦,呃,真的有啊,”他说得很小声,却隐藏不住语气中的洋洋自得,“看到了。”
  “麻烦你把她送回来,拜托了!”
  虽然只是电话,可我还是很认真地对着空气鞠了个很标准的六十度大躬。
  “哦,好,我知道了。”
  总算有了着落,我却依旧放心不下,一会安慰自己,康德晚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理由偏就今天特霉;一会又觉得安格斯那小身板怎么看也是靠不住的样子,生怕歹人一多,护不住她。
  如此这般,在房里便坐不住了,拎着NDS蹲在楼梯口,猥琐地对每一对吻别的情侣行注目礼——三五分钟仿佛一整个世纪。NDS的电源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楼前的情侣的密度稀薄下去,又稀薄下去,可康德……却还不知身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人从墙那边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我激动得几乎跳起来窜过去——下一秒,路灯下的景象把我钉在了原地:
  康德,勾住安格斯的脖子,把嘴唇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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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当他们开始恋爱

(八)当他们开始恋爱


  很久很久以后,我仍旧没能明白:一个恋爱中的少女,究竟能有多胆怯——抑或者,究竟能有多勇敢。
  我只是清楚地记得,在昏黄的路灯下,康德脸上,那种丧心病狂的痴迷与果决。

  安格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然后闭上了眼。
  然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然后我默默转头往回走——嘛,这阵仗,大概没我什么事了。
  十分钟后,宿舍门被推开,康德摇摇晃晃地撞进来:“罗素!他吻我了!他吻我了!”
  我一头一脸的黑线:“姐姐,明明是你吻他了啊……”
  “什么?”
  “没……没有,您继续……”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康德被幸福淹没了,整个人从蜜罐里捞出来似的,洋溢着甜腻的气息,“你知道吗……”
  “同学,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别打岔!我跟你说哦,”她跳到椅子上,手舞之足蹈之,“我跟你说哦——刚刚啊,就在刚刚,哪,格斯他……哎呀……”
  她捧着脸在椅子上扭动起来——学校配置的小木板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我忙把自己的那把大皮椅给她拉过来:“康康,冷静一下,站到这边,慢慢说。”
  她“嗖”地一下跳上了皮椅那边,“噗啦”做了一个体操式落地姿——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动作是多么危险——然后欢快地扭着屁屁:“那个,刚才,就在刚才——我不是平时习惯跟在格斯后面走吗?然后哦——哎呀你注意听啦!”
  “我在听……”
  “然后哦——他忽然就转身过来了!我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啊,就是被发现了,可是——他居然对我说‘康德同学?我送你回去吧’——真的哦,没骗你哦,他真的说了哦!超温柔!超帅!超绅士!超迷人啊~~~”
  ——最后那个“啊”转了两个八度到达了HIGHC又绕回来,知道的是在说话,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这是花腔女高吊嗓子呢。
  “……哦。”我在心中悄悄地为我的存档我的4GSONY记忆体默一大哀。
  “哎呀素素你不要那么冷淡嘛,”爪子伸过来,在我可怜的脸皮上好一顿揉搓,“改天姐姐也帮你找一个。”
  果然女人一恋爱就忍不住要向世界散播爱:“呃……还是免了。”
  “然后哦……”我那柔弱的分贝在从未撼动过康德那坚韧不拔的花痴系统——更别提她现在被KISS点燃power全开——她果断地直白地干脆地完全无视了我的发言,自顾自唾沫横飞地喧哗下去,“我就一直觉得,他一定会说什么,一定会的——没想到哦,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宿舍门口这样吻了我也!吻了我也!”她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平地把我拎了起来,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吻我了也!”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了……”我被晃得头晕,使出应援团过华丽(这啥)的力气才从热恋之爪中挣脱出来,“你先放我下来。”
  “……他吻我了啊!”
  “我说我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然后我就冲回来向你汇报了。”
  我倒地。
  “他没有说喜欢你?没有说确认关系?没有约定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什么都没有?”
  “罗素你在说什么啊——他吻了我啊!”
  “……可是……”
  “哎呀我太高兴了!我要去洗白白!”
  “……”
  剧情犹如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一路狂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康德已经在为了约会的时候要穿哪一件衣服这样的事情烦恼了。
  “我说,”面对满宿舍一地布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那件粉红色的裙子不是挺好的吗?”
  “不行啊,那件上星期已经穿过了。”
  “你们……上星期也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个只是偶然遇到啦,偶然,然后去一起喝了咖啡。”
  “那现在是……”
  “格斯要去打球,我带纸巾过去看,还有水。”
  “你管这叫约会?”
  没有回音。
  康德已经出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那小山包一样的一地华服。
  一日三次的“约会”或许只能占用康德的时间和精力——没关系,自有疯狂消费来蹂躏康德那日益缩减的钱包。
  但凡成对的物品,都能激起康德的莫大热情:情侣衫、情侣外套、情侣裤、情侣袜子情侣拖鞋……对戒、配对项链、成对手链、耳钉一对拆开来单带一个——另外一件不用说也知道她送到哪里去了。
  陪着她频繁地穿梭于提款机与各种名店之间,看着她想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毫不犹豫绝不手软地暴掉一张又一张信用卡,我甚至常有身在异界的错觉,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彻底的冲动消费”。
  我本以为,逛逛街买买东西就算了,谁能想到:在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她买回了毛衣针和粗毛线,要亲手给安格斯织一条过冬的毛围巾。
  我的两只手被她征用作了毛线架子,目瞪口呆地坐在旁边,看她在昏黄的台灯下,对着教材,笨手笨脚地,一针一针往自己的手上戳,真是哭笑不得。
  “我说康康,”坚持了十五分钟,我的酸痛麻木严重抗议,“你何苦呢,这么麻烦,街上那么些现成的,又不贵。”
  “切,这个才不一样,”她一脸贤良淑德地把毛衣针戳在自己的肚子上——疼得龇牙咧嘴,缩了一下,重振旗鼓,“要把爱一点一点地织进去,让他温暖一个冬季!”
  她的小脸,在初秋的深夜里,红润得像是早春绽开的第一朵桃花。
  我胃痛。
  更有甚者,她的思维频率脱离了唯物主义的范畴,开始占卜、星术、紫薇盘、星座解说之类的东西深信不疑。
  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我一面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一面遵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原则——说白了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不信有不能全信的暧昧态度。
  所以,当我看到康德她对照着“星座运程表”,选择衣服颜色的时候,不过是一笑置之。
  她根据命盘,今天扎马尾明天坚决不往东边走的行为,也还在容忍范围之内。
  至于花钱求护身符、戴千姿百态的配饰、在房间里摆上丰富多彩的祝福器皿……我深知阻止不了她,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真正让我崩溃的是这样一句话:
  “罗素,我今天去做前世测试了,我第一个前世是春秋的公主,格斯是另外一个国家的王子,所以我们从好几世以前开始,就是天生一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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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有多清醒,就有多离谱

