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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人荐书] 推荐~长裙过踝半厘米

推荐~长裙过踝半厘米

这个是别人推荐给我的哈~相当有趣哟~~
因为之前坛子上刮起了长裙风,于是我就想到这个了哈~~
故事有点单元性(我就喜欢看这种XD)
属于那种可以看来放松心情的小文=v=
这个作者马甲很多哈~(都是超有爱的马甲XD)
写这篇文貌似是叫马鹿·D·多古拉
先奉上第一篇,(然后再奉上长裙那篇哈~~)
(一)长裙与围巾与狭窄的背影

  开学第一天,罗素就成了焦点。
  倒不是因她有多漂亮——我们的专业是文科类,女生比例占压倒性优势,美女资源因而也比较丰富。在她进门之前,我已经看到了好多张闪耀着迷人光彩的脸了。   

       然而,罗素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穿一条雪白轻纺及地的长裙,长发过腰,飘飘欲仙。

  几年后,我向她提起这次亮相,语气是感慨的,词句是怀念的——虽然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可那惊鸿一瞥的仙风道骨,依然刻在我的脑海里,每当夏日的傍晚,袭来丝丝凉风,便会有一方洁白的裙角,扫过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横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着靠枕挖着鼻孔磕着瓜子戳着NDSL(注一)的触摸屏。我的抒情工作刚进入正轨,她就支起脑袋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仙风道骨?电风扇开大了吧?”
  “不,那时候新教室才刚启用呢,还没装电……”
  “我是说,”她拿着触笔指了指我身后,“你那电风扇开大了——脑子吹坏了吧。”
  “……”
   我默。

   她重新把自己摊平,跟着游戏的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间或走调。——然后弓起左脚,随着欢快的音乐,用脚丫在右脚的膝盖处挠来……挠去……

  扭曲的歌声和繁忙的脚丫,在我的大脑皮层上,和记忆里那白得透明的裙摆和柔顺飘逸的长发重合在一起,酝酿出一种,类似于纳豆或是臭豆腐或是榴莲那样,让人无所适从的味道……

  ——说起来,我是为什么和这种……咳……这个人熟稔起来了?

  想……不起来……

  追溯记忆的源头,只有一抹张扬的裙角……

  “喂,”我伸脚踢踢她,“女的,话说我们怎么熟起来的?”

  “死孩子,别把蹄子乱伸,”她一巴掌拍开,“我[吡——]你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老娘可是在大太阳底下给你丫当了十三趟搬运啊!这会子居然来问……”

   哦,对了,想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穿着长裙的女孩子都是纤细柔弱的。

    见到罗素的第二面,她就用实际行动和让我真切地认识到“以貌取人”是落后的、愚昧的、不可取的。   

         那是报道第二天的下午,我因为入学成绩相对优秀,过往经历比较光鲜,在学习还没开始之前就被一块叫作“学习委员”的劳碌砖头砸中,奉命去和刚运抵的课本们打交道。

    望着堆得像城市垃圾一样的课本军团我绝望了。

    想我虽不算“弱质”,到底是一介女流,只身徒手对付这么一大摊子……不但有难度,而且非常有难度——可我是外地生,我们学校考进这大学的也就我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这报名才第二天,班级里同学的脸在我脑海里都还是空白的鸭蛋状态,还没具现化成五官,想找人帮忙一时间也不知道上哪去找。

  到底是面子浅脸皮薄,纠结了半天,我还是决定遵循太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教导,用双手直面这惨淡的人生和厚重的书本。

  还没走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教学楼和宿舍区之间的距离仿佛无限的拉长,而我的步幅似乎无限缩短,宿舍楼的红屋顶犹如海市蜃楼,前一刻还在我面前欢欣的跳跃,后一刻定睛看时却又隔着天堂与地狱一般遥远的距离……  

  手腕在柔弱地哭泣,手肘在大声嚎啕,肱二头肌愤怒地站起来吼叫着抗议——望着那近切而又遥远的红屋顶……说不定我走到那里的时候,会被这四捆书的重量拉扯得犹如刘皇叔一般“双手过膝”……


  雄性生物们手持球类,从我身边擦过,一群,又一群。

  他们的欢声笑语在我耳边回响。

  汗水从睫毛上滴下来,滑进右边眼睛里,咸咸的,扎得眼睛很疼。


  “喂!你!”   似乎有什么人在叫什么人,烈日烤得我脑袋晕晕的,听不太清楚。   然后猛地,一片泼辣的颜色出现在眼前,堵住了去路,我惯性向前,一个跌咧,几乎跌倒——抬头看时,正是罗素。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罗素,在我脑海里蹦出来注解是“昨天那个穿长裙的”。

  今天她也依然穿了条长裙,黑底,大朵大朵红的黄的扎染花朵,在明媚的阳光下艳丽得几乎跳脱——以至于我已然想不起她上半身是什么装束……坦诚地说,个人觉得,除非裸奔,否则在那样的裙子上面无论穿什么都不会有人注意的……

  “喂!叫你哪。”她没有挪开的意思。

  “啥?”我歪着脑袋看她——已经没力气多做争执。

  她指了指我:“一个人?”

  我无力地点头。

  又指了指我手上的书:“拎这些?”

  复点头。

  她二话不说,脖子上围巾一解,向地上一铺。——我这时才看清,她的脖子上,原绕着一条将近一米八长的黑底大围巾。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她要干嘛,她已经从我手上抢过三捆书,围巾一裹,“嗨咻”一声扔在肩上,扭头拔腿就走。

  不久之后,我见她和班里男生掰手腕,被人连连轻松压倒,才发现她的力气也不过只是那么一点点。

  几个月后,我才看清她那条黑底的大围巾上面绣着金丝的龙,纯丝制作,双面苏绣,整个图案形象逼真,刻画生动,主题明确——没错,每一根丝线都在叫嚣“我很贵我很贵我很贵”。

  然而那一时那一地那一刻,我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她狭窄的背影、佝偻的脊梁、肩上黑色的大包袱和腰线下起伏的裙摆——空气里布满着男生们的嬉闹,女生们的笑语,情侣们轻盈的自行车的叮当声……

  “哎呀,你看那个人!”

  “啊?哈哈……好像捡破烂的老婆子!”

  “还穿这那样的裙子,哈哈……”

  ——这一切,对罗素来说,仿佛都不存在。她只是拽紧了那个大得和她的体积不成比例的包裹,迈出长得和她的身高不成比例的步伐,笔直向前。

  喧闹的长裙,在灼热的艳阳下,开出绚丽得近乎诡异的花朵。

  ——走了十来步,她转回头:“咳,那啥……送到哪里来着?”

  搬完书我妄图请她吃饭——未遂——锁上门转头她已经不见了。

  往楼梯那一探头,还能看到半条裙子尾巴,听到“副本来不及了啊啊啊!”的惨叫在楼梯间里回响。

  “同学,你的名字……”情急之下,我嚷。

  “我叫红领巾——”

  “……”

  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有点冷。

  注一:NDSL,任天堂的掌上游戏机……这是我第几次给老任做软广告了?
  注二:标题致敬:《暗与帽子与时间的旅人》

[ 本帖最后由 PASS-BY 于 2009-5-24 14: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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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珘子 金钱 +3 大爱的风格,疯子呓语似的 2009-7-25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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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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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她让川剧黯然失色

(二)她让川剧黯然失色

  知道罗素的名字,是两天后的事了。


  那是星期六的中午,我早上去熟悉校园,吃了午饭回宿舍,刚推开门,就发现一个脚丫子在门口徜徉……呃,“徜徉”显然是过分文雅了……实际上,那只脚丫子——上面还有毛——正像一只出水螃蟹一样,肆意横行。

  ……呃……那个……虽然我们宿舍是四人间,但我听说,其他三个都是本地人,在正式开学之前应该不会搬进来才对,这脚丫是……

  我背后一凉——抬头细看……哦,还好,脚丫上面还是连着腿的……腿上也是……连接着身体的……

  只有个背影……一头及腰的乱发披散着,整个人基本上笼罩在横七竖八的头发里,也看不清楚穿的是什么……

  “我说……”

  虽然是自己的房间,但……总觉得,就这么进去好像有点……

  “啊?”脚丫的主人声音豪迈有力,“进来吧房门没锁……”

  说话间那只脚丫已经从门的最左边,爬到了门的最右边——正准备拐回去。

  “哦,好的……”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脚丫的行动路线,走进房间里:“啊,是你!”忽然记起了这个声音,“前天真是谢谢……”

  “啊没关系不客气你好我是罗素今年大概和你一个宿舍请多关照。”她死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只手在键盘上飞速的摁着,另一只手以我难以想象的频率戳着鼠标——一口气把话说完,以迅雷不及网际快车之势转过头来对我“嘿”地龇了下牙,又转过头去。

  我愣在原地,看她一头乌黑的散发在空中乱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问:“那个……您这是在?”