(九)有多清醒,就有多离谱


  于是我要再一次重申本文正直。
  非BL非GL。

  ====正文====
  我以为她开玩笑的,随口敷衍了一句:“啊,我知道,你第二世是皇后然后他是皇帝吧?第三世是江湖侠侣,只羡鸳鸯不羡仙那种……”
  可当她忽然把我的屏幕关掉,坐到我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盯着我的眼睛,用无比认真地语调问:“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前世啊。”她的眼眶里崇敬和疑惑各一半,“你会测?有学过?——那帮我看看……”
  我瞪着那张开满桃花的脸,当机整整十五秒无法有任何表情,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整个人斯巴达了:“我说康康,你没搞错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也!现代社会啊!二十年的马哲毛选邓论白上了啊!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不是唯心的……”
  “嘘——罗素,”康德连忙捂住我的嘴,慌张地四下张望,“别这么大声——要是……”
  “要是什么?”我坚决果断地打断她,“康康,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死的人多了,也便成了鬼,所以说这个东西,那个叫什么?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要不信它也没办法你知道伐……”
  “你不信?”
  康德投过来目光悲观又失望,而且带着同情——让我不由想起老照片里,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租界里洋人看国人的眼神。
  “我……”
  “罗素,”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事情,非常浪漫吗?”语气恭谨得近乎狂热,表情肃穆得直逼虔诚——就算期末考之前把复习笔记递到我手上的时候,也不曾见她如此郑重其事。
  “浪漫?我的天——”我也斯巴达了,“康康,你管这个叫浪漫?”
  “嗯,上上辈子在一起,上辈子在一起,下辈子还是在一起,命中注定的恋人……”康德的脸上大面积闪现着“憧憬”的光芒。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镇压了胃部的翻江倒海找回了语言功能:“得了吧——先不讨论这个前世今生的问题,姑且算它是存在的——可这种事情和浪漫有什么关系?上辈子在一起,这辈子就还要在一起——这和中考没考好就断定人家大学一定考不上有什么区别啊?哪里浪漫了?根本就是绝望嘛!”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我口说我心,我实话实说,我有点啥说点啥,我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我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康德咬住下唇,狠狠一跺脚,“你你你……怎么有你这样的……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哈?”这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下意识拎起长裙,又把马尾抓到面前晃晃:“……我很……女生啊……”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你怎么……”
  “哦,我也少女我也诗啊!”
  “你丫哪里诗了?!”
  “嘛……我……我是打油诗。”
  “……”
  “……”
  “……噗。”
  一场关于信仰和理念(?)的危机,就这样暂时地被忽悠过去了。
  可我的担忧却没有停止。
  这样的争执,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N次。第一次能这样平安化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高的IQ和EQ,我没有无往不胜的自信。
  感情这东西,就像是一具伤痕体质的躯体,只要受过了伤,不管愈合得多精巧,总难免要留下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疤痕,时刻提醒你流血的疼痛——亲情、友情、爱情,无一不是如此。
  康德是我在“优等生”这个异化的群体中,找到的第一个可以作为“朋友”的正常人。
  她端着一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面具,肚子里却是初生的兔子一样雪白的善良单纯;看似没有主意的老好人,却能在不经意间让班级里的气氛,向着有利于她的方向去流转;她的成绩优异,却从不以此自傲,也乐于对于学习后进的同学,提供一切合法的帮助……我得承认,在“非恋爱”条件下,她是我见过人中,少数聪明得可以用“睿智”来形容的人。
  我一点也不想和她争吵。
  真的,一点也不想。
  尤其……为了安格斯这样的男人。
  没错。
  如果换一个其他人,一个值得康德去这样付出——或者说,最起码是在认真接受康德感情的男人,我或许没有这样恼火。
  可安格斯……
  且不说我本来就对他怀有无可消除的偏见。
  单是他这些天的表现,就足以让我想把他揉一团直接塞下水道里冲掉。
  从康德那里收到礼物,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理所当然,甚至有时连“谢谢”二字也欠奉。
  相对于康德身上热火朝天的各种配对的装饰,安格斯身上简直和撒哈拉沙漠一样荒芜——只有康德下了血本买的那条配对的GUCCI手机链被他挂了出来。可那鲜明的LOGO,简直就是在宣布:挂着这条链子,是看着GUCCI的面子,而不是康德的情谊。
  更糟糕的是:他那千奇百怪复杂多变的男女/男男关系,一点也不因为和康德的交往,而有所收敛。
  大前天下楼买烟,看到他和尼采在校门对面的咖啡厅落地玻璃旁的小木桌子上执手含笑,相谈甚欢。
  前天去小树林里抽烟,不幸听到人类变了调的叫春声——心想这声音为毛这么熟悉,一时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就瞧见了大四的某学姐通红的脖子和安君的半边白屁股。
  昨天去厕所的时候,看到楼下有一对璧人正互相搂着啃得欢欣鼓舞。定睛一看,女的……不认识;男的……那发型,那身条,那风骚的姿势……不适安某人还能是谁?
  今天……一大早,陪康德下去早饭。还没走进食堂,远远的看到安先生——他的手还在另外一位雌性人类的腰上。
  我就不明白,姓安的到底哪里好?就那么多熟女御姐少女萝利像飞蛾扑火一样乐此不疲前仆后继。
  “咚。”
  身后传来大型实心物体撞桌面的声音。
  一回头:康德挂在了书桌旁——手上还攥着织到一半的围巾。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要知道,就算是考试前一晚,康德也总能在十一点半之前入睡的。
  “康康,起来,”我拍着她,“你怎么睡要感冒的。”
  “嗯……呼……”
  她哼了两声,把头偏向一边,口水漏出来。
  “……康……康康?……呃……”
  ——扭了两扭,索性滚进我怀里来了。
  没办法,只得帮她把外衣扒了,半抱半扛把她拱上床,盖好被子。累一气喘吁吁,趴床沿边歇着。
  灯光昏黄,打在她的侧脸上,削瘦得凹陷。不细看不知觉,细看吓一跳,不过一个多月,竟清减至如此。
  不安的睫毛哆嗦着,在鼻翼的一侧,洒下淡紫色颤抖的阴影——即便是睡着,也做着不安的梦吗?
  康康,是谁闯进了你的梦乡,扰乱了你的心怀?
  康康,要怎样才能让你从梦魇里醒来?
  康康……
  “格斯……不要走……”
  “……”(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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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裂痕

(十)裂痕


  其实开了新文,名字叫做《鹿氏春秋》,下个月PK,现在还没什么料
  想看也可以过去看=-=

  ====正文====
  地球仍在转动。
  太阳依旧升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抚开对面床上那长睫毛的眼睛,浅棕色的瞳仁在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金红色的光辉,在那狭窄的截面里,我看到了中世纪十字军般对于信仰的盲目。
  “素素?”
  “嗯。”
  “醒了吗?”
  “醒了。”
  “你那么瞪着我干嘛?——我还以为你睁着眼睡了。”
  “没……我是说,”轻咳一声,“你和安格斯,还蛮有夫妻相的。”
  “那当然,我们可是前世注定的情侣。”
  ——我知道,康德是决定固执地在自己的美梦世界里一往无前了。
  于是,我也只能认命地,在这现实与虚幻夹缝筑成的噩梦里疲于奔命,奉陪到底。
  美梦也好,噩梦也罢,是梦总要醒的。
  SB如我,自然不会想到,这个梦,竟要以这样的方式醒来。
  当尼采又一次站在我们的面前,我才醒悟:现实,就是个后妈,她攥着一米多长口径三厘米的粗扫帚躲在门后,单等我一闪神,便要冲出来揍我个措手不及。
  “说吧,什么事。”
  我看着尼采,有点无奈。
  为什么不是别人,竟偏是尼采。
  说起尼采……这也是一桩孽缘。
  我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就和她在同一个班里,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身边的同学一批两批,来来去去,可她却好像……抽水马桶里总也冲不下去的卫生纸一样,固执地悬浮在我的生命里。(注一)
  嗯,从这个比喻里,大家或许可以稍微体会,每当新的学期开始,我健步如飞地来到新教室的门口,挺胸抬头地推开门,准备迎接美好的新生活——却又一次瞧见,尼采已经坐在那教室里……那种孙悟空面对如来手指的悲凉。
  按常理来说,同班如此久,怎么说也算混了个脸熟。即便不能成为知交,到底可以用时间润滑一下艰涩的关系。
  可尼采同学,是不能以常理来度量的。
  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践踏了她的玻璃心——大概是小班的时候抢了她的苹果?又或者中班的时候抢了她的洋娃娃?……无从得知。等我知道的时候,这梁子已经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长,太平洋那么宽,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了。
  虽然由于客观原因,我们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在主观能力可控制的范围内,我们总是尽量地避免接触老死不相往来。——在我二十年的记忆里,屈指可数的几次尼采有“迫不得已不得不找我的事”,也都是派遣虾兵蟹将前来传达的。
  然而,现在,她居然,亲自——虽然带着“屈尊降贵”的神情——站在我面前。
  “……到底什么事?”
  她的神情让我发毛——因为她的目光,并不全落在我身上,而是仿佛穿透了我的躯体,笼罩了整个宿舍。
  “说起来,你们还真是……让人羡慕啊,关系——这么好。”
  尼采笑着,很天真,很纯良,很自然——要不是对她的习性早已心知肚明,我或许真的会以为,那是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只能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康德也放下书走了出来:“尼采啊……有事?”
  “你们俩,”尼采靠在门框上,像一只餍足的狐狸,一眼两眼地,轮流在我和康德身上扫来扫去,“真是现代版的娥皇女英。”
  “什么?”
  “你们俩啊,追人都能同时追,”尼采扩大了那抹笑容,霎那间整个中国的春天都拥挤到她的脸上去开party,“我算是服了你们。”
  ……这……是?
  我的大脑内核对于八卦的处理素来生疏滞后,一时间卡在半路,完全无法分析这突然涌入的过量信息,只是凭直觉,感到一种被大型冷血爬行类肉食动物觊觎的恐惧。
  “两个人同时追?什么意思?”
  康德的反应显然比我快多了——探前一步,问。
  “你不知道?”
  尼采挑起眉,做神秘状。
  那一刻,我本能地想阻止康德问下去——却来不及了。
  康德迷茫摇头。
  笑意像近台风中心的海,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在尼采巴掌大的脸上肆虐:“罗素给安格斯,送机器送内存送游戏,你居然不知道?——我看你们俩每天走一起,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啪啦。”——心掉进黑洞的时候,竟会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举起手来想要打断忽然发现无从打断,张开嘴去想要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辩解。
  “就这个啊,”康德风轻云淡地提起了嘴角,“早知道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啊,不是,”失落在尼采的脸上轻盈地滑过——我偷偷地松了口气,“只是想起来,所以感叹下——我来是……格斯让我转告,”她把重音放在了“格斯”两个字上,“团委会议改在星期四下午了。”
  “好的,”康德依旧不动生色,“我知道了。”
  说着扶上了门框,彬彬有礼地做送客状。
  尼采不死心地往我们宿舍里望了两眼,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
  “咔。”
  门被康德关上了。
  她转过头来。
  有疑虑浮动在她的眼底。
  胸腔中间偏左的地方,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长到二十岁,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这么一堆不可回收垃圾里,竟也有某些地方,很敏感,很脆弱……
  “解释啊!罗素!”我在心底冲自己嚷嚷,“告诉她内存是怎么回事!告诉她是因为担心路上不安全才会去陪她晚自习的!说啊罗素!”——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声带先生抛弃了我……罢工了。
  “康……”
  “哎呀我知道的,”康德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事情,我不会信的。”
  ——康康,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要把头别过去,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注一:致敬英剧《coupling》(译:冤家成双成对),第一集:unflush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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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一个~~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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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关于高斯的事情

(十一)关于高斯的事情


  我没有过人的智慧,没有惊世的美貌,没有高贵的家世,没有足可敌国的财富,没有没有覆倾天下的权势,没有只手遮天的亲友——在这危急四伏的现实里,我能安然并且傲然地生活到现在,凭借的,是最原始而最有效的两件武器:
  粗壮的神经。