  “打游戏。”她简明扼要。

  “不,我是说……”我看了看她那依然爬行在宿舍门口的脚丫子,“你的……脚?”

  “啊,刚刚有个橡皮擦掉下去了。”她随手抓起摆在桌边的可乐瓶子仰头,“什么啊居然没有了——啊!!!”

  一声惊世骇俗的惨叫。

  我吓得差点没脚一软趴在地上:“怎怎怎怎么了?”

  “我的大法师啊呜呜呜……”她伏在桌上埋头嚎啕如丧考妣。

  “啊?”

  她的悲伤和绝望如此突然却真实,让我措手不及,急忙凑上去拍她的背:“别哭别哭没事的……”

  她抬起头,吃惊地望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噗嗤”一声,接着是“哇哈哈哈”地一阵乱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不明就里只能木然呆立:“哎呀乃增口爱~——内啥,以后……嗯,刚刚那个情况,就当啥都没发生,让我吼两声就过去了。”

  然后偏头,咧嘴笑,看着我。

  她的牙很白,笑起来很好看。

  我像一根木桩一样定在原地,“什么啊这是什么情况我该做点啥?!”“这个人的精神真的没问题吗?”“我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吗?”之类的字句在我脑中上下蹦跳、左右奔跑、来回盘旋。

  “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我叫罗素,从今天开始是你的室友,请多关照。”说着居然鞠了个标准的六十度躬。

  冷淡的敷衍、彻骨的悲怆、狂乱的欢笑和恭谨的礼仪——半分钟之内这个人脸上变了四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我的情绪跟着她从南极越过赤道飞到北极,而且还飞在对流层。

  不管怎么说,长期的中国式乖孩子教育让我的身体在第一时间自动作出了尽可能合理的回应:“呃,你好,我叫康德。”

  ——我必须声明我真的尽力了,尽管我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奇怪。然而一个人的声音里如果一次性包裹了感激、好奇、恐慌、莫名、外星人(?)、激动、饼干好吃吗(?)、趴地观望以及等等其他诸如此类纷繁复杂互相黏合并排斥着的情绪,大抵上也绝不会比我再正常好听到哪里去的。

  “康有为是你的……?”

  她一双大得比例失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左眼珠里写着“别隐瞒了”右眼珠里写着“我看穿了”,眉间横批“有奸情!”

  “啊?”从小到大,我因为这个比较偏僻的姓氏,被人问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本来已经答得顺口了,只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那黑黝黝的大眼睛这么着一瞪,竟一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不是,只是同一个姓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嘁……”她一叹,仿佛有点泄气,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下次再有人这么问你,你就这么回他:‘康有为算个鸟啊!康熙是我小弟!’”

  说完她又一次偏头,咧嘴,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我在她墨玉一样的眸子里看到自己骇然木讷的脸。

  ——呃……我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现在的状况或者说……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身为一个在应试教育的光芒中沐浴了整整十年,身心遵循五讲四美三热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准运行的社会主义四有好青年,我在脑子里翻了又翻,也没能找出应对现状的可行方案来,所谓老革命遇上新问题,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呵呵。”

  我采取了最保守的回应方式:傻笑。

  下一秒,罗素的反应让我知道我摸错了石头:她眼睛里从期望到失望的跌落如此急促,以至于她的眼珠颜色都变浅了:“啊,哦,那啥,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继续游戏了哦。”这句话与其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不如说是单方面地强制结束对话了。

  果然,不等我回答,她已经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戴上了耳机。

  我立在原地。

  看着她狭窄的背影,听着她的耳机里传来“fireinthehole!”的声音。(注一)

  她的脚丫重新从书桌地下探出来,横着爬过铺着瓷砖的冰凉地面,拐了个弯,细长的二脚趾好像昆虫的触角一样颤抖探索着……

  直到那只脚的大拇趾和二脚趾成功地捕获了一个白色柔软四方体——据说是橡皮,并且缓慢而有节律地一边扭动一边把它拖回去的时候,我脑中的那团混乱的毛线才终于勉强拉抻成一句完整的中文:   “真是个……奇特的人。”

  和她深交的热情,因为这次不寻常的会面,稍微黯淡了一些。

  我固然感激她能在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拯我于水火,可谈话间这种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剧烈起伏,实在让人……不敢领教。

  嘛,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我这么想着,开始归置自己的物件。

  却没想到,不过两天后,就又有人,在我那结交新室友的火头上,狠狠地浇了一大盆冷水。

  注一:打CS的孩子应该知道是啥了吧。

[ 本帖最后由 PASS-BY 于 2009-5-24 14: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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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帖子=   =||
还是按照顺序来帖吧

[ 本帖最后由 PASS-BY 于 2009-7-25 17: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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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圆满了=v=
剩下的....高考完再说吧~~~~~~~~ (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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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我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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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ASS-BY 金钱 +2 真感动有人喜欢=v= 2009-6-10 10:44
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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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位先  再细看
怕 是心头怕 只要胆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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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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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有人想看嗎?
想看的話我就貼
好像大家反映平平的樣子所以就腰斬了囧
最近超萌二缺呀= w =
但是二缺乃长得那么像外星人这让小生情何以堪哪
【泡史在图书馆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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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作者間或冒出的政治語言很有趣
最近超萌二缺呀= w =
但是二缺乃长得那么像外星人这让小生情何以堪哪
【泡史在图书馆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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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啦。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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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我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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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没看懂
理解能力不好么?

(*^﹏^*) 天下本無事, 庸人自擾之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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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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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PASS-BY 于 2009-7-15 19:11 发表
呃???  有人想看嗎?
想看的話我就貼
好像大家反映平平的樣子所以就腰斬了囧
好看的~路人贴一下吧,中间也补上
我要努力赚钱,然后让别人来傍我这个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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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嚼舌根的时候请注意交通状况

(三)嚼舌根的时候请注意交通状况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
  我上完上午的课,去觅食。