  厚重的脸皮。
  前者是盾,让我刀枪不入;后者是剑,让我所向披靡。
  可现在,在康德面前,我……丢盔弃甲,折戟沉沙。
  那对淡茶色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名为“怀疑”的迷茫,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海里重播,撕咬着我的神经中枢,在看似强大的堡垒里,埋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裂口。
  只要她的一声叹息,就能牵动我全身心的疼痛——而很不巧,她最近又时常叹息着:多半因为星座运势不善,亦或者速配结果不良,又或者缘分指数不高。
  上课、下课、食堂、澡堂。——那天之后的康德,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依旧走在我的右边,依旧让我把胳膊挂在她的手臂上……我不止一次地想要说服自己,那“疏离”不过是我自己的想象……可空气里那种“疏离”的气味,却一次又一次,辛辣地刺激着我的鼻粘膜,提醒我:如今,维持一切不至于失序的,并不是康德的“信任”,而是无处可去的“无奈”,和一点……或许有的……昔日的“面子”。
  我真难过。
  我甚至没办法开口向她道歉,或是解释什么。
  因为她看上去仿佛并没有生气,并且仿佛,我们之间,是并没有误解存在的。
  “罗素,这书上说,我最近啊,很容易被人背叛啊。”
  康德把又一本青春志摊在我面前,抬起眼,不咸不淡地看了我一眼——浓郁的灯光下,她的长睫毛,是甜腻的栗色。
  “哦,被背叛啊。”她的脸映在我的眼底。上面的表情深不见底。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木讷地重复原句,“哦,被背叛啊。”
  灯光,在青春杂志抛光的封面上,流淌。刺眼的粉红色。一丝,一丝,割裂了真实和虚幻之间的节点。
  我记不起,究竟有多少疼痛,“润物细无声”地沁入我的毛孔。
  我只知道,眼前这个,确切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刻我几欲暴走。
  可扭头,看到康德那张熟悉的脸,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抑郁在心头翻滚扭曲,挣扎绞结,哽了半晌,化作一句:“我下去抽个烟。”
  落荒而逃。
  直到灼热的痛感从手指上传来,才赫然发现……连架烟的位置都不对了。低头一看,地面上烟灰一片,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两包烟。
  把烟灰和烟屁股打扫起来,我打定主意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如何,总得找点方式排解宣泄。
  可……什么方式呢?
  多抽两包吗?
  ……嘛,我还是省着点肺泡吧。
  下PUB喝酒吗?
  ……也得省点肝胆。
  上论坛发帖?
  ……无病呻吟。
  去QQ群里掐人?
  ……纯属照抽。
  还是……唉。
  我也终于沦落到“私下找人倾诉”的地步。
  ——调出脑内“可交谈人物名单”,过滤掉“生活在2D世界里从不知道现实为何物”的那些,便少了一大半;再过滤掉“常识匮乏”的群体,就只剩下5个人了;删去两个满嘴跑火车的,删去两个毒舌不合适拉家常的,最终剩下一个人选:
  高斯。
  啊,对了。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高斯。
  按照常人的角度来看,高斯和我或许说不上“熟”:我们一年未必见得上一次面,见面也未必说得上几句话。
  可她几乎算得上是我这“短平快”的无聊人生中,最后和唯一的“安全阀门”。
  无论离得多远,分开多久,时机多么贸然,只要我们想就一个话题进行讨论,总能在三句之内迅速进入主题,并且在半小时中找到解决方案。
  ——这和同步率、思维方式、擅长领域或相处模式无关,和初始设定有关:我和高斯的开端,是一次包含三个耳光,没有任何理性的火热相逢(笑)。
  记得那年我只有13岁,提早步入发情期,季节未到就四处散播爱,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唯恐少女心膨胀得不够充分,一个不留神,错过青春的酸甜。
  夭折了若干段明恋暗恋之后,我膨胀的荷尔蒙气场,终于召来了不甘寂寞的雄性:有一名学长——据说还是高年级的级草——赐下青眼,愿意和我共浴爱河。本着来者不拒的基本原则,我立刻点头答应进入交配前期的磨合状态。
  对方的相貌卓越。
  只用了两天我就深陷爱情的泥淖不可自拔了。
  于是把能做的傻事都作了一次——包括上文描述中,康德的所有行止。而且当年年纪小,又爱谈天又爱笑,其程度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到对方把舌头伸进了我的唇齿之间,第一次在别人的口腔里尝到了早餐牛奶的味道。连续三五天,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很幸福,并不知道为什么幸福。身上还穿着校服的裙子,却以为自己就是公主。
  这样的幸福,没有持续一个星期,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那是一次课间。
  我和学长正在厕所门口相拥互啃十分激烈。
  忽然有一个人形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过来——我甚至还没有看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活物,“啪”地一声,已然眼冒金星。
  打了几晃站稳了,我发现一个雌性人类双手叉腰,横眉怒目竖在我面前:“贱人!你凭什么抢我男朋——”
  不等她话说完,我老实不客气,抡圆了胳膊,狠狠地回了她一耳光:“礼尚往来。”
  她整个人在原地打了个圈儿,好容易扶着墙才立直了,盯着我的双瞳中几乎窜出火苗来:“你个[吡——]抢老娘男人还TM如此嚣张!”
  “你以为我喜欢和人抢男人啊?!”
  “不喜欢的话你刚在干嘛啊?”
  “是他现在找我的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你TM有给我机会说嘛!”
  “你敢不骗我吗?!”
  “靠!我要有一句假话当场被奥特曼扔出地球!”
  “啪!”
  她的手又一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落在她自己的脸上:“妈的,打错人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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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男人就像出水痘

(十二)男人就像出水痘


  新文:《鹿氏春秋》
  ====正文====

  结果,我和她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抱头狂笑,携手把那男人一阵暴打,双双罚站,被迫检讨,几乎处分。
  于是,我就认识了高斯。
  这个年纪比我大两岁,脾气比我狂野二十倍的女人。——以她那不足155厘米的身高,天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间,容纳那样一副暴烈脾气。
  我们虽然性格相投,兴趣爱好与专长却是迥异:我在2D世界里如鱼得水,她在雄性生物群里游刃有余。所以,基本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若不是真的被推到了悬崖的边上,我或也不会想起去播她的号码。
  铃响三声。
  被摁掉。
  再响三声,被摁掉。
  不屈不挠地响三声。
  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朦胧而颠簸的声音:“你好,这里是高斯小姐的电冰箱,高斯小姐现在暂……”
  “高斯,我罗素。”我果断地拦截了她的满嘴火车。
  “啊,素素啊,”那边的声音显然地清晰起来,“你等等我把这边个男人处理掉好安心听电话。”
  于是那边响起了:
  “出去!”
  “啊?怎么这样?”
  “老娘没心情陪你了滚!”
  “什么啊这……”
  “哐当!”
  “啊——————”
  之类乱七八糟的声音。
  “好了,”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世界清静了,“罗素?”
  “我在,我是——”
  “我知道,你丫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让我猜猜——你恋爱了?”
  “呃……事情也还没有糟到那种地步啦……”
  “那就是——你身边有人恋爱了?”
  “唔……”我汗颜于她的敏锐。
  “谁?”
  “是……”
  “停!先不要说,让我猜看看——”浓烈的好奇穿过电话线扑面而来,我几乎能看到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兴致勃勃地红晕,“如果是拉图他们那群……应该会四处乱现,最后被暴打,不至于扔到我这来,”——拉图他们,平日和我一起打游戏的哥们,宅男,死死团员,想脱团而不得星人,每星期有五天以上在唱“神啊救救我把一把年纪了一个爱人都没有”,去庙里许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菩萨给个妞吧”,失恋强迫症候群,“如果是李耳她们……估计来找我的应该是她们的男友吧,”——李耳她们,和我一起YY的腐女们,神经的粗大程度和思维运作的特异程度都令人叹为观止,“……你身边还有什么人……唔……一定是个正常人……这些都划掉的话……啊,你室友恋爱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答这样的问题,梗了两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哎,”高斯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好吧,什么情况?——是要我来推理,还是你自己说?”
  “……大概,和你想得差不多吧。”
  同步率高就是有这样的优点——只听她的尾音,我就足以知道她的思绪飘向了什么方向,走到了哪里。
  “青春期滞后?”听筒里传来“唰啦”,继而是“咔喳咔喳”——高斯不抽烟,却是个深度的薯片强迫症患者,没有Lay’s原味就不能思考。
  “滞后得不是一点严重。”
  “你说过她学习很好吧?——优等生大多这样,一方面厚黑毒辣两面三刀,一方面却又天真幼稚……”
  “可是……对象是那样……你知道,的男人,这实在……”我咬牙切齿。安格斯的坏话,在康德面前总不好直说,憋了一个多月,我早已是满腔怨气,怒火中烧,想要宣泄的时候却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结结巴巴哑口无言。
  “嗯?花心?”
  “何止!天啊,我和康康刚走过,他就敢伸手去摸别的女人的屁股,有没有搞错啊?!你说康康为什么就……”
  “素啊,你记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靠老娘长这么大你丫是第一个抽我嘴巴子的——别打岔听我说……”
  “我是说,你记不记得那时候那个男的。”
  “……呃……”
  “好吧,忘记就算了,那个,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为什么认识?”
  “他劈腿脚踩两条船被现场抓奸咯!”
  “嗯,实际上,”一声叹息,“在那之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花心?”
  “……有。”
  “可你为什么还和他交往呢?”
  “我……”
  “哪,你也是一样的吧,其实我也一样——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和你走在一起,可我就是不信,不信他会真的对不起我。”
  “呃……”
  “如果不是你一巴掌打醒了我,说不定我到现在还沉浸在那个……”
  “啊,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噗,我们俩谁和谁啊,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总的来说,,你舍友的情况,和我们当年,大概差不多吧。”低沉的声音越过耳膜,直达心墙——虽然是女声,却意外地磁性。伴随咀嚼薯片时,有节律的“咔嚓”声,慵懒而安详,意外地,有一种让人心宁静的力量,“嘛,男人这东西,就和出水痘一样,是女人总要出那么一回,不是打了预防针就避免得了的。”
  “……出水痘……”
  “你要说中耳炎也可以——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怎么说呢,”高斯咳了一声,“素,你听说过吧,西方的传说,每个处女身边都有天使相伴之类的。”
  “啊嗯。”
  “所以,每个纯真的女孩,都相信自己能拯救男人的灵魂——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这TM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忽悠了多少女孩子妄图等个‘金不换’,其实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狗就改不了吃屎,是猫总要偷腥的……”
  “得,”我打断她带着薯片声的唠叨,“那你说,我现在得怎么办吧?我又不能也冲上去给她来一下子——人又不像我们,皮粗肉糙的……”
  “怎么办?——袖手旁观,由着她闹去吧。恋爱中的女人就是把脑袋扎在沙子里的鸵鸟,你硬要把她拔出来,她还觉得你要害她。”
  “可是……”
  “哎呀素啊,我知道你是好心——不想她走咱当年走过的那条二缺傻冒死胡同,可是呢,嘛,你毕竟不能踢踏生一次天花。小孩子要摔打才会长大,如果她下个星期要结婚了,我绝对陪你去冲婚礼喊‘我反对’抢人,但如果只是恋爱……该折腾就让她折腾吧,等试出黄河深浅了,一头撞上南墙了,被人玩弄得遍体鳞伤了,自然知道回来了。”
  “那么,我就这么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了?”
  “你可以屯点茉莉精油,还有熏香用的烛台,茶,或者酒。”
  “嗯?”
  “还有小点心啊,奶糖什么的。”
  “哎?”
  “她总有一天要看清事实的——相信我,那样的晚上,如果没有点其它的东西,只用眼泪去润滑的话,人生会很难过。”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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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危机