  食堂里——正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大陆地区的绝大多数大学里的绝大多数食堂一样——挤满了人、人、人、人、人。到处是人头人脚,人屁股人腿,除了人啥也见不着。
  “哇哦。”我听到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罗素。
  她今天穿的是几乎拖地的小摆绢裙,靠近腰的地方是艳丽的鲜粉红,往下越来越淡,脚边几乎粉白,上面还缀着绣花和珠片——大太阳底下,闪得晃眼,也看不清是什么图案的。
  让人惊悚的是,在这么一条粉嫩粉嫩的裙子上,她居然穿这荧光绿色的吊带背心……红配绿!红配绿啊!我自小就受到“红配绿赛狗屁”的教导,当年军训的时候,穿着军装扎红领巾都让我狠狠脸红了一上午。
  而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坦然地粉裙绿衫,直在人头涌动的食堂门口……而且居然,还蛮协调,不错看。
  “哎呀呀……啧啧!”只见她踮起脚尖,探头看了看“主食”柜台,又转头望了望“副食”柜台——当然,站在这个距离,除了黑压压的蠕动的人头之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这时候,有一双白色的长腿停在了罗素旁边——隔着罗素,我看不见她的脸:“哟,这不是罗素吗?你也考进来了?”
  话语里三分讥诮,无分揶揄,十分与人难堪。
  罗素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对这人头攒动的食堂叹了一声:“这架势,知道的是卖饭吃,不知道的还当卖人吃呢。”
  扔下这么一句,裙角一飞,竟自扬长而去了。
  “喂?罗素?”
  我们是新校区,又刚开学,只这么一个建好的食堂。校园周围的小店也尚且未形成体系,稀稀落落的,而且多半一看门面就让人望而却步。
  ——她就这么不吃饭了?
  不久之后我便发现,吃饭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生存之必须”的事情,对于罗素来说是“生命的奢侈”。一天一餐在她来说才是常态,乃至两天一餐也并不稀奇。
  缺饭的理由千奇百怪,从“我要减肥”到“要存钱买blabla”到“让我把这页画完先”到“胃同学说他今天不想开工”不一而足——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人家懒得走到食堂的说”和“食堂好挤啊不想去拼杀的说”,所以,“要我劳动我宁可不吃饭”这句话(注一),在她身上竟算不上是一个发狠的决心,而是一个现象的概述。
  当然,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的。
  于是我站在食堂的门口左右为难:是要体现舍友之谊,冲上去问她要不要帮忙带饭呢;还是就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她饿着?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那条粉色的裙子已经飘远了,那双玉白色的长腿横过来,支在了我面前:“打扰,你是和罗素住一个房间的康德同学吗?”
  我抬头:绝色!
  正是报道那天,我在教室里见到的众多水准线以上的脸中,最出色的那一张。
  肤如凝脂,眉若描黛,唇比娇花,目似点漆,风姿卓绝,顾盼生辉。眉宇间挡不住一股风流,恰是那种,生于商能造出炮烙虿盆,生在周能把天下诸侯忽悠一趟,生在春秋能将吴国从地图上抹掉,生在三国能使董卓变成天灯,生在唐笑一笑君王便从此不早朝的,“绝代”红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一幅稀有的好皮囊出现在面前,虽不知道里面包藏着怎样的腑脏,早已先平添了三四分好感。
  “那个……你和罗素一个屋的?”
  她见我不答,又问了一次。
  哎呀不好,光顾着看人家的脸,疏忽礼仪唐突美人了——我连忙咳了一声,做思考状:“你说刚刚那个穿长裙的?——她叫罗素啊。”
  “嗯,”美人微笑着点点头,“就是她。她和你一个寝?”
  那笑容如春日杨柳风,吹面不寒,却让人的心像春天湖面的薄冰一样不知不觉地融化了,我的脑袋晕乎乎地,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用于点头。
  “哎……”美人微微叹了口气,“那真可怜。”
  我惊叹于那一笑一颦之间流转的神韵,思维回路停滞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可怜?为……为什么?”
  “嗯?”美人眉梢一挑,“你不知道?”
  迷茫摇头。
  “嗯……那个,我叫尼采,和她一个中学上来的,”美人抬手向周围指了指,“我们都是。”
  我顺着她的手指,四下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聚拢了四五个女生——中间两三个也颇有姿容,然而我的眼睛只粘在美人身上,竟完全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这么大一坨人阻塞在“中午开饭时间”人流量巨大的食堂门口,给交通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看着前前后后面带怨气脸红脖子粗的人群,我脸上一热,连忙悄悄向角落里移动,一面招呼尼采为首的那群人:“哦,这样,那个……这边说吧!”
  为了体现“小道消息”的私密性,并方便声波传播,尼采为首的那群人向我的方向移动了寸许——然而,这些许不过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改善食堂门口那惨烈的交通崩溃的现状——而且,由于尼采的站立姿势改变,更加突出地向公众展示了她完美的线条,导致不断有雄性生物经过时发生摩擦和碰撞等规模不等的交通事故……
  “你不知道,罗素在上中学的时候……”
  尼采那戏剧性的嗓音,把我从两个雄性面对面相撞几乎互相亲吻的可笑场面中拽了回来——室友的好坏,决定了我下面一年的居住环境,我自不能从容地置身事外——更何况尼采的那语句是那么夸张幽默,充满了表现力和感染力,我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于是我站在食堂门口,在来来往往的人们各种复杂目光的笼罩下,聆听了一次丰富多彩“罗素小姐奇人异事报告会”:
  她抽烟。
  她喝酒。
  她徒手抓老鼠,也不怕蟑螂。
  她上课看漫画。
  她顶撞老师。
  她翻墙逃课打游戏。
  她当面对人说“我很讨厌你,请不要和我说话。”——理由是“你的姓我不喜欢”。
  她同时和四五个男人保持着友达以上的亲密。
  她的数学不及格——而且不是一次不及格,是次次不及格,“100分的考卷能考到30分就算很好了哈哈哈”——这是尼采的原话。
  说这话的时候,那张近乎于完美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布满整张脸每一个角落,仿佛发自内心般,愉悦而甜美的笑容。
  尼采摇晃着屁股,带着跟班们离开了。
  路面恢复了通畅。
  我留在原地,面对着汹涌依旧的人潮,咀嚼着这席胆固醇和信息含量双重超标,或许不利于健康的对话。
  注一:藤崎龙《封神演义》中的太公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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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香烟是坏女人的坐标

(四)香烟是坏女人的坐标


  尼采那出众的外观,和优越的口才,无疑让她充满了说服力。
  可惜,我已经是成年女性了——意思就是说,我不会像某些心智尚处于未成年阶段的孩子一样,对煽动照单全收;也不会像某些雄性成年生物一样,见到美女大脑就变成一锅煮烂的臭豆腐——我有我的思维,我的判断,和我自己的行为模式。

  在尼采面前,我固然不会傻到让她看出怀疑的破绽——信任的鸡啄米式点头和感激的笑容才是她想要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犯不着和地头蛇结梁子。
  罗素这边……
  尼采们那期盼的目光,已然很明确地向我昭示了她们的用意: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给罗素找不痛快。
  可惜,我并没有那么二缺,单凭几个小妮子空口白舌两句话,就把自己送出去给人当枪使:
  和罗素同住一屋的人是我,若是真的有摩擦,在前方承受战火的也是我。
  她们是可以手一收,头一仰,说声“天气不错”,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可是得在最少一年的时间里,和那个人同进一个门,同开一扇窗,就着同一个小风扇纳凉,在同一个小阳台上晾衣裳——这年头,换个宿舍,可比想从十三层地狱爬上天堂还难。
  于是,开学期间,我顶着一张柔弱温顺的脸,在尼采和罗素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点。
  我和尼采们一吃饭,上下课,却不过多地参与她们的小团体活动——十次里面,总有八次是被我推掉的。她们热衷于唾沫横飞地,说着我记得的、和我不记得的那些名字背后的奇闻轶事。我总是微笑,点头,默坐,除了各种语调的“哦,这样啊”和“那么,下面呢”之外,连评论也不多给一个。
  在宿舍里,我保持了最大限度的礼貌、谦和与友善,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与罗素和平共处。
  我知道,这样危险的平衡保持不了多久——
  尼采,并不是能够等待的人,她的美貌,她的先声夺人,她措辞的肯定,她语气间不经意的居高临下,她言谈间优雅的举止,和其间隐藏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及,她身边的人的恭顺和服从,都在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尼采,并不是能够等待的人。
  我不知道她的心理底线在哪里,然我猜测,最迟不过期中,她就难免要送来最后通谍了。
  在我面前摆着这样一个糟糕的选择题:
  或者加入尼采军团,成为嚼舌根子舔尼采屁股并乐此不疲的傻子;或者……我扭头看了看那边,穿着背心小热裤,随着不明音乐——许久之后我知道那是SOS团团歌——跳舞跳得很HIGH的罗素……嗯……变成这样的疯子。
  嘛,多少能理解美国人民在填写选票时候的心情了。
  我蜷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那条扭动着的小腰,欢乐,而灵巧——我在观察。
  我需要更多、更确切地事实——来证实、或是推翻,尼采的话。
  不幸的是,罗素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或多或少地为尼采的说辞做着注解。
  在我的知识范围内,所有“不符合好孩子行为规法”的事情,她几乎做了个遍:什么上课看漫画啦,走路玩掌机啦,作息不按时啦,通宵打游戏啦……
  就连“当面和人说‘我很讨厌你,不要和我说话’”,这种听上去匪夷所思百年不遇的场景,我都有幸亲眼目睹了……而且,这句话的对象,是我们的班长兼团支书,全班为数不多的几位男性,酷帅有型的马柯思大人。
  只有我和她在宿舍里的时候,根据心情的不同,罗素的态度时冷时热,时好时坏,时上时下。
  她可以戴着猫耳和猫尾巴,穿这可爱的粉红色的女仆衣服,待在宿舍门口,听着我的脚步声,等我摸钥匙的时候忽然打开门,鞠躬说一声“主人,欢迎回来。”——全然不顾我身后,楼道里的同学们惊讶的看外星生物似的目光,和僵硬呆滞的姿态。
  她也可以连续一个周末都蜷在电脑前——为了坐得舒服,她在开学的第二天,就搬了一张标准网吧用大型黑色软质可旋转扶手椅来宿舍——无日无夜地对着屏幕,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除了手指不断操作着键盘和鼠标,发出机械的碰撞声,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表明她是一个正在呼吸的生命体。
  宿舍名单上的另外两个成员,家住市内,往返方便,只是挂个名。
  这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往往只有我和罗素两个人。
  不可否认,罗素的情绪主导着这个空间里的气氛。
  要是她一天不说话,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会下降三度。
  这让我更加踟蹰了——要真和这家伙闹翻了,保不定难受的是我是她呢。
  就在我徘徊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件小事,给了我临门一脚……
  那是开学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难得的大太阳,我看看天,再看看床,决定抱被子上天台去晒晒。
  刚推开天台的门,一股呛人的烟味迎面而来。——都谁啊?今天检查,教导主任可就在楼下转悠着,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巡视的还没走呢小烟儿就抽起来了?
  我把被子往横竿上随便一扔,探头过去瞧。
  一个削瘦的背影,白衬衫,长直发拢在背后,束作一束,若狼毫大笔饱满的一竖——偶尔,在微风的撩拨下,晃荡出几缕悠闲的青丝。
  秋日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打在这浓墨的笔画上,折射出饱满的光华……
  是……有男生偷上女生楼?因为教导主任查房,就躲上来了?
  这种事,说起来,也算普遍了……
  听说三楼有个女生,开学第二天就带男人回来了。
  还有五楼那个……
  啊,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这身条,这长发,这淡淡的烟味和忧郁的背影……
  我的脑中那种名叫“少女情怀”的毒素开始发酵——一个从天台邂逅开始的浪漫故事,在我没有浇水也没有施肥的情况下,擅自在我脑中疯狂滋长起来了!
  就在它快要开花结果的时候——
  一阵风吹来。
  掀上来一片华贵的枣红色——是……裙摆?!
  花的生命很短。
  我那爱情的小花啊,还没有盛开就已经枯萎——在这个世界上,会在衬衫、T-shirt、背心、夹克blablabla等等其他所有类型的上装下面,都死硬地搭配长裙的,还有其他人吗?
  有吗!?
  没有。
  于是,
  果然——
  转过来的,就是那张,每天在宿舍里看到的那张,挖鼻孔打喷嚏瞌睡一天里总有半天在放空状态的脸。
  ——罗素。
  “啊,不好意思,”罗素看到我,连忙把烟掐灭了,扔在地上,“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那个……晒被子?”
  “嗯。”
  “呃,烟味一会就散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概是看到我表情不善,罗素冲我羞涩地一龇牙,挥手开溜——却又转回头,把那半截烟捡起来,才跑下了楼梯。
  我立在原地,嗅着空气里的烟味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渐渐地,蹙紧了眉:
  抽烟的女人,在我的常识范围内,和“特务”、“妓女”、“二奶”、“没正经”之类的负面词汇直接的联系在一起,我条件反射地就想到了她那身总是过度张扬的打扮……
  “什么嘛。”
  我狠狠踢了一下地板——脚很痛。
  “好人家的女孩子,哪里会去学人家抽烟的。”——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嘴里出来的话,听起来却莫名地像妈妈。
  决定了。
  为了表达我对她污染大气的愤怒,以及悼念我那三分钟就结束的幻象恋爱,我要——
  ANTI她!(注一)
  注一:ANTI,就是反对的意思。当然在反对之外,还包含了过激的行动的意思在里面——比如,韩国的艺人ANTI组织,还有XQ的热血声优ANTI楼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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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要疯?还是要傻?这是个问题。