(十三)危机


  我由此认清了身为“朋友”的渺小和无力。
  连高斯都“无法可想”,我自然更束手无策。只能漫无目的地爬上淘宝,败点精油烛台、零食点心之属,聊以自我安慰: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郁闷的时候败家果然有利于身心放松。
  银子扔出去,东西运进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康德狐疑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扫过我签收的包裹。我腆着脸慨叹自己的坦然。纵然神经君已然阵亡,只要脸皮君还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我的未来就还有希望(喂)。
  遵循高斯的教导,我重新回到2D世界,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袖手旁观,等待最后悲情的结局。
  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和康德的关系,在火药桶旁边缓和了下来,然后和风过境,局势回暖——我不过埋头打了两天游戏,康德就自顾自地乱了阵脚,不但说话小心翼翼,反复试探我的情绪,甚至邀请我共赴她和安格斯的约会。
  “哎?可以吗?”
  我努力抑制内心的窃喜,保持着脸上的风平浪静。
  “嗯,应该没关系的,如果你……”
  我拿起架子推托。
  康德邀请。
  我复推托。
  康德坚决邀请。
  我依然推托。
  康德仍旧邀请。
  我做犹豫状思考。
  康德大义凛然,交出胳膊来,让我绕着。
  我欣然而往。
  安格斯从康德的肩膀那边,投来复杂的目光——敌人的失败就是我的欢乐,没有什么能比他微蹙的眉间更让我欢欣鼓舞了,如果他现在肯气急败坏地吼我两嗓子,我估计能快乐得飞起来。
  三人行虽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却着实让我安心不少。
  最起码,有我在一边,安格斯总不能嚣张地侵害康德的钱包,或是对康德的躯干动手动脚。
  可这样的安然只维持了两天,事态急转直下。
  于是,我不但发现加利福尼亚寒流并不算凉,也明白了北赤道暖流不是终点,海浪颠簸过后,发现自己最终被晾在北极的冰川上,感受北冰洋的刺骨冰凉。
  ——是的,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可自己也去找个安格斯样的人儿发起个羊癫风,也不想让康德的少女梦,有一个这样危险、恶毒而恐怖的句点。
  仔细想来,那是一个13号,星期五。
  星期五照例是没有门禁的。
  于是俩恋爱动物卯起来抵死缠绵,在图书馆的大自习教室里你侬我侬地耗到了十点半,终于打点行装往回走。——不管怎么说,从这样的亲密程度看来,最起码,不是康德一厢情愿的。
  一路上,那边两人爱的电波几乎两边的行道树都染成了粉红色。
  “阿鲁迪巴、赤木刚宪、桑原和真、桦地崇弘……”
  我在心中默念强力护身咒语一百遍,勉强免于葬身粉红之海。
  恋爱,在削减人思维能力的同时,剥夺人的行动能力。从图书馆到食堂撑死了两公里的路,他们居然走了半小时有找。远远地看到食堂那个红屋顶了,十一点的钟声也敲响了。我转过头去,想招呼康德快些走,却发现那两人正合计着往小道上拐。
  “康康?你……”
  “啊,罗素,这边月光比较好,所以……”康德的脸上通红一片,气息都不稳了。
  月光?
  月光个毛!
  分明是一男一女把持不住准备寻些偏僻地方做些蝇营狗苟的勾搭,却又关月光个鸟事?真是,从那首《月亮惹的祸》之后,人人都知道把责任往天上推了。
  “时候不早了,”我上前去拽她的手,“月亮它绕着地球转没有几亿年也有几千万了,总归它在那里又不会跑,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啊——而且今天初十,又不圆有不亮的,不如等中秋,我陪你海滩上看去。”
  “那个……”
  “都这么迟了,你们明天不是还有班委会吗?”
  “班委会是下午呢。”
  “大半夜的,小路上多危险,你不记得了?上次……”
  “没关系,有格斯在呢……”康德咬了咬下唇,瞥一眼格斯,“你要怕的话……你先回去?”
  格斯在她身后,用“打扰人恋爱会被马踢死哦”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我。
  切,我被吓大的啊?
  怕被马踢不姓罗。
  先回去?
  我怎么能先回去?我就是本来想先回去,现在被这样的眼神一盯,也不敢回去了。
  安格斯眼眶里,分明挤满狼扑食之前的焦躁。
  ——个么你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家康德小绵羊,我还放她一个人跟你走?当我二缺啊?
  诚恳地说,我对婚_前_性_行_为并没有偏见。可面对安格斯这样一个显然是准备吃干抹净连屎都不拉一泡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主,我怎么敢吊以轻心?
  这件事,看上去自然和我一点关系没有,然则……按高斯的说法:“如果搞出人命来,你就是在手术室里看刮宫的那一个。”
  所以……说到底,我就是那眼睁睁地看着行人乱丢垃圾时,在街角愤恨骂娘的清洁工——如果我注定要亲眼见证一个生命被扼杀的过程,那么,想要滋扰它制造过程的心理,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了,我也忽然想看月亮了。”
  我淡定得连自己都觉得扯,扯得连自己都觉得淡定。默默走上前去,把手臂塞进康德的臂弯里。
  耿直地说,今天的月亮一点不好。
  既不圆,也不亮。
  不浓不淡地洒下点月光,是营养不良的青白色。
  已是深冬。
  路边的草甸零零落落,混乱地染着惨白的颜色,像是独身老妪愁苦的碎发。
  身边传来欣欣向荣地慨叹声,是那双恋爱动物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晚风中衰败的景色——我不得不感叹恋爱不但能够改造人的性格,改造人的思维能力,改造人的行为模式,还能改造人的审美取向,硬是能从惨淡的月色里,连天衰草中,看出满园妍色,春暖花开。
  我闷闷地跟在一边,心不在焉地戳着NDS,在情侣的电波和初冬的寒风之间,感受着冰火两重天。
  忽然,余光瞟到那边长草丛,有震动。
  眼花?
  风?
  我把NDS拿开揉了揉眼——不,不是眼花……的确在动;也不是风,那摆动幅度异常,且不规则……
  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我想起了……去年神秘消失的学姐、今年无原因保研的学姐,还有那一个个关于校园黑夜的传说……
  这个没有大门、没有围墙、工地遍布的新校区里,各种各样千奇百怪让女生们心惊胆战的……传说……
  “喂,康康。”
  “嗯。”
  “康康?”
  “嗯。”
  “康康!不要亲了!——出事了!”看着那黑影在深紫色的夜幕下渐渐成长,我听到自己的双耳边轰鸣着浓重的心跳,“我们——”
  来不及了。
  那黑影一跃而起,冲到面前——我倒退一步,恍然四顾,绝望地发现……黑影,不止一个。
  我们,被包围了。
  “素素……”
  眼黑之前,我听到了康德欲哭无泪的脆弱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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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自力更生