(五)要疯?还是要傻?这是个问题。


  尼采获悉我的决定,很高兴。
  她用请客吃饭——这种最原始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庆祝方式——来表达对我的热忱欢迎。

  饭菜是丰盛的。
  胃口却是贫乏的。
  因为,席间我听到的对话,在“出生以来我所听到的最无聊最无趣最低弱的对话排行榜”上,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名:
  一班的某女A和二班的某男B好上了,但是B是三班的某女C的前男友,A和C掐了个热火朝天。(以下省略窃笑若干和五千字细节描述)。
  我们班的某人F的家世情况——这位同学不幸身家比较丰厚,于是不但祖宗十八代惨遭挖掘,连他家的狗未能幸免,究竟是在苏格兰出生还是在德国训练落没落户口打的什么针都被拿来仔细地探讨了一番。
  某人已经开始准备考研了。
  某人和助教勾搭上了。
  某人是同性恋。
  某人准备出国英文读得昏天暗地。
  某人沉迷游戏废寝忘食不思进取。
  某人买了GUCCI手袋。
  某人的大衣是Burberry,而且真品。
  某人的内衣是蕾丝的。
  某人穿了小熊内裤……
  ——我真怀疑她们是不是在每个房间里,都全方位多角度地装上了监视及窃听装置,竟然能够如此纤毫入微地观察他人的生活。
  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如何尽可能多尽可能猛烈地折腾罗素。
  福尔摩斯先生说:“如果你对一千个案件的细节都了如指掌,却解不开第一千零一个案件,那才是怪事哩。”
  就这些女人脑子里的存货看来,一千这个基数显然大了,太大了。
  ——把水罐里的开水倒掉,不付电费,霸占风扇,睡觉的时候打呼噜……
  只要看过十部青春肥皂偶像剧、不,五部就够了……
  “还有,往她的鞋子里放图钉啊,哈哈哈……”
  就算嘴里还有食物我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我说,”我嘴里还塞着三块肉,音发得非常勉强,“挤兑人也有点创意吧?——这些连主流媒体都已经弃之不用的伎俩……”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我发现整整五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像狼盯着兔子。
  蛇盯着青蛙。
  狮子盯着水牛。
  地球人盯着ET。(?)
  “呵呵,”我宛然一笑,“这些……嗯,连主流媒体都已经弃之不用的伎俩,在现实生活中,会得到怎样的运用呢?我们拭目以待。”
  语气官方,态度堂皇。
  尼采形喜于色:“那就看你的了。”
  ——那就,看我的了。
  回房间的路上,下起了细雨。
  秋雨萧瑟。
  劈里啪啦地,挠在我帆布的外套上,高高低低的响声,宛若大大小小的讥讽声。
  就像一切情节松散桥段老旧的电视剧一样,昔年的记忆在这个时候,欢快地蹦跳出来,在我的思维回路里开起了Party:
  为了得第一,把错误解题方法和答案告诉同学的那谁。
  抢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的那谁和那谁。
  在背后说人坏话却连音量都不懂要控制一下的那谁。
  热衷小报告的那谁。
  妄图上重点中学而分数不够,悍然发动老爹轰杀同学档案的那谁。
  在别人书包里放石头的那谁谁。
  ——说起来我一脑袋里都什么乱七八糟记忆啊?!
  现在想来,当年我曾以为这不过是“天真的残忍”,等到身边的灵长类生物们渐渐受到教育,摆脱了兽性进入人类社会,事情就会好起来的……
  嘛,算了,早点了解人生的残酷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好现在教育体制改革了,要不被“人之初,性本善”那么一坑,小半辈子估计就这么进去了。
  “康德啊康德,”我在路边深深浅浅的水潭里,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脸,“你以为换个城市就能kiss这些乌七八糟的事goodbye(乱用句型好孩子不要学),安安心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么?美的你吧!”
  狗血的人生,锻造了我强韧的神经。
  虽然这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气氛,多少侵扰了我的中枢系统。
  但,就在我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造就一个,最起码在尼采眼里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不和谐宿舍”。
  “你在……干什么?”
  甚至还没等我仔细考虑实施方案——一推开门,就看到罗素瑟缩在墙根,对着角落里,神神道道地不知在念叨什么。
  一头黑漆漆的直毛,大氅似的披在后背上,最长的能扫到地,在这秋风肆虐阴雨连绵的夜晚,格外涔人。
  她听我问,一凛,往角落里缩了缩,没说话。
  “罗素?!你在干什么?!”
  我提高了音量,喝问。
  她“腾”地转过身,拦在墙面前:“你别过来,别过来……”状如护雏母鸡,双目炯炯有神。
  我这才发现,她身后,靠着墙的地方,似乎有个影子——没光,看不清是什么?
  在这里,我要致敬一下我自个儿丰富的想象力和无边无际的编造能力。
  那电光火石的瞬间,罗素在我心中的定位,已经从“别人口中不好相与的家伙”,上升到“带野男人回宿舍还窝藏不力的室友”,进而向“逃犯(?)”人的方向一路滑落下去……
  我“唰”地打开灯:“到底是什么?!”
  “我……这……”烟黄的灯光熏在她煞白的脸上,鬼魅般恍惚,“那个……”
  她背抵着墙,面对着我,咬着牙瞪着眼,妄图表现出“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英伟——可惜,下半身那鹅黄窄幅小绢裙,一下就把气势全然扫空,连气氛都打了个五折,要做巾帼英雄“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状或能勉强为之,想要“当关”还真……没有物质基础。
  我在哑然失笑和追查到底之间挣扎了一下,最终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宿舍的和谐(?),学校的稳定,决定追查到底:
  “什么东西?!交出来!”
  竖起眉毛——我怒喝一声。
  窗户上映出一片横眉怒目——想我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就荣任高级班委,直到大学,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团体权利核心,积威日久,双眉一立,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没有什么。”
  罗素也沉下了脸,抿着嘴,没有表情,不说,也不动。
  呵,不容易啊。
  这就“威武不能屈”起来了?
  尼采的话在耳边一句句跳出来:
  “她最爱捣乱。”
  “女孩子,竟徒手去抓蟑螂老鼠!”
  “翻墙逃课,藏了一个社会人进学校……”
  ——愈发认定她藏私,心中不忿:才刚开学,就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注一)
  “你是交?是不交?”
  逼近,并且逼迫。
  “不交。”
  固执,并且固守。
  面面相觑。
  僵持不下。
  房间里一片死寂。
  窗外雨势渐沉,一波一波地抽在罗素身后的玻璃上……
  忽然!
  一到白光闪过!
  接着是轰鸣的雷声——顶上的灯应声而灭!
  过道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跳闸!?偏偏在这种时候给我跳闸!
  说那时迟,那时快。
  罗素身后的黑影应声而多——
  我下意识地把身边的凳子握在手里,只听一声——
  “喵~~~”
  ………………啊咧?
  喵?
  注一:雪芹兄,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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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猫出没!注意!

(六)猫出没!注意!


  灯再亮起来的时候,罗素已经冲这墙蹲下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黏过去,发现那她身后那东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型。

  小,很小,巴掌多大一点,绒毛,包在一块大围巾里——就是罗素开学的时候拿来包书的那条,打着抖。
  那可怜的小模样,顿时让人母性丛生。
  “罗亚塔尔要乖,要不然有巫婆把你扔出去的!”罗素疑似妄图对小家伙用恐吓的语气——未遂。
  我额角挂下来三道杠——这才大声了一回,就被划入巫婆阵营:“那个,这是……”
  耳膜君和听觉神经同志都耿直地告诉我,刚才那毛球发出了“喵”的一声。
  然而听到“罗严塔尔”这个称呼,还是让我对这位的物种表示怀疑:在我那贫乏的常识范围内,土猫这种普通的生物搭配的应该是“阿咪”啊“喵喵”啊这样的名字,“罗严塔尔”这种高贵华丽不注水的名字,怎么得也得配个舶来品树袋熊什么的。
  “猫。”
  罗素干脆利落简洁明了。——得,还真恼了。
  “哦,是猫啊?”
  我讪讪的,也就这么一问。
  “你们家狗喵喵叫啊?”她横我一眼,要发作。
  我忙把双手支过头顶,顺手扯条毛巾挥两挥:“投降。”——要我为这么点大一猫闹别扭,我还真……拉不下这脸。
  罗素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白色液体的瓶子,转过身去,不知捣腾的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是一只小猫,白底,身上黑黄的斑,不知是灰,还是毛色。毛稀稀疏疏的,没光泽,一身小白菜气质,细看的话,眼角边还有点脏。
  “你哪里抓来一只这么颓废的猫?”
  我忐忑,调侃着活跃气氛。
  “不是抓的,”她倒也不记恨,只跪在那猫前面忙活着,“捡的——下雨呢,从教学楼那边经过的时候,听到树丛里‘喵~喵’的。”
  “你就捡回来了?说不定猫妈妈就……”
  “不可能,”她很坚定地打断我,“我看过了,只有这一个,落单了,而且受伤了,才带回来的。”
  “受伤了?”
  “嗯,”她轻轻地把围巾撩开一小块,“这里。”
  那猫的下半身,准确地说,下体,不知被什么东西钻了个纵深的洞,大约是排泄不畅,或是伤口腐烂了,围巾包着还好,掀开了就一股怪味扑鼻而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罗素把围巾重新给它盖上,皱了皱眉,“它这么点大,我也不敢给它洗,”说着拿了个棉签,沾了点碗里的乳白色液体送到那猫嘴边:“啊,罗严塔尔乖,张嘴——”
  “你这什么东西?”
  “棉签啊。”
  “不,我说那个白色的。”
  “牛奶。”
  回头一看,她桌上果然摆着一盒开了包的蒙牛:“你刚把牛奶揣怀里干嘛来的?”
  “嗯?我也不懂怎么养猫,”她把那棉签在小猫面前晃来晃去,大概想引逗小猫的食欲,却总不成功,“刚在网上发了帖子问人,他们说要拿牛奶喂,还说牛奶不能凉,又不能太烫,我就捂热了再喂给它——乖,罗严塔尔,来来吃饭饭。”
  她捏着嗓子,奶声奶气,活像幼儿园过家家时候的小妈妈。
  “罗严……塔尔?”
  “嗯,它的名字。”
  “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你没见它俩眼睛颜色不一样么?”她理直气壮。
  我凑近了再看看,果然,一只眼是黄的,另一只是蓝绿色的——埋在杂毛里,看不清。
  只是……
  为什么,两个眼睛颜色不一样就要叫“罗严塔尔”呢?——罗素把它捡回来,让它随自己姓“罗”我可以理解,但后面那个“严塔尔”又是什么?
  我没问出口,因为那小罗严塔尔忽然张嘴了,罗素欣喜地叫唤,手忙脚乱地喂食,顾不上搭理我了。
  后来我发现,罗素习惯上,用“罗严塔尔”这个名字,称呼一切两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生物——乃至于不对称的事物。
  比如她说,“这是一条罗严塔尔蛇”。
  我就知道,这条蛇两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如果她说,“这双筷子罗严塔尔了。”
  我就知道,那筷子不是一粗一细了,就是一长一短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在网上,读到了一本叫《银河英雄传说》的书,鼠标停在一段描写上:一位叫“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军官,年轻才俊,潇洒倜傥,最重要的——金银妖瞳。
  是时,罗素正推门进来,大声抱怨着:“你怎么也不提我一声,让我今天穿了对罗严塔尔鞋出去——”
  我转头看了看田中大神绚烂的词藻,再看看罗素脚上一红一白的鞋……
  好吧,对称果然还是很重要的。
  这当然跑题了。
  但是跑题是为了更好的剖析主题——即便您不信也请假装相信一下,谢谢。
  话说我站在罗素背后,看她七手八脚地捣腾那猫,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她一逗,便又装出严肃的口气:“罗素,宿舍里,可是不能养宠物的。”
  这下可踩了她的尾巴。
  眼看她炸毛似地跳了起来,挡在小猫面前,虎着脸瞪着我——三秒后,竟服软了,坐回椅子上:“就一个晚上……我明天就带它去看医生了,然后就放回家里去……好不好嘛……就一晚上……”
  抬起头,大得吓人的黑眼睛巴巴地望着我,里面波光粼粼,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哦,啊,好……”
  ——语言系统脱离了神经中枢控制,自主作出了反应。
  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又兴致勃勃地回去侍弄那猫儿了。
  我绷在原地,呆呆看着她那一忽儿雀跃,一忽儿颓丧地侍弄着猫儿。
  耿直地说,我见过的能撒娇撒泼的女生,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只一眼就让人言听计从的——
  可怕啊。
  我揉了揉额角。
  她有一双慑人心魄的眼睛。
  “罗严塔尔~巫婆阿姨不吃你了哦!哇哈哈!”
  “……”全然挫败了。我坐回自己桌前,“哪,说好了,明天就拿出去啊。”
  “嗯,一定一定。”
  她欢欣鼓舞地答应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我睡觉很轻。
  睡梦中,总有一两声“喵”、“喵”的声音。
  半夜醒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罗素还在地上横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
  没回答。
  凑过去一看——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抓着一截沾满了牛奶的棉签。
  “真是的。”
  对着蜷成一团一大一小俩生物,我竟连气也生不出来了——把她架到椅子上,披了个毯子在她身上,才回去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窗外,天依然阴沉,恰是“秋眠不觉晓”(?)的天气。
  一大一小俩生物都不见了。——市里的兽医院,离学校很远,大概是一早就出去了吧。
  嘛,这事,大概就这么了结了吧。
  却不知为什么,耳边总时不时冒出一声,嫩嫩的,轻轻地,“喵”。
  ……啊,内啥,说起来,我好像,昨天晚上回来之前,还受托要“给罗素同学点颜色瞧瞧”呢……
  全然……忘了啊。
  嘛……
  都是雨的错,小猫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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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半只猫的尊严问题