(十四)自力更生


  新文《鹿氏春秋》,10月PK,请多关照。
  ====正文====

  不能晕,不能晕,不能晕,不能晕。
  如果最后一声听到的是我爹或是我哥的怒吼,说不定,这会儿我已经义不容辞(?)地厥过去了。
  可我听到的,却是康德那带着颤抖的尾音。——如果我晕了,康德怎么办?不能晕,不能晕,不能晕。
  凶猛地掐手心,暴力地用上齿碾压自己的下唇。
  不能晕,不能晕,不能晕。
  脚底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土地坚硬扎实的触感,我在心中悄悄感叹:果然,在危难时刻,人类还是充满了潜能和可塑性——睁开眼,却看到安格斯……
  ……或许我该说,他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在危难时刻,爆发出了平日不曾见的,异常强大的英勇、果敢,与决断。
  他英勇地往地上一横。
  果敢地把自己的钱包、手机、手表、文曲星等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扔在面前地上。
  很有决断地说:“这两个女人和我没关系,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要伤害我。”
  哇唬。
  我囧然。早知道是这情况,还不如干脆点晕过去算了。——说不定人家讨厌奸尸,会直接把我忽略过去呢……
  当然,这只是万分之一秒的肖想。
  既然我有幸……或者说不幸……没有厥倒,那么……就算明知在劫难逃,没有见到棺材的那一刻,也绝不放弃生存的希望。
  六个、七个、八个……
  昏黄的路灯下,我默数着对方的人数,听到自己上排牙奋力敲打下排牙的声音。
  如果只有我一个还好说。可现在,我背后还有一个康德。
  噗咚、噗咚、噗咚。
  沉重的心跳,震得我的脑袋有点晕。
  ……要有多大的强度,多快的速度,才能从那两个人的缝隙之间钻过去?抑或者……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身边传来“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康康?!
  不好!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唰地,眼前晃过一道……?
  这?
  前面的黑影猛地倒下去一个——我甚至还没有去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手上忽然被人一拽“罗素!快跑!”
  我下意识抬腿跟着她跑,迈出第一步,就踩到了个软软的东西,地上发出“嗷”的一声叫嚷——打了个滑,还好拉住了康德,踉跄了两步找到平衡撒腿就跑。
  ——许久之后,每当想起这个时刻,我依然无法不惊叹康德那的勇气和力量。
  要知道,即便是我这样,从小在街机室里打混大,对于地痞流氓盲流治安不安定因素分子有着坚强抵抗能力和过硬应变能力的人,也在第一时间丧失了行动力——而康德,是那样柔和脆弱的乖孩子,她连食堂杀鸡都不忍看,蟑螂老鼠都足以让她恐惧,还比我矮了一公分轻了两公斤……究竟要有怎样宏大的悲伤,才会带给她如此强大的爆发力和冲击力?
  危机时刻,分秒必争。
  每一秒钟的损失,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只不过是半秒钟的时间,被康德冲散的危险分子们已经重新聚拢了过来,组织着新的包围圈。
  “臭娘们!”
  “靠,跑什么跑!”
  “哈哈,让哥哥逮着你……”
  现状,已使我目不忍视。
  秽言,尤使我耳不忍闻。
  裙摆勾在枯枝上。
  我硬生生“唰啦”一声把它拽下来,抬头看到前面的路上堵了两个彪形大汉——月光下,他们的脸朦胧得像是食人的沼泽,只有白森森的牙齿清晰地晃着我的眼,犹如泥潭里浮起的动物尸骨。
  康德抓着我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脚步放缓,迟疑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当机立断:“康康,别怕,跑!”攥紧康德的手,猛然加速,用尽全力向那两人中间的缝隙冲去。
  “咚”地一声。
  我的身体麻木了半边。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谁,也不知他是否跌倒。
  身后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眼前还有路。
  裙摆在草尖上“唰啦唰啦”——间或挂到树枝,就“嘶啦”,或者“咔嚓”。
  腿酸。
  脚板在地上拍打出“噗哒噗哒”的声音,直接摇晃着神经中枢,很疼。
  肺是老旧的风箱,艰辛地“嘎吱”作响,奋力运作就是效率低下——张开嘴,大口呼吸,此刻,我是一只被海浪拍上沙滩的鱼。
  我想吐。
  有什么东西拉扯着我的左手。
  时而重,时而轻。
  湿润,冰凉。
  ——是康德的手。
  不能停。
  我对悲愤地膝盖、脚板和肺说。
  不能停。
  现在停下来,那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我一个也就算了,可现在还有另外一条命也握在我的手里。
  咬紧牙关,神经厮磨出悲怆的旋律。
  不能停。
  风声,布的撕裂声,肉拍打土地的声音,在本来就不甚深的大脑皮层中肆意流窜,填塞了仅有的思维——腿开始麻木,内脏翻江倒海,流窜边区……
  意识渐渐抽离。
  我开始下坠。
  向着地狱以下无限的时间与空间,黑暗与黑暗绝望的连绵——身体是崩坏的机械,零件一个接一个离我远去,先是感知不到脚,继而是膝盖,然后是……
  混沌中,左手的感知,却格外清晰起来:湿润,并两,时而重,时而轻——
  我的左手攥紧康德的右手,不曾放开。
  跑到大路上我们依然不敢停。
  经过灯火通明的食堂我们依然不敢停。
  撞过宿舍大门——引来看门阿姨一阵惊诧的目光——我们依然不敢停。
  直到冲进房间,“哐”地甩上门,并排往门上一靠,“啪吱”地,铁做的宿舍门几乎不堪重负向后扑到。
  谁也没有开灯。
  我们就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自己急促的喘息。
  康德的胳膊挤在我的肘子边,以一分钟超过一百二的频率小规模碰撞着——不知道是她在颤抖,是我在颤抖,或是我们都在颤抖。
  出了窍了三魂六魄一点一点向肉体靠近,肢体摸索着,从抽搐中寻找疼痛的感觉,猛地,从呕吐感从肺部开始扩散,瞬间席卷腹腔,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冲到洗手池前“哇——”地一口,死人骨骼颜色的池底,现出褐黄的污秽。
  酸而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我想接点水漱口,却发现手指的摆幅太大,怎么也捏不住水喉。
  回过头。
  苍白的月光,涂抹在康德惨白的脸上,每一颗汗珠都有哭泣的色泽。
  “康,没事了。”——沉默了半天,我终于想出一句应景的话来。声带沉重而笨拙,把粘稠的安抚,蹂躏得嘶哑而阻滞。
  足过了三五秒,康德才对上了焦距,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勾起了唇角。
  我想她是要笑的。
  可惜泪腺先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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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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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番番....别想赖掉噢
明天发呵~~^_^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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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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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第七棵凤凰树下的故事(罗素角度)