(七)半只猫的尊严问题


  天阴冷。
  在房间里闷得慌,于是趴到图书馆去。

  回来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我撑着伞走在回程的路上,忽然看到,那边池塘对面的小山丘上,一片热辣辣的殷红。
  不会吧,这天气还有映山红开?这南方的秋天果然是“小阳春”……
  ……不对。
  这个距离,看到这么大个骨朵,那不是映山红了,得是霸王花了。
  不是花的花……在这朴实的校园里,能招摇出这么泼辣的一片大红的——估计,就只有……
  果然。
  又是罗素。
  我一步一滑地穿过池塘上的石板桥,走到她身后:“罗素,你在这里干嘛?”
  下雨,她没撑伞。
  虽然雨不大,可她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鲜红的裙摆汪在泥地里,软塌塌的褐黄——想必,已在这里跪了许久。
  仿佛没听到我的声音似的,她只是那么蹲着,不言语。
  “罗素?”
  我弯下腰,凑到她跟前,又唤了一声。
  她回头——迟钝地,像是生锈了的齿轮,一度一度,慢慢扭过来,冲着我的方向望。眼大而无神,红肿,眼皮干脆地由双变单:“嗯?”
  音色沉闷,音调机械。
  “这是……怎么了?”
  “死了。”
  简单的音符。
  空气平静地颤抖了一下。
  “死了?”我吓了大跳,看了看她面前的土堆——才悟到,她在说猫,“不是……去了兽医院吗?”
  “去了,”她那对墨色的眸子依然对不上焦距,阴沉的天空下,像夜一样迷朦、一样黑,“晚了。”
  “晚了?”我把伞匀出一半,撑在她头上,“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
  罗严塔尔也吃了牛奶呀,还叫唤了好几声呀。
  “没救了——其实,”她垂着头,“就算早点去,也不会有分别——没救了,早就没救了,呵呵。”
  最后那声轻笑,听得我背后汗毛一根根笔直地站起来:“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她指了指凸起的小小的土堆,“那是什么伤吗?”
  我想起昨晚上灯下的一瞥,那下体的凹陷,那浓腥的恶臭——那是非自然的伤口:“人为的?”
  罗素不答。
  她的眉间纠结起来,生猛地跳跃着,上齿咬着下唇,几乎能听到她的臼齿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强奸。”
  “啊?”我惊诧,而又彻底地茫然,“强……奸……?”
  “嗯,”她的右手攥紧了裙角,骨节横支,青筋暴起——雨水浸润的裙角,被揉、拧、掐、捏、搓……淡红色的液体,渐渐从指缝间渗下来——再开口时,语气,却是意外的平静,“被男人——不可思议吧?”
  晴天霹雳。
  我那人类的大脑,无法处理“涉多个物种”的信息,卡死。
  不知多久之后,终于重启成功:“这……”
  昨夜那惨不忍睹的裂口,依旧历历在目,那样的形状,那样的规模……
  连“不是真的吧”都问不出口。
  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什么叫“彻骨寒”。
  罗素依然跪在原地,出神地——或是无神地——望着面前那方,小小的,小小的孤冢。
  我不知道,她的视线,是不是穿过那层层黄土,看到了地核深处的景象;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永久的安宁,有没有惩恶的地狱……
  不禁伸手,想要拍拍她。
  触到她的背,她忽然一抖——然后“哇”地一声,眼泪喷泉一样飙了出来……
  自打上了小学,我就再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嚎啕。
  那声音撕心裂肺,一瞬间,仿佛全世界的悲哀,都集中在她的喉间。
  我不知所措。
  只能顶着伞,呆呆地站在她身后,任稀稀落落的雨点,慢慢地坠沉了我的衣角。
  号泣不绝。
  连着浓浓淡淡的回音,在浅浅的山谷间。
  回响。
  回响。
  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罗素忽然站起来:“走吧。”
  然后拽住了我的衣角。
  “啊?”
  “没事了,”她侧过脸,不直视我,眼角边一丝红晕,不知是哭得狠了,还是……不好意思,“走吧。”
  我低头看了她的手一眼——这算咋回事?
  “喵?”
  她迷茫地瞥我一眼。
  还“喵”起来了。
  我无奈:“没事,呃——那个啥,你拽我衣服做什么?”
  她的手,固执地黏在我的衣角上,看这架势,一时半会不准备放开。
  “啊,那个……那个……”她的脑袋又低了几分,“那个……我的隐性眼镜哭掉了,八百多度呢……看不到路……”
  ——跟她同住了这么多天,我还真不知道,她竟是个深度近视。
  “……”我叹了口气,把她的手从衣角上掰下来,攥在手心里,很冰,很凉,哆嗦着,手心一片湿寒,“得,我牵着你,走吧。”
  “别……告诉别人啊。”她依在我身旁,悄悄地,几乎听不见响。
  “……老大,”我拽着她往山下走,泥浆很沉,一脚深,一脚浅,“我说你哭得惊天动地的,要倒退个几千年,估计哭倒长城的那个都不敢姓‘孟’了,你还……”
  她鼓了鼓嘴,一脚没踏好差点陷泥坑里,我赶紧把她拽起来——看她一张脸灰的灰,黄的黄,冻得发红还吓得发白,心一揪,下半截话生生被吞了回去:“行了行了,不说你了……”
  她略点点头。乖乖地依在我旁边,做小鸟依人状。
  ——后来我才知道,从数据上来说,她竟还比我高一点。
  “你说,人怎么就能这么禽兽呢?”
  终于从小山包上下来,走过湿滑的石板桥的时候,她忽然对着那潭碧绿色的死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
  问题,我无法回答。
  只是尽力拎着她,好让她别一个跌咧滚水里去。
  终于回到宿舍。
  我把她扔在椅子上,递了条毛巾给她擦干。
  不知为什么,忽然溜出句话来:“罗素,下星期开始,我们一块吃饭吧。”
  ——即便现在想来,这话也显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头没脑,完全没有头绪。
  可那天,不知为什么,它就是那么自然地,完全不顾主人医院,自行从我的唇齿间,溜了出来。——大概,是直觉告诉我,这可会为了一只猫而疼痛的心里,有足够宽广,也足够柔软舒适。
  罗素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震撼了——那双焦距怎么也对不上的深度近视眼里,忽地挤满了惊奇:
  “唉?!”
  注一:这个事件,是我在论坛上看到的真实事件,连带着硫酸泼熊事件、高跟鞋踩猫事件,一直都是我心头的结。每个生命,都应该有尊严地生存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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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岔路口是地缚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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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个什么唉啊!
  我也想唉啊!

  这个话不经意地说着还好,如果认真再说一次的话……
  “我说,内啥,下星期开始,我们那个……嗯……一起吃饭吧,我是说,上课也一起走什么的……”
  ——看吧,很奇怪。
  罗素揉了揉眼睛——从抽屉里掏出黑框眼镜来,戴上,很认真地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看得我背后直竖毛:“怎……有什么不对么……”
  “你确定?”
  “喂,我说这个事情,”我一头黑线,“吃个饭而已,不要搞得好像结婚仪式一样还‘Yes,Ido’吧?”
  “嘛,”她一边拧着头发,两腿在椅子底下晃悠着,“和我一起活动,会被人讨厌哦。”
  于是轮到我“唉?”了。
  “是说,”她严肃地推了推眼镜,“和我一起活动,会被尼采她们讨厌的哦——不要紧么?”
  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藏到镜片后面,却多了一份审视与狡黠。
  我耸肩:“so……what?——等等,你知道?”
  “知道什么?”
  “尼采在你背后……”
  “哦,是说我徒手抓老鼠?身后跟着一群男人?一天四包烟?出门打游戏?进屋看动画?不求上进?脾气奇怪?”
  我倒退一步:“啊,你都知道啊?”
  “就她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罗素一耸肩,伸脚丫踩开电脑电源,“从上幼儿园时候开始,我上台朗诵,她在我鞋子里放小图钉,算算这都十多年了——被我说中了?”
  我点头。
  “就这么些?没多的了?”
  我摇头。
  “哎……”她长叹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失落,“三年前高一的时候就用着的宣传口号,现在还用着,这是不响应国家号召。”
  “国家号召?”——一群小女孩子互相八卦的事情,怎么就和国家号召有关系了。
  “多么不‘与时俱进’啊!唉,江爷爷说的好啊,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创新是我们党向前发展不竭的动力——你说就她们这样,怎么能当社会主义的合格建设者和接班人啊。”电脑屏幕亮起来,她连头也没回,就凭着手感劈哩叭啦地开了游戏界面,“你说说,三年前就说我抽烟,现在就算不上冰毒,也得来个大麻什么的才够劲嘛,怎么能就停留在抽烟的阶段不思进取呢!——还有,这个男女问题,三年前是五六个,现在怎么得也得给我配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啊……真是对不起我的期待……”
  她大概是从罗严塔尔的悲哀中缓过来了。
  吹得天花乱坠,越来越不靠谱。
  我听得几乎笑起来:“按你说,该怎么宣传,才叫能响应国家号召呢?”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摆了个工农兵心向共产党的威武姿势:“罗素,女,身高八尺有余,豹睛环目,红发紫髯(?),乃国际闻名的大毒枭一个,手下八千精兵,全部是她面首,曾扛着一百台NDS攻占教室,勒令全班同学非任天堂游戏不许完否则砍手。”
  态度凛然,神色肃穆。
  我无言以对。
  “所以,”她这逻辑不知怎么衔接的,这怎么就“所以”了,“康德同学,你要和一个国际大毒枭同流合污么?”
  “呃……”
  “会被讨厌哦。”
  “说不定啊,连家谱都会被挖出来哦。”
  “走路的时候,身后会有好像背后灵一样的声音在叽叽喳喳哦。”
  “还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多出来几个奸夫,啊,对了,我们已经成年了对吧——哎呀,那可能,还会有私生子哦……”
  罗素手舞足蹈,上窜下跳,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我那惨淡的未来。
  “喂,”我终于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那个啥……”
  ——不行啦!
  这样的话认真说起来始终很奇怪啊!
  “呐,康德,”罗素往椅子上斜斜一倚,眼镜一摘,挑眉望着我,“你以为,我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呃……这个……你独来独往?”我无法不指着她的鼻子,我无法不反诘,“我说罗素同学,你要再独来独往,这世界上还真没人呼朋引伴了——你每天到网吧那架势,知道的是一群人去打游戏呢,不知道的是黑社会巡游了呢。——还就你一女生,要是用个长点烟斗,直接可以去演‘我的老婆是大佬’。”
  “哎呀,那个……”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是说,那个,在女生中间嘛……”
  “嗯?”
  比起在男生中的高人气,她和女生的交流似乎真的比较……稀薄……
  不,也并不是。
  其实我们楼有不少女生,在发生电脑系统崩溃、换灯泡、阳台水池堵塞、有各种奇怪生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前来我宿舍,求助罗素。
  甚至有听说过,某个女生,因为习惯了每次遇到飞禽走兽爬虫,都大叫“罗素啊——!!”以求援,形成习惯。以至于和男友约会的时候,遇到飞虫也大喊“罗素啊——!!”导致其男友大吃无名飞醋,几乎上门找罗素单挑。
  ——也就是说,她在女生中的人缘,也没有差到没人理会的地步;相反,在危难的情况下还往往被当成救世主依赖着……
  那么,为什么……在只有女生活动的领域里,她总是孤身一人呢……
  我托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摇头表示放弃。
  “嘻,”她的嘴角扯开一个讥诮的角度,“因为大家不敢惹麻烦——我也不想给大家惹麻烦。”
  “啊——这……怎么说?”
  “嘛,”她耸了耸肩,“现在的班级里,班长没权威,班干还不成气,话语权就掌握在这些最敢于善于热衷于安于乐于习惯于……”她的眉毛极富幽默感地一扬,“……说话的人,的舌头上,绝大多数人一没有那个勇气,二没有那个手腕,来对抗这种舆论暴力——明哲保身是理智的,所以,就算你迫于形势要站在尼采那边,我也绝不会怪你而且……”
  乌溜溜的眼珠灵活地一旋,露出一种介于天真与鬼魅之间的笑容:“我还可以配合你,演好‘被凌虐的柔弱室友’这个极富挑战性的角色……”
  “免了。”我直截了当。
  “真的不要?”
  “嗯。”
  “会被排挤哦……”
  “你已经说了不只一次了。”
  “真的会哦。”
  “我是外地人,读完四年就回家,怕她个鸟。”
  “……可是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好玩吗?”
  “什么?”
  “角色扮演啊!极品室友VS柔弱内敛……”
  “很无聊!”
  “试看看嘛,我们可以这样再那样再……”
  “喂!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
  罗素的脑袋终于埋进了我的颈窝间,猫儿似的,蹭了一蹭。
  ——或许,我已老了,不再有嚼舌根子的闲情逸致;不再有面上一盆火,脚下使绊子的过剩精力。——或许,我终于也到了年龄,该找个,不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闺蜜,能在半夜想哭的时候,给我递一杯热牛奶了,或许……
  见多了尼采那样丰富多彩的简陋恶毒。
  这一次,想要近距离地观察看看,罗素这样,色泽果决的鲜活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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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二缺乃长得那么像外星人这让小生情何以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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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九)比流氓更流氓的流氓


  罗嗦而狗血的铺垫过去了。
  从今天开始崩坏。

  大家准备好了么=v=……
  ====正文====
  第二天我就惊骇了。
  这种荡漾的生活,与我这普通的地球人类那贫弱的世界观还真是无法顺利对接。
  从早上到教室坐下来开始,我的日子就开始了蓬勃的扭曲。
  尼采带着人乐颠颠地跑过来验收成果,看到罗素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我身边,一张脸顿时垮塌成了水沟里泡烂的牛皮鞋:“这算是怎么回事?”
  晴天霹雳。高分贝,大频率,尖锐型,余音绕梁,五分钟不绝于耳。
  “你到是说啊?!这是怎么回事?!”
  尼采俩眼睛对一块去了。
  截至到目前,我还是没有见过另外一个人,能在不开Photoshop的前提下,把五官做出那么大幅度的挪移。
  “说啊!”
  她拍桌了。
  众目睽睽之下啊……
  我想说点什么,然而又一想,上个星期我还蹭了人家一顿饭,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会儿实在不好出声而且……
  耿直地说,俺就有那心,也没那胆,有那胆,也没那能力……
  于是我胳膊肘拐过去捅了捅罗素:“喂,人问咱话呢,我说你别戳那个黑盒子啦!”
  罗素跟没事人儿似的,一路都打着NDS,完全无视尼采的尖叫和我的左右为难。
  这会被我戳得没法子了,把耳机摘下来,抬起半只眼瞥了一尼采一眼:“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眼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就是怎么回事了。”
  “你……”尼采扬起手来,又要拍桌。
  “哎呀,小采采,多大人了,一发脾气就拍桌子,既不利于保护公物,也不利于班级文明,还不利于个人健康,”罗素放下NDS,小心翼翼地捧起尼采的手,“你看,红了吧……”
  尼采把手一抽:“你……”脸上一片绯红,多半是气的,“这……这事没完……”
  “我知道没完,”罗素重新拿起NDS,“咱俩的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呢——说起来,你不是要找人套我麻袋吗?这都过去五年半了,怎么连根麻绳都没见着……哎我说,小采采你别走啊……”
  那语气,那架势,如果现有把折扇,罗素多半会用它,把尼采的下巴颌子挑起来。
  “就这么……解决了?”
  我看着尼采隔着五排座位躁动的身影,目瞪口呆。
  “哪能呢,”罗素又开始欢腾地戳着她的小黑NDS,“尼采大人可是发过话了,这事儿啊,没完!不过……”她抬起头,以迅雷不及下载速度之势对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流氓,我从来都比他们更流氓。”
  那死大死大的眼睛这么一闪,让我从头发尖直接激灵到了脚趾甲。整个忘记了阐述“尼采不是个流氓”的事实,更别说去仔细体味这个话的意思。
  不久之后,我就为我的浅薄和疏忽付出了惨重代价。
  事实证明,“面对流氓,我从来都比他更流氓”这句话,绝不是一时头疼脑热精血上涌的豪迈之辞,而是……罗素的日常行为准则。
  那是我在这个城市的第一次出街。
  由于我是外地人,对本地的路面不熟。
  又因为和尼采集团之间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导致在公众场合受到了人民群众的集体敌视,即便我愿意支付导游费,也没有人敢为五斗米折腰来和尼采们过不去。无奈之下,只得死活把罗素从电脑旁边搬出来,陪我逛街。
  这里就暂且不提罗素同学怎样擅长迷路,怎样热衷走失,怎样在公共场合充分地、彻底地、多角度地展现自己的无厘头与无常识。姑且集中笔力,来谈一谈罗素同学耍流氓的问题。
  那是夕阳西下时分。
  在城市森林里一边遗失自我一边艰难跋涉,好歹是买到了一点东西,拎着爬上公车,踏上了归途。
  公车上普通挤,我们找好了个地方,站定。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罗素的目光,停留在左手边三点钟方向上——而且,面露揾色。
  这一个月与罗素朝夕相处的经验告诉我,面对人类,罗素同学绝大多数时候,都显示出积极向上欣欣向荣的精神面貌,即便面对尼采同学的当面寻衅质问,也依然保持着嘴角边十五度以上的上扬。
  然而,今天,她居然……皱起了眉,进而……咬紧了牙,臼齿磨得嘎吱嘎吱响。
  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她的视线搜过去:是一个青年。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金边眼镜,外套搭在手上,另一只手上勾着公文包,抓着扶手,正是一个最普通的中国上班族。
  这种人,搁平日里,罗素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今天怎么……
  我眯起眼,仔细又看了那人两眼——相貌上,算是中等偏上,虽然比较清俊,却也没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何况,罗素成天扎堆的那一坨男人里,素质高的也不在少数,不太可能就这么随地发情吧……
  啊,莫不是眼镜控爆发?
  或者说是制服魂升华?
  我还没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罗素已经把NDS往包里一塞,一拎裙子,在人堆里三晃两荡,过去了。
  “喂,罗……”
  下一秒,过度震撼的事实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罗素放下了裙摆,理好了围巾,露出了可以直接参加晚宴,高贵而迷人的笑容——然后,她树起一根手指,溜上了青年挂着西装外套的那支手臂:
  “哟,这位小哥,很帅啊。”
  热情奔放很挑逗。
  随着那位先生脸上升腾起来的红晕,我听到了自己脑内那嘎吱作响的CPU超频声。
  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转回头去努力地维持自己面部表情平稳,竭力出“这个人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淡定地望着窗外……然而又左右一看,发现整车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集中在罗素脸上,连司机先生都回了好几次头,我这么装B反而显得鹤立鸡群欲盖弥彰,连忙又随大流扭回去。
  那位制服仁兄,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猛烈求爱攻势,脸红得像泼了朱砂,把包往胸前一抱,在人与人的缝隙中奋力推挤,妄图杀出一条逃窜之路。
  罗素黏在他身后锲而不舍:
  “不要害羞嘛小哥~”
  “我请你吃饭啊!”
  “要不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
  “……”
  于是公交车厢展开了这样一幅画卷:
  一位长发过腰,裙摆翩飞的貌似淑女,正做败家恶少状,满车追着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貌似有为青年……
  大概是这个景象太过邪骸,以至于直到那可怜的青年鼠窜下车为止,整个车厢里都鸦雀无声,连个起哄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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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流氓君子辩证法