(一)初识


  时间是正篇之前。
  罗素同学曾经的青涩恋爱。

  ====正文====
  几乎整整三年,每当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我都会在嘈杂的穿着校服的人群中,绕过学校的围墙,固执地去走中学老校门外面,那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
  路的左手边有着七棵树,前六棵是芒果,最后一棵,是凤凰木。
  一到秋天,金黄色的小叶纷纷绕绕地落下来,俨然一场,金色的雨。
  就是在这样的“雨”中,第一次,我看到了荣格:白的衬衫,深蓝的西裤,普通的运动鞋,普通的校服在他身上,硬是掩不住水边一年生草本植物的妖娆。
  还没有开学,只是报道第一天,何况是老校门。只有他孤单地站在那挂角的第七棵凤凰木下,像是迷失在人间的精灵。
  风过。
  细碎的叶片落在他的肩上。
  他回过头,伸手抚去肩头上的碎叶——纤长的手指直白地拨动了我的心弦。
  ——所以说,人的一生中,难免要抽那么一两次风。
  跟踪狂的潜质、狗仔队的热情、中年妇女对于小道消息的执著,在我身上集中地爆发出来。我像兔子一样支着耳朵,警觉地搜集着风中的只言片语;蝗虫似地疯狂吞噬它们;再用我那贫弱的观察力和不足挂齿的逻辑,把它们整理成人类可解读的信号。
  两天之内,对方什么小学毕业家住何方身高体重三围食物偏好连父上母上三代以内血亲就已经让我摸了个一清二楚。
  看着笔记本上的资料,我在自我鄙视的深渊里悄悄地得意:就算我一无所长,最起码还能是个合格狗仔。
  荣格,16岁,和我一个年级。
  ——原来,他就是“荣格”……
  那个帅到让每个新生——尤指女性——把来我们年级围观他作为必修功课的雄性人类。
  “都是人类,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四年前,刚入初一,这样的传言就让我嗤之以鼻,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失足,落进了那两个眼睛一张嘴的陷阱里。
  对于他来说,“追求者”和“仰慕者”,大概就像是路边的野草吧:随处可见,烧之不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沮丧倾盆而下,浇在我火热的心上,“滋滋”地冒着疼痛的白烟。
  冷静下来翻日历:离开学只剩一天。
  不能把学业作为头疼脑热的牺牲品,可我却也不甘就这样怠慢了初恋的心情……呃,好吧,第三次初恋的心情。
  思来想去:兵贵神速,只有快刀才是对付乱麻的最好工具。
  走出门的时候脚脖子都在打着抖——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竟真的没有退缩。
  依然记得那天,我穿着及脚踝的长裙。秋风掀起我的裙摆,染上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我随便捡了个座儿,在旧校门外卫生状况堪忧的小店里,点了盘水饺,两块钱。
  如今,我已不能记得那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放到嘴里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味道,却依然清楚地记得,我的筷子夹起一个——掉落,再夹——又掉落,复夹——依然掉落……
  旁边站着的小妹看不过眼,给我递了个勺。
  然后我看到那杨柳一样的身条施施然地从远处晃了过来——那盘饺子,我或许是最终没能忽悠下去。
  “抱歉,打扰了。”我疾步上前,叫住他。
  “嗯?”他低下头——绝对的身高差带来扎实不客气的压迫感。
  他的眸子是浅浅的棕,夕阳红光下被染上了金边,单是那诡秘的色泽就让我愣足三秒。
  “请问,有事吗?”他追问,礼貌地。
  “荣格?”
  “是。”
  “我喜欢你。”我抬起头,给了他一把直入的单刀。
  “哦,我知道了。”他波澜不惊。
  “……”
  “还有其他事吗?”
  “不,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再见。”
  “BYE……”
  ——果然,是听惯了告白的人吧……
  “哦,我知道了。”——干脆利落,简明扼要。连我叫什么名字也没有问,连正式的拒绝也没有给……
  胸腔中间偏左的地方出现严重系统障碍,急需修补。
  眼泪很乖,温顺地趴在眼眶旁。直到我冲回了小窝关上门,才从容地,一点一点,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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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糟,更糟,还要糟

(二)糟,更糟,还要糟


  早上醒来迟到了——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还有比这更糟的事情吗?
  蓬头垢面地冲进教室,发现老师同学流水似地换了个遍,退出门去看了看班牌——没有走错……一时间手脚冰凉。

  “同学你是文科班吧?”讲台上老师好心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分了文理——所以说,上帝永远有后着,在开始倒霉的那一刻,就不要以为倒霉是可以有个尽头的……
  ……拎起书包,在身后一片囧然的目光中向着自己的班级跑去。
  “报告!”
  站在教室门口看到里面乌压压的人头,我提心吊胆七上八下——好在老师只是冲我温和地一笑:“走错班了吗?
  我咬着牙垂着头感受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戳出无数个透明窟窿——
  “那边是你的座位。”
  老师把座位指给我——靠窗的,同桌已经有了一个人,正托着腮,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挺拔的鼻梁,坚决不委婉的唇,柔美的曲线从下巴一直延伸到锁骨……在碧蓝的天空下,这样优雅的剪影却没来由地让我心惊胆颤——
  是荣格。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事情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我机械地走过去——多年以后我的同学们说起那天我的惊慌失措还是忍不住拍案大笑,据说我一路撞了四次桌沿,踩了六个人的脚,连带着碰到了三个水杯和一个书包。
  我坐下来,在一锅粥似的脑袋里捡出些勉强成型的词汇,拼凑出一个自以为合理的自我介绍。
  后来荣格告诉我,那天我一脸真诚地说:
  “你好,其实我是只马鹿,来自多古拉星球。”
  事实胜于雄辩。
  一个简单的数据就可以压倒一群高超的辩手。
  半个月内,我的错别字率犹如物价指数节节上升,考试分数好似深沪大盘频频下挫,老师找我谈像是城管三五天就呼朋引伴地来一趟,父母的不满正比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奔涌而来……
  可对方、他、阿那达(并不是)、那个谁,咳,也就是荣格同学,完全的、彻底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那柔弱的小心肝像滚筒洗衣机的内胆一样搅成一团的时候,他不是在一边笑得有牙没眼没心没肺,就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我的告白就这样泥牛入海,如果,不是眼泪的味道那么苦涩,我几乎要以为,那个荒唐的下午,不过是个带着粉红色的噩梦。
  第一百次熨平揉皱的心肝肺,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课本上黑色的蝇头小字在我眼前没有节奏地扭动,耳边是老师嘤嘤嗡嗡的讲课声,强迫自己去听那个声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左边瞟,三十度,四十度,五十度……
  原谅我的脖子吧,我想这一刻它的控制权已经不属于我了。
  下课铃一响,我跳起来冲向学校围墙——下面还有两节课,可我想我坐不坐在教室里都不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
  我需要发泄。
  比如去街机上拍拳皇,比如去网吧打开CS暴几个人的头。
  不幸的是,我们的学校是重点,管理严格,没有放学的时候,除非有班主任的假条,否则出不了校门。
  可我要用什么理由去班主任手里骗假条呢?
  “精神萎靡”?
  “思春性感冒”?
  “青春期恋爱郁闷症候群”?
  ……还是翻墙吧。
  挂在后门三十米外的围墙上,我后悔着自己的疏懒。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老祖宗的教导果然有理。不过是一个暑假缺乏锻炼,居然连一面简单的墙也过不去了。
  “你……在干嘛?”
  就在我像一只被拍平了的青蛙一样贴在墙面上,上也不是下也不能的时候,脚下忽然出来一个问句。
  我用臀部和地板合奏的“噗咚”声回答了他。
  抬起头——
  我想我的人生终于跌到了谷底。
  上帝在最错误的时间把最错误的人送到我面前。
  是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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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狭路相逢

(三)狭路相逢


  “看不出来我在翻墙吗?”
  我没好气——好吧,我喜欢他是不假,然而我对我家尻君的喜爱程度远在他之上。何况他现在囫囵地站着神采奕奕,我那可怜的尻同学却正疼得龇牙咧嘴热泪盈眶。

  他带着研究性的目光看了看瘫软在地上像一片生肉一样的我,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屹立在我身边威风凛凛的墙:“抱歉,没看出来。”
  “……好吧。”我认命地叹气摊手,“现在我是在‘翻墙失败’中,刚刚我是在尝试翻墙……吓?”
  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见他一个翻身,上了墙:动作之爽利,姿态之优雅,即便我曾经是熟练翻墙技术工,也不由在心底大为赞叹。
  “上来?”
  他向我伸出了手。
  ——自尊心和爱慕心互殴了一场。
  爱慕心胜出,我把手递给了他。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
  落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们一桌走了个空,不会太容易被发现吗?”
  “出来才想起这个——不会太迟了吗?”
  “……也是。”
  “况且……”
  “嗯?”
  “你这么大个人忽然消失了——你以为我在座位上坐着,老师就看不出来了吗?”
  “不,只是现在连个灵机一动告诉老师说‘我刚看到我同桌跑去厕所了’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我们相视无奈地耸肩。
  他微微上挑的眉毛下,琥珀色的眼睛在正午的阳光,隐约闪耀出淡淡的金色。
  “咳,”这么瞪着人看是不礼貌的,我转过去指了指墙,“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小测的时候可以找我对答案。”
  “你?”他故作惊恐夸张地向后一退,“你自己的数学先及格了再说吧。”
  “你……偷看我的考卷?!”
  “那完全是一次失手,我非常抱歉。”
  他冲我一鞠躬。
  欧风的,绅士的——三秒内,我的神经中枢就失去了反应能力——通俗点说,我被迷得七荤八素。
  回过神来的时候,荣格已经化作了巷子那一边灰色的朦胧的一条线。
  ——我是喜欢他的……吧。
  可看着他那灰溜溜夹着尾巴逃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坚决地竖起了中指。
  网吧。
  CS永远是郁闷时的第一选择——前提是,技术够好。
  习惯了看对方的血液在自己的枪口下飞溅,施虐的快感是宣泄压力的最好渠道,总能把顺利疏通我那容易纠结的脆弱少女心。
  然而今天……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我不断地被子弹追逐亲吻,一次又一次地和冰冷的地面抵死缠绵,在复活和被杀的轮回中毫无节制地消耗着金钱。
  终于,我沦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买枪的钱都没有了……
  “Carl是哪个?给我站出来?!”
  第一次,我在网吧里很不淑女地拍了桌子摔键盘。
  “叫我?”
  对面机器的屏幕旁边,探出半个脑袋,一双像雨花石淬在水中,笑弯了的眼睛。——又是荣格。
  “口胡!怎么又是你?”
  烦躁。
  四仰八叉的屁股向下平沙落雁式是无可避免地被他观赏了全过程;现在连百年一遇的网吧撒泼状也难免被尽收眼底,想起半个月之前那个笨拙到暴表的告白更是让我巴不得随便砸烂个显示器穿越到游戏世界里好了……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你问我?——这句话该我问的。”
  “虐我虐得很开心?”
  我怒——“恼”“羞”成怒。
  “不知道是你……”
  他尽力抿着嘴,刻意的愧疚下昭然着窃笑。
  “如果知道的话呢?”
  “——赶尽杀绝。”
  凶光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他是认真的。
  屏幕的反光里我看到自己阴郁的脸色,像暴雨前的天空越来越黑:“……建地图。”
  于是单挑。
  雪地,一对一的地图。
  难得地全神贯注,连手心都沁出汗来。
  生,然后死,然后是重生。
  终了,算战绩,各有输赢——他竟比我少赢两盘。
  “你不错嘛。”
  他对着战果看了又看,别了别嘴,却还是笑了。
  “也还成吧。”轮到我得意地龇牙咧嘴。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你说过……喜欢我?”
  “嗯,说过啊。”我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可自拔,随口敷衍——好吧,我也知道那胜利是渺小的成功是微不足道的,这样睚眦必报是有失风度的……
  荣格征询地望着我。
  ——我这才忽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原、原来他……记得?
  “呃,咳……我是说,你知吧,这个和那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事情嘛,那个啥……”
  解释的结果,是我破了财。
  ——我一激动整瓶橙汁就喂了键盘,只得用人民币堵住了老板做好咆哮准备动作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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