(十)流氓君子辩证法


  车过了一站。
  又过了一站。

  再过了一站。
  车上终于隐隐约约地起了声响,进而嚓切,进而嘈杂,进而……
  “哎呀,现在的女孩子,真不像话。”
  “可不是嘛,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不是……那可是个男人。”
  “哦……良家妇男。”
  “好像不是这么说吧?”
  “总之不像话!不知道爹妈都怎么教的……”
  “……”
  “……”
  风声车声私语声,声声入耳;大事小事八卦事,事事得见。
  我尽全力注视窗外,行道树迎面扑来又一掠而去,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没人知道你跟她熟”、“没人知道你跟她熟”……却总挡不住脸颊边一阵阵火辣辣的热。
  偷眼看罗素:她站在车后门旁边,靠着横杆,小游戏打着,小口香糖嚼着,小脑袋晃悠着,小节拍踩着,整个儿怡然自得——对于自己正处于流言风暴正中心这事儿,她竟浑然不觉!
  或者……已经泰然自若了……
  我自问没有那样的定力,连忙垂下了头,深呼吸,再呼吸,唯恐别人看到我脸上猴腚似的火红。
  好容易挨到站,下了车。
  等车开得连影都看不见了,我才敢凑到她旁边:“喂,刚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刚刚?”她一脸莫名,“我怎么了?”
  “你……你在车上……”
  她仍然莫名。
  “就是……和那个人……”
  仍旧莫名。
  “就是……调戏男人啊!”——妈妈对不起!我说了!我就说这么一次!我再不会了!
  “哦,那个啊……因为喜欢啊。”她风轻云淡。
  “不……是吧……”我瞠目结舌。
  “有什么不可以吗?”她一耸肩,掏出NDS径直往前走。
  我内心的封建思想前所未有地热烈大喷发——一怒之下竟踩住了她的裙摆:“罗素!这个事情你得给我说明白!”
  她扭回头,以一种极富幽默感地目光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处境,又看了看我的脸:“那,康德,你看到他的手吗?”
  “手?”
  “嗯,他的手——左手扶着扶手还拎着包,右手上搭着一件外套。”
  我偏头想了想,好像有印象,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他要用扶把手的那只手拎包——把包拎在拿外套的那只手上,不是比较轻松吗?”
  “……那个,”我不明就里,“不知道,个人习惯?罗素你喜欢有奇怪癖好的人?”
  罗素的嘴角微微一抽:“你注意到,他的姿势了吗?”
  我摇头。
  “他的站位?”
  我摇头。
  罗素叹了口气:“那你注意到,他面前,贴得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小姑娘了吗?”
  “我注意人家小姑娘干嘛——我说罗素,你不会就这么醋上了吧?……啊,等等……”
  奇怪的姿势,手臂上有遮蔽视线作用的外套,和年轻女性站得很近:“不会,他是……”
  “嗯,”罗素微微一点头,“我说过的,面对流氓,我从来比他更流氓——他敢在公共场合猥亵女孩子,我就要让他记住,在公众场合,被人猥亵,是什么感觉。”
  罗素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煎蛋”,末了加一句:“当然,也是因为他比较帅啦。”
  我轰然倒地。
  “啊,对了,”她刚走两步,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举起一支手指,很严肃地交待,“这事是个技术活,看时看地看人员的——我也是看他是个生手,才敢这么托大——非熟练工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被人吃干抹净哦。”
  #$%^&……
  这位大姐!
  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就算您拿把刀架我脖子上,我……我……我也不敢啊!
  罗素继续向前走去。裙摆飞扬雄赳赳气昂昂,身为当事人,她一转身就记忆清空仿佛方才一切骇人听闻的现象都不过是天边的浮云。
  而我这旁观者却跟在后头,吓得屁滚尿流羞得面红耳赤,宛若身临其境如芒在背至今心有余悸。
  走了一会儿,总有点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似的,越想越气闷,越想越失衡,越想越瘪约——而她脚边那一痕白裙却似半条尾巴,还偏在我面前晃来荡去,怎么看都是洋洋得意——“罗素!”
  我一跺脚,又叫住她。
  “嗯?”她停下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又怎么了?”
  “你……”
  我张了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事,论理,罗素没错。
  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看着难受,觉得别扭。
  “怎么?”罗素大概觉得我如鲠在喉的状态很有趣,索性放下了手上的游戏,偏头,兴致勃勃地望着我,“想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样……这样……怎么对得起……”我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糨糊,嘴皮子自然利落不能,像失足落水并不善游泳的人,随手抓了一根稻草就当浮木,“对得起你的裙子啊!”
  “啊?”轮到罗素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这和裙子有什么关系?”
  “对,裙子,”我终于想到了,是哪里不对,“我说,你怎么能穿着这么一条啊——淑女裙,去做那种啊——对……是吧,男人,上下其手的事情呢?”
  她今天是下半身是条窄幅直筒素底绘墨竹的裙子,单看裙子本身,那真是清雅得几乎脱俗。
  可裙子主人居然……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流言,却还总在我脑海里缭绕。
  ——我想,我找到了我愤懑的理由:我是个传统的人,对这“男人日益妖娆,女人趋于阳刚”的现状,已有长久的不满。
  当初,罗素那长裙翩然的身姿,是怎样在第一眼就震慑了我,让我对于一个“新时代的淑女”有所期待——然而,现在,她竟就在我面前,硬生生地把“淑女”两个字捏碎了给我看——这让我情何以堪!
  “这个啊……”罗素愣了一下,继而,漾开了一个,布满整个脸,动用每一块肌肉和皮肤的大型笑容,“就是因为穿着裙子——而且是这条裙子,才一定要做这种事。”
  “啊?……为……什么……”
  “‘竹’乃花中四君子之一,”她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裙’字,从‘衣’从‘君’,君子之衣也(注一)——何谓君子?‘君子喻于义’(注二),我今天若是袖手旁观,见义不为,才真对不起这身裙子呢。”
  只一句话就绕得我张口结舌,单听到脑袋里有些古代的辞章在“嗡嗡”回响。
  待我回过神来,已经和她隔了七八步远。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在走在前面,低着头,大概仍在玩掌机,一步,一停,一摇摆。
  素裙在她的脚边摇曳。
  那裙上的墨竹,古朴苍劲,仿若罗素那狭窄、却笔直的脊梁。
  注一:格式效仿《说文》,其实是杜撰,好孩子不要学。《说文》里面“裙”的正规解释是这样:巾部:帬(通“裙”),下裳也。从巾君声。
  注二:出《论语•里仁》,全句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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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看!哥们继续贴吧,珘子天天来~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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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ASS-BY 金钱 +1 我...我很感动...TAT 2009-7-25 16:55
终其一生在嫣红侄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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